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对方喊出克雷法的名字之后,程墨轩就预感大事不好。果然,那人在下一秒,就说出了那个不能被拆穿的名字。 “希瑞恩.加菲尔德。” 诺杰尔若有所思的嘴角逐渐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周遭的环境似乎在这一刻骤然就下降了好几个摄氏度,来往的客流吵吵嚷嚷,机器人们依旧敬业地在大厅内服务着人类,但程墨轩却觉得耳边的世界突然安静了下来。 “咳咳……” 程墨轩不知该如何掩饰自己的心虚,各种复杂的情绪涌上了心头,强烈的冲击令他的肺部呼吸不畅,他自然而然地就咳了出来。 那人看他咳得厉害,也没有上前安抚的意思,他只是双手插在口袋里,淡淡地微笑着。 “咳……不,我不是。” “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但这真是一个巨大的惊喜,不是吗?” 诺杰尔伸手抬起他的下巴,正想说些什么嘲讽的话来刺激一下这家伙,然而入眼的却是一张瑟瑟发抖的面孔。 诺杰尔:“……”怎么回事? 程墨轩瞪大了眼睛,在与诺杰尔对视的时候,他已经估算出了自己和对方战力之间的差距。 “如果我说我是的话你会怎么样?” 诺杰尔提起他的衣领,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是联邦人,你觉得我会怎么样?” 程墨轩的表情裂了,他的内心已经脑补出了无数种或凄惨、或悲壮、或帅气、或丢人的死法!联邦与帝国水火不容,联邦子民没道理不痛恨作为帝国元帅的他!一提起这个身份,程墨轩觉得更糟心了,他还没享受过一天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殊荣,就要背着原主的锅赴死了! 本着仅存的一丝希望,他抖着双腕将双手合十至于胸前,异常真诚地恳求道:“请……请饶我一命……行吗?” 诺杰尔:“……?” “航班GHH87965即将抵达登机大厅,请各位旅客做好准备,依次到入口处检票登机。重复一遍,航班……” 客运星舰坪的运转依旧井然有序,没人注意到那两个站在大厅边缘的人究竟在做什么,但从画面上可以看出,他们的相处似乎不太愉快。 程墨轩看着那人突然黑成锅底的脸色,心里咯噔一下,觉得凉了。 然而诺杰尔没有回答他,他只是深吸了口气,并松开了手,程墨轩瞬间落地,跌坐在他跟前。 “盖亚,我们可能认错人了。” 诺杰尔的脸色绝对称不上好看,但这丢人的东西绝对不是希瑞恩。 金色八爪鱼趴在克雷法的脑袋上,生动的死鱼眼表达了它深深的嫌弃。 “主人,克雷法是真的,这家伙一看见是我就立即进入休眠模式了,不论我怎么弄都弄不醒。” 程墨轩见缝插针地说道:“其实我不是它主人,这只煤球是我捡的。” “除了希瑞恩,没人用的了克雷法,但克雷法帮你破译了医院的认证系统。” 程墨轩:“……”这个设定真讨厌。 诺杰尔蹲下身,将脑袋凑在了他的耳边,那呼出的热气喷洒在了程墨轩的脖子上,程墨轩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只听那人用一种近乎温柔的语气说道: “不管你在搞什么鬼,我都不会让你糊弄过去的。” ☆、主治医生的建议
耶弗尔嘉德主星上的医院依旧是一派祥和,机器人们推着病人和伤患来来往往,该做手术的医生做手术,该照顾病人的护士照顾病人。 除了某个一直在上演闹剧的独立病房内。 “喂!我们可以再商量一下吗?!” 程墨轩悲痛欲绝的躺在病床上,几条医用束带将他牢牢地固定在了那里,使他动弹不得。 他讨厌未来的医疗仪器!那个做CT的东西为什么长得跟棺材一样!蚊香型的心电图你们真的看得懂吗?! “喂!你们听我解释,我脑子里真的什么都没有,你们不要再对它动手动脚了!” 似乎是觉得吵,主治医生便和诺杰尔一起来到了病房外。 “麻烦你再仔细看一下,我关心的真的不是他身体上的伤势,我问的是他的脑子,他的脑子真的没出什么问题吗?”
