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毕竟现在保姆偷孩子打骂孩子的新闻层出不穷。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夏垂文也只能是点了点头:“那好吧。” 他叮嘱道:“不过你可千万要记得,回去之后一定要先把血光之灾给破了。” “好的,谢谢夏先生了。”高华把他的话听进去了,信不信是一回事,关键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从夏垂文家出来,高华径直回了华宇皇冠,把采购回来的蔬菜交给李总(华宇皇冠行政主厨),顺便和他商量好下一周的套餐菜单,然后就驱车回了家。 走到一半的时候,想起他老婆今天早上说过的想吃市医院食堂的面包的话,他果断调转方向盘,折道去了市医院。
市医院食堂的面包是出了名的好吃,他老婆在市医院待产的时候,就特别好这一口。 结果抵达市医院门口的时候,正好撞见有人在市医院门口嚎啕大哭,周边已经围了一大圈人。 国人大抵都有看热闹的习惯,高华也不例外,他凑上去,问道:“怎么了这是?” 站在他身边的中年男人指着地上年轻女人,热心地说道:“说是她爸得了重病,为了筹措手术费,已经把能借的亲戚朋友都借遍了,还差四万块钱,只好把家里的房子和地都抵押了出去,结果到了医院却发现钱被偷了。” 又有人说:“我认识她,她爸爸和我妈就住在一个病房,听说她爸爸今年才四十多岁,怪可怜的。” 那人穿着一身警服,不像是在说假话的样子。 年轻女人毫无形象的瘫坐在地上,抱着一个一看就知道是被利器划开的包泣不成声:“……我该怎么办,天杀的畜生,那可是我爸的救命钱啊……” 围观者大多无动于衷,市医院门口从来不缺各种乞讨诈骗的人,有的都做成‘固定摊位’了,他们看得多了,心也就跟着硬了。 高华忍不住地皱起了眉头,年轻女人看着岁数不大,穿的也比较简朴,故事可以是她编的,包也可以是她自己划破的,可是她哭声中的绝望总做不得假。 高华动了恻隐之心,如果十年前,有人向他好朋友伸出援助之手,那他是不是也就不会年纪轻轻就病死了。 他只感觉耳边出现了两个小人,一个红色小人说:那是四万块,不是四千块,更不是四百块,那是你两个月的工资,你还有房贷车贷要还,你还有老婆孩子要养,这事和你没关系,你可千万别做蠢事。 另一个白色小人说:那可是一条人命,人命关天,你现在有一份稳定的工作,钱没了还能再赚,就当是为孩子积福了…… 高华犹豫不决,也就在这个时候,他想起了夏垂文说过的话,心中的天平瞬间倒向了白色小人那边。 他想,夏先生不是说他有血光之灾吗,那看在他心善的份上,老天爷是不是会大发慈悲放过他一马。 也是为求心安,想到这儿,高华做出了决定,他退出人群,跑到一旁的自助取款机,取了四万块钱出来。 他把钱用塑料袋包好塞给年轻女人:“这钱你拿去给你爸爸治病吧。” 年轻女人一愣,看看高华,又看了看手里的塑料,她哆嗦着嘴角:“这,这是……” “去吧。”高华把她从地上扶起来。 “对对对。”年轻女人转身就往医院跑去,她身体颤抖的厉害,好几次差点摔在地上。 看着她的背影,高华身体一松,好似卸下了千钧重担。 他拨开还没反应过来的人群,去了医院食堂。 只是没想到等他从医院里出来的时候,会再次见到年轻女人。 看见高华,年轻女人眼前一亮,快步迎了上来,两腿一弯,就要给高华跪下。 高华连忙扶住她:“妹子,你这是干什么?” 年轻女人红着眼眶,哽咽不已:“大哥,谢谢……谢谢……” 她刚才实在是太激动了,加上害怕又钱又丢了,所以才会不管不顾地抱着钱就走了。 等她反应过来,再跑回来的时候,高华已经不在了。幸好有个围观了整个过程的摩的司机告诉她,他看见高华也进了医院,所以他肯定会再出来,让她在这里等着就行。 好在让她把人给等到了。 