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又小雪——岫青晓白
岫青晓白  发于:2019年05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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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厌歪了歪头,迟疑着回答。

  “什么叫还好?痛怎么能算好?”剑无雪道,“告诉我,痛了多久。

”  谢厌:“……”  上次有至阳之气护着,他没感觉到疼,可若说出来,指不定剑无雪醋坛子又要打翻,思来想去,谢厌只能扭头,亲了剑无雪一下。

  “为什么不肯告诉我?”剑无雪垂着眼睛,眸光深邃。

  谢厌语气一本正经:“因为已经过去了,过去的事情,干嘛老抓着不放?”  “那便是很痛了,还痛了许久。

”剑无雪下出定论,凝望谢厌漂亮的桃花眼,带着歉意与愧疚吻上他的眉心,一声又一声低喃“对不起”。

  谢厌思索一番,决定让他那样误会着吧。

  片刻钟后,剑无雪带着谢厌来到河关山山腰上的温泉旁。

此处有一间低矮小巧的石屋,除却有些灰尘外,旁的倒算整齐。

剑无雪将石屋布置一番,又在此地设下结界,才和谢厌一道去温泉。

  夜空悄然飘雪,一朵接着一朵,洁白细小,像是被吹散的白梅。

雪尚未落入水中,就被腾起的热气蒸化,谢厌抬高了手,堪堪接住零星一片。

  水迹在掌心氤氲开,泛起微微凉意,谢厌把手掬起,侧过身去,将水抹到剑无雪手上。

  剑无雪正为他洗头,一点一点,认真仔细、一丝不苟,看见谢厌的动作,轻轻挑眉:“可是觉得有些无聊?”  “你不提,我尚且没怎么觉得,但你一说,似乎单在这池子里泡着,的确很无聊。

不若你跳个舞给我看看,如何?”边说,谢厌边转过来正面朝着剑无雪,捏起他下水时顺手摘的一根草,去挠剑无雪下巴。

  “你想看什么舞?”  “随便吧,什么都行。

”  思忖半晌,剑无雪道:“你且等我片刻。

”  谢厌伸手撩拨水面,水花四溅中,点头“嗯”了一声。

  剑无雪替谢厌洗好了头才离去,下山回到固伦碛,却并非为了跳舞做准备,而是敲开一家店铺大门,买了硝石、硫磺等物。

  他在山脚捣腾了一阵,才回去温泉。

  谢厌趴在池边青石上,不晓得从哪儿搞来几条花花绿绿的锦鲤,用头发丝逗弄。

这人显然在剑无雪离开后,无聊透了顶。

  “阿厌。

”剑无雪缓缓笑了一下,轻唤他。

  谢厌应声回头,刹那间,但见剑无雪身后飞霰夜空,冲起光华无数,轰然炸开,绚烂成绮丽花海。

  烟花绽放在泼墨穹苍,烟花绽放入谢厌眼眸,淌成静谧蜿蜒的河,浮光波澜,潋滟无边。

  他静静望着,黑白分明的桃花眼渐染笑意,像春风吹过,温柔轻婉。

  过了一阵,谢厌问:“你跳的舞?”  “我亲手做的。

”剑无雪走近谢厌,倾过身去,挑起他下巴,深深浅浅地吻。

  “那还行。

”缠绵低缓的声响中,谢厌嘀咕道。

  夜幕里烟花谢去后,雪更大了几分。

  剑无雪将谢厌抵在青石上,赶走缠绕在侧的鱼,细细密密舔吻,自上而下,缓慢游移,无一处遗漏,像是雄兽在自己的地盘上烙印标记,又像是对待费尽心力才捕获到的珍贵食物,慢慢地,寸寸地,拆吃入腹。

  谢厌难耐地仰起头,水雾氤氲在眼眸中,眼神妩媚迷离。

霜雪般的发随水波流动,勾缠到剑无雪身上,被折腾到某一处时,他轻轻“唔”了一声,一大颗眼泪从眼睫滚落,滴入水中。

  剑无雪抬起头,含住他湿润的、微张的唇。

  忽的,谢厌透过眼前的雾气,迷迷蒙蒙看见深黑如墨的天穹中,有一道比方才烟火更为明亮的光划过,犹如炽烈燃烧的彗星拖尾倏至。

  谢厌眨了下眼,视野漆黑一瞬,竟听得一声震天彻底的轰响。

  ——那犹如彗锋的火光倾坠于地,炸飞长街屋宇。

顷刻间,警钟敲响,魔族逼临。

第86章 不复旧时人  不复旧时人  谢厌倏然清醒。

剑无雪搭在谢厌腰上的手用力一收, 将人搂入怀里, 紧接着, 听得谢厌笑着问:“你不去?”他眸眼间水雾未退,嗓音沙哑懒软, 绵绵的, 透着款款艳意。

  “阿厌, 你在这种时候让我离开?”剑无雪不轻不重咬了一口谢厌颈侧,低声道。

  “魔族选在这种时候发动进攻,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谢厌遥望被火灼过的长天, 语气漫不经心。

