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镇守黄泉一千年的苏献文,在神兵的诱惑面前不也一再出格……季鱼本来打算引诱苏献文出手,然后自己跟在后面坐享渔翁之利,谁知道计划接连出错,到如今连苏献文在哪他都找不到,只能自己又大范围放出妖道残魂出现的消息,还好真的将青阳山的后人引了过来,张十一也不负他的期待竟然真的发现了神兵的下落。“不要再试探我了,我要干掉你太简单,最好乖乖告诉我神兵究竟在哪里?”·“不好奇我想做什么?”芷界主动问。“好像已经不是我可以知道的事了。”苏献文苦笑。在冥界各路的阴差都是很八卦的,他偶尔也会听到一些关于这位鬼帝的传闻,最多的还是天生反骨,私放生魂,与地府大张旗鼓地对抗……芷界化为厉鬼前就这样了,成了厉鬼约莫是想要闹出些更大的事端来。“猜猜也无妨。”芷界鼓励他。苏献文顶着来自前任鬼帝的鼓励,天马行空地瞎猜,“比如说先把十殿阎王给宰了,再比如毁了鬼门放了所有的魂魄,或者……放黄泉路上的厉鬼们自由,毕竟也跟你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邻居。”“可以再往大了猜,不如猜我想将冥界给毁了如何?”芷界煞有其事地问道。毁灭冥界……苏献文扯扯嘴角,这种事应该做不到吧……但随即又有些自我怀疑,说不定芷界筹备多年,真让他找到了什么邪门歪道。“我能问一下为什么要这样做吗?”苏献文小声问。芷界找到苏献文的手,与他十指相扣,“阳间为生,冥界为死,为什么一定要有生死的界线,若是将这条界线打破,不是会很有趣么?”苏献文完全没有听出哪里有趣,结结巴巴地说:“没有生死……世间如何平衡?没有阴阳平衡,只怕世界……”“你如何知晓打破阴阳界限之后世间会毁灭,你又不曾见过。”芷界反问。苏献文简直想为芷界鼓掌,说得他都快信了。“创世之初天地混沌,哪里来的两界分割之线。”芷界继续给苏献文洗脑,“会变成怎么样,也只有做过才知道不是么?”“你真的要毁了冥界?”苏献文没想到芷界已经癫狂到了这种程度,只能在心里盘算自己能做点什么。“假的。”芷界道。“啊?”“假的,我没有想过毁了冥界,而且我也做不到。”芷界说得一本正经,搞得仿佛真心实意信了他的苏献文宛如一个智障。苏献文:“……”芷界:“刚才我让你猜,你说了三个可能,但前两个都明显是瞎掰的,只有说到黄泉路上诸厉鬼时你的语速有所不同。”“怎么,你很害怕我真的将那群厉鬼放出来?”虽然是在问苏献文,但芷界的语气已经十分肯定。他盯着苏献文,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悲切感……苏献文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芷界这种轻狂不羁的疯子身上怎么可能会有悲切。苏献文顿了片刻,“这是我的职责所在。”对所谓的职责,芷界不置评价,他岔开话题,“我还以为你会问一下我为什么要把你弄成这个样子。”“你不是说过么,见我貌美可人便想据为己有。”苏献文也开始睁着眼瞎说。芷界轻笑一声,“我原话好像不是这么说的。”这会苏献文又仰起头靠在沙发上,背后是芷界的手臂,还缠在他的腰上,触感清晰。苏献文在心里叹气了口,道:“我想起来了。”苏献文刚死的时候就遇到过芷界,不过彼时芷界还是东方鬼帝,发现苏献文怨念太重化为厉鬼,就顺手帮了一把。通常而言,遇到这种新生的厉鬼能除的都会除掉,不能除的也得找点办法压制,也就只有芷界会饶有兴致地帮扶一把,可见芷界从那时候开始就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鬼。苏献文因此免了彻底沦为厉鬼的命运,那时候苏献文意识不怎么清醒,还同芷界说过一句话——“我不想死”。这句话不管是人还是鬼都会说,没想到芷界在千年之后帮苏献文以这样的形式实现了。千年的时光,沧海桑田,当初无意识之下的一句话所蕴含的不舍与执念早就不知丢到了哪个角落。