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只知温芷是在前世他被软禁期间失足落水而死的,却不知道她落水的时间。可谁知道早不落水晚不落水,偏偏挑了他们二人独处的时候。 还是自己跳的。 此番若温芷那条小命保下来倒还好,若是不幸救不回来,瑞王府和护国公府的梁子算是结大了。 叶梓道:“听说太医已经来看过了,说幸好救得及时,没有大碍,一两日应该就能醒了。只是……” 叶梓没把话说完,他低下头,忽然有些不希望温芷这么快醒过来。 自从看见温芷落水开始,他心里便隐约有些不祥的猜测。 书里对那位常宁郡主的死因只轻描淡写的说了句“失足落水而亡”,现在看来,她真正的死因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温芷今日在顾晏面前跳入湖水中,此事顾晏与叶梓知道,可说出去别人不一定会信。除非温芷醒来后澄清事情原委,洗清顾晏的嫌疑。 可她真的会帮忙吗? 现在没有证据,叶梓不愿轻易以恶意度人,可是……若她不想将顾晏牵扯进来,为何要特意挑她与顾晏独处的时候投湖呢? 叶梓心里烦闷,顾晏却轻声笑笑:“愁眉苦脸做什么,现在是我被人黏上,又不是你。” 叶梓嘟囔道:“还不是担心你。” 他顿了顿,又说:“皇后,护国公,包括温熠小将军,他们折腾这么久,不就是盯上你了么?这次郡主又出了事,我担心他们借题发挥。” 顾晏道:“你既然知道他们盯着我,那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王位。”叶梓回答:“如今朝中大臣偏向废太子,让三皇子继位,护国公与皇后属太子一脉,因此才试图拉拢瑞王府。他们要的并非是王爷你,而是将你拿捏在手里,以此来控制你身后的老臣。” 顾晏是前太子的独子,虽说现在他逃避皇权之争,失了势,可当初他父亲的心腹,朝中那批元老大臣,仍是站在他背后的。 控制了他,便是控制了那群人。 顾晏没回答,忽然道:“你热不热?” 叶梓一怔,没反应过来他这话题是怎么转得这么快的。 顾晏抬起手捏了捏叶梓的脸,蹭了他一脸水:“你看你,都出汗了。” 净室被水汽蒸腾得温度极高,叶梓就待了这么一会儿,额间已经出了层细密的汗水。脸颊被热气蒸得红扑扑的,格外好看。 顾晏看得有些心猿意马,咧嘴一笑:“要不进来一起洗?” 叶梓脸上一时更热了几分,匆忙站起身:“不、不用,您自己——”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被顾晏攥住手腕,狠狠拉了一把。 叶梓没站稳,一下栽入水中,溅起层层水花。 叶梓的衣衫顿时被浸透了,入水的瞬间,顾晏还没忘体贴地上前护住叶梓的后脑,以免他被水呛着。 叶梓脸上闪过一丝羞恼:“你——” 可他很快说不出来话了。 水池规模不小,容纳两个成年男子还绰绰有余。顾晏缓慢朝叶梓逼近,将他一直逼到了水池边。二人这姿势实在过于暧昧,叶梓浑身僵硬,连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动也不敢动。 叶梓眼睫上挂了滴水珠,微微颤动。 顾晏喉头滚动一下,耐心伸手替他擦去脸上的水珠,轻声道:“阿梓,你在担心我。” 顾晏顿了顿,认真看他:“……为什么?” 叶梓一怔。
