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绪从床底下找到一箱矿泉水,拧开瓶盖递到他嘴边,“给,喝点水顺顺就好了。” 赵瑞怀借着迟绪的手抿了几口,随后无力的躺回了病床上。 半坐着都困难,跟得了绝症似的。 迟绪担忧不已的去看了一眼床位的病例。 姓名赵瑞怀,病毒性感冒。 认真的说,在没看到病例之前,迟绪甚至怀疑他得了肺癌。 “你能,咳咳,能帮我去打点热水吗。”赵瑞怀望着天花板,眼角因为咳嗽的太狠沁出了一些生理性的泪痕,犹如久病床前无孝子的孤寡老人。 迟绪不算善良,也不喜欢乐于助人,可面对刚被自己抛弃且病重之中的糟糠,他着实理亏,别说打点热水,只要不触及原则问题,赵瑞怀有求,他一定应。“好,我现在就去。” 见迟绪拎着暖水瓶出了门,赵瑞怀顿时龇牙咧嘴。 他刚刚真是玩了命的咳嗽,都岔气了。 迟绪很快打了一壶热水回来,病房里有免费的一次性纸杯,他给赵瑞怀倒了一杯,放在窗户边上晾,“没人照顾你吗” 赵瑞怀沉默片刻,缓声说道,“我父母都在国外,除了你,没人会照顾我,现在连你也不愿意了” 惨吧。 简直惨不忍睹。 但赵瑞怀说的确实是实话,他朋友很多,却没有一个是真心实意的,至于波叔那还不如找护工。 迟绪心中的愧疚已然到达了顶点,他抿了抿嘴唇,小声开口,“我可以照顾你。” “你都和我分手了,没有义务照顾我。”赵瑞怀是在给他下套,他算好了迟绪不忍心把他自己扔在医院,只要迟绪开口说不分手,那他就能 “可你还是我的老板啊。” 迟绪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照顾老板是应该的,难道分手了,你就会开除我吗” 赵瑞怀万万没想到,迟绪不仅没走到他的套路上,还随手给他挖了一个坑。 他敢赌上十年寿命,如果他现在说会开除迟绪,迟绪能立刻掉头离开,连门都不可能给他关。 小家伙猴精猴精的,怎么会在傅一辰身上吃那么大的亏。 赵瑞怀十分不解。 当然,他也不会把自己放在一个被动的位置上,让一个十来岁的小屁孩摆弄。 “你失忆之前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员工,即便和我分手了,我也不会开除你,可问题你现在的记忆停留在大学一年级,开不开除你,还要看你能否能继续工作,一万四千多的月薪,我不可能发给一个闲人。” 赵瑞怀这句话的重点是一万四千月薪。 他就不信迟绪舍得放弃这么一份高薪工作。 果不其然,迟绪愣了一下,便直接了当的问他,“我是什么职位平时需要做哪些工作” 赵瑞怀没有回答,而是向他伸出了手,“把你手机给我。” 迟绪被一万四蛊惑了,毫无防备的递上了自己的手机。 他的手机不久前刚刷过机,里面很多资料都没有了,不过邮箱和微信里的东西是安然无恙的,赵瑞怀手特别快,干干脆脆的删除了所有和大和集团有关的讯息,然后淡定至极的把点进邮箱里的酒店设计稿,“我们公司是做星级酒店的,我负责的是酒店室内设计,你是我的秘书,平时工作就是整理这些资料,还有” 赵瑞怀说的天花乱坠,把从未踏足过职场的迟绪混弄的团团转。 “你听明白了吗” 迟绪硬着头皮嗯了一声。 “没关系,这段时间你就来医院照顾我,我可以慢慢教你。”
第53章 一万四千块的月薪对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穷学生而言,诱惑力实在太大。 因此, 迟绪明知道赵瑞怀的提议既“不应该”也“不可能”, 他还是没经住诱惑的答应了。 借着去找护士拔针的功夫,迟绪给李嘉文打了个电话, 掩藏一半事实的说明了自己的情况。 他告诉李嘉文,自己在送餐时偶然遇到了公司领导,领导知道他的情况以后非常好心的帮忙, 不仅给了他家地址, 还会帮他在年假结束前熟悉基本工作事项, 以免他失业。 