主治医生知道对方的身份,但即便是这样,他也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原来是这样,我大概懂你的意思了。” 医生顿了顿,回头扫了一眼那个好像受刺激的可怜家伙,随后面无表情地对诺杰尔说道:“因为我觉得他身体上的伤势比脑部的要严重得多,所以没有特别留意他的精神状况,但从脑CT的相关结果上来看,他的脑袋没有任何问题。” 诺杰尔有点不敢相信,他觉得希瑞恩不会在头脑清醒的情况下做出如此丢人的举动,唯一能解释的理由便是他的脑域受损了,但医生却说他的脑袋没问题。 “也许是遗漏了呢?就算是今天,再精密的仪器也有出故障的可能,帮我再看一下,哪怕是他的颅骨上有没有类似的裂痕也好。” 主治医生面无表情地打开了手腕上的终端,一分钟后,他摇了摇头,道:“很抱歉,您的诅咒并没有生效,他的脑袋是他整个身体最完整的一部分。” 诅咒,这话说的…… 诺杰尔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位也不是一般人。 “但这个人的言行举止和他出事前的性格完全对不上,但就我对他的了解来看,他又不像是装的。” “我知道,他的确有些缺乏生活常识,但他却没有失去正常人的思考能力,也拥有自己独立的人格,从您的描述上来看,就好像他人格分裂了一样。” 医生话说出口后,嘴巴又张了张,补充道:“其实这后半句话你可以不信,毕竟我也不是精神科的医生,只是相对而言经验比较丰富罢了,你参考一下就行。” “你们这儿的精神科在哪?” 主治医生:“……”不都说了他脑子没问题了吗? 诺杰尔很快便做出了决定,他实在无法接受,那个希瑞恩.加菲尔德会变成这个样子。 “S2B3层666室,我推荐这个就诊室,其余就诊室大多数都不是人工的。” “谢谢。” 诺杰尔正准备转身去安排,医生又喊住了他。 “你真的不考虑让他再住院观察一段时间吗?他受的伤可不简单,普通的机师最多也是外伤,他的体内却残留有能量辐射的痕迹。” 诺杰尔神色暗了暗。 “能威胁到S级新人类的残留能量?是无限能量反应炉吗?” 医生在犹豫了几秒后,仍旧点了点头。 “医院还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 “除了我之外,没再告诉任何人,我知道分寸。” 诺杰尔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却格外多停留了几秒,随后转身离开。 无限能量反应炉是SSS级机甲才能拥有的配置,而当今世上,拥有SSS级机甲的人又屈指可数。如果医生能检测出这个结论,那就说明医生已经对希瑞恩的身份产生了怀疑,甚至可能已经猜到了真相。 诺杰尔还不打算让这么多人知道希瑞恩的事情,所以他会派人盯着这里,虽然医生明面上表了态。 不过……为什么希瑞恩的身体会被能量入侵?他的机甲怎么了? 诺杰尔一边思索,一边拖着程墨轩往精神科那儿走,虽说其实只要他一句话,精神科的医生就会自己上来,但他没有这个耐心等下去了。 程墨轩以为他们放弃了撬开他天灵盖的打算,没想到转眼就被送进了一间玻璃房。 他直觉那不是什么好地方,于是双手扒着门框不肯进去,诺杰尔撇开脸,似乎看不下去了。但碍于伤患的身份,那些医生们都不敢下重手,结果最后还是诺杰尔把人抱起来丢了进去。 程墨轩没有想那么多,他是这世上唯一一个最了解自己的人,作为一个魂穿者,他深刻了解眼下自己的处境。 对方肯定他是希瑞恩.加菲尔德,所以以为他知道很多帝国的机密事情。刚才测脑子的时候,他还以为对方要窥探他的记忆呢,后来他才知道那只是普通的体检而已。 但现在这架势…… 程墨轩双手叠在膝盖上,孤零零地坐在明亮有空旷的房间内,椅子和脚下都铺有柔软的垫子,除了正对面的玻璃窗外,他看不到任何多余的东西。 这场景,这氛围,这是审讯战俘的意思吗?! 