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两个渣攻的修罗场——小妖墨
小妖墨  发于:2019年05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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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座天桥下,何沿甩开周晏城的手,周晏城不管不顾抱他吻他,最后再得逞地扣住他的手。

  那间冷饮店靠窗的第三个位子他们一起坐过,隔壁卖章鱼小丸子的小摊前何沿排着队,周晏城一脸不耐烦,再走几步有个手机店,何沿在那里买充值卡,出来不见周晏城,他竟然跑到隔壁彩票点玩起了刮刮乐。

  一幅幅一幕幕,如同幻灯片,又如同无声的黑白电影同时在两人面前闪现,车子里寂静得连两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不,只有何沿的呼吸声,周晏城甚至连呼吸都凝滞了。

  何沿颤抖的声音压抑着,低低地继续传来:  “我本来以为那不过是露水情缘,离开那间会所我们谁也不认识谁,事实也是如此,当时我们连彼此的姓名都不知道,可是世事总是这么难料,他出现在我的学校里,我们就这样在一起了。

”  “这一过,就是四年……”  “我们相处得不算很好,经常争吵,时不时动手,几乎没有一天能太平过日子——”  “两个男人在一起……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我们其实有共识,我们的关系,”何沿咬了咬舌尖,嘲讽地牵起嘴角,“如果要有一个定义的话,那大概就是‘炮友’吧……”  周晏城猛然打了个寒颤,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死去了,却被这一个寒颤生生震醒,原来他还有知觉,还能觉得冷么?  “他是我唯一的‘炮友’,而我是他无数‘炮友’中的一个,你敢相信吗?何沿这样一个人,居然甘于维持这样一段关系,你说他图什么呢?我其实真的不知道,他图什么啊……”  何沿的思绪混乱,连称谓都模糊不清起来,周晏城甚至听不懂,何沿想表达的,究竟是何沿图什么,还是他周晏城图什么。

  汽车停在远洲百货前,那里悬挂着许多国际品牌的代言人的巨幅海报,何沿看过去:  “那个人叫孟修明,他是我很喜欢的一个电影演员,我曾经以为他离我很遥远,如同星辰在九天,十分美好又触不可及,可是当有一天我们睡了同样的男人,你能想象到……”何沿再也说不下去,他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迸起,淡粉色的指甲片片泛起青白色,“我羞于启齿,也无言以对,但我又抽身不得,继续蝇营狗苟……这样的日子,我过了四年……”  转向灯亮起,车子切入另一条路,街边路灯渐次亮起,雪花飞舞在晕黄的灯光下,绵绵密密,如沙如盐。

雪落无声,大地是死一般的沉寂,唯有何沿的声音一直在娓娓持续。

  “后来他结婚了,”何沿把车停在离摩天轮广场不远的地方,手往前指了指,“看见那个LED屏了吗?全京都最高最大的屏幕,那天二十四小时播放他结婚的讯息,这个城市里几乎无人不知。

”  何沿露出一个近似于惨淡的笑:“可是我们居然没有分开……我这个人啊,从小到大,连一根针都没有偷过别人,但是我居然偷了一个女人的丈夫。

那段时间,每次走在路上,我都觉得自己没有穿衣服,好像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个小偷,我外出的时候常常左顾右盼,生怕看到那个女人的身影,听到她的名字,我长到这么大,从来没有这样心虚过,随时随地防备着有人跳出来,甩给我一巴掌,或者兜头泼给我一杯咖啡……”  “一个规行矩步了许多年的人,一朝走岔路,跌的就是最重最狠的一跤……”  何沿的双掌捂住脸:“周晏城,你知道何沿其实是这样一种人吗?他会轻易屈从于欲望,又不敢直面自己应该收到的挞伐,他就这样每天活得战战兢兢,侥幸地得过且过——”  “我其实,原本是一个并不缺太多东西的人啊……”  “我其实,原本也是一个并不十分贪心的人啊……”  “我其实,原本也是一个可以让自己过好的人啊……”  何沿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他的声音颤抖破碎,似乎在压抑着极大的苦闷和痛楚:“我父亲穷尽心血养育我,不是为了教我介入别人的婚姻当第三者……”  “我是一个男人,接受最高等的教育,不是为了躲在暗地里,背负着见不得人的身份,过着最苟且的生活……”  “我后悔过,真的后悔过,我想过如果时光倒流,我还会不会走进那间会所,时光真的会倒流,我真的没有再去那间会所——”  何沿骤然发出一声堪称凄厉的笑声,他喃喃着:“时光倒流……时光倒流……”  周晏城没有半点反应,他的侧脸刀削斧凿,原本是极为俊美的,然而此刻那完美的弧线让他看上去像是一个全无人气的冰雕,他连眼睫毛都许久没有眨动。

