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又小雪——岫青晓白
岫青晓白  发于:2019年05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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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试试调动至阳之气,来施展它。

”剑无雪低敛眸光,唇抿了又抿,语带懊恼。

他捏住断枝另一头,沉沉吸了一口气,闭上眼,运转体内至阳之气,默念口诀,再度施术。

  日光掠过光秃的断枝,从凸起的枝节上流淌,在地上拉出一条不长的影。

倏尔间那影颤了颤,虚空无声波动几许,光穿过方才枯枝所在的位置,直接落到地面。

  人影与树枝的影子,皆消失了。

  隐匿术施展成功,剑无雪的手沿着这根断枝往前挪动,握住谢厌的手,却见这人正偏头打量他,神色有些复杂。

  “怎么了?”剑无雪问。

  “没什么。

”谢厌笑了笑,丢开断枝,声音同啪的一声轻响相叠,差点被掩盖了去,“我就是觉得,你有时候天赋很好,有时候又傻兮兮的。

”  剑无雪眉梢一挑,面不改色:“那你更喜欢哪一种?”  “我嘛……喜欢长得好看的。

”谢厌抬眼望向天边,漫声回答。

  播都城内地牢共有三处,一行六人,两人分别查探,谢厌却不往他们分到的任务点去,而是带着剑无雪行至城中,魔族高层的居住地。

  一路行来,满目萧杀荒凉,沿街屋宇或倒或塌,随处可见火烧过的痕迹。

地面上唯一能看见人族的地方,是青楼伎馆。

往日寻欢作乐之地哭声一片、惨叫连连,若不是谢厌拉着,剑无雪险些就要拔剑冲进去。

  魔族首领被称呼为大王,手下有八大长老四大护法,多是陆地神仙境界。

他们自身修为甚高,居所守卫并不森严,加之谢厌所授隐匿术面面俱到,两人轻而易举潜入到中心区域。

  护法、长老及魔族大王齐聚于一室,与其说是在商讨,不如说是在吵架。

  “就不该同意人族皇帝的要求,半天时间都不应给他们!”  “做个样子而已,地牢中的人质,该杀还是得杀。

”  “就不怕他们趁这几日有所行动?”  “他们能有什么行动!大陆上唯一的长生境正当缩头乌龟,固伦碛里就几个地仙境的坐镇,对付起来,那还不容易!”  魔族进行事后商讨,连大门都不关,谢厌和剑无雪就这么堂而皇之走进去,前者还捡了张椅子坐下,看戏似的看你推我搡你吼我叫的魔族。

  吵了约莫半刻钟时间,魔族大王一脚踹飞面前书桌,镇住在场诸魔:“话已经放了出去,等个三日,又有何妨?诸位不如把目光放到前一日出逃的那批人身上,想想看,要如何加固地牢,防止他们再次逃跑。