  剑无雪在谢厌脖颈间蹭了蹭,顺着清瘦线条往下,唇贴上这人锁骨:“我不走, 我得陪着你。

”  “你用的是‘得’字,不得不的意思。

”谢厌轻声哼笑, 缠住剑无雪腰际的腿抻直, 在水中缓缓下落, “所以说, 你是个小骗子, 嘴上哄着我开心, 其实内心半分不愿。

”  “我没有,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剑无雪抬起头, 定定注视谢厌, “此生都是, 你要信我。

”  雪越来越大, 落到谢厌微弯的眼睛上,在鸦黑的羽睫间融化成水,轻缓滚落,这并未让他看上去似是在哭,反倒平添几分清冷,令那些许笑意,从温柔变成疏离。

  谢厌不信的。

  因为曾在红尘千丈中颠沛流离,所以他不信。

这世间人总爱在兴之所至时许诺,多少温言软语至死不渝,不过阑珊败落而已。

  因为面前的人是北云岫,所以他不信。

北云岫平生所愿,便是以手中长剑,平天下不平之事,是以不入长生,不修太上忘情。

  但谢厌回视剑无雪双眸,弯眼弧度愈甚,及至笑容盛放,道:“我自是信你的。

”  剑无雪把谢厌按入怀中,垂下眼眸,叹息无声。

  又有数道流火擦破夜色,在天空中灼出一条刺目光带,不过这一次,被固伦碛内的修行者迅速拦截。

但城中仍旧慌乱,半数人马沉醉在酒色笙歌里,想要集结整齐,尚需一时片刻。

  弹指间,城中哭叫声、哀嚎声、咒骂声、震怒声混杂在一处,吵得沸反盈天。

  谢厌嫌弃太吵,蹙起眉,抬指正欲动作,却被剑无雪抓住手,然后用一种温情的方式,吸引去注意力。

  “阿厌、阿厌、阿厌……”剑无雪一遍又一遍,低唤谢厌的名字,语气里深藏哀伤。

  谢厌眨了眨眼,但他浑身都在抖,似是要散架般,饶是有询问的心思,却发不出一言。

很快,思绪亦被撞散。

他觉得自己像是浮沉在浪尖,快感灭顶,空虚永存。

  难过与快乐同时涌来,或者生,或者死,否则无以解脱。

  后半夜,金瑶露彻底失去效力。

谢厌在温泉边上的石屋中痛醒过来,下意识缩去床的最里面。

剑无雪把他按回怀里,缓慢渡去至阳之力,亲他耳侧脸颊,吻去眼角溢出的水光,温声哄他。

  疼痛缓和之后,谢厌抬头看了看剑无雪,又迟缓地环视周遭,才慢慢阖上眼睛,重新坠回深眠中。



  许久过后,谢厌醒来。

  他做了一个梦,但睡的时间太长,醒来后只觉梦境里情节模糊混乱、记不太起来,唯有某个画面,深刻入骨。

  画面中,一把剑,两个人,三道寒影,四方风雪,是长剑贯入胸口,渐失五感六识,从此不见人间七苦。

  剑乃通体玄黑的古剑,那两个人,其一轻衣缓带鲜红似火,其一衣袂起落雨过天青。

  ——剑无雪企图杀死他。

  如谢厌这般游离于天地的无乡之客,鲜少有梦。

可一旦做梦,通常预示了某种未来。

  想到这个,谢厌的意识逐渐回拢,眼神缓慢聚焦,落到剑无雪身上。

  剑无雪在谢厌醒的时候便睁开了眼,见他看过来,轻轻揉了揉他的发,问:“感觉如何?”  谢厌定定凝视剑无雪,过了许久,都没回答。

  他的发有几绺睡得翘起来,眼角微微耷拉着,眼神不如寻常清明,看上去甚是迷糊。

这幅模样逗笑剑无雪,他凑近谢厌,亲了亲谢厌额头,低笑道:“傻了?”  谢厌终于有了反应,他眨了一下眼,问:“几时了?”  “辰时三刻,尚有些早,你再睡会儿。

”剑无雪望了眼窗外天光,低声道。

  “哦。

”谢厌点点头,在剑无雪怀里翻了个身,背对他,慢吞吞拉起被子,把自己卷起来。

  石屋内燃着数只炭盆,案上放置一顶香炉,佛手柑的清苦味道中和着发腻的温暖,谢厌闭上眼,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抠弄被子,回想方才的梦境。

