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猫顺手抓过一只只路过的金钱龟,一边玩叠罗汉,一边看夏垂文忙进忙出。 夏垂文整理了一些东西准备让糖瓜带回去,除了感谢出事那天晚上糖瓜的提醒之外,也是为了回江灵钧的礼。 ——江灵钧来的时候,可是带了不少礼物过来,有一套紫砂壶茶具,一个保温杯,两盒铁观音,两盒海鲜干品套装,一个打火机,还有五条和天下,市面上卖一百五一盒还是有价无市的那种,夏垂文分了两条给纪守亮,他粗略的估算了一下,这些东西怎么也要个大几万块钱。 相比于江灵钧送来的这些高档礼品,夏垂文回的礼就显得朴实多了。 五十个鸡蛋,多的没有,三只小母鸡,五颗辣白菜和五根酸萝卜,一大袋新鲜蔬菜,还有两根腊肉和两斤腊肠。 腊肉和腊肠是夏垂文刚熏好的,原料用的初级灵兽肉,五十斤的初级灵兽肉最后只出了十八斤的腊肉和十二斤的香肠,好在品相都很不错,表里一致,煮熟后切成片,透明发亮,色泽鲜艳,黄里透红,吃起来味道醇香,肥不腻口,瘦不塞牙,算得上是腊味中的极品了。 夏垂文把他们送上车:“以后有空了再来玩。” “一定。”江灵钧客套的说道。 蓝猫挥了挥爪子:“喵。” 车子徐徐启动,江灵钧的目光透过后视镜,落在路边正冲着他们的车子招手的夏垂文身上,他想,以后这罗河村他肯定是不会再来了,就当是为了和七年前的事情彻底做个了断。 只可惜了夏垂文家的清炖鸡汤,红烧肉,烤芋头,鸡蛋羹,荷叶煨肉……他以后怕是再也吃不到了。想到这儿,江灵钧的心情突然有些低落。 还有他家的酸菜馅饺子,他那天早上可是一口气闷了四十个呢。 中年保镖这就怀念上了。 蓝猫趴在江灵钧大腿上,闭目养神,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 来日方长,不急。 时间很快划到腊月二十五这天,明天就是纪守亮他堂弟纪守明结婚的日子,他家现在住在市里,所以夏垂文他们得提前一天过去。 “玉米和稻谷我都已经碾好了,一共四袋,每袋三十五斤,就放在堂屋里,到时候您每天早晚过来一趟,一次搬一袋倒在养鸡场的槽子里就行。”夏垂文照例把农场的事情托付给慧娟婶子。 “行,我知道了。”慧娟婶子爽快地答应了,看在夏垂文送来的那一大袋蔬菜还有那只小母鸡的份上。 “那就麻烦您了。”夏垂文把老屋的钥匙交给她,然后拎着另一袋蔬菜和两只小母鸡回了纪家。 纪父把蔬菜从袋子里拿出来放到桌子上,然后找了两条干净的毛巾把蔬菜上面的露水一点点的擦拭干净,最后用稻草杆一捆捆的扎起来。 这些菜还有那两只小母鸡都是他准备带到柳市去的。 纪守亮则是拿着一条和天下从房间里出来,和那堆蔬菜放到一块。 收拾好东西,三人踏上了前往柳市的火车。 抵达柳市火车站的时候,纪守明特地开车来接了。 纪守明今年二十七岁,其实也就比纪守亮小三个月。 夏垂文和纪守亮艰难地把纪父抬上车。 纪父轻喘着气,问道:“守明,这是你的车?” “哪能啊,我家的情况小叔你又不是不知道。”纪守明端坐在驾驶座上,一边驱动车子,一边说道:“这不是我们领导听说我要结婚了,特地借给我开几天。” “这样啊!”纪父没有顺着这个话题继续往下说,而是感慨道:“柳市发展的是越来越好了……” 他只是不想在纪守亮的伤口上撒盐。 当初纪守亮和纪守明一起参加的招考,报考的还是同一个单位,后来纪守明以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纪守亮却名落孙山,当时又恰好是在纪家出事的档口上…… 看来纪守明的这位领导不是一般的器重他,要不然四五十万的新车哪能说借就借。 夏垂文想着。 纪守明的父亲纪洪泽今年五十七岁,长得矮矮胖胖的,看起来像一尊弥勒佛。早些年纪家的家境还是很不错的,作为纪家的长房长孙,纪洪泽有幸被家里的长辈送去学校读了十几年书。 所以同样是白手起家,纪父只能去收破烂,而纪洪泽却幸运地当上了工人,然后一路往上爬,最终是从质检所计量处处长的位置上退的休。 