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怕痛,却怕源于身体内部的虚弱感。从前席归璨只能硬生生捱过去, 不过现在他有了一个转移注意力的好方法,那就是“何如歌”。 想想何如歌,一切都会变好。 大白虎将大脑袋搁在浴缸边沿,他闭上眼开始不太熟练地哼唱:“两只老虎两只老虎, 跑得快,跑得快~”大爪子在浴缸里快乐狗刨。 “一只没有眼睛~”闭上的虎眼张开又合上,“一只没有尾巴~”虎尾拼命拍打水面,敲打出哗啦啦的水声,热闹到犹如哪吒闹海。 “真可爱~真可爱~”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大白虎摇头晃脑,不要脸地夸自己可爱。 浴室里回荡起大白虎雄浑的歌声,低沉轻柔的虎吼声与水声完美融合。 如果让毛子协看到这一幕,那么席归璨在他心中凶神般的形象可能会当场破灭。 成功把自己哄好的大白虎从浴缸出来,抖了抖身上的水,经过烘干后,他又变成了一只不太毛绒绒的大白虎。这只大白虎溜达到能源晶石储藏室中,原本都是隔空吸收能源晶石的大白虎,忽然将虎嘴对向一颗能源晶石。 蓝眸闪过很柔软的色彩波动,他小心翼翼亲了一口那颗能源晶石。 就像偷偷摸摸亲了那个人。 真好,他又开心起来了。 * 何如歌一觉睡醒后登录游戏,今天的席归璨格外黏他一点,先是站到他的身边,一点一点靠近,接着小拇指不安分地动了动去,小心翼翼碰到了何如歌的指头。 不知道席归璨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何如歌决定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 那只鬼鬼祟祟的小拇指终于勾搭上了何如歌的小拇指,何如歌瞥了席归璨一眼,“你在做什么,是想要和我拉勾勾吗?” 想要和何如歌手拉手却不好意思说的席归璨:“什么是拉勾勾?” “就是一种小朋友之间相互承诺的方式。两个小朋友愿意和对方打勾,那么就代表他们有了一个约定,一个双方都不会轻易违背的约定。”何如歌耐心地解释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雪白的虎尾瞬间竖起,席归璨望着何如歌,小声道:“那我想和你拉勾勾。” 何如歌:“???” 你是小孩子吗宝贝? 面前的美少年稚气未脱,此时还维持着和他小拇指相互勾住的姿态,倒还真像一个孩子。 一般不涉及到原则性的问题,何如歌都是不会拒绝席归璨的,拉勾勾就拉勾勾吧,又不是摸屁股和亲小嘴。 自从嘴碰嘴后,何如歌明面上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是他用实际行动“不陪席归璨一起睡觉”表面了自己的态度。虽然他现在对席归璨是有一些超出父爱的情感,但是席归璨还是太小了,看起来像未成年一样,何如歌下不了这个嘴。 “那你想要和我有什么约定?”何如歌柔声问道,这样温柔的态度与其说是对待恋人,其实更像是照顾一个晚辈。 有些人性格天生会带有长者的包容,与年龄和阅历无关。 席归璨本来是想要说“下次你再离开的时候,一定要和我说一声”,可是他想想又觉得这样太亏了,白白浪费了一次和何如歌约定的机会,那能不能这么约定呢—— 你能不能像我喜欢你那样,稍微喜欢一下我。 不用太多。 席归璨的指尖微动,他垂眸轻声道:“约定就是,我们……每天都可以手拉手。” 只有相互喜欢的人才会手拉手,如果我们每天都手拉手的话,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每天都相互喜欢着对方。 “好啊。”何如歌自己两只手示范了拉勾的过程,再勾住席归璨的小拇指,“先不要着急着大拇指对大拇指,我们拉勾勾还是有一个‘誓词’的。” 对着那双略显困惑的蓝眼睛,何如歌念出了幼稚的‘誓词’:“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就是小狗。” 他以为席归璨一时半会儿无法接受这么破廉耻的台词,没想到席归璨却立刻跟他念了起来: “拉勾。”