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白坐在楼梯的台阶上,许久之后给自己点了根烟。 耿白回到分局的时候是下午四点多,他无精打采的跟着陈局开了两场案情分析会议,好久没这么高度用脑,到了晚上八点左右,就有些撑不住了,他出门抽烟,陈局跟在后面,抱着保温杯泡枸杞,“年轻的时候仗着体力好,不爱惜身体,等老了,毛病说来就来,一点面子都不给你。” 耿白歪在墙边抽烟,没干这碗鸡汤。 “霍总呢?你把人家扔那里自己回来了?” 耿白含糊的嗯了一声,喷出一口烟,斜眼看了老男人片刻,说:“陈哥,你不觉得奇怪吗,我和霍总这样的。” 陈局捧着保温杯,慢悠悠道:“现在都9012年了,不就是个同性恋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耿白想了下,觉得这个苦恼别人是体会不了的。因为别人都是旁观者看乐,当局者发愁。 晚上九点多,最后一场会还没结束,耿白就撑不下去了,提前离场回宿舍休息,半路上,他给医院打了个电话,想问问霍总的情况,毕竟那人今天才刚醒过来。 “霍先生下午给自己办了出院手续,现在已经离开了。” 耿白脚步一顿,“他今天刚动过手术,你们怎么能放他走!知道他去哪了吗?” “不清楚。” 耿白挂断电话,急忙翻通讯录,想联系霍总身边的人问问知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他将通讯录翻了一遍,这才想起来,霍沛璋的朋友同事他竟然一个相熟的都没有。
耿白将电话打到陈局那里,让他通过警方内网调监控查一下他有可能去的地方。 “你先别慌,你给他打电话没?没打通?” 耿白一愣,才想起来这回事,当机当傻了都,他立刻挂断陈局,给霍沛璋打了过去。 霍总的电话他倒背如流,电话那头响起铃声,十几下后,电话被接通了。 “霍总?” 电话的背景音有些杂乱,似乎有人在尖叫和唱歌,霍沛璋嗯了一声。 耿白方才狂跳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谁让你出院的?自己的情况自己不了解吗!你吓死我了,劳文迪还在通缉中,我差点以为你是被他抓走了!你要是失踪了,我去哪找你啊!你现在在哪?为什么听起来那么乱?” 霍沛璋抿了一口酒,冷淡道:“耿警官有什么事?” 耿白心里一抽,矫情的想,他从没对自己这么疏离过。 “我……我是想告诉你劳文迪还在逃窜中,你、你要注意安全,不要随意乱走。” 霍沛璋端起酒杯,“多谢耿警官的提醒,还有其他事吗?” 耿白抓紧手机,“有——你在哪?” “酒吧。” “那么危险的地方你怎么能去,去那里的人都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告诉我地址,我去接你!” 霍沛璋:“……” 有人坐到他身边,说:“帅哥,请你喝杯酒。” “不准喝,说不定酒里有什么迷药,你等着,我这就带人去查了那家酒吧!” 霍沛璋:“……” 半个小时后,霍沛璋听见酒吧外响起警笛声,红蓝灯光交织一片,十几名警察大步走进来,分散进客流中,没一会儿,还真抓出来些干违法乱纪的人,酒吧老板也被带了回去,。 迷乱的灯光里,霍沛璋看见耿白一身干练的警服,在人群中找着什么,注意到他,耿白伸手指着他的鼻子,冷冷道:“你,对,长得最帅的,说的就是你,你跟我出来,有话要问你!” 霍沛璋:“……” 霍总没料到,某人竟然为他以权谋私了。第84章 神迹(五) 霍沛璋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押送上了警车,半路又转了辆私家车, 车子在夜晚京城的大街小巷里穿梭, 窗外夜色如水, 他坐在副驾驶上, 解开了风衣的扣子,将窗户开了一道缝,凛冽的寒风猖狂的卷走车里的热气。 