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老远迟绪就看到了站在空地上的李嘉文,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 比之前成熟不少。 “小绪!” 迟绪小跑到他跟前, 略微惊讶的看着满地塑料袋,“你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啊。”
“煮火锅啊。”李嘉文抓了抓头发,笑起来的模样仍是那般羞涩和腼腆,“我就是想吃火锅了,自己一个人又没法吃, 就想着找你一起,本来打算是让你到我那吃的,可东西都买完了,突然赶上小区停电,就只能带着这些东西到你这来了,不会打扰你吧” “当然不会。”迟绪拎起一部分的袋子,笑眯眯的看着李嘉文,“我早就想请你到家里坐坐了,可惜这段时间太忙,几乎天天加班。” 迟绪脸上的笑,说出的话,都是成年人的客气,李嘉文心里明镜一样,却还是觉得很满足。 之前一年到头见不着一面,说不上一句话,甚至联系方式都没有,现在能偶尔在一起吃顿饭聊聊天,对比之下他还有什么不满足,“那袋菜给我拎吧,太沉了,你拎这个。” “是挺沉的,你到底怎么拿过来的啊” “就坐公交车啊,你住这小区交通很便利。” “租金也贵啊,一个月四五千,还不算水电和物业……” …… 看着他们说说笑笑的走进去,躲在车后面的高宁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等了一个多小时,等来的不是已婚妇女,而是一个男人。 男人! 一个让冰块脸笑成那个样子的男人! 破!案!了! 难怪他不敢让人知道,难怪他家里和公司都没有女人的痕迹,难怪他身上总是有那些红印子! 高宁颤抖着拿出手机,他要把这件事告诉赵瑞怀,可电话刚拨出去就被他立即挂断了。 不行,他现在不管说什么,表哥也绝对不会相信,他得拿到确切证据。 如果不出意外,那个男人今天晚上一定会在迟绪家里住,到时候他就来一个突然袭击,捉奸在床……不对,捉贼拿双……也不对,反正捉迟绪把柄就对了。 高宁决定哪也不去,就蹲在这里等。 临近五月,京城的夜里已然有些闷热,正是蚊虫滋生的时段,高宁怕迟绪从楼上看到他,一直躲在草丛边上,露在外面的手背上被蚊子叮了好几个红包,痒的他烦躁不已,只能在心里翻来覆去的骂迟绪解恨。 死基佬,装的跟个恪守清规戒律的和尚一样,骨子里居然这么不正经,一晚上也不能消停,得着机会就把人往家里带!我呸呸呸! “那我就先回去了。” “好,路上注意安全。” 听到迟绪的声音,高宁猛地车后探出头来,他隐藏在黑暗里,能清楚的看到路灯下的迟绪,二十五六的青年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正弯着眼睛冲那人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面嫩的像个高中生,看上去乖巧又柔软,没有半点面对他时的冷淡和不耐。 区别对待让高宁气的咬牙。 不过……那个男人居然没有住在这里 难道是他误会了只是普通朋友到家里做客 高宁屏住呼吸,继续盯着迟绪看,见他站在原地目送那个人离开后,没有返回家中,而是向相反的方向走去,没走几步便转了弯,进入了楼道内。 这不是他表哥家吗 这个时间迟绪去他表哥家干嘛 这么晚了还要谈工作 表哥真是太辛苦了。 想象力极其丰富的高宁拼命的控制着自己脑子里那匹脱缰的野马。 他表哥,赵瑞怀,怎么可能会和自己的男秘书有所牵扯。 不可能不可能。 高宁攥紧两只拳头,又蹲回了草丛里。 他现在有点累,肚子也很饿。 谈工作应该不会太久,高宁想好了,等迟绪下楼,他就装作回来取东西,跟着迟绪回家,让迟绪给他做一碗炒饭。