小指勾小指。 “上吊。”大拇指相互紧贴。 两只手在空中慢悠悠地晃来晃去,好像沉浸在淤积的时光中,“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就是小狗。” 席归璨抬眸望着何如歌,他总是趁何如歌不注意,去偷偷看这个人。他想,如果一百年不许变,那么我们就要相互一百年。 可是一百年太少了。 能不能改成一千年,一万年,一辈子,生生世世…… 眼前人还是毫无所察的模样,他笑道:“我们一起把手扭过来,你看,两个在拉勾的手是不是突然变成爱心了?” 由他的左手,何如歌的右手组成的爱心出现在眼前。 这让席归璨忽然就不想松手了。一辈子,都不想松开眼前人的手。 第五个实验让何如歌过上了养老般的快乐生活,他时不时给席归璨换装,坐在监控光屏前欣赏美少年突破次元壁的造型,只不过十天后,那些可爱的衣服席归璨已经穿不下了。 这位美少年像吃了金坷垃一样噌噌噌长成了美青年。 光屏上的青年脸部线条流畅锐利,这么多天的杀戮好似磨刀石,将原本锈迹斑斑的兵刃磨出原本的锋芒。 他的身高比何如歌高了半个头,当席归璨穿上何如歌新买的黑色汉服,宛如一位孤独求败的剑客。 广袖长袍的青年持剑跃向虫族,衣袂翻飞间,凌冽的眉眼如寒潭般冰冷,尸体轰然塌下,青年挥袖离去,这让何如歌不经想起一首诗——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68杀戮名单 席归璨其实不太喜欢自己身上这件古怪的衣服, 穿上的步骤繁琐,里里外外要套上四层, 那些带子的位置他都记不清楚, 可是当何如歌耐心地弯下腰,为他系上长长的带子, 并且笑着打了一个蝴蝶结时, 席归璨便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哪怕这件衣服走路总是很容易踩到衣摆,最开始挥刀时动作也会被宽大的衣袖束缚。 可是他喜欢何如歌遥遥望着自己的目光, 赞赏又温柔,是能让人内心的自信与喜悦油然而生的礼赞注视。 席归璨走去监控室找何如歌, 何如歌正在记录数据, 就像一个文字的搬运工, 做这些费时间却不用费脑子的事情。 何如歌一边记录一边想,如果码字有这么轻松就好了,不过再过十天左右, 他就能把小说完结掉。机机的意思是让何如歌完结一本就好好休息一个月,因为何如歌坚持日万太过烧脑, 比如出去旅游就能放松身心。 何如歌觉得十分有道理,他要把休息的那一个月全部用来玩游戏,每天都要解锁席归璨的新造型! 之前何如歌一直都想要给席归璨穿女装, 特别是那种华丽的婚纱造型,只不过何如歌有贼心没贼胆,他总觉得自己选的衣服已经够欺负小孩了,所以只是想想, 万万没想到席归璨长得飞快,现在再穿上女装已经不能像美少年时期那样自然。 而且虎耳虎尾也消失不见了,只有在席归璨很激动的时候,毛绒绒们才会冒出来。 何如歌再次为自己错过的造型叹了一口气时,眼前出现了一只手。 苍白的手从黑色的袖口中探出,骨节分明,淡青色的血管蜿蜒可见。这只手握剑好看,摸枪好看,扛炮好看,什么也不做光摆在眼前还是好看。 何如歌抬起头来,看到面前抿唇不语的青年,对方额前的几簇银发有些长了,都要垂在眼睫上,从这个角度看,这种锋芒毕露的脸其实有几分缱绻的温柔,宛如陡峭的山峰,在流云的簇拥和夕阳的光辉下,会多出缥缈的柔情。 那偷偷红了的耳垂,就是夕阳的光辉。 何如歌牵住席归璨的手,满足了对方日常拉手手的要求。席归璨的手比何如歌糙一些,也更烫一些,握久了总是很容易掌心出汗。黏糊糊的,就像席归璨这个人,此刻他就坐在何如歌的身边,一定要肩贴肩,装作在看实验报告一样和何如歌黏在一起。 武器库里绝大部分的武器都被席归璨试用过了,投入实战掌握用法。所以这个实验已经步入尾声。 “我看出来了,你都在夸我。”声音已经不再是变声期的沙哑,而是低沉的苏音,如果将唇凑到耳边说一些有颜色的话,很容易将不谙世事的小朋友撩得面红耳赤。 理论知识一大摞,实践经验少得可怜的大朋友何如歌低咳了一声,“那我都夸你什么了?” “你夸我聪明,学习能力强。”席归璨将数据自动转化成彩虹屁:“战斗意识强,身体素质高,精力充沛……” 何如歌听席归璨的念念有词有些好笑,他能感觉到席归璨这几天在努力撩他,也许是以老父亲的身份和席归璨相处太久,哪怕席归璨现在外形确实很符合他的审美,何如歌很多时候依然会有一种出戏感。
