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师兄还没登舟!” “灵舟怎么就起飞了?快点放下登舟梯!” 裴远霄收回了目光,将剑背负在身后,足尖一点,群风涌来,他借力腾空而起,稳稳地踩在了甲板上。 船上安静了片刻后,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裴师兄这一招好帅!” “我已经用灵光镜录下来,十灵石一份,先到先得!” “我要我要!” 裴远霄没管那些闹腾的弟子,转身看向了江晚星,眸光幽深,不知在想些什么。 江晚星想了想,为了符合他的人设,高傲地扬起了头,冷哼一声:“轻浮。” 此话一出,周围的弟子都安静了下来。 他们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颇为担忧。裴师兄是新一辈弟子中的佼佼者,这位小师叔之前从未路过脸,但据说也是难得的天才。 两位天才相遇必定会擦出些火花,只是现在大庭广众之下,无论是谁落于下风了,都不太好看。 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剑拔弩张。 众弟子都提起了心弦。 他们以为会将有一场冲突,可没想到一向直来直往、冷面寡言的裴远霄居然先低了头:“小师叔说的是。” 明明不管众弟子的事,但他们却都松了一口气,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这里,免得再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打牌去吧?” “我们去天台上练练剑。” “我有点饿了,走,一起去吃点东西。” 众弟子各自找了借口,纷纷离去,一时间甲板上只剩下裴远霄和江晚星两个人。 气氛一下子又变得有些尴尬了起来。 江晚星抿了抿唇角,正欲说些什么,打破这尴尬的场面,灵舟突地颠簸了一下,他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去,还好中途伸手抓住了旁边的栏杆,这才稳住了身体。 站稳后,他抬起头,正好看见裴远霄下意识伸出的手。 裴远霄觉得今天自己有些奇怪。 一个突然出现的小师叔,竟然让他产生了一股熟悉的感觉,可两人素未蒙面,这熟悉感又是从何而来? 他的目光落在了江晚星额前带着的抹额上。 抹额是枣红色的,其上点缀着金丝云纹,在日光下闪烁着点点金光。枣红是一个难以驾驭的颜色,一不小心就会显得老成,可小师叔的皮肤实在是太白了,反倒衬得眉眼精致灵动。 但不知为何,裴远霄觉得自己的手有些痒,想要……把这碍眼的抹额给拽下来。第17章 但还好,裴远霄最后还是管住了他的手,没有一时冲动。 灵舟平稳地向前飞行着。 扶摇仙门迅速的缩小,直至再也看不真切,再一眨眼,四周都被茫茫云雾覆盖。 江晚星不自然地侧过了头,躲过了裴远霄的直视。但刚一动作,就想起了自己的人设,又转了回来。 “难道裴师侄有什么要指教的吗?”他装出了一副目中无人、十分看不起裴远霄的样子,高傲地瞥了他一眼。 江晚星说着,还抽空打开系统看了一下,上面浮现的任务是——日常挑衅裴远霄与日常被裴远霄打脸。 这下应该能完成一项了吧。 他本以为按照裴远霄的性子,就算不被激怒也要当场撂脸子,可没想到裴远霄竟然走神了。 小师叔年纪不大,最多十七八岁的模样,身形瘦弱,小脸比巴掌大不了多少,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灵动明亮,这么一瞥,让裴远霄失了下神。
