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出去!” 余笙听到她的斥责低头,没动身体。 她当然不敢走。 上一次赵香媛倒在卫生间的那一幕让她做了很久的噩梦,现在说什么她都不会离开病房的,她不离开,赵香媛就当看不到她,做什么事都掠过她,吃饭这样的事情更不需要她服侍,自己哪怕是吃的汤洒了,也不要余笙帮忙。 余笙好几次红了眼睛。 赵香媛不比她好受,余笙好多次看到她默默的哭,一双眼睛自打那天起就肿的很高,没消下去。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是——她不肯接受手术了。 手术的日子是之前就定好了,余笙也签了字,她现在突然说不要手术,把大家都说懵了,余笙是知道原因的,但是赵医生问起来,她总不能说我妈因为我谈了对象不做手术,再说她和季木清的事情,现在也不能公之于众,所以她只得编了个理由。 推说赵香媛身体还没适应,问赵医生能不能改时间。 赵医生说她胡闹,这最佳的开刀时间她们已经错过了,现在还想往后拖延,非得等到药无可医才开心。 余笙当然不开心,但是赵香媛压根不理她。 更谈不上说服。 术后还有药物治疗,如果赵香媛现在秉持不手术的态度,就是她被迫做了手术,之后的治疗她也不会合作的。 余笙一个头有两个头大。 偏偏这些事情,她还不敢告诉季木清。 她知道这次季木清名义上说是出国去看望导师和朋友,实际上是去处理青竹公司的事情,所以她不仅不敢告诉她实话,还每天骗她说忙,不能回消息。
季木清十分体谅她,她一天不回消息,季木清都没有打电话过来问她在干什么。 余笙就卡在两人中间。 终于——手术的日期到了。 赵香媛还是不肯配合的态度,赵医生私下找余笙了解情况,余笙点头说会劝她,折回病房里,赵香媛连个眼神都不给她。 李阿姨初五知道赵香媛要手术,特意赶过来,现在知道她不肯手术很懵的问道:“为什么呀?妹子,你知不知道余笙吃了多少苦啊,你是不是还想着做傻事呢?” 赵香媛很慢的摇头,却不说话,哭了好几天的眼睛红肿,表情透着绝望。 余笙蹲在赵香媛身边:“妈,做手术好吗?” “算我求你了。” 赵香媛依旧不肯松口,一个劲摇头:“不,不做。” 李阿姨看余笙着急,她也着急:“怎么回事啊?我不过回去几天,你妈妈这是怎么了?” 余笙忍着鼻子酸涩的感觉,起身道:“李阿姨,我有些话想和我妈妈说。” 李阿姨看眼赵香媛又看她,只得点头:“好吧,我先出去看看。” 余笙眼眶微红:“谢谢你。” 等到病房门合上的时候余笙才掰正赵香媛的身体,这几天她从没有动粗,赵香媛的力气是抵不上她的,所以被迫看着余笙。 余笙和她眼睛对着眼睛,那双以前还算清明的眼神现在有些浑浊,养好没多久的身体这两天明显消瘦,脸颊又凸起,手腕细的仿佛随时可以捏断。 余笙不敢用力,只是将她掰正对着自己的时候小声道:“妈,我们其他的事情做完手术再说好不好?” “我已经失去过你一次,我不想再失去第二次。” 赵香媛听到她的话沉默,目光依旧定定看着她,再开口还是不容商量的语气:“分手。” “你分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气愤的缘故,还是她这几天都在想这件事,这次没再磕磕巴巴,而是很顺畅的说出来:“你和季木清分手。” 余笙心被人攥在手里一般,疼得她喘气都疼,她拼命摇头:“妈,为什么一定要分手?” “我和木清在一起很快乐,很幸福,以后我们会一起孝敬你,不好吗?” 赵香媛不想再听她废话,扭过身体,余笙不敢多用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用背部对着自己,形销骨立的撑着病服,病服很宽大,有些空荡,把她整个人衬得更瘦弱了。 房间里弥漫起安静。 这样安静的气氛最近时常发生,只要赵香媛不开口,病房里始终被这样的气氛笼罩。 