她说:“你的大恩大德,我一辈子都记得,还有那些钱,就算是我借你的,你留个名号,我以后一定还你。” “先把你爸爸的病看好,其他的以后再说吧。”高华说道,他既然把钱给了出去,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她还。 “那能把你的电话号码给我吗?”年轻女人恳求道。 高华也是第一次应付这样的场面,他迟疑着点了点头:“行吧。” 年轻女人连忙掏出了手机。 就在高华准备报出自己的电话号码的时候,年轻女人突然变了脸色,她瞳仁一紧:“小心——” 没等高华反应过来,年轻女人已经推着他向一旁的绿化带倒去。 而后便是嘭的一声巨响。 脑袋猛地撞在大树上,高华吃疼,捂着后脑勺,艰难地坐起身来,他眼角的余光触及不远处直接把医院围墙撞出来一个大窟窿的小汽车,硬生生的把生理性泪水又给逼了回去,他张了张嘴:“这是——” “大哥,你没事吧?”年轻女人从地上爬起来,顾不上胳膊上的擦伤,连忙伸手去扶高华。 “没、没事。”高华一脸恍惚。
他只是想起了夏垂文说过的话。 血光之灾? 过往的路人很快围了上来,随后赶到的是医院的医生。 很快,头破血流且已经昏迷了过去的肇事司机就被救了出来。 看清楚他的面容,高华面色巨变:“是你——” 第二天,高华是软着两条腿找上门来的。 纪守亮不可置信:“还真让垂文说中了?” “可不是。”高华一脸唏嘘。 开车撞他的人是他的堂弟。 事情还得从去年年初的时候说起。 年节过后没多久,他大伯就死了。他无儿无女,家产也老早的就捐了出去,按照他老家的习俗,他的丧事只能由侄子来料理。 俗话说,一代亲,两代表,三代就算了,这是大实话。加上他大伯和他爸又不是一个妈生的,打小三家的关系就不怎么亲近,所以对他和他堂弟来说,得知大伯的死讯,的确是没有太多的悲伤。 高华想的比较简单,小时候他爸妈为了养家糊口,常年在外打工,所以他是他爷爷一手带大的,他念着他爷爷的恩情,觉得怎么也要让他儿子入土为安。 更何况,只要不大操大办,届时前来吊唁的人上的礼金肯定是能补上办丧事的空缺的,说不定还有结余。 所以他没怎么犹豫就应下了这个差事。 可他堂弟和他不一样。 他大伯是做老师的,虽然没教过他堂弟,却在有一年期末考试上做过他堂弟那个考场的监考老师,然后他毫不留情地把试图作弊的他堂弟给揪了出来,导致他堂弟那一科的成绩作废,还被学校通报批评,他堂弟一直记恨着这件事情。 最主要的是,他堂弟觉得,他大伯有几十万家产,宁愿捐了也不肯留给他们,最后还要他们来给他摔盆捧灵,哪有这么好的事。 他心里憋着气。 当时因为他年纪大,所以他负责接待前来吊唁的亲戚以及安排酒席,他堂弟则是被安排去给他大伯选墓地筑墓。 高华也是现在才知道,他堂弟给请来的风水先生塞了红包,给他大伯选了一块压根就不能葬人的墓地。 其实当时也有人看出来了那块地的风水不太好,只是他堂弟口口声声地说,他大伯以前就和他说过,百年之后要葬在那座山上,他也是遵从他大伯的遗愿而已。 当时的情况是,高华常年在外,和他大伯往来不多,反而是他堂弟,他老婆没高升之前,一直待在老家。 而且当时又正好赶上华宇皇冠出事,高华当时只想着尽快料理完他大伯的丧事,赶回柳市,实在是没有心情和精力放在这些属于他责任之外的事情上,所以也就没管那么多。 高华说道:“结果没过多久,他老婆就出事了……” 当时她们单位里的一位领导要退休了,按照体制内的规矩,他是有推荐接任者的资格的,于是他手底下的人纷纷行动起来,拎着礼物摸黑找上了门去。 没成想当时楼道里的灯不知道怎么的坏了,他老婆又穿着高跟鞋,一个没站稳,从楼梯上摔了下去,头先着的地,人还没送到医院,就死了。 因为这事,那位领导‘晚节不保’,临到退休了还背上了处分。 