他看着窗外, 黑发被吹的凌乱。 唰! 车窗的那道缝隙自动合上了。 霍沛璋扭头,关上窗户的耿渣男目视前方,眼里倒影着城市的霓虹, 说, “伤口都还没结疤,吹风容易感染。” 霍沛璋靠在车窗上, 屈肘撑住脑袋, 歪头看着他, 面无表情道:“国际刑警现在管的这么宽了吗?” 耿白本想怼他一句不就是失个恋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一瞥眼,看见他脖子上惨白的纱布,心里吧唧一下漏气了, 他干咳两声,说:“你就是要玩,也等伤口好点了再说, 白天还躺在手术室里, 晚上就出去蹦迪, 是不是贱的慌。” “是。”霍沛璋接话道。 耿白一愣,他本来就是想发个牢骚,没打算要他的回答,猛一听见,稀奇道:“你想通了?” 霍沛璋闭上眼,冷淡的嗯了一声,“我就是贱得慌,所以才被渣男玩弄了感情。” 耿白:“……” 他的脸猛地红了起来,连忙收回目光,盯着前面的车屁股,松开离合踩油门,在车喇叭声中,小声嘀咕道:“那什么也不算是……” 于是,天被聊死了,两人一路无话。 车子在一家酒店门前停了下来,耿白脱了制服外套,摘了警帽,换上棒球帽,穿着一件黑色的毛衣,说:“今晚住这里吧,离局里近。”
“你呢?”霍沛璋盯着耿白的脸,青年的外套脱了,黑色毛衣散发出体温暖热洗涤剂的清香,萦绕着霍沛璋鼻息下,让他有些心猿意马。 “我住宿舍,你进来等,我去前台给你开个房。”耿白说着,摸出皮夹,走向柜台,没走两步,被人从后面拽住了胳膊。 耿白转过身,霍沛璋松开手,往门口走,冷淡道:“我不住。” “那你住哪?还想去酒吧?别想。” 霍沛璋走到车边,等着他打开车门,“星级太低,我不住。” 世界富豪的独子,岂能住这种地方。 耿白抱胸瞪着他,“霍少爷,那你想住几星级的啊?” 这丫的还挺难伺候。 霍沛璋晃了晃手机,“我带你去。” 耿白只好开车,按照霍总手机上的导航开了快一个小时,才终于找到地方。 这是一家有三十多层的大厦,整栋楼都是酒店房间,远远望去,通火通明极为好看,大堂前入口处甚至还有一座造型古典的喷泉。 耿白跟个乡巴佬似的,替少爷拿着风衣,跟在屁股后面,忍不住问:“这是酒店?多少钱一晚上?” 门口的服务生身穿西装,彬彬有礼的用英文问晚上好,在前面带路,将他们引进了富丽堂皇的酒店里,穿过挂着希腊油画的走廊,把他们直接送进了房间。 霍沛璋递卡给服务生,走进屋里。耿白在门口看着服务生微笑着替他们掩上屋门,他用一只脚挡在门缝,好奇道:“这里怎么收费?” 服务生笑容标准,将一只ipad打开,说:“先生,这是价格表,那位先生是这里的会员,拥有金卡的八折优惠,优惠价格在这里。” 耿白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那里写这一串长长的数字: 金卡会员价:39888元。 耿白:“……” 万恶的有钱人,住一晚上的价钱够买他家市中心的一个单间厕所了。 客房竟然是三室两厅,精致的如同富人的别墅,主题背景是银灰色,家电沙发以及地板餐桌都透着价值不菲的简约干净,霍沛璋靠着沙发,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一瓶红酒和一只酒杯,笔记本电脑的界面邮箱正在不停地闪烁。 耿白看了下时间,已经十二点多了。 他坐到单人沙发上,只觉得屁股下面好像飘着云,一下子就陷进去了,舒服的不想站起来,“还工作?明天再看吧,晚一会儿处理公司破产不了。” 霍沛璋没搭理他,端起红酒喝了半杯。 耿白被他冷淡的态度刺伤了眼睛,他抿了抿唇,双腿缩进沙发里,“那行吧,我陪着你,反正我头疼,估计睡也睡不着。” 他话没说完,刚刚还作的一逼的霍总眉头一皱,放下酒杯蹲到他面前,“怎么回事?