“那如今呢,虽说不是真的让你重生,但也是有血有肉能走能跳,这种感觉还喜欢吗?”苏献文没敢深入去想喜不喜欢这个问题,只说:“前尘往事于我是过眼云烟,我已经忘了。”第24章 冥界旅游手册(二十四)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房间内的一切突然扭曲起来,是苏献文非常熟悉的鬼打墙。苏献文看了一眼芷界,发现他对此并不奇怪,甚至也不在意,依旧是懒洋洋地瘫在沙发内,发现苏献文的眼神后微微扯扯嘴角,“来得倒是挺快。”房内某处扭曲点浮现出一个身影,穿着长衫摇着扇子,正是季鱼。季鱼看看芷界,再看看苏献文。芷界做鬼帝的时候季鱼还不是地府工作人员,对这位鬼帝没有了解,另外苏献文又是被装在壳子里,所以他并没有认出这两人的身份,只是觉得这两人很是奇怪——一个明明是活人却死气爆表,另一个则没有生气也没有死气。
他装模作样地冲两人抱抱手,“在下季鱼,是如今的勾魂使,不知两位怎么称呼。”“称呼就免了,”芷界道,“你既然是来抢剑的,就别摆虚的。”苏献文早就猜到季鱼在背后搅浑水,季鱼胆子大又爱搅混水,但这点程度在芷界面前都不够看的,若芷界真的有心藏住痕迹,凭他一个季鱼绝对摸不透其中的关节,他如今能找过来只可能是芷界放水……果不其然,芷界对苏献文道:“他也想抢剑,你们好歹也是一个单位的,你避不开他。”苏献文想的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尽快拿到宝剑然后离开,至于其他竞争对手能避则避,根本没想跟季鱼斗在一处。然而,芷界大佬就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竟然把季鱼给引了过来。季鱼闻言一愣,继而笑开,“阁下这意思莫非是让我凭本事自取?”芷界:“你可以试试。”芷界话音方落,季鱼就动了,他的身形瞬间在原地消失,一团黑雾不知是如何出现在了苏献文周身,朝着中间的苏献文聚拢。苏献文对这些招法自然不陌生,季鱼虽然出手迅速但还只能算是试探,苏献文避开不难,但紧接着就是一把扇子划破空气直逼苏献文的面门而来!苏献文只能用手臂去挡了,险险避开要害,但手臂上则是被划开了一道口子,但不算太严重,只是被扇子上所附带的阴气缠上立刻就发了黑。这点阴气对凡人来说可能很难处理,但苏献文简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便只略微看一眼没放在心上。一旁观战的芷界皱了皱眉。这一击之后有一瞬的空隙,苏献文脑海里闪过一个疑问,季鱼怎么二话不说就动手,而且目标还是指向自己。但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季鱼没有给苏献文闲闲思考的功夫,下一瞬平地上窜出无数条锁魂链从四面八方朝着苏献文围去。季鱼到底是勾魂使,他对活人能造成的伤害不大,最有效的依然是把苏献文的魂魄抽出来,他对魂魄有些绝对的控制能力。苏献文认出锁魂链,自然知道季鱼的打算,但他心念一转没有反抗。他被困在这个壳子里,凭自己冲不出去,他倒是想看看锁魂链对上这具壳子是否还能有效。锁魂链不愧是地府专用工具,数条锁魂链将苏献文束缚住之后他确实感到一股无形的力量逼迫着他的魂魄离体,只是他的魂魄才刚刚拉出去一部分又被吸了回去,而身上缠绕的锁魂链则是尽数炸裂开去。季鱼:“!!!”苏献文有些惋惜,但不算太意外,趁着季鱼吃惊愣神的功夫以指做笔在空中画了一个符文。这原本该是咬破手指之后用血来画更为有效,但苏献文不确定这具肉体的血能不能用,机会转瞬即逝他没办法逐一实验,只好撑着直接上了。还好效果不错,一个淡金色的符文在空中凝聚起来冲着季鱼袭去,苏献文千年不曾画过符文但竟然还没画错。季鱼连忙用折扇去挡,险险地躲过这一击。“苏献文?!”季鱼大惊,虽然只有一瞬,但他刚才看得仔细,从这具肉身里出来的魂魄分明是苏献文那厮!苏献文也没有否认的意思,默认下来。季鱼一时间头乱如麻,蹬着眼看苏献文说不出话来,想难怪阳间探查不到苏献文的下落,感情是躲在了这壳子之内。苏献文并不打算跟他叙旧,趁人之危做得行云流水,凝气成剑朝着季鱼招呼过去。季鱼堪堪避让。他此前没有跟苏献文正式对决过,但多多少少明白苏献文不是寻常货色,他不敢小觑甚至对其估计不低,只是今日一见觉得苏献文的能耐可能还远超出自己的预期。“你怎么用的是修士的功法?!”季鱼好不容易逮着个空隙冲着苏献文吼了一句。