他咽不下这口恶气,发动手里的人脉,把他堂弟的工作给薅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没过多久,他家莫名其妙地发生了火灾,好在消防队及时赶到,把火给扑灭了。结果他家被烧了个一干二净,邻居家却一点都没有受到波及。 他现在靠开滴滴维持生活,日子过的再拮据不过。 再看高华—— 华宇皇冠出事之后,他不仅在大清洗中逃过一劫,还因为之后酒店人手短缺的缘故,高升餐饮部经理一职。 然后他结婚十几年都没能怀上身孕的老婆突然有了喜讯,最后有惊无险地给他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儿女。 再后来他又幸运的搭上了夏垂文这趟顺风车,摇身一变成了华宇皇冠咸鱼翻身的最大功臣,得了二十万年终奖,年薪直逼三十万。 他堂弟隐约发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他心中不甘,觉得明明坟地的事高华也是同意了的,凭什么他落到这个下场,高华的小日子却越过越滋润。 所以那天在街上看见高华之后,他才会被愤恨冲昏了头脑,踩满油门,向高华冲了过去。 高华心有余悸:“……要不是陈小姐推开了我,说不定我当场就被那家伙给撞死了也不一定……” 他握紧了双拳:“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要感谢夏先生您,要不是您提醒了我,我也就不会想到去帮陈小姐……您的救命之恩,我高华没齿难忘。” 夏垂文眨了眨眼,为什么高华已经认定了他是他的救命恩人,他自己却还难以置信呢 高华又问道:“夏先生,那您看我脸上现在还有灰气吗?” 夏垂文回过神来,仔细回想书上的内容,说道:“相从心转,为善保寿。恭喜高先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高华高兴不已,虽然整件事情有太多巧合,但也只有作为当事人的他才能体味其中五味,反正现在在他心里已经认定了夏垂文是世外高人了。 连带着纪守亮看他的目光也变了样。 只有夏垂文知道他还差得远呢,他能看出高华有血光之灾,却没有看出具体是在哪天,更没有看出他还有一线生机,这就是最好的佐证。 一转眼,春天就这么过去了,热气开始肆虐人间,老狗焉焉地吐着舌头,蝉烦躁地鸣叫,鱼浮出水面出来换气…… 夏垂文看着头顶上的大太阳,琢磨着,酿酒的时候到了。 在洪安县,大半农户都会酿酒,除了自家喝之外,也能卖出去一些补贴家用。 农家人酿的大多是米酒,顾名思义就是用大米或糯米酿制的,这样的酒风味独特,清甘淳冽,原汁原味的米香不仅没有像白酒那样烧喉咙的感觉,喝起来醇甜净爽。 不过近些年来,随着勾兑白酒的盛行,农家自酿的米酒也就渐渐地失去了市场。毕竟农家酿酒的成本可不低,现在市面上一斤大米最少也要两块钱,而一斤大米最多能出六两米酒,酒曲、柴火、人工的成本约为八元钱,算下来一斤米酒的成本总为十二元,要想不亏本零售价怎么也要超过十五元,论竞争力肯定比不过市面上价格相当,种类繁多且包装精美的勾兑白酒。 所以渐渐的,村民们也就把这门手艺给荒废了。 夏垂文从村里的一户人家家里借来了一整套酿酒的工具,又从让纪守亮从批发市场拉回来了十几个酒坛子。 酿酒其实并不难,先将大米用温水浸泡一小时,然后蒸熟成米饭,倒在簸箕上摊开冷却,拌上酒曲,装进缸里,加入适量的水,用塑料薄膜封口,发酵一星期, 等到缸里的酒液变清,就可以开始烤酒了。 烤酒是个技术活,火力过大容易糊锅,火力过小烤不出来酒。 夏垂文在老屋前的空地上用砖头搭起了一个土灶,土灶上架一口大锅,这叫地锅。地锅刷洗干净之后倒上酒糟,再在大锅上放上酒甑子,酒甑子上面又架一口大铁锅,这是天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