  如果有人这个时候轻轻推一推他,只怕他全身的骨节都会像碎冰一样一块块掉下来,只等着慢慢融化。

  何沿狠狠咬住舌尖,他的脸庞此刻有微微的扭曲,眼神涣散迷离却隐现一丝决绝:“四年……四年……我这一生,所有的荒唐乖张逾矩叛逆都留在了那四年,我为我的反骨付出了所能付出的最大代价……”  何沿垂下眼睫,鸦翅一般的睫毛在他的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仿佛这样就能够遮住他真实的情绪:“够了……真的够了……”  汽车发动起,何沿带着周晏城前往此次最后的目的地。

  京大门前的那条路。

  何沿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平静,无波无澜,像是宣告一个事实:  “这里,是一切结束的地方。

”  何沿推开车门,不知何时席卷而上的狂风呼啸着裹挟着雪花而来,扑在他的脸上,迅速被他温热的气息融化成水,晶莹地挂在他密长的睫毛上,好像点点泪花闪烁。

  何沿的声音轻得像是呓语:“就让一切,依然在这里结束吧。

”第94章  周晏城不知道自己怎么走下车, 又走到那个十字路口。

  他双手插兜, 看着脚下流淌着雪水的湿滑的土地,当年, 这里流淌的是何沿的鲜血。

  他的脑子里空白一片, 什么都不能思考,何沿有前世记忆的这个事实,让他至今都缓不过来。

  他只执拗地想着一件事, 何沿记得前世所有的事,那他该有多痛苦?  他记得自己躺在这里身体支离破碎的时候吗?鲜血仿佛流不尽, 身体一点一点冷掉, 筋骨俱碎,血肉分离, 那是有多痛啊, 何沿都记得吗?  何沿想起这一刻的时候该有多害怕?会跟他一样从噩梦中惊醒辗转再也不能睡, 还是恐惧的眼泪在无人时分大颗大颗地掉下来?  周晏城在何沿死后经常做梦,梦里的何沿立身在空旷之处,双手下垂, 脚下蜿蜒着大朵大朵艳丽到极致的花, 那是他身上流下的血液。

  何沿空茫的大眼睛看着他,又好像没有焦距,周晏城向他伸出手, 喉咙里却像是被塞进了烙铁一般发不出声音,  他试着向何沿走进,脚下又好像被无数条钢筋铁链拴住了迈不开步。

  周晏城每次从梦中醒来, 都惊觉着何沿一定在天有灵,不让自己喊他,不让自己走近他。

  现在周晏城知道了,那不是梦,那不是何沿的灵,那是何沿对他真实的惩罚。

  彻骨的寒冷和铺天盖地的绝望席卷上来,把周晏城牢牢包围,他的呼吸和气息都在瞬间冻结,周晏城如同在这冰天雪地里一脚陷进了冰河里,整个身子都往极寒之地坠去,再坠去……  难怪何沿一直拒绝自己,原来他什么都记得。

  像是云破开浓雾,日出驱走暗影,一切疑问都有了解答。

  周晏城不是没有想过何沿对自己的抗拒可能与前世有关,但每每只要起了个头,这个想法就被他狠狠按捺了下去。

  他告诉自己那根本不可能,意识到沈群是重生的他立刻就想到沈群也许去过三霄观,他把沈群重生的真相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他对于其他所有的人事都能用最缜密的逻辑去思考,去分析。

  唯有对何沿不能。

  与其说他不能理性面对何沿的一切言行,倒不如说他根本不能接受何沿重生的事实。

  他怀着莫大的自信,将自己最好的样子呈现到何沿面前,因为他一直以为他和何沿的这一页是全新的,他带给何沿的只有爱和呵护,何沿没有理由不接受不喜欢。

  可是何沿竟然记得前世所有的事,何沿记得自己带给他所有的疼痛和伤害……可笑他还终日恬不知耻地在何沿眼前晃,他的存在对何沿来说根本就是就是一根戳在眼中的刺,一根扎在心上的针。

