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年纪还小,日子长着呢,有人要替你赎身的话,咱们苑里的嬷嬷都替你看着,不会像清月那样了。” 伶妹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清月’是上一任头牌的名字。 嬷嬷又道:“之前你筹划着要自己赎身嫁给黎锦,我和几个嬷嬷都知道,但没拦着你。 因为我们也悄悄地跟他同村人打听了一下,黎锦虽然家里穷,但人已经浪子回头。 再加上他在镇子上也小有名气,我们想,如果你真的能嫁给他,就算是当妾,也不委屈。” 但前提是黎锦肯要。 “黎大夫是个好男人,但不是你的良人。 伶妹,放下吧。” = 伶妹放不放的下黎锦不知道,但陈西然听说了黎锦把灯谜全猜对的时候,整个人眼睛都要瞪到黎锦身上。 “不是,我们昨天一起对对子的时候还是难兄难弟呢。 这才过了一晚上,你怎么就抛下哥哥?” 黎锦没看他,却也被最后这句‘抛下哥哥’恶寒到。 宋先生正巧从书房经过,闻言进来把陈西然训了一顿。 陈西然被先生教训,脑袋点的跟小鸡啄米一样,等宋先生走了,陈西然回头去看黎锦,发现这人居然已经开始默写。
他也赶紧铺好纸张,默写今天的内容。 事实证明,身边有个无比自律的学霸同窗,自己在不知不觉中也会比平常更努力。 黎锦受到昨天猜灯谜的启发,今儿出上联的时候注重引经叙典,而不是标新立异。 宋先生来听了一会儿,倒也没说什么。 总之,虽然很是刻板,比昨日写不出来上联的情况好多了。 反观陈西然,轮到他出上联的时候,还跟昨日一个样,抓耳挠腮,企图磨蹭时间让宋先生赶紧走,然后自己跟着黎锦划水。 不料被宋先生看出了意图,气地打了他手板子。 连带着黎锦也被训斥了一句:“你的上联平仄、押韵把握不错,缺点是太过刻板,缺乏灵气。” 黎锦知道自己的短板,他也想改变,但医学生的思维定势不是那么容易提升的。 宋先生说:“我这几日收到其他两个秀才的诗会邀请,本来不打算这么早让你们参加,但现在我改变主意。 吟诗作对这种东西,你们俩一个武夫宗族出身,一个农家子出身,以前都接触的太少了。 让你俩互相磨练,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陈西然垂下脑袋,十分羞愧,这回是自己把黎锦拉下水了。 其实黎锦已经进步很大了,本来不会被宋先生训斥的,只有他昨日玩疯了,根本没管对对子的事情。 宋先生也觉得自己说的有点过,板着脸硬生生又夸了黎锦两句。 这才开始提点他们俩:“参加诗会的时候,酒得自己倒,长着点心眼,别着了其他人的道。” 上次就有人陷害宋先生的父亲,虽然没查出幕后主使,但应该就是其他两个秀才了。 宋先生说:“黄秀才我觉得还算比较可信,他正好有三个学生,明年一月你们五个可以‘互保’去参加县试。” 为了防止学生作弊、替考,参加童生试之前,每个考生需要一名秀才,四名村里人的保举,证明此人身份属实,品性优良。 此外,还需要五名考生互保,若有人在考试中作弊,则五人连坐。 这已经是很大的处罚力度,所以一定得找信得过的人互保,要不然指不定会被无辜牵连。 黎锦跟陈西然应声:“是。” 宋先生招手让大郎去拿了那些请帖过来,大概有七八封。 “不仅是同乡秀才的邀请,茶馆也会在逢年过节邀请学生去吟诗作对。 你们俩暂时别去茶馆,要不然丢人丢的全镇都知道。” 说完,他又去隔壁了,让两人在这里挑选邀请信。 黎锦说:“我们拿着宋先生的邀请信,出去就代表宋先生的学生,不能给先生丢脸。” 陈西然苦着脸,感觉自己一点也不想去了。 他的水平出去肯定会丢脸啊! 