是额头的伤口疼吗,带药了吗,你忍忍,我这就叫救护车。”说着,拿起手机就拨了过去。 耿白在接通前赶紧挂断电话,望着他关切的目光,心里一抽,鼻子有点发酸,他忍住莫名涌上来的情绪,吸了吸鼻子,“就是累了,我没事,你继续工作吧。” “去休息。”霍沛璋站起来,拉住他的胳膊。 耿白故作小鹿,眼巴巴的瞅着他,“you sleep,I sleep,我们一起去睡啊。” 霍沛璋一顿,幽黑的眼眸里忽然泛起漆黑的涟漪,攥着耿白的手暧昧的摩挲起他的皮肤。 耿白意识到说错话了,红着俊脸,慌忙抽回了自己的手,结结巴巴道:“不是,你别想歪啊,我是说,我们就躺在床上,各睡各的。” 霍沛璋望着耿白窘迫的表情,积攒了一晚上的烦闷顿时烟消云散了,他勾起唇,拍拍耿白的手背,声音磁性优雅,说:“我去洗澡,隔壁还有浴室,你洗完去床上等我。” 说完,起身走进了浴室里。 耿白望着他离开的方向,瘫在沙发上,叹了一声离奇曲折的气。 卧室里的床很大,耿白合衣躺在上面,只占据了窄窄的床边,他闭着眼,心烦意乱六神无主,颇有一番等待恩宠的模样。 霍沛璋很快洗完澡,走进来的时候,刚刚还烦的怎么都睡不着的耿大渣一翻身,呼呼呼睡的人事不知。 霍沛璋绕过床,来到耿白这一边,卧室里的精油散发着薰衣草的淡淡香味,暖色的光虚虚的笼罩着整张双人床,霍沛璋单膝蹲在地上,静静看着睡熟的耿白。 青年平日里的痞坏痞坏不见了,长长的睫毛留下浅浅的阴影,他大病初愈,皮肤苍白,在病床上吃了疼痛的苦,下巴比第一次见时削尖了不少,衬得他利落果决,气质轻狂。 霍沛璋倾身轻轻抚摸他额头的纱布,听着他绵长的呼吸,温柔的探过身,吻上他的额头。 亲密的感觉让原本打算浅尝辄止的霍沛璋立刻陷入了着迷中,他一路亲下去,温热的唇辗转到鼻梁,脸颊,最后落在耿白的唇瓣上。 耿白睡的很熟,眼睛紧紧闭着,缩在衣服里的手用力攥着衣袖。 霍沛璋见他睡得如此香甜,无声的笑了,按住耿白的肩膀,低头吻下去,舌尖顶开他紧抿的唇瓣,他感觉到耿白浑身紧绷,正在用尽全力克制,于是愈发过分,一边吻着,另一只手往下摸去。 “你还要脸吗。” ‘沉睡’的耿白突然将身上的霍总掀了下去,翻身坐起来,胸口剧烈的起伏,刚被蹂躏过的嘴唇殷红殷红的,他骂道:“得寸进尺。” 霍沛璋将他往床里推,自己沿床边躺下,一只手枕到脑后,道:“忘恩负义。” “义薄云天。”耿白顺嘴接道。他也重新躺下来,两人并肩,看着天花板。 霍总眨了下眼,“天天睡你。” 耿白:“......” 还能不能好好玩接龙了。 霍总歪头,“愿意吗?” 耿白盯着天花板,“不知道。” “这么讨厌男人?”霍沛璋拉过被子,将两人盖了起来。 耿白道:“喜欢软绵绵的大姑娘。” “睡过吗?” 耿白翻身,两人面对面,“差一点。” “说说。” 耿白道:“不了不了,有什么好说的……那年我在巴西边境出任务,你知道的,那里的女人又漂亮又火辣,我跟一个巴西姑娘谈了一段时间,刚从亲亲抱抱过度到开房间,结果半路就因为目标提前暴露,被叫回了队里,等我处理完这件案子再去找她,人家姑娘已经跟别人私奔了。” 他还陷在怅然的回忆中,听见霍总忍俊不禁,笑的十分开心,耿白耷眉瞪他一眼,说,“那你呢,你家这么有钱,你这么帅,又年轻有为,别告诉我没谈过,男女都行,快给我分享一下你的八卦。” 霍沛璋注视着他,“没有,我不骗你。” 耿白惊讶,“为什么?” “工作忙。” “没人给你介绍吗?” 有介绍的,不过有钱人的介绍不叫介绍,叫强强联姻,霍沛璋成年之后,他接触过许许多多来自政商界各路人马的肮脏企图,年少时期的中二藏在彬彬有礼的沉稳外表下,他笃定在这种坏境里的婚姻脏了,于是将这个念头埋在心底,从此一发不可收拾的直奔性冷淡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