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男人的样子很是感叹,但也带着一种自然而然的事不关己——星际时代国家的疆域实在是太过广阔,即使在同一颗星球上,人们都很难对处于另一块大陆板块的灾难感同身受,更别说这种相隔多少光年的距离了。 对于大部分生活在星际时代的人来说,他们甚至一辈子都不会离开自己的星球,所谓庞大的“银河联邦”,那代表着最高政权的首都星,在他们的概念里就只是视频里庄严肃穆的星宫一角,他们名义上被联邦政府统治,其实最终能接触到的政权也不过就是星球政府,毕竟,星际旅行所要负担的花费实在是普通老百姓难以想象的。 尤其是在乌拉星这样相对贫穷落后的星球。 因此在他眼里,末日军团那种为了传递一个信息,而专门让人乘坐飞船到达每个星球宣讲的行为,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可在真正的上层力量眼里,一个高等级的机甲战士都能独立进行太空旅行,派人来传个话又算得了什么呢。 谢漾元周旋着话题跟那位可敬的医生又聊了一会儿,成功在对方给他检查身体的时间里套出了不少有关于这颗星球的信息。至少他现在不是两眼一抹黑了——在刚醒来的时候,他可是连这颗星球的名字都没有听说过。 “好了,真是神奇,你看起来完全康复了,”医生有些感叹地把他那些设备从谢漾元身上拆下来,满脸不可思议,“你知道三天前自己伤得有多重吗?他们好多人都觉得你恐怕挺不过来了,镇子上的治疗仪平时也就能治治伤风感冒什么的,没想到对那么严重的外伤也有疗效。” 谢漾元摇了摇头:“我的体质比较特殊,恢复的是快一点,你们今后若有需要大型医疗设施治疗的病患,可千万不能以我的情况作为参照。” “我明白我明白,”医生哈哈大笑,“我就是那么一说,不过你这体质倒是很方便,出门在外的,谁还没有个遇到意外的时候,关键时刻能救命啊。” 两人又客气了几句,作为这个小诊所唯一的医生,中年男人便匆匆赶往下一个病房了,临走前不忘提醒谢漾元他们已经从社区福利机构给他申请了医疗补贴,让他不用担心诊费问题。 病房里重新空下来之后,谢漾元才向后靠在枕头上,颇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这闹的是什么事儿……还好他之前给秦濯留下了魂玉,不然他恐怕吓都要吓死了。 自从来到这个星际时代以后,他所度过的所有时间基本上都是和秦濯在一起的,而对于失忆的秦濯来说,他在他生命中占据的分量也差不多等同,现在这个意外突然把他们分开,谢漾元忍不住生出了些无所适从之感。 秦濯……肯定也很担心他吧?也不知道那边的状况究竟怎么样了。 谢漾元表面看上去恢复得很快,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毕竟是星际时代威力巨大的炸弹,近距离爆炸总不可能真的只是让他静卧三天那么简单——只是他受伤的部分,以这里简陋的仪器设备根本查不出来。 不过倒是也没关系,他们修真之人,受伤本来也就不太能借助得到外力,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吸收天地灵气,自己就能慢慢修复身体。 谢漾元抬起一只手,努力运转了一会儿体内少得可怜的灵力,最后也只是在指尖上勉强凝聚起一丝火苗,他瞪着那比划一根火柴大不了多少的真火,深深地感慨了一会儿自己现在的处境。 唉……能有什么办法,走一步看一步吧。 或者……? 永不言弃的清溪道君又睁开了眼睛。