余笙咬唇:“是不是我不分手,你就不手术?” 赵香媛肯定的回她:“是。” 语气毫不含糊。 余笙垂眼,咬着牙根:“我答应你。” 她说完话才发现脸上已经满是泪水,身体在轻颤,手指发抖,赵香媛没吭声,很快病房外面传来敲门声,赵医生探头:“准备好了吗?” 赵香媛看着余笙,余笙几乎是哭着说出来:“我答应你!我答应你还不可以吗?” 她说着蹲在地上,恸哭! 赵医生有些茫然看着眼前这一幕,一时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手术定在下午两点。 术前所有的注意事项赵医生又交代了一遍才让余笙守在外面,余笙干坐在凳子上,李阿姨坐她身边,不时拍拍她肩膀,余笙歪头看着手术室,表情心如死灰。 没多久,手机铃声突兀响起,余笙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手机,她拿出来,屏幕上显示季木清的名字。 余笙没接,她只是在哭。 没有像刚刚在病房那样撕心裂肺,她哭得很小声,很压抑,生怕自己发出声音,她还咬着自己的手指,察觉到唇齿间有些腥味。 李阿姨一转头就看到余笙不对劲的样子,她立刻喊道:“余笙。” 余笙松开咬着的手指,抬头,唇瓣上还有刺目的红色,李阿姨吓到了,她立刻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你担心妈妈?没事的,没事的,赵医生说了,手术成功几率很大。” 她说着张开手,余笙措不及防的被她抱住,然后她怀中小声呜咽。 季木清没打通余笙的电话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她这几天很忙,有时候半夜才能回她一条消息,再加上今天是赵香媛动手术的日子,所以她并没有联想到什么,只是吩咐邓迁:“去医院。” 邓迁有些为难:“现在去吗?您刚回来还没休息……” “没事,去吧。”季木清打断他的话,邓迁没辙只好开车去医院。 国内和国外温差悬殊很大,季木清刚下车就连打了几个喷嚏,她低头看眼身上的衣服,有些单薄,等会余笙见到指定又要说自己了。 想到那久违的念叨,季木清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见她。 邓迁发现自己没办法劝季木清之后也就不管她了,下车之后他问道:“需要我陪您去吗?” 季木清还没回话就听到手机铃声响起,她对邓迁抬手:“东西给我,你在车上等我。” 说话的时候正好接通手机,邓迁从旁边拿出方方正正的盒子递给她,季木清将手机贴在耳边,饱含思念的声音随之响起:“余笙。” 有些雀跃,带着明显的高兴,余笙听到她的声音只是低低嗯一声。 季木清没发现异常,笑着说道:“你等会,我马上就到医院了。” “别来!” 余笙倏地喊道,季木清走到医院门口的身影顿住,愣了几秒:“怎么了?” “没有。”余笙压下狂跳的心脏,握紧手,眼前又是一片朦胧,她嗓子被掐着一般艰难说道:“司艳,司艳她们来了。” “你别上来,会撞到她们。” 季木清面露了然:“手术结束了吗?” 余笙嗯声:“刚结束,挺顺利的。” 季木清手上捏着盒子:“那你可以下来一会吗?我有东西想送给你。” 余笙抿唇:“我走不开。” 季木清稍稍拢眉,淡棕色的眸子抬头往住院部看:“一小会也不可以吗?我想见见你。” 分开这么久,她早就想她想的心疼,迫不及待的想要一下飞机就见到她,想抱抱她,想念她身上的温度,想念她的香气,想她的一切。却没想到余笙拨了冷水:“我真的走不开,见面——再说吧。” “余……” 季木清刚叫出一个音节,电话就被挂断了,她站在医院外面,身形笔直,一阵风吹来,透着寒意。 ☆、第122章 第一百二十二章 季木清觉得余笙有些不一样了,她明显感觉到她和自己说话, 不似以前那样, 电话一分钟就要挂, 去见面推说有事, 去租房又见不到她。 