”  “大王,我敢断定,人族会趁着这三日解救人质。

这城是他们修的,地牢是他们建的,虽然现下被我等占据,但最熟悉此地的人,仍旧是人族。

万一他们地牢有什么我们没发现的密道,岂不是会令我们丢掉手上筹码?”  长老和护法之间服饰有所不同,说话之人,乃是四护法之一。

  “我同意,地牢并不是关押那五万人最好的地方。

”长老里有人附和。

  魔族大王问:“那你们认为,我们该把他们转移到何处?”  室内顿时静了,长得奇形怪状、丑陋无比的魔族们搔头弄耳,互相对视,一时之间,皆答不出此问。

  谢厌看得好笑,差点都想帮他们回答。

  别人修的地方自然不牢靠,还不如直接丢入营帐或是类似的地方,无论看守或差遣,都方便。

  不过也幸亏魔族头脑不怎么样,若是拥有与人族一般的智慧,当年被赶紧无尽之涯的,或许就是七州的原住民了。

  不多时,有个长老提议:“铸个结界?直接将城封起来?”  竟是有人附和,说此计甚妙。

  魔族大王气得倒仰:“谁愿把自己的真元贡献出去布置覆盖整座城池的结界,谁就去!”  这下没人应声了。

  就在此时,谢厌忽然闻见某种轻淡至极、又奇异无比的味道。

之前带那批从地牢里逃出的人上云舟时,他同样闻见过此种味道。

  那批人的逻辑很完整,先观察魔族巡逻情况,再进行色诱,偷到牢门钥匙,接着在守卫最薄弱的时间,打开门,借着对地形的熟悉,一举出逃。

虽说后头遭到魔族追捕,但靠着锄头、铲子,仍是一路退到了城边,还恰巧被他给遇上。

  简直是一环扣一环,计划周密、天衣无缝。

换而言之,这就是明摆着在告诉他,此间蹊跷颇甚,快来追查。

  谢厌挑了一下唇,自椅中起身,循着那味道走出去。

  剑无雪不明所以,想跟着,却见谢厌对他道:“你留在这里听他们商量,我去周围转转,看看能否有别的发现。

”  此言甚是有理,两人一组为的就是这种时候能有所分工,纵使再不愿意,但权衡轻重,剑无雪选择留在原地。

  谢厌步子迈得不快,散步般顺着那味道前行,路过墙角一株悄然开放的白梅,还驻足欣赏一番。

  这味道引他来到偏院,刚拂开石凳上枯叶坐下,暗处的人现出身形。

  “你不该来的,你这是羊入虎口,你可知?”来者气息诡谲,嗓音低哑,尾音带笑,透着一股子邪性。

  谢厌慢条斯理扭头,看清他模样后,眉梢轻轻一挑:“原来你没死。

”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赵辜手持弯刀,披一身玄衣,脚步轻挪,瞬息至谢厌身前。

  “那我可得好好看看,你会享哪种福。

”谢厌说得不咸不淡。

  赵辜:“你若是不离开此地,恐怕看不到。

”  谢厌眉梢一挑,斜乜他:“不是你特意引我至此的?”  “哎呀,竟被发现了。

”赵辜笑起来,陡然间手腕偏转,刀锋向谢厌袭去。

  谢厌早料得他会出招,以符纸招架,冷冷发问:“你是怎么看穿我的隐匿术的?”  轰然之声炸响,霎时间偏院飞沙走石,尘埃四起,混乱一片。

谢厌击退赵辜后从石凳推开,站定于三丈开外。

  方才谢厌在瞬间飞出三张符,赵辜躲避不及,其中一张击上胸口,一声闷哼过后,唇角溢出血色。

  赵辜抬手一抹,见得指腹鲜红,狰狞笑道:“你有什么……是我看不穿的?”说完,他再度提刀。

  这人已经疯了。

他三世轮回、不洗记忆,过往种种,所有的罪孽、痛苦、欢喜、悲伤,皆扭曲在一处,加上入暮山一战,与谢厌再见,更是大受刺激。

  谢厌觉得,或许赵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又或者,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剑气自主院劈来,在赵辜与谢厌之间砸出丈许深的沟壑。