黎锦挑了黄秀才的邀请,说:“宋先生跟黄秀才有点交情,我们第一次出去参加诗会,挑选他的比较好。” 宋先生都说了之后可能要他们俩跟黄秀才的学生互保,所以还是得给黄秀才面子。 陈西然已经跟一条风干的咸鱼一样,就等着黎锦带,完全不敢有任何异议。 黎锦说:“上面写了九月三日,正好那时我已经不用去医馆坐诊,时间可以空出来。” 陈西然:“我都行。” 于是黎锦就敲定了这个邀请,然后继续跟陈西然对对子。 陈西然出上联不行,但对下联就很快,而且他背书功底扎实,黎锦选了什么典故出上联,他就能选一个类似或者相对的典故,下联平仄工整、内容巧妙,已经属实不错了。 黎锦见他底子可以,就把自己出上联的心得分享给陈西然。 陈西然眼睛都亮了,听的时候频频点头。 宋先生站在窗外,听着黎锦不做保留的分享,捋了把胡子,心情很好的大步走开了。 他自己有吟诗作对的小技巧,但却不是现在可以讲出来的。 如果直接说了,那无异于把学生的思路禁锢在一个死胡同里,他们再想提高就难了。 毕竟宋先生自知水平不高,俩学生吟诗作对都很没有灵气了,他就不能再给他们加上条条框框。 所以,这方面的小技巧,还是让他们自己总结比较好。 但若是临近县试了,陈西然还一头雾水,宋先生也只能含泪分享小技巧了。 宋先生想,幸好还有黎锦在,虽然黎锦的技巧很是薄弱,但也不可否认,‘引经据典’就是吟诗作对的第一步。 两个学生互相启发,说不定真的可以在县试前进步巨大。 下学后,陈西然为了表示自己的钦佩之情,非要去医馆蹭饭。 幸好周贵做的多,要不然这位大少爷连碗饭都分不上。 但就算如此,原本两人份的饭菜被三个人分食,还是有点少。 陈西然出去买了十个肉包子,包子店的老板娘正在议论昨儿黎大夫把灯谜全都猜对了的事情。 “当初黎大夫第一回 来我这里买包子,我就觉得这人厉害。瞧瞧,果然英雄出少年。” 陈西然笑道:“黎锦就是我同窗,老板娘。来十个肉包子。” 老板娘让闺女手脚麻利的包了十个包子,在陈西然给钱的时候,小声问:“少年郎,黎大夫家里可有兄弟?还未婚配的那种?” 陈西然说:“这可真没有,庄家汉的孩子不好养活。” 老板娘叹气:“只可惜黎大夫有婚配了,我又舍不得闺女做小。谢过了,少年郎。” 陈西然揣着十个包子往回走,感觉自己的小心肝儿受到莫大伤害。 都说了自己是黎锦同窗啊,那老板娘怎么就不问问自己婚配与否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老板娘:你太能吃了,一次居然买十个包子,对不起。第48章 几人一起吃了饭,陈西然又问了黎锦一些问题,这才起身回家。 黎锦倒没有怎么好为人师,只是他跟陈西然学习进度相当,陈西然有疑惑的地方,他一般也有疑惑。 但是他会自己先行推敲,再不济还有宋先生书房里面的注解可以看。 但陈西然不喜欢自己在书上找答案,喜欢问他。 陈西然被宋先生训斥了,就会发奋图强一会儿,多问些问题。 但一旦宋先生没有时间管他,他就无所畏惧的摸鱼了。 如果说之前陈西然看到黎锦的进步,还会被刺激到,说自己也要像黎锦一样努力。 但后来……黎锦这人每天进步一小点,几个月来就积累了很多,陈西然也就渐渐接受自己追不上黎锦这个事实了。 周贵看着陈西然走了,恰好这会儿还没有病人。 他洗了碗,过来给黎锦打下手,顺便说道:“黎大夫,你念书也这么厉害啊。” 那个大少爷都有问题不知道,来询问黎大夫呢。 黎锦正在整理药方,听到这话,挑了挑眉。 “只是比陈兄勤勉一些。” 明亮的大堂和稍显昏暗枣红色草药柜前,一个青年身着靛蓝色长袍,头发仅用一根同色缎带竖起,打扮稍显朴素,但依然遮掩不了他眉目间的俊朗。 