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夜里的风越来越大,小区里的路灯都关了,阴云遮挡了微凉的月色,树上的枝叶随着风哗哗作响,高宁打着哆嗦掏出仅剩百分之二电量的手机看时间。 凌晨两点。 迟绪还没有从他表哥家里面出来。 …… 每周一公司都要开会,讨论接下来一周的工作计划。 迟绪理应提前到公司,可赵瑞怀昨天带着他去别墅游泳,硬拖着他游了好几个小时,早上起来迟绪浑身上下都酸痛的不得了,在床上赖了好一会才爬起来,饭都没来得及吃就往公司赶,还是晚了两分钟。 让迟绪感到意外的是比他早到的高宁居然没有阴阳怪气冷嘲热讽。 “你怎么了生病了” 高宁扫了他一眼,耷拉着脑袋不说话,分明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迟绪皱眉,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真有些热,“你要是身体不舒服就先回家吧。” 高宁脑袋往后一仰,躲开了他的手,绷着一张脸,瓮声瓮气道,“我没事。” 高宁没有借着生病的由头逃避上班,也让迟绪感到意外。 事出反常必有妖。 会议结束后迟绪跟着赵瑞怀进了办公室,门一关上,赵瑞怀就卸了他的总裁包袱,一点形象也不顾的趴在了迟绪肩膀上,“小绪,快帮我按两下腰,疼死我了。” “谁让你跟吃了兴奋剂似的,非要游那么久,自己多长时间没运动心里没数吗肯定是肌肉拉伤了。”迟绪胳膊绕到他背后,敲了敲他的腰,“这里” “上面一点……你能别说我了吗,刚才开会的时候我都快站不住了。” “待会我去给你买点活血的药,顺便给高宁买退烧药,他好像有点发烧。” “生病啦那还来上班” 迟绪一听他这么说就乐了,“你也觉得奇怪是吧,我真的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赵瑞怀坐直身体,看向那扇单向玻璃,高宁正杵着下巴呆呆的望着办公室的大门,神情似苦恼,似纠结,似撞了鬼,总之奇怪至极。 赵瑞怀笑着收回视线,“可能还琢磨你那有夫之妇是谁呢,那话怎么说来着,轻伤不下火线。” 迟绪挑了挑眉,不是好语气的道,“我是不是得对他表示敬佩 ” “……小绪,你有没有发现,你最近对我的态度特别不好,总呛着我说话。”赵瑞怀嘟囔着,又黏黏糊糊的趴到了他身上,“不如以前了。” 对于这点,迟绪有必要为自己正名,“任何事都不可能两全其美,以前是卖艺不卖身,现在卖身不卖艺,你自己选一个吧。” “说的真难听,我选买身。” “你也太现实了吧” “那换位思考,你选卖身还是卖艺。” 迟绪沉思片刻,小声的问他,“赵总,您以前卖的什么艺。” 一声赵总一声您,让赵瑞怀恍然想起自己之前的确没有什么“艺”可卖,他清了清嗓子,很是理直气壮的说道,“所以,你那会看上的就是我的身” “不是,我才没有那么肤浅。” “那你看上什么了” 迟绪捧起他的脸,指尖划过他凌厉的眉峰,漆黑的瞳仁里溢满了欢喜,“看上你前途似锦,身艺双馨。” …… 和誉大厦附近没有药店,迟绪开车跑了两条街才买到药。 他把活血化瘀的药送进办公室,剩下连同小票都扔在了高宁的桌子上,“给,午饭后按上面的剂量吃。” 高宁用纸巾捂着脸,重重的打了个喷嚏,一言不发的将桌上的袋子扫进了抽屉里。 就在迟绪以为他要将这种“心灰意冷”“油盐不进”的状态保持一整天时,高宁突然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振奋起来,莫名其妙的冲着迟绪放狠话,“你别以为你给我买药我就会放过你,我不会让你得逞的!绝对不会!” 饶是迟绪见过各种大风大浪,还是被眼前仿佛要替天行道的高宁惊呆了。 他是不是买错药了 这哪是感冒,中二病发作还差不多。 “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心虚了!你和……”高宁钉在迟绪身上的眼珠朝着宋佳慈的方向飘忽了一下,剩下的那半句话没有说出口。 