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绪把头埋进大熊软绵绵的肚子里,偷偷的掉了两颗眼泪,选择屈从于现实。 门被轻轻敲响,里面传来迟绪有点委屈的声音,“放我出去吧。” 一听他这个声音,赵瑞怀就知道,这是想明白了。 他打开门,迟绪就站在门口,可怜兮兮的耷拉着脑袋,细长的眼角泛着湿润的水光。 年长一岁就长一个心眼,迟绪精明,赵瑞怀也不是傻子,到底大了几岁,他一眼就看出小迟绪是在向自己示弱,不得不承认,这一套他很是受用。 赵瑞怀讨好似的笑了笑,率先开口道歉,“对不起,我只是想让我们都冷静一下,刚刚是我太冲动,有些话说的过分了,你想要见谁,我的确没资格管。” 迟绪抬眸看他一眼,嗫喏着道,“我也有不对的地方……” 听上去迟绪像是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可事实上,他根本就没有否认赵瑞怀那句你想见谁我没资格管。 赵瑞怀心如明镜,却也不继续在这件事上做纠缠,“我还没吃晚饭,帮我炒个鸡蛋行吗?” “嗯。” …… 之后三天时间里,迟绪一直跟在赵瑞怀身边东奔西走,几乎是寸步不离的,起初赵瑞怀只是让他多听多学,少说少做的跟着,等他适应了自己迟秘书的身份后,才逐渐的把一些事情单独交给他做。 迟绪虽为人处世尚不够圆滑,但做事细心周密,也愿意花时间思考,进步十分的迅速。 即便如此,赵瑞怀还是觉得疲倦。 他坐在自己还未布置妥当的总裁办公室里,对着一桌子乱七八糟的文件发愁。 大和旅业开业在即,数不清的问题等着他去处理,少了一个得力助手,多了一个求知欲极强的学生,他的压力是成倍的往上窜,短短三天,他黑眼圈都出来了。 这时候他才明白,迟绪是一个多么面面俱到的秘书,不管是在工作上还是生活上,都能让他保持最舒适的状态,他有任何需求都能第一时间解决,渴了给水喝,饿了给饭吃,冷了添衣服,热了调空调,简直无微不至。 如果不是太累了,赵瑞怀也不会这么快就开始让小迟绪独立完成工作。 “赵总。” “进来。” 说曹操曹操到。 迟绪拿着几厚摞简历进来,“这些是人事部经理面试后筛选出来的员工资料,让我拿来给你过目。” “放在这吧,我等会看。” 他桌子上乱七八糟的文件,又多了一堆。 赵瑞怀不是什么霸道总裁工作狂,他也需要私人时间,现在连续工作七个小时,饭都没吃上一口,压在他身上的活还有这么多,他已经站在了奔溃边缘,他必须得 停一停了。 把手上的签字笔扔到一边,赵瑞怀靠在椅子上,侧头盯着迟绪看,“面试你也去了?” 迟绪格外乖巧的点头。 来参加面试的那群人里,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比他学历高上一等,也不乏有工作经验超过十年的老油条,他们在面试时谈论起对大和旅业未来发展的期待与向往,脸上充满了要大干一场的意气风发,那种热血甚至感染了迟绪,然而他们都这样优秀了,仍被人事部经理毫不留情的刷下了一个又一个。 迟绪坐在一边,藏在桌底下的手指尖都发颤。 由此可见,这年头找工作,真心不容易。 “你觉得那些来面试的人怎么样?” “都很,很优秀。” 赵瑞怀轻笑一声,“你心虚表现的太明显了点,是不是觉得,你不如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 迟绪挺想厚着脸皮否认的,然而事实胜于雄辩,他就是不如,“嗯……” “他们的能力远超于现在的你,却还是要在你的眼皮子底下面试,知道为什么吗?”见迟绪红着脸不回答,赵瑞怀拿起一份简历自顾自的说道,“人脉关系也是能力的一种,你看这个人,他的简历就像一只注了水的猪,却能通过面试摆在我的桌子上,我觉得和他曾经的工作单位有很大关系。” 他一说注了水的猪,迟绪就知道是谁了,又听赵瑞怀提及工作,他才察觉到,那个人和赵瑞怀高薪挖来的人事部经理曾经共事过。 “这也算能力吗……” “抱大腿当然算能力,况且哪个高层跳槽都得带上自己的亲信。”赵瑞怀一边说着,一边在那份简历上打了个勾,“所以,现在对你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让我满意,让我心甘情愿的罩着你。” 他都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迟绪还有什么不好意思虚心讨教的,“那我该怎么做?” 赵瑞怀指了指墙上的钟,语气里有少许的哀怨,“你算一算,我有几个小时没离开这间办公室了,你想一想,我现在最需要什么。” 迟绪恍然大悟。 看他脚步匆匆的背影,赵瑞怀长叹了口气,“带孩子好累……” 不过看着迟绪在他眼皮子底下一点点成长起来,他也有点乐在其中。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翌日九点,赵瑞怀带着迟绪刚进和誉大厦,没等走到电梯,高宁便颠颠的跑到了他跟前,“赵总。” 赵瑞怀心都快要被吓的跳出来了,他看了眼身旁的迟绪,“你先上去,把我桌上的简历送到人事部去。” “知道了。” 把迟绪支开后,赵瑞怀揪着高宁去了附近的咖啡厅。 “不是告诉你等我通知吗,谁让你来的?” 高宁嬉皮笑脸的道,“昨天晚上大姑给我打电话,问我最近学习怎么样,我就告诉她我休学了,过段时间给你帮忙去,她一听就生气了,说我休学四处玩不务正业,让我立刻来你这报道。” 这理由没有一丁点问题,赵瑞怀称其为天衣无缝的谎言。 他太了解高晴华了,虽疼爱这唯一的侄子,但深知高宁不靠谱,怎么会都不问问他的安排,就直接让高宁到公司来,无非是要让高宁近身监视他,找出他隐瞒着的“女朋友”。 高晴华作为生育他的母亲,认为自己理应为儿子的感情生活把关,这无可厚非,可此举却实打实的伤了赵瑞怀的心。 赵瑞怀看着高宁,沉默良久,缓缓开口道,“这几天事比较多,我顾不上你,等大和旅业正式开业后,一切稳定下来,你再到公司上班。” “啊?” “就这样跟你大姑说,先回去吧。” 能多撒几天欢高宁当然乐意,“行!那我走啦!” “嗯。” 出了这一档子事,让赵瑞怀一整天心情都不是很好,偏偏晚上还有应酬,大和酒店集团的林总裁亲自坐东举办欢送宴,赵瑞怀不得不去,不得不笑脸相迎。 迟绪在他身边自顾不暇,没人会给他 挡酒,也没人往他的酒杯里添冰红茶,赵瑞怀的酒量本就不好,加上连日来的疲惫和情绪低落,硬撑着喝了两三轮后就不省人事了。 即便众人疑惑赵瑞怀的酒量怎么突然退步,也不会真的把他喝到桌子底下去,林总笑着对迟绪道,“你可一定要把赵总安安全全的送回家。” 迟绪点点头,和林总的司机一起把赵瑞怀扶到了车上,司机很是纳闷的问,“波叔呢?怎么不见他?” 迟绪已然能够游刃有余的应付这些问题,“哦,波叔身体不太好,请了一段时间假。” “这样啊,你是不是也喝酒了?用我帮忙开车吗?” “如果不麻烦的话,还请你帮忙,我一个人实在扶不住他。” “不麻烦,林总估计还要一会。” 一个成年男人彻底喝醉后的分量着实不轻,迟绪和司机两个人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弄到床上。 虽然明天是周六,但仍有一大堆工作等着赵瑞怀,送走司机后,迟绪去买了解酒药,云景公寓附近只有一家药店,关门比较早,他走了一条街才买到药。 一来一回折腾了半个小时,迟绪回去的时候,赵瑞怀正躺在地板上难受的直哼唧,依稀能听出他在叫自己的名字,“迟绪……迟绪……” 被一个非亲非故的人全心全意在乎着,那感觉很奇怪,迟绪说不出具体是什么滋味,却也不忍把赵瑞怀独自扔下了。 迟绪蹲下身,扶着赵瑞怀的肩膀让靠坐在床边,把解酒药一点一点的喂到他嘴里,喂的很慢,药水只顺着他的嘴角流出几滴,迟绪把手缩进袖口里随意的擦了一下。 