他现在所在的这颗星球被黑子风暴阻隔,消息无法与外界互通,但既然末日军团的人能乘坐飞船来传递消息,这岂不是意味着,星球周边的宇宙环境并无什么改变,所以只要能攒到足够的钱的话,他完全可以搭乘星际航班离开这里? 只是从刚才的谈话来看,那恐怕真是一笔难以得到的天文数字吧。 谢漾元想了想,忍不住露出一个微笑。 好像自从他穿越之后,就总是因为各种原因而不得不一直在攒钱,要说他们风水师的赚钱能力本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更别说以他的能力,更是能轻而易举地得到普通人一辈子都难以想象的财富,可偏偏要花钱的地方一次比一次多,之前在拍卖会上好不容易用护身符拍出了高价,结果整个拍卖场就被宗晁那该死的家伙一锅端了,护身符最后也给了沈东洲保护他,这笔钱估计是没有指望了。 唉,以后得找机会让别的风水师给他看看,是不是财帛宫有什么问题,怎么就一直都聚不住财呢。 想到这儿,谢漾元也坐不住了,直接翻身而起,换上了旁边整齐叠放的自己的衣服——虽然破了点儿,倒总还不至于衣不蔽体,悄无声息地走出了房门。 病房外面是一个窄窄的院子,里面种着几棵奄奄一息的树,失去了温控系统的保护,沙漠地带的烈日毫无保留地炙烤着大地。谢漾元踏出房门的瞬间差点被那扑面而来的热浪逼退回去,他现在不比以前,没法儿时时刻刻调整自己的体温在最佳状态,瞬间就出了一身汗,被热得差点喘不过气来。 就这天气……街面上连个鬼影子都看不见,他就算是想去给人看风水赚赚钱,总得先找到个能说话的顾客吧!第57章 “这不合适。” 秦将军闭目思考了一会儿, 向后靠坐在椅子上,轻轻叹了口气:“谢家不是什么举足轻重的大家族, 但也有些影响力, 可你这办法等于是把他们的面子扔在地上踩。” 他正坐在军部的办公室里,对面站着一身军装笔挺的儿子, 宽敞的办公室此刻只有父子两个人, 气氛却绝称不上温情随意。 秦濯冷着脸,表情完全是在向上级汇报工作。 “将军, 你知道这场婚姻完全没有任何意义。我们到现在都没有见过面, 当时的联姻也是处于我本人完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一定要追究的话,这本来就没有法律依据。” 秦将军被他一噎, 面色沉了下来:“怎么没有法律依据?我们是你的父母!有权过问你的婚姻大事。” 秦濯充耳不闻:“总之,我不会承认那个谢溪岩为正式伴侣的,今天下午我会直接去找谢家谈,他们想要的无非是钱, 这您就不用操心了。” 秦将军险些没气得掀了桌子:“你就是来通知我一声?结婚又悔婚,用钱来搪塞亲家,外面会怎么看我们秦家!” 他这个儿子从小到大一直优秀,也从来没有过所谓青少年叛逆的时候, 在家一向是如同军营一般令行禁止, 这次遭逢大劫,消失了许多日子又回来, 本来是值得高兴的事, 怎么就忽然变成这个样子了?到底是谁在外面把他儿子给教坏了! “我会亲自去道歉的。”秦濯微微躬身, 向父亲鞠了一躬,“半年多前我去赛诺星,目的本来就是要取消这个荒唐的婚约,只是当时出了意外,才一直拖到现在——这场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我们要做的是及时纠正,而不是再用更多的错误把他掩盖下去,当作无事发生。 “你说什么!?“ “父亲,“秦濯平静地看着他,”我今天本来是想来告诉你,我的实力和天赋都已经恢复了——你确定要让那个谢家的私生子顶着家主夫人的名号度过之后可能的漫长日子吗?“ 一阵沉默。 秦将军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动作太激烈打翻了桌上的茶杯,但他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似的,紧紧地盯着再次闭口不言的儿子,连嘴唇都哆嗦起来,一时间激动得说不出话。 “你、你说什么?“ 他狂喜中又带着一丝不可置信:“你说你恢复了?!“ 秦濯礼貌性地轻点了一下头:“我不会在您最重视的事情上说谎的。“ 中年男人一愣,神色复杂:“我不是……“ 秦濯恭恭敬敬地向他敬了个军礼:“将军,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就先下去了。