李嘉文沉默了一瞬, 颇为欣喜的说道,“太好了,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你要好好努力。” 迟绪不是没有察觉他短短一句话中暗藏的异样, 只是这些天来李嘉文对他很是照顾, 要没有李嘉文,他很可能会露宿街头,他真心实意的感激李嘉文,以至于自觉忽略了内心的疑惑, “现在的问题是时间紧任务重,我这几天大概都要待在领导这边了,你不用为我担心。” “嗯那, 等你稳定下来了, 我们再一起庆祝。” “好啊, 到时候我请你吃大餐。” 挂断电话后,迟绪回了病房。 赵瑞怀正坐在床上吃盒饭,见他进来立刻说,“你干嘛去了。” “打个电话。” “怎么打了这么久” 迟绪看了看墙上的时间,慢吞吞的说道,“我才出去不到十分钟。” “是吗”赵瑞怀还以为过去了半小时,他现在不能接受迟绪离开他太久,自小在阳光底下长大的人实打实的有了心理阴影。 “你是不是没吃饭” “我不饿。” 赵瑞怀觉得他饿,他就是饿,“我不爱吃这个盒饭,给你吧,我点一份别的。” 三十块钱一份的盒饭,迟绪自然舍不得浪费掉,他吃的干干净净,连一个饭粒都没有剩下,赵瑞怀看着近在咫尺的人,感觉身体都舒服了很多。 果然是心病还需心药医。 赵瑞怀都已经几天没有正儿八经吃过一顿饭了,其实没法吃太油腻的盒饭,他给自己要了一份清粥小菜,白米粥煮的又软又糯,里面还加了糖,吃到嘴里热乎乎的还带着甜味,赵瑞怀吃完以后顿时有了力气,把没力气演的更像了。
他躺在床上,一会这难受,一会那不舒服,完美诠释了矫情二字。 为了那一万四的月薪,迟绪什么都能包容,他把赵瑞怀伺候的妥妥帖帖,等赵瑞怀没得矫情了,他才不紧不慢的开口道,“我既然不送餐了,就得把电瓶车还回去,店里有三百块钱押金,还要回家换身衣服,我现在穿的这套是管别人借的,也要还,大概要用一个小时。” 迟绪说的清楚明白,有理有据,赵瑞怀都找不到不让他离开的由头。 “你”赵瑞怀本来想说你的衣服大多在我那,可想到自己要隐藏的小秘密,活生生的把话收了回去,“算了,你尽量快点。” “我知道。” 迟绪前脚离开病房,后脚赵瑞怀就精神头十足的下了床。 他围着旁边那张不锈钢的陪护床打转,小坏心思一个接着一个的往外冒。 迟绪用押金打车回了云景公寓。 他推开门,房子里整洁而又空荡,尤其是次卧,一看就是根本没人住的模样。 月薪一万四真是了不起,他居然在京城三环住上了两间卧室的大公寓。 饶是迟绪因境遇离奇而感到迷茫不安,可看着自己的大房子,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不过房子大归大,他的东西是真的少,除了五六件衣服和两双鞋,迟绪找不到其他有用的。 所以他是把家都搬到老板那里去了他们同居了他们之间到什么程度了 迟绪被自己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所困扰,他傻兮兮的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不去想那些事情。 现在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保住饭碗更为重要。 回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迟绪还犯愁怎么和病重的“前男友”提工作的事,可“前男友”不知道被谁打通了任督二脉,不作了也不矫情了,按照约定好的那般,一本正经的教他平时的工作流程。 赵瑞怀教的都是对秘书来说最基本最简单的,和游泳不同,在这方面不论何时赵瑞怀都有做迟绪老师的资本,且他早就教过迟绪一遍,也有经验,这一次相当于把东西嚼烂了喂到迟绪嘴里。 