“我威胁你留下假扮王妃,我若出事,你大可以丢下我离开,重获自由。”顾晏这话几乎是紧贴在叶梓耳边说出来的,听得叶梓腿都软了。 “……可你没有,反倒处处替我谋划,为我担心。” 顾晏垂眸看他,温声道:“阿梓,你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吗?” 浴汤里水汽蒸腾,叶梓的衣服都被浸湿了紧贴在身上,闷得他头晕。偏偏顾晏又靠得极近,叶梓心跳得飞快,脑子昏昏沉沉,几乎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叶梓受不了他靠这么近,难耐地推了推顾晏的胸膛,低声道:“王爷,我要喘不过气了……” 顾晏放开他。 叶梓刚松了口气,便听顾晏开口:“这次的事你不必太过担心。” 顾晏淡淡道:“区区一个护国公府,我还不需要放在眼里,更不可能被他们拿捏。说句难听的,就算今日真的是我将常宁推下水,他们也奈何不了我。” “靖和帝不会为了个常宁动我,不值得,也没必要,顶多罚几个月俸禄,在家面壁思过罢了。” 叶梓听他这么说,稍稍放心下来。 他想了想,又道:“可我还是有些担心……” 顾晏忽然伸出手指,按在叶梓的嘴唇上。他叹了口气,指腹在叶梓嘴唇上摩挲一下:“阿梓,你再这样,我要罚你了。” 叶梓觉得自己快被热熟了,他咽了咽口水,忐忑问:“怎、怎么罚?” 顾晏轻笑一声,抬手取下叶梓的发冠,如瀑的长发顿时披散下来。 他凑到叶梓耳边,含笑道:“就罚你……从现在开始,我让你做什么,你都不许拒绝,也不许反抗,如何?” 他说着,手指缓慢下移,慢悠悠解开了叶梓衣服上的第一颗盘扣。 叶梓脑中轰鸣一声炸开,忽然明白了顾晏那句话的意思。 叶梓忍不住往后缩了下,可顾晏偏偏不让他躲,朝他逼近过去,将他圈在了水池角落。 顾晏观察着他的神情,低声催促:“说话啊爱妃,本王现在要罚你,你领不领罚?” 叶梓心跳急促,又羞又窘,不知该作何反应。 都是男人,昨夜那一番下来,顾晏倒是舒服了,可他还未经纾解,自然是有些想的。 可要是与这人……会不会太冒犯了些。 叶梓偷瞄了顾晏一眼,对方身上沾染了氤氲的水汽,原本冷冽的容颜显得朦胧温和,竟比往日更好看了些。叶梓看得有些心猿意马,心头某个地方悄悄动了下。 他动了动嘴唇,带着点私心与期待,小声道:“……领罚。” “这才乖。” 顾晏满意地笑了笑,手下动作不再迟疑,利落将那碍事的衣物拨开。 叶梓墨色的长发披散在肩头,身上不知是害羞还是由于被热水浸泡,呈浅浅的粉色。 顾晏呼吸陡然重了些。 他定了定心神,将湿透了的衣袍丢到岸边,取过一张软布,递给叶梓。 叶梓愣了下,没接。 顾晏挑眉看他:“还不拿着?” 叶梓只得接过来,懵懂问:“做……做什么?” 顾晏道:“替我擦身。” 叶梓:“……” 叶梓觉得自己可能是被热气冲昏了脑子,产生了错觉,误会了顾晏的意思。他的手颤了颤,确认道:“您不是要罚我吗?” 顾晏一笑:“我这不在罚吗?” 叶梓骇然:“这就是惩罚的内容?” 顾晏点点头:“对。” 叶梓气得胸口闷,几欲崩溃:“那你脱我衣服做什么?” 顾晏正经道:“这里头太闷,你穿这么多下水,我怕你一会儿闷得晕过去。” 叶梓:“……” 所有的暧昧气氛顿时烟消云散,叶梓愤愤接过那块软布:“知道了。” 顾晏忍着笑意,背对他,还一本正经地吩咐:“仔细点,别偷懒。” 叶梓咬着牙,气鼓鼓道:“……是。” 顾晏心里自然明白叶梓想要的是什么,可那人一直不肯正视内心,顾晏便也不得不想点法子来逼他。长此以往,他不信那人还能继续在他面前装下去。 不过,作死总要付出些代价。 于是,从小养尊处优惯了的瑞亲王,体会到了有史以来最可怕的一次擦身。直到二人回了寝殿,他还能感觉到背上的皮肤火辣辣地发疼。 顾晏看着一回寝殿就将自己种回花盆里,不说话也不理他的小仙草,无奈地摇了摇头。第29章 接下来的一日叶梓都没理人。翌日黄昏时, 有人传来了消息,常宁郡主已经醒过来。 顾晏问:“她说什么了?是本王推她下去的?” 