就像从育儿频道忽然切换成恋爱频道,画风突变带来的突兀感。 他看着每天都在努力撩他的席归璨,心中产生了老师在批改作业的错觉。虽然何如歌这个老师的水平和学生半斤八两。 “夸人不是这么夸的。”何如歌耐心听完席归璨干巴巴的长篇大论后,轻声说道。 写过恋爱小甜饼的何如歌决定是时候展示真实的技术了。只不过他不好意思将那些台词说出来,于是在光屏上打出这些话: “你的肩膀很宽。” 席归璨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肩,确定它很宽后重新看向光屏:“让我想要靠上去。” 心好像重重地跳了一下。席归璨屏住呼吸想要等何如歌将头靠过来,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这样的画面—— 何如歌抱住他的手臂,将柔软的脸颊压在他的肩头上…… 可是席归璨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何如歌靠过来。 撩完就跑的何如歌继续记录数据,只不过席归璨幽怨的目光实在不容忽视,隐隐觉得自己又欺负了小朋友的何如歌握拳轻咳,“这样好了,我给你说一些土味情话吧。” 蓝眸一亮,席归璨自动忽略前两个字,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情话二字上,“好啊。” 何如歌清了清嗓子道:“你今天特别讨厌。” 如果席归璨现在有虎耳的话,两只虎耳肯定会瞬间蔫蔫地耷拉下来,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何如歌,连何如歌的手都忘记牵住。 “讨人喜欢和百看不厌。” 面前的人呆呆傻傻的,用这样一张聪明样的脸摆出蒙圈的表情,确实很容易逗笑何如歌。何如歌等席归璨较长的反射弧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后,看对方笑到露出两个小虎牙,他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星际时代没有土味情话,席归璨更是从来没有听过情话,他能被一句简单的“我喜欢你”哄得心花怒放,乍一听到土味情话稀罕得不得了,想听又不好意思说。
世间情话有千百种,何如歌握着席归璨的手,说话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多少怦然心动之感,他带着教学的意味,继续道:“土味情话好像和你今天的穿搭不太相符。我说个文雅一些的。” 他握住席归璨的手,语气轻柔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寒潭般的蓝眸每当看向何如歌时,总是如冰雪消融般温和,此时蓝眸中浮现出微微的怔然,席归璨想虽然他不能听懂,但这一定是个很美的句子。 教学结束后,何如歌继续记录数据。等他把所有的实验数据整理完毕,就可以提交上去完成第五个实验了。 因为席归璨握住他一只手,所以何如歌打字的效率慢了很多。当他用一指神功慢慢打字时,耳边忽然响起了席归璨低沉的声音:“何如歌。” “嗯?” “我还是觉得……” “嗯。” “第一次你叫我宝贝的时候,是我听过最好听的情话。”席归璨将头靠在何如歌的肩上,闭着眼轻声道。 何如歌打字的动作一顿,他已经想不起来自己第一次是在什么时候叫席归璨宝贝。不过那个时候一定不是以情话的口吻说出来。可是很多真相并不需要一一揭露出来,他将自己头轻轻靠在席归璨的脑袋上,也跟着闭上了眼,“嗯。” 他其实不太懂得什么算是“恋人”,也不太清楚席归璨在他心里究竟是什么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