  何沿每见到他一次,该有多么难受?  何沿什么都记得,还能这么善待自己,周晏城想,沿沿这个小傻瓜呵,他应该拿一把刀直接捅进自己的心脏里。

  密密麻麻的恐惧从四面八方涌上来,是的,恐惧,他不知道拿什么脸面继续出现在何沿面前。

  绝望如同跗骨之蛆,缠绕着他身上的每一寸体肤,吞噬进他的血液,蚕食着他的骨髓。

  大雪纷飞,周晏城直挺挺地杵立在风雪中,犹如一株干枯的生命力全无的松树,他的脸色比雪还白,眼中是赤红的哀凄欲绝。

  何沿的控诉,每一个字都饱含着他的血泪,周晏城竟然不知道,那四年里,原来他独自咽下这么多哀伤委屈。

  何沿甚至都不想跟他相认。

  他从头到尾犹如在讲述别人的故事,虽然他们两个都知道故事的主人公是谁,但是何沿全程都在用“他”来称呼周晏城。

  天色彻底暗黑下来,狂风如刀刃卷着凶猛的暴雪打得他满头满脸,周晏城只觉得胸腔里熟悉的热血不断翻涌着,明明四肢冰寒彻骨得让他战栗,心脏里却像是烙铁熔岩在烧灼,他再也抑制不住,猛烈喷出一口血。

  怎么这么疼,太疼了,疼得他弯下腰都无法缓解那丝丝缕缕渗透进五脏六腑的剧痛。

  有那么一刻,周晏城似乎又回到了时空法阵启动的那一瞬间,像是一把刀把他整个人凌迟着,全身血肉寸寸剥离,骨节根根碎裂,神智犹如一团丝,一根看不见的手拈住丝的一头,一点一点地往外抽。

  犹如一桶热油兜头泼上他赤.裸的皮肤,所有的血肉翻卷着,森森白骨露出来,太疼了,太疼了,疼得他恨不得立刻死去。

  他脚下一软,倾跪在地,天地倒悬,整个世界唯有漫无边际的黑暗潮水一般向他涌来……  何沿后来是打车回的医院,彼时沈群正盘腿坐在病床上发着呆,最近何沿晚上都是住在医院里陪他,他当然知道何沿一早就和周晏城出去了。

  沈群初时不高兴,但是他敏感地发现了何沿的情绪不对,像是酝酿着暴风雨前的乌云沉沉,一向温和的何沿在即将离开的时候,眼中竟充斥着浓浓的戾气。

  沈群那时候心头一惊,差点冲口而出的呼喊就被他咽了回去。

  “小沿!”沈群光着脚跳下地,“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外面天都黑了,雪又下大了吧?”  沈群给何沿拍着身上的雪花:“你身上好冷,赶紧去洗个热水澡。

”  何沿的神情看上去有点呆滞,他愣愣地看着沈群,好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

  “小沿?”沈群奇怪地看着他。



  何沿像是从梦里一下子醒过来,又像是被打了一拳,猛地颤了颤,他仓促地点了点头,就这么走进了卫生间。

  “小沿,”沈群担忧地喊,“你不带换洗衣服进去吗?”  何沿却已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他背抵着那道拉门,一下子像是被抽去了全部的力气,整个人顺着门板滑坐在地。

  何沿捂住脸。

  他猜测了许久,试探了许久,他如今终于确定,周晏城也是重生回来的。

  当何沿问出那句话“你认识这个地方吗?”,他发现周晏城脸上的血色一下子就流失殆尽,那时候何沿也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坠上了千斤巨石,直往看不见的无底洞落去。

  周晏城也死过一次,为什么?  他是怎么死的?  他怎么也死了呢?  前世何沿跟周晏城有过许多争吵,口不择言下经常说出让周晏城去死,但是最恨周晏城的时候,他都没有想过让他死啊。

  何沿全身都在颤抖,他被周晏城死亡的真相骇得喘不过气来。

  他更为自己对周晏城的残忍觉得彷徨无措,明知道周晏城是重生回来的,他还是再给他狠狠捅上一刀。

  “沿沿,如果你不要我,我真的会再去死的……”  原来周晏城的那句话是这个意思,他是真的死过了……  眼泪夺眶而出,何沿掩住自己的满面狰狞惊惧恐慌痛苦,却掩不住胸口绞痛欲死的窒息,他一边疯狂流泪一边拼命抑制着呛咳之声,他无声地呢喃,周晏城,周晏城……  那个睥睨尘世,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周晏城,怎么会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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