“ 他也不等秦将军回答,说完这句话后干脆利落地转身就走,一直到即将走出办公室门口,秦将军才像如梦初醒一般,连忙伸手叫他:“等等……等等,秦濯,这半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事?你这么急着要退婚,是因为在外面有了喜欢的人吗?“ 背对着父亲的秦濯脸上浮现出一丝自嘲的表情,他转过身,微微昂起头。 “我有喜欢的人,但那与我要退掉这门亲事无关,将军,您可以在公事上命令我,但烦请今后不要再插手属下的私事。“ “你……“秦将军顿了一下,”我也是你父亲。“ 秦濯无所谓地笑了笑:“我没看出什么不同。“ “……“ “刚才有一句话您说对了,“他拧开门把手,轻轻偏了偏头,”这件事,我今天只是来通知您的。“
** 此时的谢漾元还不知道自己就要惨遭离婚了,他谢过那个小镇子里热心的医生后,卖给他一个小小的护身符换了点钱——感谢发达的网络,即使在这样偏远的小地方也听说过“清溪掌门”的大名,并因此对风水玄学一类事情感兴趣了不少——然后想方设法地挤上了一辆开往乌拉星首府的洲际飞梭。 飞梭上人满为患,好在谢漾元没带什么行李,身手也比较灵活,才好容易在飞梭开动之前找到了自己的座位——还靠窗,他坐在那张不算舒适的椅子上长长出了口气,看着窗外黄沙漫天的景色,倒也不觉得无聊。 对于修真之人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能耐得住寂寞和枯燥,从前他为了悟道,曾在一面白璧下静坐十年,心境殊无一丝波动,眼下这点困境,自然不会让他心有挂碍。 只是有点担心秦濯,想到那个时而靠谱时而又孩子气得厉害的男人,谢漾元有些担忧地揉了揉眉心。 秦濯总是表现得对他很是依赖,他不太能确定那有多少是源于对方的失忆,又有多少是源于两个人灵魂之间的吸引,但他们两个彼此相爱是肯定的,从秦濯的角度来看,他现在的情况是“生死未卜”,而且赛诺星那边情况那么乱,也不知道他们成功逃出去没有。 那一整个星系都被星盗占领了……秦濯在宗晁面前露过面,再住在那儿太不安全,所以他们滨海城的家也就没有了。他一个失忆的人举目无亲,又能到哪儿去呢? 呃……不对,也在那儿的沈东洲倒是他的“亲”,问题他们都不知道啊。 也不知道沈东洲会不会看在他的面子上照顾一下“家眷”。 谢漾元脑子里正转着这些事,忽然听见一声小小的笑声,他抬头看去,只见对面座位上的一个中年男人满脸尴尬地冲他摆了摆手,连声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咳,只是看小兄弟年纪轻轻就满面愁容,忍不住想起我儿子,呃……” 看得出这人并不善言谈,解释两句后自己就更加尴尬起来,只得截住话头,生硬地试图转移话题:“小兄弟这是要上哪儿去?是去首府吗?” 谢漾元的心眼儿没那么小,也乐意跟这个面相和善的陌生人多说几句,便自然地点点头:“有点事要办。” “那这一路可是远呐,”中年人捶捶腿,“最近星球上网络不好,长途旅行可难熬得很——你不会就是为这个发愁吧?” 当然不是……谢漾元心里有些无奈,面上却不显,只配合着点点头,跟他聊了些有的没的。 “我姓张,”也许是对刚才的事情有点不好意思,中年人很是热情地自我介绍道,“这次是去首府接我儿子呢,他可是在嘉兰学院上学,最近好不容易放假回家——我这一年才能见着他一回,心情有点激动,刚才实在抱歉了。” “那没什么,”谢漾元温和道,“嘉兰学院,您儿子很出色呀。” “谁说不是,”没有哪个做父母的会不喜欢听人夸奖自己的孩子的,更别说孩子确实值得骄傲,张大哥一说起这个,顿时就眉飞色舞起来,“这孩子从小就优秀,也特别努力,去年考上嘉兰,学院减免了他的学费,还给报销每年来往乌拉星一次的星际航班呢——唉,要不是跨星际旅行实在太贵,我和他妈就跟他一块儿去首都星了。” 谢漾元笑着说:“等您儿子学成以后,就再也不用为钱发愁了,联邦对机甲战士的待遇本就优厚得不得了,更别说是嘉兰出来的,到时候你们一家人搬到首都星去,好日子还在后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