来传信的是太后身边的小太监, 一听这话吓得险些跪倒在地上, 忙道:“没有, 郡主没这么说。郡主醒来到现在还没说过一句话, 任凭旁人怎么问,她……她都不开口。” 顾晏有些惊讶,他已准备好背这口黑锅,可没想到这锅却迟迟不朝他扔过来。 那人究竟在想什么? 顾晏打发走了小太监,转头回了内室。 叶梓的花盆摆在屏风后的小桌上, 恰好能听见他们刚才的话。 顾晏在桌边坐下,支着下巴看他:“还是不打算理我?” 叶梓挣扎一下, 乖乖开口:“……您打算怎么办呀?” 顾晏不以为意:“还能怎么办, 既然常宁没开口冤枉我,那此事便与我无关。我为何还要考虑怎么办?” 叶梓垂下头不说话。 有时候他摸不清顾晏的真实想法究竟是什么,为什么看上去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若是他记忆中的那个人, 绝对不可能这样忍气吞声。 叶梓又问:“长安那边如何了?” 顾晏轻蔑一笑:“听说温熠气得半死,险些从长安赶来与我拼命,被他爹拦了下来。宫里没什么消息, 大抵是还在观望。” 现在焦点全落在常宁一人身上, 所有人都在等待她的定论。 可偏偏,她什么都不说。 越是沉默,便越让人不安。叶梓思忖片刻,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夜色渐深, 顾晏早早躺下休息,待那人睡熟后,叶梓从花盆里爬出来,悄然从寝殿的窗户跳了出去。 他避开侍卫,很快找到了皇后的寝殿。 皇后的寝殿外看守甚多,叶梓跃上房梁,从房梁的缝隙摸进了寝殿内。 不出所料,寝殿内没有宫人侍奉。 叶梓俯身朝内室看过去,隐约可见床榻上、纱帐内躺着的消瘦身影。温芷睁着眼睛,怔怔地盯着头顶那一方纱帐,眼中最后的生人气也已消失殆尽了。 叶梓正想再靠近些,床上那人忽然转头朝他的方向看过来。叶梓连忙吓得缩回房梁上。 忽然,大殿外传来一名女子的声音。 “芷儿,你还没有想好么?”皇后从暗处走出来。 已是深夜,她依旧穿着一身华贵的宫装,妆容精致,与床上未施粉黛,形容憔悴的人对比鲜明。 皇后走到温芷面前,握住她的手,温声道:“姑姑知道,先前是我和你父亲逼得太急,是我们不对。姑姑可以不责怪你忤逆之事,可你为何就是不肯听我们的话呢?”
温芷偏头看她了一眼,闭上眼没有回答。 皇后眼中闪过一抹怒意:“你做出这副模样给谁看?我们不过想是让你接近顾晏,他是先帝亲封的亲王,地位斐然,你嫁给他有什么委屈的?况且你又不是对他无意,你……” 温芷忽然轻轻笑了声。 她像是听见了什么极有趣的笑话一般,她笑得停不下来,空旷的寝殿中一时回荡她的笑声,竟令皇后有几分胆寒。 皇后忍无可忍:“你别笑了!” “为什么不笑?”温芷开口,声音低哑虚弱,“姑姑不觉得很有趣吗?” 温芷道:“对,我是曾对瑞王殿下有意。所以我该听你们的话,百般接近他,勾引他,用我自己的名节换来嫁入瑞王府的资格,对么?” 温芷抬起头,目光像是看向远处:“可是姑姑啊,我从小跟着太傅读书识字,虽不求至圣之道,但也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我宁可清清白白的去死,也不愿……名节败尽,换来个对我恨之入骨的丈夫。” 皇后霍然起身:“你懂什么?后宫荣宠本就如此,他现在不喜欢你,难保你嫁过去之后他不会喜欢。他那瑞王妃是个什么?一个承欢人下的男宠罢了,无法留下血脉,那人拿什么和你斗?只要你能嫁过去……” 她像是意识到自己失态,忽然止住了话头。 皇后深吸一口气,放柔了声音:“芷儿,你年纪还小,很多事情不明白,姑姑不勉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