他想起扶摇后院中散养的那只猫。 矜贵,高傲,总是仰着个脸看人,无论怎么讨好都得不到青睐。 想到这里,裴远霄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僭越了,轻咳了一声:“外面风大,小师叔小心受寒。” 江晚星怔了一下。 说好的挑衅后打脸呢?怎么还关心起人来了? 裴远霄说完后,就朝着船舱走了过去。 江晚星站在原地,看着裴远霄的背影,有些不解,这不过五年时间,怎么人就转性了? 系统温馨提醒:“检测到刚才主角有情绪波动。” 江晚星听到系统所说的话,顿时豁然开朗。 看来不是裴远霄转性了,而是他挑衅的方式不对,看来还是要加大力度才是。 灵舟提速,冷风呼啸而来,正好吹了满面。 江晚星打了一个小小的喷嚏,只觉得浑身发寒,赶紧走进了船舱之中。 船舱别有洞天,里面布置了各种阵法,百余名弟子同待在其中也不显得拥挤。 弟子们的年纪都不大,难得离了师门尊长,加上有两日的路程,不免放松了一些。众人呼朋唤友,嘻嘻哈哈,整个船舱中都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江晚星晃了一圈,一眼没看见裴远霄的身影,倒是发现了一群弟子围在了一处角落里,人头耸动,还发出阵阵嘈杂的声响,热闹极了。 他脚步一转,就走了过去,打算看看这些人是在做什么。 待走进了一看,才发现角落里竟然摆着一个赌局。四个弟子围坐在桌前打麻将。不仅如此,旁边还开了一个盘口,赌谁能赢得头名,上面摆着灵丹、灵宝等物,少说也值个上千灵石。 江晚星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听着周边传来的叹气声、欢呼声,赢者红光满面、输者垂头丧气,觉得还挺有意思的。他被这气氛所感染,正欲压上一把,还没上前,就发现那些个原本活泼的弟子全都止住了动作,年轻的脸上满满的都是惴惴不安。 “被小师叔看到了。” “完了,这次肯定要受罚了。” “这可是人赃俱获。” 有两个机灵的弟子交换了一个眼神,果断道:“小师叔也来一圈?” 最有效的保密方式,是把所有知道内情的人都拉下水! 于是江晚星在各个小弟子的热情簇拥下,坐上了麻将桌。 这一副麻将是由翡翠白玉刻成的,入手温润,花纹精致,只是当它们一排排摆在面前的时候,江晚星有些看不懂了。 麻将规则繁多,他不太明白扶摇这边的打法,不过坐都坐上来了,只能闭着眼睛打出去了。 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桌上的弟子一看就知道这位年轻的小师叔不懂麻将,但看在辈分之差上,他们也不敢赢得太过分,只能放放水。饶是如此,江晚星也快把身上的灵石给输光了。 有人好心给了个台阶:“小师叔要不先在旁边看看?” 江晚星正是打出滋味来,哪里会下桌?只是他的运气不好,抓了一圈散牌在手中,都不知道该打哪一个。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三筒。” 江晚星下意识地就听他的话,把三筒给打了出去。 上家出了一个九万。 轮到了江晚星,还没摸牌,就又听到那个声音说:“十三幺了。” 江晚星瞅了瞅自己的牌,没看明白,但没有关系,他直接把手牌推倒在桌上,拿过了那张九万:“十三幺!” 好不容易赢了,江晚星正等着别人给他灵石,可那群弟子好像石化了一般,一动也不敢动,拼命给他使眼色。 江晚星顺着他们的目光慢慢地转过了身。 不知何时,身后站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神色冷峻,目光所及之处,弟子们就像胆小的仓鼠一般瑟瑟发抖。 “裴师兄,我错了……” “下次再也不敢了。” “就饶过我们这一次吧。” 可裴远霄丝毫不为所动,冷声道:“还不去领罚。” 众弟子如鸟兽散,不一会儿,船舱就冷清了下来。 江晚星坐在桌前把玩着一枚翡翠麻将牌,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明晃晃地挑衅:“裴师侄打算怎么罚我?”