纪守明现在就在质检所上班,当初也是他建议的纪守亮和纪守明报考的质检所。 “可把你们等来了。”一进门,纪洪泽就热情地迎了上来。 “大伯。”纪守亮亲切的喊道。 “守亮?”纪洪泽帮着夏垂文把纪父从纪守亮的背上扶下来,“你怎么胖了这么多?” 纪守亮上气不接下气,他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说道:“最近这段时间没管住嘴,多吃了点……” 纪洪泽给他倒了一杯水,问道:“你现在还在开出租车?” “辞工了,现在在家里跟着垂文经营农场。”纪守亮接过水一饮而尽。 “那不就是种地吗?”纪洪泽眉头紧皱,一脸的不认同:“种地能有什么出息,你好歹也是柳市大学出来的高材生,哪能把能力荒废在种地上。” 不等纪守亮解释,他转而看向纪父:“洪河,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怎么也不劝劝守亮,你难道真想让他种一辈子地吗?” 他自顾自地说道:“这样吧,守亮你要不先把手上的事情放一放,我们单位明年三月份又要招人了,你上一次虽然失利了,这一次我让守明好好指点指点你,你一定能考上。” 纪守明也附和道:“正好我以前的那些笔记都还没扔,可以给你。” 要知道从小到大,纪守明的成绩都不怎么样,高考的时候也是勉强才考上了大学,没想到在招考上,一直以来成绩优异的纪守亮竟然输给了他。 夏垂文眉头微皱,他怎么觉得纪洪泽父子看起来是在关心纪守亮,可实际上却是在一而再再而三地戳他们的痛处呢? “不是这样的,”纪守亮解释道:“我们种出来的蔬菜在市面上的反响很不错,几乎达到了供不应求的程度。”
他迫切的想要和关心他的大伯和堂弟分享他的喜悦,他掏出一张银行卡:“这是我这段时间挣的,加上从垂文那里预支了一笔工资,一共三十一万,还给您。” “什么?”纪洪泽面上一僵:“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纪守亮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挑拣着说了,反正这些事罗河村人早就知道了。 纪洪泽瞬间反应过来,他激动不已:“好好好,我没什么本事,帮不了你们太多,但现在看见你们越过越好,我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说到这儿,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诚挚地说道:“其实你们也不用急着还这些钱……” 纪父红着眼眶:“你已经帮了我们够多的了,我们总不能让你的房子一直在房屋抵押中心挂着吧。” “这有什么,”纪洪泽也红了眼眶:“当年要不是你几次三番的帮我,我哪能有今天……” 好不容易,该感叹的都感叹了,纪洪泽起身送客:“今天家里忙,就不留你们吃晚饭了,我让守明送你们去酒店。” “行。” 等纪守亮几人一走,纪守明的脸瞬间就拉了下来:“他们都这样了,竟然还能翻身?” 纪洪泽眉头紧皱,压下心底的不安:“先不管这些,当务之急是把你的婚礼办好。” “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 金钱龟:拜拜了您~ 事实证明,改作息什么的是不存在的,趴~第19章 一直到婚宴快开始的时候,夏垂文才见到杜罗霞和纪守义。 杜罗霞就是纪父的第二任妻子,纪守亮的继母。纪守义是她的儿子,纪守亮那个在贵族学校念书的弟弟。 杜罗霞今年还不到四十岁,现在在市里的一家服装店做销售员,包吃住一个月三千多块的那种。她打扮的很潮流,高跟鞋,黑色丝袜,长款毛衣裙,画着精致的妆容,夏垂文甚至在她身上闻到了一股香奈儿的味道。 她和纪父站在一起,不像夫妻,更像父女。 纪守义今年十七岁,长得更像杜罗霞一些,白衬衣,牛仔裤,脚上蹬着一双阿迪,看起来特别干净乖巧。 