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没有培养小迷妹。”贺铭顿了顿,“我不会对你发脾气的。” 季鸿的目光已经落在了远处报亭前挑选杂志的常赋身上,他并未看见贺铭黝黑双眸中遮掩不住的情感与认真。 他无所谓地笑笑道:“小伙子凡事不要太笃定——走,我看见常赋了,咱们去把你那五块钱要回来。” 站在报刊亭前的常赋美滋滋,今天虽然出师坎坷,但到最后居然白赚五块钱,真是世事难料,世事难料啊。 忽然一只手从常赋身后搭上了他的肩头,常赋整个人一激灵,“谁!” 季鸿在他身后掐细了嗓子道:“别紧张小伙子,你把剩下的五块钱给我,我就放过你。” 常赋白眼一翻,“季鸿你有病吧,闲得无聊装太监啊?” “少废话,”季鸿捅了捅常赋后腰接着道,“快把剩下的钱还给贺铭。” 常赋小声逼逼:“切,你又不是贺铭老婆管他钱干嘛。” 季鸿没听清听清,“你刚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我是说——我今天受了这么大的惊吓贺老板总要请我喝一杯吧?” 贺铭:“好。” “你还真答应他啊?”季鸿有点无语,紧接着说道,“那我要一杯奶茶不加珍珠。” 常赋从报刊亭老板手里接过找零的五块钱塞到贺铭手里:“贺老板买奶茶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自己去。” “别呀,你自己也要喝的吧,我身上已经摸不出一毛钱了,您就大发慈悲跑一趟吧。” 贺铭只能拿着钱去前面的奶茶店排队了。 常赋看着他的背影感叹道:“啧啧,今天真是赚了。” “你就欺负老实人吧。” “贺铭怎么能算老实人?” 季鸿不解地看向常赋,“这还不老实?各个跟你一样鬼精才叫老实?” “哎,季鸿你怎么回事啊,你家贺铭在你眼里都这么完美的吗?你见过哪个老实人发起火来像他那么恐怖的?” “平时一声不吭的人发起脾气来,本就要吓人一些的。” “是,那你忘了高一刚开学的时候了?” 季鸿一头雾水,“什么时候啊?” “就是刚开学啊!就在旁边那巷子里!咱们俩一起看见啊!”常赋急得抓耳挠腮,“贺铭跟六班的人约架!不就是在这吗!我/操,你忘记他当时打人那狠劲了?太他妈吓人了!” 季鸿还真记不起来了,只有个模模糊糊的印象告诉他常赋说的没错。 打架这两个字跟他印象里的贺铭挂钩总让他觉得有些怪怪的,但也总算解开了他心中的疑惑 ,关于六班人都惧怕贺铭的疑惑。 “啊,好像记起来了,那你知道他不好惹还招惹他?” “这不是有你在吗?我发现了,他跟你在一块儿的时候总是特别温驯,好像真是个老实人一样。” 季鸿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哪儿有这么夸张啊?你看你跟我在一块儿不也老实的很吗?” “这不一样啊。” 季鸿搞不懂有什么不一样,他更想知道为什么贺铭当初会跟人打架。 “那你知道贺铭为什么跟人打架吗?” “隐约知道吧,好像是说贺铭他——咳咳咳,贺铭你这么快啊?” 季鸿回身时,贺铭已经快到近前了。 “你们在说什么?” 常赋拦在季鸿身前伸手去拿属于他的那一杯奶茶,“没啥没啥,我先回教室了准备晚自习了,拜拜!” 常赋鞋底抹了油溜得飞快,季鸿无奈的叹了口气,又对贺铭道:“你被他坑了二十,这周还有钱吃饭吗?” 贺铭自动忽视书包里的五十块,坦然道:“没有了。” “那走吧,我请你吃饭去。” 麻辣烫的店是原来卖米粉那家店改的,生意比原来要好。 季鸿走到店门口便想起了李玲玲和那本杂志。 进店坐下后季鸿仍然神游天外,贺铭在这期间喊了他好几次都没有反应。 “季鸿,季鸿——” 季鸿恍然,“啊,啊?你喊我?” 