而这些基本功早已刻在迟绪的骨子上,哪怕是失去记忆,身体中也残留着本能,赵瑞怀说明一点,他便可以举一反三。 迟绪以一种相当惊人的速度迅速消化吸收了全然陌生的知识,赵瑞怀备的课都不够用了,“我累了,明天再继续吧。” 迟绪这才猛然察觉外面已经天黑了。 时间过居然这么快。 “那你要吃点什么吗我去帮你买。”毕竟有求于人,迟绪在小心翼翼的讨好他。 “等你买回来都凉了,我们一块去外面吃吧。” 这家医院虽然小,但隔壁有一条种类很丰富小吃街,赵瑞怀 向来不愿意吃这些小摊上的东西,他觉得不卫生,可小迟绪明摆着要请客,他怎么也得给省点钱。 京城温差大,中午暖和,早晚却很冷,赵瑞怀在病号服外面套了一件迟绪从家拿来的外套,他手长脚长,迟绪穿着正合身的外套他穿袖子就有点短了。 迟绪非常之殷勤的问,“要不,明天我去你家帮你拿几身换洗衣服” 他那点心思,赵瑞怀看的透透的,“我是得了什么绝症吗得在医院住一辈子” 迟绪不出声了。 小吃街这个时间正热闹着,不少年轻的男男女女,成群成伙的穿梭其中,他们边走边吃,笑的特别开心。 迟绪是没有这些经历的,他看着那些人脸上无忧无虑的笑,不免艳羡。 赵瑞怀注意到了,什么也没说,他双手搁在衣兜里,慢悠悠的走到一家小水吧前,点了一杯热饮。 迟绪像个小跟班,立马付了账。 “你不喝什么吗” 迟绪摇头,“我不渴。” 赵瑞怀觉得他渴,他就渴,“两杯。” 迟绪嘴唇微动,到底没拒绝,他接过店员的找零,悄咪咪的数了一下。 一杯水要七块钱 “心疼了” “啊没有,没有。” 赵瑞怀忍不住笑,大眼睛都耷拉成流氓兔了,还说没有,“你要铭记一点,你现在是个有钱人,这点小钱算什么啊,男人要大度,要阔气。” 迟绪抬眸看他,犹豫了好一会,开口问道,“我,我有存款吗” 这个赵瑞怀还真不大清楚,不过迟绪工作这么多年,也没花过什么大钱,平时一部分开销他都给报了,应该存下了不少积蓄,“有吧。” “有多少啊” “嗯,几十万你觉得你是那种把自己存款挂在嘴边上说的人吗”赵瑞怀说着,侧过头看他,只见那双黑亮的杏眸睁得圆溜溜,仿佛中了五百万彩票似的,充满了一夜暴富的巨大惊喜。 赵瑞怀快被他可爱死了,“那么看着我干嘛不相信吗” “这么多吗” “出息。” 热饮已经做好了,赵瑞怀接过来,将其中一杯递给迟绪,继续往前走,“几十万很多吗你知道我有多少钱吗” 迟绪打心眼里好奇,他亦步亦趋的跟在赵瑞怀身后,歪着脑袋迫不及待的问,“多少钱” 赵瑞怀在心里头小算了一下,他试图用金钱勾引小财迷,就把集团股份,自己名下的不动产,以及存款全都算上了,“几十亿” “卧” “这种程度,你卧槽一下我也能理解,不用憋着。” 他这么一说,迟绪反而不好意思卧槽了,他看赵瑞怀的眼神噌噌放光。 赵瑞怀轻挑眉毛,笑着问他,“你还想和我分手吗” “”迟绪瞬间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行,算你有骨气,富贵不能淫,保持住。”赵瑞怀一点不生气,他停在一家卖驴肉火烧的店,要了一个加量巨多的豪华版驴肉火烧。 生气有什么用呢,只能花迟绪的钱找找平衡这样子。 知道自己有几十万存款,迟绪明显大方了很多,给钱的时候特别痛快,甚至主动问赵瑞怀要不要喝驴肉汤。 赵瑞怀很欣赏他的进步,但驴肉汤有点便宜,甚至驴肉火烧他都觉得便宜了,他想吃马肉。 就怪这世界上没有龙肉。 吃饱喝足,两人回了医院。 赵瑞怀洗漱后躺在床上摆弄手机,迟绪从洗手间里出来关了病房的灯,借着他手机微弱的光爬上了陪护床,陪护床是那种组装的单人铁床,一躺上去咯吱咯吱直响,在静谧的病房中分外刺耳。 迟绪感到一丝尴尬,他盖好被子后便不在动了。 赵瑞怀到外面折腾了一圈,这会又有点发热,“迟绪,你睡了吗” “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