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容奚也道。 百里煜略一思索,知道自己除了累赘别无用处,便道:“那多谢二位,今日救命之恩,来日必定报答。” 赵岷和宋毅能救他,真的让他感动。 “不用。”赵岷说。 “不用, 只要别把九转灵玉弄丢就行。”宋毅轻哼一声。 百里煜不再犹豫,转头捡起地上的瞬行卷离开原地。 锦光的身影跟随而上, 结果被赵岷和宋毅中途拦截, 挡住了。 “你们敢!”锦光眼睁睁看着百里煜逃走, 勃然大怒。 “有我们在, 你别想追上他。”赵岷挥舞着剑,清俊的面容严肃无比。 “就凭你们?”锦光轻蔑地冷笑一声, 全身灵力高涨。赵岷和宋毅立即感觉自己像是被山岳压住, 压力巨大。 同一时间, 百里煜在容奚的指示下飞速往城外离去, 刚走到城门口,瞬行卷忽然无法使用了。 “怎么回事?”百里煜问。 “瞬行卷有次数限制,等下一次吧。”容奚似乎恢复了一点精神,“我们直接用瞬行千里出城。” “好。”百里煜浑身伤痕累累,被锦光伤到的地方隐隐作痛,他能撑到现在,全凭着自己的意志。 他稍微拉起衣服朝胸口看了一眼,那里已经变成了黑色,那是被魔力浸染的证明。如果放着不管,魔力侵入心脉,他一样会小命不保。 “用生死回魂丹。”容奚也注意到他胸口的伤势,“吃了就会好。” 百里煜连忙从乾坤袋里拿出装有生死回魂丹的瓷瓶,倒出一颗服下。 容奚说:“没时间调息了,我们先走,等到了城外再说……” 百里煜服下生死回魂丹,感觉胸口不那么闷,精神也如服用薄荷般振作起来,点点头,继续用瞬行千里往城外赶。 刚逃到城外,百里煜已经支撑不住,容奚只好道:“先打坐调息吧。” 服用生死回魂丹需要打坐调息才能尽快发挥作用。 他们快速寻了一处灌木,百里煜跳入其中盘腿而坐,刚要闭眼调息,一个声音忽然在后方响起。 “就是你……偷了师父的东西?” 那声音低沉、平和,没有愤怒、质问、高兴等等明显的情绪,就像问“你吃饭了吗”一样平淡。 却有一分无法忽视的高高在上,好像百里煜是一只随时可以碾死的蚂蚁,不值一提。 声音很平和,却如惊雷炸得百里煜从灌木里跳了出来。 “谁?”就连容奚也惊骇莫名,因为他并未觉察到有人靠近。百里煜刚才与锦光战斗已经耗尽全力,根本没力气查探四周,是以容奚便为他开放了灵感,注意着周围的一举一动,以便在恰当时机提醒他该怎么做。 任何人走进他的灵感里,应该都会被觉察。然而说话的人直到开口的刹那,容奚才发觉他的存在,说明他隐藏气息的能力高过自己。 更让他惊骇的是,来的人是个熟人。 刹那间,容奚的脑海里浮出四个字——在劫难逃。 百里煜警惕地盯着忽然出现在灌木后面的男人,厉声道:“你是谁?” 男人笑了笑,“原来是你。” 他笑得很平和,眼睛里却微微地闪过一丝极快的暗光,他盯着百里煜狼狈的模样,眼里满是探究。 “你是谁?”百里煜更加警惕。 面前的男人身材十分高大,和他不遑多让,轮廓深邃,面容英俊,一管鼻梁又挺又直,一双眼睛漆黑如墨,深不见底。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袍,上面用金色的丝线简单地秀出几个意义不明的图案。 这件衣服百里煜看过很多次,每次都是在前辈身上看过。他也曾亲手从前辈身上撕开过,露出衣服下面的躯体,又或者只脱掉一半,让衣服松松垮垮地挂在前辈的臂弯里。 太熟悉了。 熟悉到当他看到另一个人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时,内心不由自主地生出一丝自己的东西被觊觎的怪异感觉。 “走……”容奚的声音有些颤抖,“快走……” 男子笑了笑,“上次新秀大会一别,你似乎没什么长进啊。” 百里煜瞳孔猛缩。 容奚的声音同时响起,“他是毕烈。” 他是毕烈。 不错,面前的黑袍男子,正是从永厄峰赶来虞城的毕烈,他原本是要进城的,中途收到锦光的消息,大致了解了情况。或许是天意使然,他从城外准备进来,刚好撞上从城内跑出来的百里煜。