  画面是在某处山洞,风很大,雪呼呼灌进来,在地上积了厚厚一层,墙上倒挂冰棱,目之所及,皆是雪色。

  这应当是在北方极寒之处,或许是东北的长白山脉,或许是西侧的昆仑山脉。

而昆仑,是北云岫的出身处。

  如此一来,谢厌更倾向于,所梦地点在昆仑。

  还真是有点意思。

可说到底,剑无雪并非真正的至阳之气,谢厌也不信被困在雪清境的少年得到自由后,不会想方设法拿回自己的东西,所以,就算那一剑刺入心脏,也是无碍的,就是疼了些。

  剑无雪并非不知晓这点,那么为何,还要去杀一个自己杀不死的人呢?  奇哉怪哉。

  思及此,谢厌的手缓慢上移,摸住自己下巴。

谁知下一瞬,剑无雪伸手过来,将他抓住。

  “你没睡觉,那么告诉我,在想什么?”剑无雪凑得很近,温热鼻息尽数喷薄在谢厌后颈,可犹嫌不够,末了,又贴过去几分,轻轻啄吻。

  谢厌随口道:“一个小秘密。

”  剑无雪牙齿细细磨咬谢厌颈后的线条,低声道:“什么小秘密?”  谢厌反问:“若我告诉了你,还能叫秘密?”  剑无雪换了个角度发问:“它什么时候能够不再是秘密?”  佯装一番思索,谢厌回答:“等我心情好了的时候。

”  “如何才能使你心情好?”说完,剑无雪剥去数个时辰前亲手为谢厌穿上的衣衫,低下头,吮舔这人腰侧,边问:这样……心情好吗?  数次下来,剑无雪已将这具身体的敏感之处悉数掌握,几经撩拨,便教谢厌从灵魂深处酥软下来,变成一朵滚烫的、待放的花朵。

  谢厌被抵在床的最深处,一条腿挂在剑无雪肩头,呼吸沉重,断断续续从齿缝挤出一句话:“剑无雪……你个混蛋!你是不是……憋了三百年……没发泄过!”  剑无雪抬头,轻轻咬住谢厌下巴尖:“我只是希望某个人心情变好。

”  “你、迟早精尽人亡!”谢厌偏了偏脑袋,恶狠狠道。

  剑无雪笑了一声:“那就死在你床上。

”  “你信不信……你死了第二天,我、我就放鞭炮,再找人……啊!”谢厌的话没能说完,他被剑无雪重重咬住喉结,余下的,尽数化作呜咽与喘息。

  “还敢不敢有这样的心思?”剑无雪半眯起眼,语气里的危险味道很浓。

  谢厌翻身往外爬,以行动彰显自己的答案,但没挪出几寸,就被捞回去。

  一直到最末,剑无雪都没能从谢厌嘴里撬出一星半点关于“小秘密”的信息,这人挂在他臂弯里睡着了,鸦羽似的睫毛在眼下投落浅浅阴影,看上去无比乖巧。

  剑无雪很是没办法,只能任由这人睡去。

  午间,剑无雪喂谢厌吃了些东西。

他依旧在疼,至阳之力一旦撤去,便痛不欲生,直至酉时,情况才渐渐好起来。

  过了一阵,剑无雪帮谢厌穿好衣裳,带他离开。

  与昨日相比,固伦碛简直两样。

  中部偏南的地方楼宇坍塌、墙断石裂,地面被砸出一个深三丈的大坑,足有半条街长,一夜过去,坑里烧焦的味道仍未消散。

这片区域,是城内最繁华之处,许多人聚居于此,在流火之下,尽数化为焦骨。

  哀戚哭声传遍全城,目之所及,黄纸纷纷,在风中起落打旋,好似一缕缕幽怨的魂。

  “死了……多少人。

”客舍内,剑无雪数度抿唇,声线轻颤着询问。

  “好几千,其中不乏没有防备的修行者。

”步回风一脸倦色,左臂打着绷带,看上去是又骨折了,“不过,昨夜里我们也算反击了回去,双方伤亡基本持平。

”  剑无雪垂下眼眸:“接下来要如何?”  步回风答:“休整一夜,离开固伦碛,往北推进战线,直至将魔族灭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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