贺铭将一次性筷子掰开放到季鸿手中,“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一直朝着一个方向努力的,她的选择就算在你看来是错的,你也不可以去干涉,不可以去评价。因为那是她的路。” “这就是你今天下午发脾气的原因吗?” “不是。” “那是为什么?” “因为她在为自己的未来努力。” 季鸿哑然,贺铭说的没错,李玲玲也在为自己的未来努力,他又有什么资格用批判者的角度去诘问李玲玲,他从有了这个想法那一刻起,他也和那些只会批判他人的人一样了。 晚上结束晚自习到家时已经很晚了,季鸿坐在桌前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从抽屉里拿出手机,找出了夹在复习资料里的同学录。 这个时候很流行写同学录,不论男生女生几乎都是人手一本,季鸿没买,李玲玲就从自己的同学录上取下一张填好了交给他,说让他好好保管她的秘密。 季鸿不抱希望的拨通了李玲玲留给他的电话,耳边是漫长的等待音,他沉着呼吸等待。 就在季鸿觉得电话要自动挂断那一瞬间,电话另一头接通了。 “喂?季鸿?” 季鸿张了张嘴,却喊不出李玲玲的名字,“你现在怎么样?”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知道是你吗?” 李玲玲的声音还是如同往日一样悦耳,可季鸿觉得这声音有什么地方已经变了。 “因为这个号码我只告诉了你。” 季鸿听到电话那头有个男声在催促李玲玲,让她快点讲完电话,李玲玲敷衍的嗯了两声继续道:“你打电话给我就是想问我过得好吗?还是说想质问我为什么要走“歪门邪道”?” “我不是……” “季鸿,你可以按照你的人生规划一丝不苟的继续走下去,但是你不能让所有人都按照你的计划活。” “你问我过的好吗?我过得很好。这是你想听的答案吗?” 季鸿沉默了片刻,道:“抱歉。” 李玲玲也沉默了,片刻后她挂断了电话。 手中的同学录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季鸿将手机放进抽屉里时,倏然瞥见了李玲玲填在同学录上“喜欢的人”的那一栏里的内容。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第21章 Yellow 文艺汇演正在如火如荼的筹备中,季鸿被高二的学妹们留在体育活动室里布置舞台。 老海最初找到季鸿时,碍于他高三,学习紧张便只让他帮忙盯着些,前期给舞美多出些意见。 季鸿参与的舞美设计初稿在校方的一批二批下,定成了红色主题,那么按理说这之后也就没他什么事了,可他又不能让一群小姑娘上蹿下跳的干重活,只能在那几双水眸的殷殷期盼里自告奋勇留下来帮忙。 灯光之类的器材太昂贵,学校不敢轻易交给学生们摆弄。万幸舞台是现成的,他们只需要布置布置背景板和舞台边缘的假花盆栽。 季鸿在给背景板填色,听见旁边两个女生似乎正在议论贺铭,她们神情娇羞,话说不到三句就要凑在一块笑好一会儿。 季鸿被她们的反应弄得起了好奇心,便凑近些偷听她们在说什么。 短头发的女孩说:“你说贺铭学长今天还会来排练吗?” “不知道呀,”长发女孩笑着说,“我希望学长会过来。” 短发女孩压着声调激动地说道:“我也是我也是!学长弹吉他好帅的!哎,但是高三的重点班应该很忙吧。” 长发女孩迅速瞥了眼季鸿,她自以为毫无痕迹,实际被季鸿看了个正着。 “也不见得吧,你看,季学长不是每天午休和晚自习都在这陪我们搭舞台吗?” 季鸿:“……” 热心肠还成他的不是了?