“真是命运的邂逅。”毕烈笑了笑,眼神却很冷,“我们之间,似乎特别有缘。” “走!”容奚一声令下,他感觉到了强烈杀意。 新秀大会上百里煜打败毕烈,拿走九转灵玉,以毕烈的性子绝对不可能放过他。 百里煜转身就跑。 不是他怂,他只是判断出自己绝对不是毕烈的对手,不想做无谓的牺牲。 毕烈,比锦光还要可怕。 他的本能感觉到了。 百里煜真的很可怜,以他的资质和修炼速度,同龄人,不,全修真界的人都难以企及,倘若能给他一点时间,他必定修为暴涨。可惜他的成长环境不好,刚出新手村便遇到九十五级的怪兽,哪怕他浑身是装备依旧抗不过,只能可怜地被动挨打,生死难料。 不是他懦弱,也不是他不够强,他只是太早和那些修真界顶尖的人对上,没机会成长。
若是他处于一个和平的环境,哪怕是在某个小门小派按部就班的修炼,也会比现在好上一万倍。 “继续跑,别回头。”容奚道,“瞬行卷还有一会儿就可以用了,到时候我会利用转移术进行一次大转移,应该可以甩开他,只是转移到哪儿,我不能保证。” 不到最后关头,他不想用这个法术,那会掏空他所有的灵力,对神魂也有影响,也不一定成功……算了,必须成功! 不成功只能成仁。 “前辈……” 话未说完,百里煜感觉到又一股澎湃的灵力传来,身体瞬间充满了力量。 “你不能再传灵力给我了……” “少废话!”容奚呵斥,“快走!” 百里煜咬紧牙关,拼了命地往前瞬行千里。 然而毕烈根本没动。 他站在原地冷冷地盯着百里煜的背影,直到他看不到百里煜的身影才微微向前跨了一步。 刹那间巨大的灵力以他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扩散,迅速笼罩了整个虞城和郊区。虞城里原本乱成一团的凡人被强大的灵压一压,全部扑倒在地,爬不起来。 宋毅被灵压扫到,动作一顿,被锦光逮住机会打得吐血而飞。 “宋毅!”赵岷飞身而上,接住宋毅,和出现在宋毅身边的锦光对了一掌,霎时间的整条手臂被震碎了,软软垂了下去。 “你……”宋毅皱起眉头。 “还你上次的。”赵岷抱着他飞速退到一边。 锦光再度出现在两人身前…… 城外。 被灵压找到的百里煜忽然感觉四面八方像是涌来无数的泥土,将他牢牢地埋在地底,连呼吸都很困难。他如同被围困在琥珀中的虫子,动弹不得。 毕烈的身影出现在旁边的树林里,一步一步闲庭漫步地靠近他,甚至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道:“把九转灵玉给我。” 百里煜咬牙想要挣脱桎梏,然而失败了。 “给他!”容奚说。 “不给?”毕烈却没给他们机会,轻轻一叹,说,“那你去死吧。” 说完慢慢抬起手,周围的灵力疯狂往他那只手聚集,那只手成了龙卷风的中心,四周盘旋着可怕的灵力风暴。 百里煜精疲力尽,根本没法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手以一种不可抵挡的姿势,重重地朝自己的胸口拍过来。 死定了。 他想。 我死定了。 …… 然而并没有。 手掌拍到他胸口的瞬间,胸口的玉佩忽然爆发出灿烂的光华,厚重的灵力屏障抵挡住了毕烈的攻击。 “什么东西?”