可是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诺杰尔大致给医生解释了一下具体的情况,医生似乎已经见惯了这种场面,他拍着胸脯保证。 “阁下请放心,没有一个神经病能逃过我的诊断,如果他有病,我一定如实转告你。” 诺杰尔觉得自己的表达没有任何问题,但从这医生嘴里说出来,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希望你帮我判断一下,他是不是在装傻……或者是失忆。” 医生于是便对着传声器问道:“请不要害怕,我们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程墨轩耐心地听着,心想,只要不超纲就随便问。 然而预想中的审讯类试题一道没出,程墨轩只是回答了一些关于生活中的琐事亦或是情绪上的问题。 他很困惑,但是他还是成功找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就是他们想给自己洗脑! 诺杰尔看着医生那缓慢的进度,出声提醒道:“能看出些什么了吗?” 医生摇头,道:“从目前的结果上来看,我认为他的脑子没有问题,精神方面也很正常,没有极端化的倾向。” “是吗?” 诺杰尔半信半疑,于是走到传声器前,对着玻璃房里的人沉声道:“给我一个解释,你到底怎么回事?不要企图用那些蹩脚的借口搪塞我,这么多年下来,你心里想什么我基本上也能猜得到。” 基本的意思就是并非所有时候,就比如现在,诺杰尔看着那个把所有情绪都直接摆在脸上的青涩面孔,很多事情就变成了一团乱麻,堵在他的胸口,说不出的心塞。 该说不愧是希瑞恩吗?即使落在他手里,也能让他不顺心。 程墨轩闻言,陷入了被害妄想症的死循环里,这家伙认识原主!难怪一直问他奇怪的问题,但是他都答不上来。 “可能记忆有些残缺吧……” 记忆残缺?这个理由真是太糟糕了,诺杰尔心想。 “那个,你想问什么?” 程墨轩觉得他可能要活了,因为对方似乎暂时没拿他开刀的打算。 “没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那个,你是不是觉得我和以前有些不太一样?” 岂止是不太一样…… “你们是两个人,或者说,你这个新人格演绎的很成功。” 程墨轩灵机一动,张口就来:“你觉得我患上了人格分裂?” “不,比起人格分裂,我更相信你是脑子撞坏了。” 程墨轩:“……” 他们是在怀疑我精神出了问题吗?难怪这屋子这么多防护措施。 诺杰尔:“还有疑问吗?” 程墨轩思考了一会儿,随后道:“如果一个正常人被送进了精神病院,该怎么说才能让医生相信你是个正常人?” 诺杰尔以及默默围观的医生:“……” 医生有点慌,他觉得这个病人没病,但是这位据说来头很大的大人却坚持认为他有病。 诺杰尔陷入了沉思,最终他打开了玻璃房门,把程墨轩提了起来。 “走吧,别在这浪费时间了。”作者有话要说: 开头动太多了,不小心漏了一段_(:з」∠)_ ☆、帝国的暗潮 程墨轩就这样,被诺杰尔半拖半拽地拉出了医院,因为他极度不配合,所以诺杰尔最后干脆把人扛在肩上,塞进了悬浮列车的座位里。 程墨轩还没坐过未来的交通工具,好奇心让他突然安静了下来,诺杰尔按上关门的按钮,回头看到的画面就是那只白毛正对着窗外发呆。 他从没见过这个样子的希瑞恩,因而一时之间有点分辨不出对方的意图。 那个精于算计、将所有人都当作棋盘上棋子的冷漠阴谋家,他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还是说,这只是你为了应付眼下的情况而特意想出的缓兵之策? “咕噜噜噜噜噜——” 诺杰尔购买的座位是独立包厢,所以当程墨轩的肚子响起来的时候,那种尴尬的氛围让他几乎无处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