袖口上的纽扣划到了赵瑞怀的下巴,刺痛感让赵瑞怀稍稍清醒,他缓缓睁开眼睛,迷蒙的盯着迟绪看,他也不说话,就那么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的看着。 迟绪把胳膊从他的身后抽出来,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你好点了吗?想吐吗?” 赵瑞怀摇摇头,身体忽然前倾,整个人都压在了迟绪身上,他撒娇似的把脑袋往迟绪颈窝里拱,热烫的酒气尽数喷洒在迟绪的锁骨上,“我,很不舒服……” 酥酥麻麻的感觉令迟绪双膝一软,姿势由蹲变为跪坐,他僵硬的用手掌支撑着地板,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迟绪……你……我。” 赵瑞怀口齿含糊不清,说话断断续续,他说了一大堆,迟绪只听到几个字,准确的说,只听到他在叫自己的名字,“什么?” 喝醉酒的赵瑞怀太会撒娇了,他握住迟绪的拇指,轻晃了两下,“你,抱抱我……亲亲我……” 迟绪的脸登时红如染血,下意识的想要推开赵瑞怀,却因此惹怒了这个酒鬼,他一口咬住迟绪的肩膀,疼的迟绪倒吸一口凉气,猛地把赵瑞怀推倒在地上。 赵瑞怀睁大了眼睛盯着他,眼神里充满了震惊,难过,委屈而又无辜,然后眼泪就一对一双的掉下来了,震惊的人就变成了迟绪。 赵瑞怀一边哭一边往迟绪身上黏,搂着他的腰,趴在他的腿上,泪水没一会就把他的裤子浸湿了一小片。 “……你,你别这样。”迟绪被他哭的手足无措,只好用哄小孩的方式轻轻拍他的背。 赵瑞怀许是被他拍舒服了,竟停住了眼泪,侧过身换了姿势,枕着他的腿躺在地板上,似乎打算就这样入睡。 迟绪动了动有些疼的膝盖,小声道,“去床上睡吧。” “我要……你……” 迟绪微微弯腰,耳朵贴近他,声音里有着自己也难以察觉的温柔,“我没听清,你要什么?重新说一次?” 赵瑞怀半眯着眼睛,很努力的让自己把话说清楚,“我要,抱着你睡……你不准,不准去找,傅一辰那个王八蛋,他就是个卑鄙小人,狗屎,禽兽……” 骂起傅一辰来,赵瑞怀这张嘴可是利落的不得了,他把自己毕生所学的脏话都用在了傅一辰身上,骂到最后,他问迟绪,“你为什么,为什么喜欢他……” 迟绪一言不发的看着他,手指无意识的梳理着他额前的碎发。 “不准喜欢,只能喜欢我……”第60章 在赵瑞怀坐到副总裁的位置上之前, 他是无需应酬的, 后来每次饭局都有迟绪帮忙挡酒,这是几年来他第一次喝醉,身体反应极其强烈, 睡的也不安稳,不到三个小时便毫无征兆的惊醒了。
赵瑞怀睁开眼睛, 在床头灯昏黄的光线下, 玻璃杯中清澈的水吸引了他全部注意力,他强忍着头疼,一口气喝光了杯里的水, 虽仍不解渴, 但他浑身酸痛,连坐起身也觉得分外吃力,只能将杯子放回去, 重新躺下。 赵瑞怀觉得自己压到了什么东西,他翻过身去看, 被近在咫尺的人吓了一跳,“迟绪?” 一开口赵瑞怀才发觉自己的声音有多么哑, 就像嗓子里堵着一把沙子,他不由的轻咳两声。 “嗯……”迟绪迷迷糊糊, 半眯着的眼睛里浮着如雾气般的水光, 一副闭上眼睛就会立刻入睡的疲倦模样。 醉宿让赵瑞怀身体很不舒适, 他想让迟绪帮忙倒一杯水过来, 可犹豫再三, 他最终强忍住了咳嗽,温声细语的说,“没事,你睡吧。” 迟绪脑袋动了两下,身体缩成小小一团,一米八宽的床,只占了不到三分之一,就连想要用被子把自己盖严实,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扯得太多。
赵瑞怀有心想抱着他睡,可稍有动作就恶心想吐,躺了一会,还是难受,干脆一鼓作气从床上爬起来,到阳台上吹了会风。 如此清醒后,便在难以入睡。 赵瑞怀躺到沙发上,困的眼睛酸涩却怎么也睡不着,只能不断的翻来覆去,不受控制的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