说完后,他偷偷瞅了一眼裴远霄,心想,聚众赌博犯了门规,师出有名,这下总得起些冲突了吧? 裴远霄沉默地看着他。 江晚星暗暗攥紧了手中的麻将牌,在想怎么被打脸比较符合他的人设。 可等了半响,只听见裴远霄道:“小师叔牌打得不错。”就轻轻揭过了这一件事。 江晚星愣了。 这人怎么不按理出牌? 裴远霄本来是打算一视同仁,好好给这小师叔说说规矩。可当撞上小师叔那双黑白灵动的眼眸时,想好的严厉话语顿时烟消云散。 现在看着少年白皙的脸庞上各色情绪变换,似乎也是没想到不会受罚,十分意外。看来刚才的挑衅也只是在逞强罢了,就像是张牙舞爪的小猫,想吓唬别人,实则没有一点杀伤力。 想到这点,裴远霄凡人嘴角不自觉地柔和了下来,但还没浮现出笑意来,他的眼神一凛,又恢复了冰冷的模样。 为什么在小师叔面前,他会莫名地放下防备? 好似两人相识已久,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去接触、去亲近。 这种感觉让裴远霄无所适从。 小师叔并不是他心心念念的人,无论如何,他与他之间,都应该保持距离。 裴远霄定了定心神,将所有情绪都收回,转身匆匆离去,像是身后跟了只噬人的野兽,只要停留一步就会被吞噬殆尽。 被留在原地的江晚星有些发愁。 他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用什么方式才能惹恼主角? 系统提示:“或许宿主可以去抢主角喜欢的人,以此激怒主角。” 好主意。 只是他与裴远霄分别五年之久,都不知道这五年中,裴远霄会喜欢上谁。 是扶摇仙门的弟子?亦或是其他宗门的仙子圣女? 在江晚星的旁敲侧击下,一众女弟子笑嘻嘻地解答了他的疑惑。 “你是说裴师兄啊?他可是不近人情,从来没给过别人好脸色过。” “上次有位仙子都快摔到裴师兄的怀里了,结果裴师兄看都没看就躲过去了,害得仙子摔了个大马趴。” “好像裴师兄少年时有位心怡之人,只是因坎坷而分离。” “裴师兄还珍藏着一副画像,据说上面所画的就是裴师兄的意中人。” 江晚星听了一圈的八卦,就上了楼,打算好好分析一下裴远霄喜欢的到底是谁。 船有三层。 因江晚星辈分最高,房间也是位置最好的,旁边住的就是裴远霄。 在路过裴远霄房间门口的时候,他停住了脚步。 犹豫片刻后,江晚星抬手敲了敲门。 砰砰—— 没有反应。 难道是没人。 江晚星轻轻地推开了门。 “吱嘎”一声,房门缓缓打开。 房间内空无一人,迎面可见书桌上摆着一卷画轴。第18章 难道这就是那些小师妹所说的画? 江晚星心念一动,悄悄地走了进去,阖上了身后的门。 房间中静悄悄的,江晚星放轻了呼吸,慢慢地朝着书桌走了过去。 可刚在书桌前站定,还没看清画上画得是什么,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破空声。 “谁?” 江晚星微微侧头,看见一道剑光扑面而来。他翻手向下,拍向了书桌,笔架上数只毛笔腾空而起,他抬手抓住一只,回首挡住了凌厉的剑光。 叮—— 毛笔从中折断,摔落在地,而剑锋也随之止住。 “小师叔?”裴远霄收剑,“你怎么在这?” 江晚星将握着断笔的手放在了身后,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场面有些尴尬。 他抬头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人。 裴远霄刚刚在沐浴,听到了外面的动静,随手裹了一件外袍就出来了,衣衫半敞,露出了大半部分的胸膛,一点点水珠从上滴落。 江晚星的目光停留在了他的胸膛上。可见上面遍布伤痕,最明显的还是正中心的一道抓痕,痕迹久远陈旧,依稀能见当时受伤的模样。 裴远霄被看得有些不自然:“小师叔?” 江晚星收回了目光:“走错房间了。” 说着,他就大大方方地朝着门口走了过去,想来裴远霄也不敢拦下他问个究竟。 就在两人擦肩而过的一瞬间,脚下的地板突然猛烈地颤抖了起来。 江晚星一个踉跄,没有站稳,下意识地就伸手朝着身边的东西抓了过去,正巧拽到了带着水汽的衣物。 裴远霄本就是匆匆出浴,外袍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现在再这么一拽,更是衣不蔽体。 他本就对小师叔有种莫名的情愫,现在处于这般情景,难免赧然,原本冷厉的眉眼都软化了下来,依稀可见少年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