余笙对她——很不耐烦的样子。 季木清不是个会乱想的人,但是这次她却不得不乱想, 肯定在她出国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才会导致余笙的转变。 偏偏余笙不和她见面,两人连聊一聊的机会都没有, 她压根没办法去了解发生了什么。 在上班前一天, 季木清终于憋不住强硬一次:“你不出来,我就进去。” 余笙知道她就在医院外面,她看眼已经睡着的赵香媛沉默几秒说道:“我出来。” 季木清终于见到余笙了。 一别半月,她瘦了很多, 脸上没什么精神气,余笙裹着棉衣慢步走到季木清面前, 抬头:“季副总。” 季木清听到她的称呼拢眉,她前段时间都已经改口了,怎么现在又改了回来? 外面风大, 隐隐有下雨的征兆, 天阴沉沉的, 寒风凛冽, 吹在肌肤上格外的疼, 刀刮一样刺骨。 季木清垂眼:“上车。” 余笙拒绝的干脆利落:“不用了,我妈等会就要醒了,季副总有什么事?” 医院门口都是来往的人,她们站在停放非机动车的车库里,季木清见她不肯上车,干脆拉着她往车库里面走,这次余笙没拒绝。 车库里面只停了寥寥几辆车,上面布满灰尘,看来停放有些日子了,这地方靠在最里面,又偏,还有些暗,搭上外面擦黑的天色,余笙差点瞧不清楚季木清脸上的表情。 但是很快她就看清了。 因为季木清凑的很近,抱住她,吻她。 余笙被她抱的措手不及,她们在一起这么久从没在外面有过亲密的举动,所以余笙一下有些怔愣,唇齿间是熟悉又好闻的香气,季木清抱她很紧,亲的义无反顾。 余笙只是愣了几秒就迅速反应过来,她推开了季木清。 季木清抱她那么紧,却轻轻一推就松开了,两人比邻站着,季木清声音很轻:“为什么?”
余笙抬头,眼睛里已经有水花在浮动,她梗着声音说道:“木清,我妈刚做完手术,她需要我,我们暂时还是少联系吧。” 季木清当即反驳她:“我没关系,我可以和你一起照顾……” 余笙打断她的话,声音很低的说道:“不用。” “我一个人照顾她就可以。” 车库外掀起狂风,砸在铁板上,发出哐哐哐的声音,季木清握着手:“你确定?” 余笙偏头,下颌绷着,抿唇:“木清,回去吧。” 她说完就准备离开,季木清在她身后拽住她手腕,这次很用力,余笙手腕发疼,她蹙眉,却没吭声,季木清不相信的摇头:“余笙,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余笙态度很坚定:“不是。” 季木清更坚定:“我不相信,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季秋文找你了?你和我说,我们一起解决。” 余笙用一只手掰开季木清的手指,声音清浅:“我妈知道了。” “你妈她……” 余笙点头:“前几天知道的,她不肯做手术,她要我们分手。” “木清,对不起。” “我不可能放下我妈。” 季木清很慢的摇头,看着余笙:“那我呢?” “你想这么放弃我?” 余笙听到她的话有些失态:“我不想!” “我真的不想!” “我不想和你分手!” 积压了好几天的情绪击溃余笙的理智,她往后退两步,声音扬起: “我能怎么办?木清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季木清往前两步扯过她手臂抱着她,将她按在怀中,余笙越挣扎,她越是不松手,抱着余笙的手背青筋突突的跳。 “余笙你冷静。” 余笙还在她怀中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为什么每个人都要逼我……” 她嗓子沙哑,季木清心如刀绞:“余笙我不逼你。” “我不逼你,你冷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