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说完后,镜头切回来,继续播报下面的新闻。 下面主持人播报的什么,费扬也没有听。 刚才看到电视里的方华,腰板很直,腰椎复位效果很好。 汗解得差不多了,费扬披上羽绒服,拿过保温箱打开,拍拍箱子,“好了,回家了。” 小豹子有些不愿,但是看看外面有些黑下来的天,犹豫着来回走了两步,还是爬进了小保温箱。 费扬觉得自家高冷倔强的小豹子已经有很大进步了,做老父亲的已经很感动了。 出门,坐1站轻轨,就能到家。 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费家灯火通明。 费扬打开大门,家门,一进客厅,就发现,一个啤酒肚、有些中年发福的军装男,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第12章 费毅和婶婶在一旁有说有笑,妻儿都在身边陪伴,男子也是一脸满足。 原身的记忆告诉他,这不是别人,就是他的叔叔,费方圆。 原本说明天回来,没想到,提前了。 站在家门口,看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费扬心中苦笑,自己在这个家里果然是很多余。 开门声打断了其乐融融的氛围,叔叔扭头,朝这边看过来,费扬从那双瞬间冷下来的眸子中,看不到一丝刚才他们一家三口说话的温暖。 叔叔招手,费扬走上前去。 “叔叔好。”
费方圆点了点头,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侄子。 好像比自己走的时候哪里不一样了,虽然整个人还是小小的,但是似乎不那么干巴瘦了,整个人看着有神采了。 费方圆跟侄子也没客套,直接道,“我早早回来,也是为了早日敲定你和程凯的婚事,也好圆了哥哥嫂嫂的心愿。他们都希望你能找个可以托付终身的好男人,结婚生子。” 如果不是从林清风那里得知了具体的情况,这个场面真是让人感动。 而此时,费扬只觉得这个家里天天都在上演演员的诞生。 而他,不想再陪他们演戏了。 “叔叔,谢谢您的好意,但我现在还不想结婚。” 费方圆盯着费扬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有点惊讶,一向唯唯诺诺的侄子居然能正面不打磕巴地和他杠了。 之前妻子打电话跟他说,他还有些不信。 “我替你做的决定,肯定都是为了你好。明天是你的成年礼,成年礼之后就可以为你办婚事了。” 费扬眼神坚定,毫不退让,“叔叔,请您尊重我的选择。” 这个侄子似乎真的变了,外边变化不是特别大,但气质完全不一样了,有……气场了。 脑海中冒出来这个词,费方圆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但是为了儿子的前程,他还是忍下来,耐心对费扬道,“你涉世未深,太过单纯,我为你做了一个最好的选择。这事就这么说定了,为了哥哥,我也是不可能亏待你的。” 果然如自己所想,道理是讲不通的,费扬笑笑,“叔叔,明天我就成年了,可以从法律上继承我父母的遗产了。” “你说什么!” 费方圆猛得站起来,瞪着费扬吼道。 费扬平静地看着叔叔,果然一谈到钱,连最后一块遮羞布都盖不住,一下子就暴露了。 “我之前已经跟婶婶说过了。”费扬淡淡道。 费方圆跟妻子对视,妻子面色一僵,马上又摆出笑脸,走过来对费扬道,“扬扬,都是一家人,你算得这么明白,就太见外了不是?” 费扬对婶婶的变脸速度早已习惯,“亲兄弟也要明算账。” 已经完全看清了这一家人的嘴脸,他们不仁,那就不要怪自己不义了。 “哥,程凯不仅是帝国少将,家族连锁企业也是遍布全国,你嫁给他,还会缺钱吗?何必对这点钱斤斤计较!” 费毅还在演戏,那眼神里的惋惜真像是骨子里流露出来的,学机甲真是可惜了。 