自从五官完全长开,脸颊上的婴儿肥也褪去的贺铭在开学与全校师生初见之后,每天背着吉他来上课的贺铭,又一次成了女同学之间热议的话题。 忽视心中莫名的不悦,季鸿冷不丁道:“贺铭就那么帅?” 两个女生被季鸿吓得手一抖,险些将颜料涂出界。 她们娇嗔道:“季学长,你怎么走路都没声音的呀!” 季鸿心想,要是走路有声音还能听见你们在这八卦吗。 “你们觉得贺铭很帅吗?” 短发女孩不再控制自己的情绪,她激动道:“当然帅呀!!” 这回季鸿是彻底感受到自己心中的不悦了,他却搞不清这不悦的为何而生,于是他问:“那,你们觉得是我帅还是贺铭帅?” “当然是贺——” 短发女孩几乎要脱口而出贺铭的名字,长发女孩连忙悄悄掐了一把她的后腰,她瞬间会意,疼的呲牙列嘴地继续说道:“嘶——当然是学长你!比较帅!” 季鸿迟疑的神情明显,“是吗?” 长发女孩瞄了眼他的脸色,连连点头,道:“当然啊,学长你这么忙还要要陪着我们做舞美,光是人格魅力就已经无法让人拒绝了呀。”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那股不悦感却没有随着这个答案而消散,季鸿忍不住烦躁地抓头。 就在此时他身边的小学妹发出了惊呼,“贺学长!” 季鸿:“??” 季鸿郁闷,贺铭这曹操也来的太及时了。还有这学妹怎么回事啊,刚刚还说他帅,现在看贺铭那眼神就跟看情郎似得,变心也太快了吧? 贺铭背着吉他走进体育馆就立刻环视一周正在排练或干活的人,确认了季鸿所在的位置,他找了个角落自己练习。 季鸿当然也看见了他,准确说旁边有两台“贺铭牌”雷达,他想不看见贺铭都不行了。他跨过尚未完工的背景板,跳下演讲台,直直地走向贺铭所在的位置。 “你好像一直在练这几段?” 贺铭看了一眼在他身边坐下的的季鸿,半垂下眼帘,盯着自己的手道:“这里弹不好。” “我好像也没听你唱过,你不怕晚上怯场?” “不是比赛,不走调就可以了。” 季鸿拿起贺铭手边的乐谱观看,他没学过乐器,自然看不懂乐谱,贺铭的乐谱又没有标注这是哪首歌,他看不出所以然来只好放回原处。 “你要求还真不高。对了,你这是什么歌,我感觉听起来有点耳熟。” “教学楼下面的版报上有贴歌曲单。” 季鸿耍赖,“太麻烦了,不想去看,你告诉我吧。” 贺铭抿起唇,腼腆笑笑道:“那,明晚演出你就知道了。” “你还玩神秘。” 季鸿撇撇嘴,忽然想到了什么,接着道:“对了,玲玲昨天给我打电话了,她说明天回来,我晚上带她一起来看你表演。” 吉他声戛然而止,季鸿抬起头去看贺铭,见他脸色不太好看,便问:“怎么了?” 看了季鸿一脸状况外的模样,贺铭脸色更加难看,他闷声道了句“没事”,继续弹起吉他。 季鸿知道贺铭不喜欢李玲玲,所以他并有没把贺铭忽然变脸与李玲玲对号入座。季鸿接着想起来,似乎只要他一提与李玲玲去做什么,贺铭脸色都不会好看。 想到这里他心里那点未能及时察觉的小雀跃从心底升起,蜿蜒而上至心尖如烟花炸开。 “你好像很担心我早恋啊?” “现在是高三,很关键。” 烟花星星点点坠下,雀跃之情也悄然消失。 季鸿失落地轻轻“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这个哦字没有淹没在吉他声中,它穿过吉他弦落在贺铭心中,于是贺铭的心更乱。 贺铭的确担心季鸿谈恋爱,理由却不是他所说的那样。他担心的是季鸿谈了恋爱就会远离他,然后再也不给他叩开他心扉的机会。 所以他不得不害怕季鸿见到日渐美丽的李玲玲会动心,即使他知道季鸿不会因为皮囊而动摇,可他更明白优秀的皮囊对人的侵蚀力。 即将练习熟练的段落变得杂乱,节奏总是过快,贺铭努力去修正,情况却更糟糕,他忍着心头的烦躁,停下弹奏,将吉他收进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