年幼的时候,大家都审美都比较单一, 还没有产生“反派”也可以很帅的意识。当大家都不愿意当毁天灭地的大魔王时, 颜昭就被他们推出来, 找人填补空缺。 而沈元庭就是颜昭的第一人选。 第一次的时候, 沈元庭拒绝了, 他不想玩这种弱智小游戏。颜昭点了点头, 去找其他的人,但找了一圈,公主和勇者多了一大堆, 还是没人愿意当大魔王。 颜昭第二次敲响沈元庭家的门, 抱着他最珍贵的水枪玩具,讨好他:“你来当大魔王好不好?水枪可以给你玩。” 小朋友眼睛水汪汪的, 快要哭了的样子,脸颊上还脏兮兮的,像一只被遗弃的幼猫,沈元庭铁石心肠也被他哭化了, 只得扮演起一个消极怠工的大魔王,在摸鱼划水中被勇者颜昭一水枪呲掉。 于是沈元庭就成了颜昭的专属大魔王,只在颜昭出现的时候随机在野区刷新,其余时间闭门谢客。 等颜昭要去上小学了,大家对角色扮演的热情也转移到了四驱车和打牌王身上,沈魔王终于停止营业,不用再陪他们玩过家家了。
沈元庭的工作从被颜昭用水枪呲一脸变成了给颜昭补习小学课程,地位得到了质的提高,可谓是可喜可贺。 沈元庭升上初中、顺带搬家的时候,颜昭哭到打鸣,抱着他的腰哀嚎:“沈哥哥你不要走!嗝!” 沈元庭无奈地掰开他的手,对他说:“两年后等你升上一中,我们就又可以见面了。” 颜昭:“两年太久了,我以后天天给你打电话!” 沈元庭摸他的头,内心软得像是泡在蜜里。 颜昭信守承诺,天天事无巨细给他做汇报,包括课堂上学到的知识点:“加号挪到等号另一边就成了减号。” 沈元庭上完初中的课还要被迫复习小学知识点,每天都在学海里徜徉。 再后来,颜昭参加青少年歌歌唱比赛拿了奖,被经纪公司签走封闭式培训,而沈元庭被家里的俗事烦得不堪其扰,分化成alpha后随之飙升的a型信息素又让他烦躁得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近的冷厉,等他忙过来,两个人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了。从此,只有节假日才能收到一封明信片,或者一句简短的节日祝福。 沈元庭也不是不想给他多写两句话,但是想到他可能有了新的生活,也就顺其自然了。 再次见面,是在一中的校园里。 一中的初中和高中仅仅隔着一层墙,四舍五入就是没有距离。对面的初中生犯了什么蠢,隔壁的高中生又惹了什么事,一有风吹草动,用不着半天就能传遍整个校园。 沈元庭对八卦不感兴趣,但是如果人人都在说一件事,他总归会在偶然间听见一星半点的消息。 比如颜昭从音乐附中转到了一中,就读于初三一班。又比如上次体检,他被判定为omega,无数期盼他是个大a的小o心碎太平洋。 颜昭刚满十五,正是少年气息最重的时刻,虽然是个o,但干净漂亮的五官,高挑的身高给他吸了一大批粉丝,一下课,盐汽水就往隔壁初中跑,男男女女abo随机组合,可谓无组织无纪律,气得教导主任给铁门多上了几道锁。 但也不是人人都喜欢他。 周六,市图书馆,临近闭馆时间,沈元庭从自习室出来,进了电梯间。 里面已经站着三个beta,一个高个,一个矮个,是一起的,最后一个人则单独站在角落,戴着顶帽子,上面绣着“没洗头”三个字,或许是怕被熟人逮到邋遢的模样,他还戴了眼镜和口罩。 沈元庭隐约闻到了一丝青涩的、有点苦但是又很清爽的味道,他朝着角落里的beta看了一眼,那人回望过来,镜片后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惊异。 有点眼熟。