费扬冷笑一声,往前走了两步,对上比自己高半头的费毅,气势却一点都不输,一字一句道,“重症狂躁症,发作时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打死了自己的妻子。” 费扬说到这儿,费毅张大了嘴看着费扬,“你怎么知道!军部明明都封锁了——”意识到自己说漏了,费毅马上用左手捂上嘴。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这个不闻窗外事的弱鸡哥哥,居然会知道程凯的事。 费扬冷哼一声,对上叔叔那张明显脾虚导致浮肿的脸,盯住他不可思议、有些飘忽的眼神,道,“叔叔,看来这真是您精心为我挑选的啊。” 特地加重强调的“精心”二字,让费方圆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嘴张了又合,也没能说出一句辩白。 “虽然,虽然程凯他有点狂躁症,但根本没有那么严重,你别听外边瞎传,主要,主要还是考虑他家里有钱!有钱你才能过上好日子,我心里也才能对得起思晴嫂子的托付啊,我们都是为了——” 婶婶的聒噪声又传来。 费扬皱眉,从与叔叔的眼神对视中移开,瞥了一眼一旁满脸横肉、费力狡辩的婶婶,冷冷道,“闭嘴。”第13章 他的声音不大,但那种清冷的感觉像是要把人冻住,聒噪不停的婶婶竟然真的安静下来了。 费扬与她平视,不想再演戏的他,此刻神情冷漠,“以你二十年的所作所为,没有资格,提我母亲的名字。” 费扬不是原身,但他能感觉到原身对母亲的那种极度思念,心尖最柔软的地方,住着的是母亲。 婶婶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这话是费扬说出来的,刚要开口,被身旁的费方圆扯了扯袖子,朝她摇头使眼色。 费扬懒得搭理这些暗示,在右手边的沙发上坐下,把保温箱轻轻放到茶几上。 “母亲留下的遗产和抚恤金加起来一共是1206万星币。” 费扬开口,对面的三个人这才面面相觑地坐下,脸色诧异,听费扬说着这些精确的数字。 “每个月扣除2000星币抚养费,一共23年零两个月,共计55.6万。” “所以明天,请叔叔婶婶准备好1150.4万星币。” 几千副药方都能滚瓜烂熟、倒背如流。 秦火说过的这些数字,自然难不倒费扬。 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别学医。 不然,背诵比人还高的书,真的会死。 听到费扬最后一句话,刚才还有些懵的婶婶一下子跳起来,指着费扬的鼻子骂道,“你个鼠崽子!你怎么不去抢啊你!想钱想疯了吧你!” 婶婶的手指头堪堪就要碰到自己的鼻尖,费扬面无表情地起身,拎起小保温箱,准备上楼。 “呵!真是长本事了,要是我们不给怎么办?”叔叔狠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费扬转身,双眼微眯,通过可爱的金丝边小眼镜看向这个所谓的叔叔,表情看不出喜怒,音色平常,“法治社会,依法治国。” “哼!”费方圆嘴角一歪,摇摇头,一脸胜券在握,“既然你如此冥顽不灵,那我也不必再为你操这么多心,12点你就满25岁成年了,我也没有义务再养你了,请你满25岁之前搬出这个家吧。” 费毅抬起左手腕上新买的镶钻金表看了看,再看向费扬已满是嘲讽,“哥哥,你还有5个小时,这大晚上的,搬去哪儿啊?啧啧— —” 费扬笑笑,“求之不得。” 然后转身快步上楼,懒得去看背后那三个发愣的人。 脚步轻快了好多,不知是身体好了,还是心理舒坦了。 星脑,针灸盒,小肉干...... 费扬环视整个房间,视线只落在了这几样东西上。 一柜子的破烂衣服,可能都比不上费毅一块手表的零头。 费扬很快再次下楼,左手拎着小保温箱,右手提着星脑。 “叔叔婶婶,明天请把1150.4万星币准备好,我会来拿。”费扬站在客厅对三人道。 特地强调出来的小数点显示着过分的疏离,让面前的人格外窝火。 “你——” 婶婶一下子就要冲过来,被叔叔一把拉住,叔叔攥紧了拳头,又松了松,强压下声音看着费扬道,“你想清楚,今天出了这个门,我们就再无关系!” 费扬想了一会儿,费方圆的嘴角开始上扬。 “再见,费少将。” 说完,不再看费方圆瞬间揪起来的那张圆脸,朝家门走去。 “啪!” 水杯砸地的声音。 费扬顿了一下,继续朝门口走,抬起右胳膊肘摁开关。 “你都算到小数点后这么清楚了,那我们就彻底来个了断吧!”费方圆冷冷道,最后尾音还带了一丝讥讽。 费扬停下动作,依旧背对着。 费方圆看了看费扬手里拿的东西,小豹子是捡的,星脑是政府给每个公民发的,除此之外,费扬什么都没有拿。 除了身上的衣服。 “衣服都是你婶婶给你买的,既然要算清楚,那要么给钱,要么脱掉。” 费方圆当然知道侄子的经济情况,钱没有,脱掉更不可能。 “呵!”费扬气笑了,低头打量自己这一身上下。 寒酸。 费扬把手里拎的东西放下,转身走回来,在婶婶面前站定,语气平常,“羽绒服350,毛衣120,裤子80,保暖裤65,鞋——光棍节买的,我记得111吧。” 在这个通货膨胀到人就算有点钱都不敢膨胀的星际时代,这价格,都说不出口。 “一共726。” 果然,费方圆的脸色又黑了一层,瞪了一眼妻子。 妻子刚要张嘴反驳,费扬突然想起了什么,“哦,对了,还落掉了袜子和内裤。” 然后从羽绒服兜里掏出来一摞星币,点了8张放在桌子上。 “不用找了。” 一家三口跟同步的机器人一样,看着费扬手里那一摞星币,直到费扬出了家门,都没有反应过来。 “他,他哪来那么多钱?我看得五六千不止啊。” 费毅愣愣地看着母亲。 “我怎么知道!反正不是我给的!”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商量一下接下来怎么办才是最要紧的!”费方圆烦躁地看着还在纠结几千块钱的妻儿。 “还能怎么办!他是法定继承!”妻子吼道。 费方圆坐回沙发上,揉揉太阳穴,若有所思。 费扬站在安静得有些过分的路口,回望那个灯火通明、制造了整条街上唯一一点动静的费家大院。 再见。 然后转身朝轻轨站走去。 坐5号轻轨,1站就能到新租的小区——贝多芬公馆。 再次回到606,久不住人的房子,没了白天的太阳,有点冷。 费扬开灯,走到沙发上坐下,拿出手机打电话给秦火。 “你好,费先生。”秦火非常职业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秦律师,我想尽快起诉。” “多快?” “最快能多快?” “0点准时上诉,够不够快?”秦火语气轻松。 费扬:...... 很专业,也很敬业......他没有什么可挑剔的。 挂掉电话,听见小豹子又在挠保温箱,费扬这才想起来,小家伙憋很久了,赶紧把保温箱打开。 小豹子几乎是瞬间从里面冲出来,站在沙发上,竖着小耳朵,歪着头,眨巴着眼睛看着费扬。 费扬抿抿嘴,歪头跟小豹子对视,笑问,“看什么?” 不自觉地伸出手想去摸,手伸到半空中,才想起这个傲娇的小家伙不喜欢被摸,楞了一下神,停住了。
回过神来,刚要往回伸手,熟悉的、痒痒麻麻的感觉又从掌心传来。 费扬低头去看的时候,小豹子已经跳开了,不知道是不是害羞了,背对着费扬趴着。 假寐。 刚才那触感,是小豹子把小脑袋主动伸过来让他摸了,因为费扬感觉到了竖立精神的两个小耳朵。 看着一旁这个屁股朝向自己,还不小心摆出个心形模样的小豹子,费扬绽开无声的微笑,还是没忍住伸出了魔手,摸了摸心形的小屁股。 小豹子不满地扭动了一下,就是趴着不起来。 费扬站起身伸头到前面去看,小豹子还闭着眼睛。 笑着叹了口气。 那句话叫什么来着?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