毕烈的脸色终于变了,他感觉到了熟悉的灵力。 百里煜后退一步,躲过一劫。 “师父……”毕烈呆了片刻,脸色终于不再淡然,变得极其愤怒。原本以为能轻易碾死的蚂蚁居然能反抗他,用的还是师父的宝物,怒火开始燃烧。 “想拦我?”他再度抬手,重重地一拳击向百里煜的胸口。 灵力的屏障再度弹出阻挡他的攻击,片刻后,轻微的咔擦声响起,像是什么东西碎了。 “瞬行!转移!”容奚凄厉的声音响起,灵力的飓风包裹起百里煜,片刻后他的身影在毕烈面前消失无踪。 毕烈上前一步,站在百里煜消失的位置上左顾右盼,随后又释放灵感追踪。他的灵力何其恐怖,灵感笼罩了整个虞城不说,又开始继续往远方扩散。 他感应到了百里煜出现在他灵感的范围,位置离他现在所处的位置足足有好几十里。 “居然会大转移?厉害。”毕烈的眸中充满了冷酷和残忍,他刚想追过去,忽然胸口的符咒发出微微颤动。 “师兄,不好了,师父的魂灯快灭了!” 简瞳的声音从符咒里急促传出。 毕烈一怔,霎时间释放的灵感全部收回,厉声道,“你说什么?” “师父的魂灯快灭了。”简瞳再一次重复,“他一定遭到重创,命悬一线,要不你回来看看吧。” 毕烈如遭重击,一下子慌乱起来,什么九转灵玉,什么百里煜,什么仇恨全都顾不上了,慌忙道:“我马上回来……马上回来……” 虞城。 宋毅和赵岷被再度击飞出去,撞飞一处店铺,摔倒在地。 凡人们惊呼着四下奔逃,很快逃逸得一干二净。 秋日的天气说变就变,阴沉的天空里渐渐聚集起浅灰色的云层,风从远处吹来,呼呼作响,像有人尖啸着跑远,留下一连串刺骨的寒意。 大的小的、或远或近的哭喊和惊叫随着风传遍四周,虞城四处被魔狼肆虐,巨大的狼躯在城墙、屋顶上奔走,间或发出一两声吼叫。 虞城,彻底乱了。 然而如此乱象,原本属于虞城守护者的皓岚宗却迟迟没有出现,完全出乎赵岷和宋毅的预料。别人求不上,他们只能祈求附近有腾云宗的人在,看到信号能赶过来帮忙。 “为什么援军还不来?” 宋毅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抹掉嘴里的鲜血,边咳嗽边对赵岷道。 他们支撑了一会儿,已经到了极点。 赵岷推开身上压着的木板,和他并肩站在一处,目光严厉地盯着前方一步步靠近的锦光。 差距太大了。 他和宋毅只是金丹期,锦光的修为远远超过金丹,恐怕已经是化神……不,有可能已经达到大乘。 阶级之间的碾压十分无情,两人本以为信号发出去之后,援军会很快赶来,可没想到拖到现在依然没见到援军的身影。两个金丹对阵大乘,能撑到现在没死已经是奇迹。 这要归功于他们之前的战术,在百里煜离开后,他们不与锦光缠斗,专心逃跑,为了摆脱锦光,他们甚至分成两个相反的方向逃跑,到底谁被追,谁能逃脱,全凭各自的运气。 两个人中总能活一个。 计划挺美,现实却很残酷。 他们刚分开,锦光短笛上的两把飞刃脱离笛身,追着二人而去。 赵岷和宋毅如无头苍蝇般乱撞,不断躲避追踪而来的飞刃,狼狈不堪地被利刃逼着乱跑,最后又在一处商铺面前碰了头。 这下可好,一捉就捉俩。 赵岷和宋毅见到彼此灰头土脸的身影,十分无语。 到了这一步,知道逃不掉了,两人准备再垂死挣扎一下,说不定上天可怜,还能苟活一阵,撑到援军到来…… 还没商量好如何应敌,锦光从原地消失,瞬间到达两人跟前,随后赵岷和宋颖感觉胸口中遭受一击,毫无反馈之力的两人再度飞出去摔成一团。 赵岷艰难地试图爬起来,结果发现自己的经脉差不多被震碎了,灵力乱窜,身体已经被逼到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