他看宋佳慈这一眼,不是暗示,不是警告,不是威胁,而是避讳,他想要质问迟绪的事,不能让宋佳慈知道。 迟绪的心登时一沉。 他隐隐猜到高宁要说什么了。第75章 迟绪知道对他来说更大的麻烦即将到来了, 尚未和赵瑞怀确定关系时就有所预料的麻烦, 倒没有让他感到多么慌乱,他像往常一样, 只把高宁的话当成胡言乱语, 漠然的低下头去忙手中的工作。 高宁气闷不已, 紧握着拳头缩回到了椅子上。 明明如愿的抓到了迟绪的把柄,可大概因为感冒的缘故,他心里一团乱麻似的,始终做不出决定。 一整天下来, 高宁都心不在焉,迟绪让他复印的文件也出了差错。 快下班的时候赵瑞怀把他叫进了办公室,“感冒好点了吗?不行就请天假, 晚上回家住吧。” 高宁看着自己的表哥, 很想问问他和迟绪到底是什么关系。 在高宁的心目中, 他表哥赵瑞怀是一个完美的人, 从小到大都严格按照着长辈期盼的模样成长,就连叛逆的青春期,也仅仅是吃得太多体重超标让大姑发愁, 高宁以为,赵瑞怀要么不谈恋爱,一旦谈恋爱绝对是以结婚为目的, 他会娶一个门当户对且贤惠温柔的妻子。 怎么可能和一个男人……还是迟绪这样的男人。 “表哥……” “在公司叫我赵总, 说一百遍了, 怎么总也记不住。”赵瑞怀一边教训着他, 一边给他倒了杯热水。 高宁更乱了。 大姑对他好,他理应把这件事告诉大姑,表哥对他也好,他在表哥背后捅刀子是不讲义气,可他不能就这样看着什么也不做,迟绪不是个好人! 高宁原以为迟绪装模作样了点,工作能力还是有的,否则表哥不会这么看重他,可现在他彻底清楚了,迟绪没比他大几岁的年纪能做到这个位置,穿顶奢戴名表,住云景公寓,开百万豪车,靠的全是卖屁股! 一想到大晚上的迟绪穿成高中生一样跑到他表哥家里,高宁就气的心脏都直哆嗦。 事实上高宁也说不清自己在气什么,他只知道他很讨厌迟绪。 就像迟绪讨厌他那样讨厌。 “我没事,烧已经退了。” 赵瑞怀看他蔫蔫的,也不管是不是苦肉计了,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红票递到他手里,“找个人陪你去输液,好的能快点。” 愿意陪高宁去输液的人太多了,和他关系好的朋友同学,喜欢他的漂亮姑娘,高宁数都数不过来,可一想到他不在迟绪就会去找赵瑞怀,他就故意说道,“我让迟秘书陪我去。” 高宁眼睁睁看着表哥脸上显露出一些不情愿,“为什么让他陪你,你不是和他不对付吗?” “我,我让他去伺候我!” 赵瑞怀笑了一下,“你少惹他,吃亏的是自己。” …… 高宁没听劝。 他照常坐上那辆赵瑞怀给迟绪的车,照常跟着迟绪回家,一句话也不和迟绪说,连迟绪专门给他炖的汤也没喝。 到了晚上十点多,高宁又发烧了,一量体温三十九度。 他烧的迷迷糊糊,迟绪也不能看着不管,“你妈电话多少,我让她来接你,带你去医院。” “不,你别想趁我不在去找我表哥,你带我去。”高宁努力着睁大眼睛,想要瞪迟绪一眼,可他一脸虚弱的病容,没威力不说,还怪可怜的。 当然,冲他说这么直白的话,迟绪也不会可怜他,“我去拿车钥匙,你穿上鞋等我。” 高宁强打精神穿上了鞋,跟着迟绪去了医院。 医生问他烧了多久,又用听诊器贴着他的胸口听了半天,给他开了三大瓶的点滴,然后对着迟绪说,“这个药有些刺激胃,胃疼是正常现象,不用担心。”
“要多长时间才能输完?” “估计得后半夜。” 最近可能是流行感冒,来医院输液的人特别多,迟绪没捞着地方坐,只能倚墙站着,听医生说要那么久,不由蹙着眉头叹了口气。 高宁看迟绪这样立即痛快不少,舒舒服服的半躺在沙发上休息。 然而没过五分钟,他胃就开始疼了,看迟绪也愈发不顺眼,好像他胃疼全赖迟绪一样,“我想喝水!” 角落里就有饮水机,迟绪拿了两个一次性纸杯,接了半杯凉水半杯热水,他把热的那杯递给高宁,高宁恶狠狠的问他是不是想烫死自己,迟绪就把那半杯凉水一股脑都倒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