雨过天青色的衣衫在虚空中翻转,眨眼后,人逼至赵辜身前。

  剑意凌厉,剑气凛冽,甫入院中,便教周遭风寒胜冰雪。

  剑无雪眸眼正中浮现一点青金,足下生冰莲,招招用尽全力,逼得赵辜一退再退。

等再无退路时,后者竟以吊诡身法从他剑下脱离,狞然一笑后,闪至剑无雪身后。

剑无雪似是早有预料,手腕一翻,自身前往身后递剑。

  却是——什么都没刺中!  在剑无雪身后,赵辜衣袖翻飞,胸前衣襟遭破开,但定眼一瞧,里面竟是细细密密的飞虫。

  一眼即让人头皮发麻,谢厌凛目低喝:“先离开!”  剑无雪立时旋身,堪堪避过斜斩来的一刀,退至谢厌身侧,划出一道剑气挡住赵辜去路,伸手环住谢厌手腕。

  谢厌掀眸,凉凉瞥了眼不远处大笑的赵辜,捏碎手中传送符纸。

第71章 鼻子有些酸  鼻子有些酸  约定的汇合地点并不在播都城内, 而是城外一处山洞。

谢厌带剑无雪来到山洞中, 刚站稳, 就被剑无雪搂离了地, 抵在洞壁上。

  剑无雪眼瞳中青金色未散,身上凛冽剑意残留,倾身锁住谢厌,流露出十足压迫感。

  谢厌顿时感到不妙,但又……无可奈何。

  武力上, 他敌不过剑无雪, 就算能用符纸, 但剑无雪毕竟不是赵辜之流, 下不去手。

临到头来, 唯有叹息。

  “其实我吧, 也就随便走走……”  “阿厌, 你故意的,是不是?”  两个人同时开口。

谢厌垂着眼, 视线落在地面的石子上, 眼睫微微颤动;剑无雪抬眸紧盯他,语气偏冷。

  “你入播都城, 是想去找赵辜, 我猜得可对?”剑无雪咬牙切齿。

  他藏在心底没问出口的一句是“并非担心我才随我们一同行动”,但谢厌与他相处甚久, 格外了解这个醋坛子总会因什么而翻。

  谢厌叹息出声:“我是说过那事有蹊跷, 但并不知晓背后是赵辜在作怪, 更是不知赵辜仍活着。

”  剑无雪瞬也不瞬注视谢厌,也不知听进去了没。

谢厌别扭地挣扎了一下,无果,于是又道:“所以说,我为何要随你们一同行动,究其缘由,的确是因为担心你。

”  “哦。

”剑无雪发出个单音节,不过语气听上去有所缓和。

他伸手挠了挠谢厌下巴,使得这人把目光移过来,两相对视,却又什么都不说。

  谢厌抬手推剑无雪:“你放我下来。

”剑无雪手环在他腰上不放,他依旧是脚离地、后背抵着墙的姿势,十分不舒服。



  “不行。

”剑无雪冷冷拒绝,“我要亲你一下。

”  这次是“要”,并非“想”了,说完不给谢厌反应,扣住他的手,抬头亲吻。

不似先前偷亲时那般蜻蜓点水,而是粗鲁又狂躁不安的啃咬,力道很大,第一下就将谢厌的唇咬破,后来得到谢厌无意识的回应,才稍微温柔,慢慢地安抚那道被他咬出来的伤口。

  剑无雪不许谢厌出声,呼痛抑或呜咽,悉数堵回去,或是吞入喉。

  霜白的发不知不觉间散掉,谢厌被亲得腰腿发软,却在这轻一下重一下中,察觉到这人深藏着的不安。

  纵使披上了面无表情的冰冷外皮,但剑无雪内心,充满了害怕与恐慌。

在某些时候,他仍是那个小崽子,那个没留神从房顶摔落在谢厌面前的少年。

  谢厌忽然觉得鼻子有些酸。

  山间出现另外两位行人,他们不似谢厌那般财大气粗,将昂贵的传送符当普通白纸撕来撕去,踏踏实实凭着两条腿,往约定的地点赶。

  ——这两人正是步回风和耶律追。

  远远能瞧见洞内情形时,步回风扫过第一眼,就被吓得左腿绊住右腿,若不是身旁有耶律追相扶,恐怕已摔了个狗啃泥。

  步回风做了个“卧槽”的口型,反手拉住耶律追,迅速倒着往后退。

  退到隐蔽之处,步回风抬手指着山洞所在方位,一脸震惊加复杂地对耶律追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那对狗男男在做什么!”  耶律追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

  “我说大师,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步回风狐疑发问。

  耶律追眸眼中亦充满不解:“你与我师父他们相处甚久,莫非此前从未察觉?”  “什么——”步回风举起的手开始颤抖。

  “剑无雪喜欢我师父。

”耶律追淡定道。

  步回风原地一跳:“你才认识剑无雪几天,就发现了?”  耶律追点点自己的眼睛:“他的眼神很明显。

”  听闻此言,步回风倒抽一口凉气,脸上复杂无以复加,惊讶得来回踱步。

绕耶律追走的第五圈,他停下,左手握成拳,一拍右手掌心:“定是由于剑无雪从一开始就是拿那种眼神看我老大,我们才没发现他在这方面的半点心思!”  倏尔表情更为惊恐:“如此一来,这货岂非从一开始就惦记上老大了!”  “阿弥陀佛。

”耶律追捻动佛珠,表情波澜不惊。

  步回风根本无法淡定,他逼迫自己回想细节,把谢厌与剑无雪相处的一幕幕在脑子里循环播放,许久后,终于品出点味道:难怪昨天他推开谢厌的门,会被剑无雪给丢出去。

  “从前剑小雪一直想拜我老大为师,可惜老大不收。

哎,这世间关系果真复杂多变,他本可能成为你师弟,结果现在成了你师娘。

”步回风瞧见一旁有块石头,走过去,一屁股坐下。

  耶律追想起出关那日,谢厌绕口令似的说的那一串让剑无雪叫他“娘”“师娘”,心说他们之间关系真的很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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