只见他正一边拿着戥子称药,一边挑眉跟身边的学徒讲话。 分明是很日常的画面,却叫来人移不开眼。 下午第一个到来的病人姓黄,叫黄一龄。他是黄秀才的学生,也是他宗族之人,打算明年二月参加童生试。 如今八月已经过半,黄先生提醒他去医馆诊治一下,开些强身健体的汤药。 因为黄一龄虽然也是农家子出身,却因为自小聪颖,再加上家里有两个哥哥,所以他生来就没干过农活。 身子骨便有些薄弱。 明年的县试恰好在二月,虽不是一年中最冷的时间,但也相差不太多了。 要知道,为了防止考试作弊,考生在考试期间最多只能穿薄薄一层夹袄,这哪能御寒啊。 所以,黄先生提前就让黄一龄前来喝药稳固身体根基。 黎锦给他号脉之后,说:“阁下身体并无大碍。” 黄一龄年纪跟黎锦相仿,听到这话,苦笑道:“家中长辈不放心,让我前来求医问药。” 黎锦闻言道:“是药三分毒,阁下只是体质稍差,多加强锻炼比喝几副汤药效果要更加立竿见影。” 黄一龄听了后,心中不禁亲近几分这年轻大夫。 此前每到寒冬腊月,他都被家里人催着来买药,大夫们也会开一些固本培元的药,但都无甚作用。 他以为此次也是拎一堆没用的药剂回去。 毕竟也是给家里人、给自己求个心里安慰。 没想到这年轻大夫直接说了不用开药,锻炼身体就好。 黄一龄眨眨眼:“大夫说的道理我也知道,我这喝药也是给家中长辈求个心安。” 黎锦有些无奈,还是提笔写了一个方子,但他多加了一味药物板蓝根。 最近正是换季冷热交替之际,就当给他预防感冒了。 周贵把草药包好,递给黄一龄。 “您的药,走好。” 黄一龄就住在黄秀才家的偏房里。 黄秀才于他,说远了叫族叔,说近了那可是亲叔,他爹的二弟。 当年黄秀才能读书,就是因为他爹一个人扛起了农活。 黄秀才至今还把自己去县城赶考,大哥鞍前马后照顾他的事情挂在嘴边说。是个十分念旧的人。 故此,黄秀才看出了黄一龄的读书天份,就把他带到身边,亲自教他。 黄一龄拎着草药回去,想着那年轻大夫说是药三分毒,就先放在桌上,没有动。 结果晚饭后,黄秀才又提起了这事。 “一龄,喝药了吗?” 黄一龄赶紧认错:“我这就去煎。” 黄秀才说道:“你这身子骨从小就虚,可得好生注意着。” 古代人的思维定势就是体虚、喝药,至于锻炼,对不起没时间。 高门大户还能多注意一点孩子的体质问题,但寒门出身的考生,只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背书。 黄一龄不敢反驳先生,自己去煎了药,就这么喝了几天。 正好,中秋过后天气骤然转凉,黄秀才的好几个学生都因为没注意保暖不幸中招。 这要放在往年,只要有人风寒,那黄一龄必定会惹上风寒。 可今年屋里大半的学生都风寒了,只有黄一龄和其他几个身体倍儿棒的学生坚挺着。 黄秀才对此不禁称奇,问了那大夫所在的医馆,打算过几天闲了,自己也去瞧瞧。 黄一龄自己都惊呆了,那个年轻大夫没说过这药可以强身健体啊! 大夫自己说喝药没用的! 可是这话,黄一龄是绝对不敢对黄秀才说的,他也只能一脸尴尬的笑着,说:“这大夫确实厉害。” 后来又过了几日,两个身体倍儿棒的学生也撑不住,告假回去喝药了。 黄一龄成了所有学生中还能坚持来念书的独苗苗。 这下,就由不得黄一龄不信服了。 那年轻大夫真的堪称神医啊! 为此,黄一龄想起那天第一眼看到大夫的情景,年轻的大夫手执戥子,身姿笔挺,儒雅沉稳。却又因为挑眉的动作,彰显出年轻人的活力来。 于是他灵感突来,提笔做了一幅画。 日后要是有机会再见,一定要把这幅画当作谢礼送给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