“说来惭愧,我生前好歹也是青阳山的弟子,你不是知道么?”苏献文回道。季鱼指的分明不是这个,苏献文生前就是名震一方的修士,这一点季鱼知道得非常清楚,但无论生前如何牛逼,做鬼了也没法用活人的东西,可眼下的苏献文一招一式用得极为流畅,压迫得季鱼难以招架。这会季鱼才觉得自己有些鲁莽了,但箭已经上了弦,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接招。季鱼能力确实差了些,终究还是支撑不住落败,被苏献文画了个简单的阵囚住。啪——啪——啪——!芷界鼓掌,“真是精彩,足以窥到几分引魂使当年的风姿。”苏献文斜了他一眼,见芷界仍躺在沙发上,还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一副看足好戏的架势,插了一句话之后还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他们继续。季鱼的关注仍只放在苏献文身上,“恕我直言,我向来对引魂使都是高看一眼,”他勾起一个嘲讽意味十足的表情,“没想到你得了神兵也只是做这般用途。”季鱼当真是个越打越兴奋的,眼下都已经被彻底囚住还想着要挑衅地刺苏献文几句。苏献文皱眉,“什么意思?”什么叫他得了神兵也只是做这般用途,芷界一直跟他打太极,到如今苏献文连剑的影子都还没摸到。季鱼有些茫然,但很快反应过来笑了起来,“原来你不知道。”季鱼找回自信,“引魂使与这人为伍真的放心么,在我看来他似乎隐瞒了些东西没有告知引魂使。”苏献文一怔,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季鱼还试图挑拨离间,别说他与芷界根本不是同伴,就算是也不至于在这种关键时候让季鱼牵着鼻子走。“你大可说个清楚,”芷界对季鱼的作为丝毫不以为意,大刺刺地挥手,“告诉引魂使,他想要的剑究竟在哪里。”季鱼摸不准这是什么走向,这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不是自己所猜测的同盟……“我们的关系……可不是你能妄自揣测的。”芷界轻声道。苏献文无语,芷界这话说得太过引人误会,他们之间能有什么深层次的关系,不就是俘虏与被俘虏的关系……硬要说的话也还有千年前承了芷界一次人情。当然这些也没有必要跟季鱼详说,苏献文略过这一点,追问季鱼:“剑到底在哪?”季鱼不答,但他似乎是遇到了什么特别可笑的事,竟是控制不住地大笑起来,对苏献文的威胁也置若未闻。芷界伸了个懒腰,终于舍得结束自己划水放空的状态,从沙发上爬了起来。他走到苏献文身边,很是仔细地打量了季鱼一番,“这种货色也可以做勾魂使,地府如今也是没落了。往前数几千年阳间尚且还有修得大道的人、妖,相对的冥界死物也有棘手的玩意,但现在都是些什么东西。”引魂使苏献文:“……”季鱼苏献文连带着地府老老少少都被芷界被鄙夷了个够,但也确实无话反驳,芷界从黄泉路上逃脱不说,还能数次往返阴阳两界不被发现,地府一众公务员确实失职得很。季鱼对自己的认知向来不太清楚,听芷界这么一说又立刻忘了自己身为阶下囚的事实,冷哼一声,张口就来 :“你是个什么东西?”苏献文简直想捂脸。再早一些,苏献文刚成为引魂使的时候冥界还是很不好混的,内内外外各种麻烦事,但到如今麻烦事要么就是自己消失了要么就是被压了又压,虽然隐患仍在却难以从表面看出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