沈元庭正要回忆他的身份,却被其他两个beta的话给吸引了注意。 高个的说:“我看颜昭的演技也就那么回事儿,根本就没有网上吹得那么神,还新生代top1呢,我看也就止步于此了。” 矮个回他:“流量明星嘛,只要长得好看,大家对他们都是宽容的。” “长得好看吗,不觉得,他不是我的菜,我还是喜欢高大硬朗的纯a。” 沈元庭皱了皱眉,也没说什么,只是活动了下手指关节。 两个beta继续闲聊:“我也对他无感,可能我们beta自带抗体吧,你不知道我同桌那个傻逼alpha,隔老远就说闻见他信息素了,兴奋得像个狗。” “艹,真的假的,他不吃气味抑制剂的?” “谁知道呢,能勾引一个是一个呗,我见到的omega就没有一个不装的。”那人的话越说越下流,“表面上都矜持得很,实际被alpha一碰就发.骚,我看他那奖指不定是睡到手的——啊!” 嘭的一声响起,高个儿beta跌倒在墙角,两道血从鼻腔里涌出来。 他的同伴惊叫道:“你干什么!!!” 沈元庭冷冷扫了他一眼,矮个子噤了声,搀扶着高个站起来。 高个抹了一把鼻子,冲上去就要给沈元庭一拳,可拳头才挥到一半,一股属于alpha的强大威压便如海啸般扑面而来,压得两个beta膝盖发软。 “叮铃。” 电梯到达了底楼,沈元庭说:“别再让我看到你们。”便出了图书馆。 那股淡淡的,像是青色柑橘的味道紧跟在他身后,愈靠愈近,沈元庭在他快要撞上自己的时候,侧身擒住他的手腕,冷漠道:“别跟着我。” 那个小beta定定地看着他,沈元庭透过昏暗的阴影观察他暴露在外的眉眼,发现那一横一划都那么熟悉,和记忆里那个小牛皮糖重叠起来,只是长得更加舒展和大气。 beta,准确来说是服用了抑制剂的omega抓下他的口罩,取了眼镜,唤道:“沈哥……” 沈元庭愣住了。 他俩沉默了一会儿,半路上,颜昭打破了安静:“我在初三一班。” 沈元庭:“我知道。” 颜昭问:“那你呢,你在几班?” 沈元庭:“高二一班。” “我以后可以来找你吗?” “可以。” “我们可以一起吃饭吗?” “随你。” “你可以帮我补习吗?” 沈元庭说:“……恐怕得从初一补起。” 颜昭前两年忙着上声乐和表演培训,成绩不太好,他发誓道:“我很快就能把进度补上来!” 沈元庭对他微笑,颜昭心虚道:“别笑,不准笑。” 沈元庭揭了他绣着“没洗头”的鸭舌帽,对着他蓬松顺滑的黑发调侃道:“没洗头?” 颜昭去薅帽子:“今天下午才洗过。” 沈元庭抬高了手,帽檐刚好和颜昭的手擦肩而过。这无疑是个挑衅,颜昭皱起了眉,朝着沈元庭扑去,沈元庭比颜昭大两岁,又是alpha,身材高大,反应极快,颜昭抢了半天,愣是没抢到上风。 颜昭:“你还给我啊!” 沈元庭:“叫哥哥。” 颜昭毫无灵魂地复读数遍:“沈哥沈哥沈哥沈哥沈哥……好了,给我。” 沈元庭逗他:“像小时候那样叫。” 颜昭:“……”别了吧。 见沈元庭不是个好人,颜昭只能屈辱地配合他,小声道:“沈、沈哥——”在第二个“哥”字要发出来时,他像只扑向猎物的豹子般一跃而起,直指沈元庭手中的鸭舌帽。 “到手!”颜昭捏着帽檐,得意洋洋往前跳了几步,尾巴都要翘到天上。 沈元庭单手揣在兜里,慢悠悠跟在他身后。 中考后,颜昭顺利升进了一中,而沈元庭已经高三。 两个人总是在图书馆碰面,颜昭起初还不好意思再麻烦沈元庭给他补习,但沈元庭总是主动要他的考试卷子,帮他讲题。 颜昭有一天看见,沈元庭给国际部的老师提交了一份资料。学习的间隙,颜昭恹恹趴在桌上问:“你会参加高考吗,还是出国留学?” 沈元庭迟疑道:“……应该是出国。” 颜昭抬起眼:“那我以后只有寒暑假可以和你见面了。” 