她们和纪守亮父子看起来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曾经的落魄和苦难磨灭掉了纪父和纪守亮身上的锐气和高傲,只剩下踏实和稳重。而她们看起来仿佛依旧还是当初那位优雅从容的富家太太,那位无忧无虑的纪家小少爷。 夏垂文也不知道是该感叹纪父和纪守亮把她们保护的太好还是该感叹其他。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小义他们下课下的晚,所以来迟了。”一进门,吉利话就不要钱似的从杜罗霞嘴里蹦了出来:“恭喜两位新人喜结连理,祝你们永结同心,百年好合,白头偕老,幸福美满……” 纪洪泽正在招呼质检所的一干领导,看见杜罗霞和纪守义过来,当即把他们招过来,笑着说道:“这是我弟妹,这是我小侄子……我这小侄子在渝高念书,学习成绩是这个——”
他伸出大拇指:“他班主任都说了,只要他高三下半学期不出岔子,考重本稳稳的。” 他又说:“不像我家那臭小子,从小到大总给我惹祸……” 听见这话,纪守义红了脸。 质检所的陈所长笑眯眯的摸了摸他的头发:“好孩子。” 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取下别在胸口的钢笔递给他:“这个送给你,祝你学业有成。” 纪守义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收下了钢笔:“谢谢伯伯。” “你这孩子,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收下伯伯的礼物呢?”杜罗霞笑着指责道。 “没事,”陈所长不以为意:“不就是一只钢笔吗……” 几人有说有笑地聊了好一会儿,直到婚宴开席,杜罗霞和纪守义才回到纪家这一桌来。 纪守明和郑颖的这场婚礼办得很热闹,光是酒席就摆了二十桌。菜品也很丰盛,有手剥河虾仁,虫草炖土鸡,黑椒牛仔骨,松鼠桂花鱼,酱板鸭……外加一瓶剑南春,一瓶王朝干红。 夏垂文估摸着这一桌菜怎么也要两千往上。 但他们却食之无味,一是因为T台大屏幕上一直循环播放着纪守明和郑颖的亲密照和表白视频,二是因为新郎很快就带着新娘开始一桌桌地给来宾敬酒了。 “来,守亮哥,我们敬你一杯。”纪守明亲自给纪守亮倒了一杯酒,说道:“不管怎么说,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 后边两桌坐的都是纪守明的高中同学,自然知道当年纪守明暗恋郑颖,但奈何郑颖却投入了纪守亮的怀抱的事。 只是没想到这部青春校园爱情电影的最终结局,会是纪家破产,然后郑颖转身就和纪守明结了婚。 只是因为当年纪守亮在学校的人缘还不错,加上当年纪父发达的时候,没少捐助贫困学生,所以他们看热闹归看热闹,倒还不至于冷嘲热讽。 纪守明的话听起来再诚恳不过,可是夏垂文却分明从中品味到了一丝耀武扬威的味道。 纪父和纪守亮是当局者迷,站在一个局外人的角度来看,纪洪泽要是真把纪父当成亲兄弟看,又怎么可能容忍一个背叛了自己亲侄子的人进自己的家门? 退一万步讲,就算纪守明一意孤行要和郑颖在一起,就算郑颖怀上了纪守明的孩子,哪怕纪洪泽再迫不得已,也应该稍微体谅一下纪父和纪守亮的心情,起码不要笑的那么开心。 夏垂文回头看向主桌,纪洪泽满面红光,正在接受众人的祝贺。 想来也是,抛开郑颖和纪守亮之间的那一段不提,郑颖虽然家境差了点,却是正儿八经的重点大学硕士毕业,读的还是热门专业,前途一片光明,寻常人家能捞到一个这么好的媳妇,怕是晚上睡觉的时候都能笑醒。 “好。”纪守亮扯出一抹笑来,端起酒杯:“我敬你们一杯,祝你们幸福。” “谢谢。”郑颖神色坦然,脸上挂着得体的笑。 她今年二十六了,早就过了少女怀春的年纪。如果纪家没有破产,现在和她结婚的就应该是纪守亮,她会为纪守亮生一双可爱的儿女,会和他白头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