沈元庭说:“还可以电话联系。” 颜昭把脸埋在手臂里,闷闷地“恩”了一声,说:“我睡一会儿哦。” 沈元庭:“骗你的,我不走。” 颜昭闭着眼,桌下一脚踹过去。 沈元庭:“我真的不走,你困了就睡一会吧。” 颜昭再次醒来时,肩膀上披了一件校服,对面坐着的人不在了,书还留在桌上。 颜昭把校服展开,比起他的尺码,这件要宽大一些。 颜昭把校服重新披上,去找消失的沈元庭,在自习区外的书架旁,看见一个清秀的男生正红着脸对沈元庭说些什么。 颜昭三天两头被认识的或者不认识的alpha表白,即使那个男生的表情比起alpha要羞涩一些,但眼神里的情绪是相似的。 空气里的信息素也骗不了人,那种甜腻的气味,毫无疑问它的主人正在倾诉爱意。 颜昭闻了下校服的袖子,除了洗衣粉的香味,屁都没嗅出来。 偶尔他也会怀疑沈元庭是个装a的b,毕竟在他的认知里,所有alpha都恨不得把自己的信息素味放到最大以显示自己的地位和强大。但是沈元庭的信息素味真的很淡,以至于颜昭常常忘掉他是个危险的alpha。 其实颜昭也根本不在乎沈元庭是a还是b。 颜昭猫在书架后面等了一会儿,在看见那个男生面露伤心的神色后,才回了座位,假装自己在睡觉。 他听见椅子被悄声拉开的动静,而后沈元庭说:“你刚才找我了。” 是个肯定句,颜昭继续装死。 沈元庭说:“我闻见你的信息素味道了。” 颜昭想,诈我,没门儿。 沈元庭:“柑橘味。” “你怎么知道,我吃了药的!”颜昭抬起头,拧着眉头,去闻自己的手腕,“难道失效了——不对,你怎么知道我什么味道?” 颜昭每天早上都吃气味抑制剂,也从来没公布过自己的信息素味道,沈元庭不应该知道这么多。 沈元庭:“闻出来的。” 颜昭对此持怀疑态度:“你什么时候闻出来的?” 沈元庭:“你没洗头那天。” 颜昭反驳:“你才不洗头!我天天都洗!” 功课做完,颜昭收拾东西,把校服递给他,漫不经心问:“沈元庭,你真的是alpha吗,为什么我闻不到你的信息素味?” 沈元庭:“你闻过?” “……”颜昭心虚道,“我没有刻意闻过,可是你看,我站你这么近也闻不到——我同桌是个beta,我都闻得到他身上的牛奶味。” 沈元庭:“牛奶味是你同桌的,那柠檬和青草是谁的?”
颜昭惊了:“你为什么连我前后桌的信息素都能嗅出来?” 沈元庭:“因为那两个都是青春期惹人讨厌的男性alpha。” 颜昭:“……”你也是青春期男性alpha好吗? 两个人走出图书馆,凉风吹拂,一点湿润的水珠打在颜昭额头,他抬头看天:“下雨了。” 沈元庭从包里取出一把折叠伞:“带伞了吗?” 颜昭忽略掉包里的伞:“没带。” 沈元庭:“我送你回宿舍。” 沈元庭带的单人伞,伞面很窄,颜昭和他走了一会儿,没被雨打着,但沈元庭的一侧肩膀已经被打湿了。 颜昭:“我挤你近点吧。” 颜昭贴紧了沈元庭,两个人肩膀挨着肩膀,但沈元庭还是雨水的重点打击对象。 颜昭干脆搂住他,由于身高原因,动作极为别扭。 沈元庭:“……还是我搂你吧。” 颜昭:“那伞给我吧。” 颜昭打伞,沈元庭手搭在颜昭肩上,两个人这才被雨伞挡住。 狭窄的空间里,柑橘味交织着湿漉漉的雨水气息。 沈元庭望着远方的朦胧烟雨,数着它与尽头的步数。 颜昭忽然停了脚步:“等下。” 沈元庭:“怎么?” 颜昭凑过去嗅他:“这个味道是不是你的……好淡……” 毛茸茸的脑袋搁在他的肩膀处,湿热的呼吸洒在他的脖颈上,沈元庭一时僵住,任凭颜昭小动物一样在他腺体处嗅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