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都是些日常照,总好过之前那堆奇奇怪怪的照片。 当初,为了拍一组枫叶风景照,他说破了嘴皮子,足足唠叨了一下午,才成功把沈渊骗去爬山赏景。 还有阿止口中那张所谓的“第一缕晨光落下时,沈渊安静地沉睡”,那简直是傅凛的噩梦。 为了这张照片,傅凛熬了一整个通宵,在太阳升起前,从窗台翻进沈渊的房间。 结果刚踩上房间的地板,他便被巨大的鬼面扑倒在地,奄奄一息。 于是,沈渊惊醒了。 第二个晚上,傅凛准备好了一大把符咒,打算正面硬刚鬼面,结果鬼面压根没出现。然后他爬窗台时一脚没踩稳,直接摔进了房间里,幸好沈渊的床就在窗边。 于是,沈渊被砸醒了。 第三天中午,傅凛顶着浓重的黑眼圈,认认真真地检查窗台。然后他被同样顶着黑眼圈的沈渊拉住了。 男人脸色很黑,眼中却有些微妙的光泽,他微微移开视线,故作平淡地说了声:“门没锁。” 傅凛挑了挑眉头。 瞎讲,他当然是先发现门锁了,才爬的窗户。 随即他又想起,他第二个晚上确实没去试过开门。 当晚,傅凛正大光明地从房门处走进沈渊的房间,他轻手轻脚地蹲到床边,支着下巴默默等待时间流逝。 静谧的夜里,眼底乌黑的青年逐渐失去意识。 太阳还未升起。 傅凛已经趴在床边呼呼大睡了。 …… ??? 总而言之,傅凛最终还是拍到了他想要的照片。 如此对比,去电影院拍照片,真真是简单极了。 只要沈渊同意就行。 这么想着,傅凛从沙发上站起来,四处寻找他的摄影对象。 最后傅凛是在一间昏暗的静室里找到沈渊的。 房间里窗帘拉得死死的,只有零星的光芒散落于空气中。明明是烈日当空的正午,房间里的阴气却浓郁得不断往外溢出。 男人坐在椅子上,单手撑着额头,他疲惫地垂着眼,墨色的眸子蒙上了一层浑浊的死气。额间偶有幽蓝的纹络浮现,纹路每一次震动,就有无数阴气自他身上倾泻而出。 这是过度使用驭尸之术后的反噬。 “哥。”他腿边还扒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小姑娘抓着男人的袖子,低声嗫嚅着,“哥,哥你能不能别去鬼狱了,末末好怕。” 男人不言一语。 傅凛推开房门,从外面照进来的日光,给死气沉沉的房间带来了一点温度。沈末也停止了抽泣。 沈渊抬起眼,过于精致的五官浸在阴气,竟有一种隐秘而危险的美感。 这个年龄的沈渊正处于他颜值的巅峰时期,褪去了年少时的稚嫩,又不染半分病弱之气,锋芒毕露,肆意妄为。 沈渊:“阿凛?” 傅凛走进房间,一边拉开窗帘,一边随意地问道:“明天有空吗?一起去看个电影?” “……”沈渊忽然可疑的沉默。 一直没听到沈渊的回答,傅凛奇怪地回头。 男人眼神飘渺,耳根子处有点不明显的暗红,傅凛看过去时,他还转眼错开了视线。 “明天么?”沈渊确认了一遍。 “对的。”傅凛点点头,“去吗?” 沈渊轻咳了一声:“我考虑一下。” 傅凛一脸疑惑。看个电影要考虑个什么?? ****** 2015年2月14日下午。 沈渊找傅凛出门时,傅凛正蓬头垢面地打完今天的第十局游戏。 “要出发了?”扫了沈渊一眼,傅凛收起手机,随手翻了件巨大臃肿的羽绒服,就准备出门。 出了门大半天,到了步行街后,傅凛才迟钝地发现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沈渊今天没穿羽绒服,而是换了件造型别致、帅气的大衣,整个人搞得干净而清爽,头发好像还特意做了造型。 老有路人盯着他瞧。 傅凛又惊又怒。 丑没关系。 就怕大家一起出门,只有他一个人丑。 傅凛目光灼灼地盯着某大帅哥。 注意到傅凛闪烁而倾慕的目光,沈渊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 妈的,这家伙还得意地笑了一下。 傅凛已经无法忍受这个发光源了。他呵呵一笑:“我去前面买两杯奶茶,你在这儿等我吧。” 穿得像个球球的青年甩开了某大帅哥,大步走向街边的奶茶店。 今天奶茶店的生意格外得火爆。 傅凛排了好长时间,才取到两杯热腾腾的奶茶。 店员小妹又递了两块爱心型巧克力给傅凛:“这是情人节活动的赠礼。” 傅凛怔了一下。 今天情人节啊? 但他也没往心里去,他老狗一条,家里又没有小妹纸等他献礼,这节日跟他有半毛钱关系? 傅凛拎着奶茶,折了回去,沈渊安静地在原地等他。 他把奶茶给了沈渊,又掏出巧克力:“奶茶店的活动礼品,给你吧。” 傅凛不喜欢甜食,但他记得沈渊特别嗜甜。 沈渊矜持地拿了一块,把另一块留给自家小媳妇。 他捧着热腾腾的奶茶,深沉地看着傅凛,眼神少见地十分柔和:“我其实不冷。” “嗯?”傅凛眨了眨眼睛,“哦,好吧……你站好了,我给你拍两张照片。” 拍好照片,接下来就是傅凛最期待的美食之旅了。 他兴致昂扬地拉着沈渊,去往他心中的烤串店。 进店之前,沈渊看了看店里的装潢,露出了和阿止类似的诧异之色,而后他闷闷地笑了两声,也没说什么。 进餐时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是傅凛的饭前拍照,跟一般人不一样,他从不拍食物,专门拍他。 这让沈渊既欢喜又有些忧愁。 万一他哪天毁容了老了,傅凛是不是就不爱他了? 电影看得也很顺利……个鬼哦,因为吃得太撑,电影题材又是傅凛完全不感兴趣的爱情类,他看到一半,便慢慢往旁边歪去,进入了黑甜的梦乡。 沈渊抱着沉睡的青年,甜蜜地叹气,小凛今天套路一波又一波的,是看了什么奇怪的电视剧吗? 电影散场后,两人一边消食,一边慢吞吞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这条路上人烟稀少,周围很安静。 “你没有什么话要对说我吗?”沈渊转头问身旁的青年。 “嗯?”傅凛茫然。 要说啥? 傅凛睡眼朦胧地眨了眨眼睛,昏暗的路灯下,他含着几分水汽的眸子仿佛泛着莹莹星光。 沈渊心跳加速了几分,他语音暗哑:“我知道你的心意,我……”
他闭了闭眼,控制了下紧张的情绪:“我再考虑考虑。” “考虑啥啊?”傅凛很是纳闷。 “还是要考虑考虑的。”沈渊虽然这么说着,但他已经顺势揽过青年的肩膀,平日里冷戾的眉眼间染上了柔情,“要么你准备准备说辞,明天再问我一遍?” “说辞?我要说什么吗?”傅凛揉了揉眼睛,清醒了几分,他朝沈渊看过去,只觉得对方笑得诡异又yin荡。 神经病犯了?! 跨服聊天、恋爱可操作性测试结论。 沈渊:恋爱的第一天^_^ 傅凛:呃嗝,吃撑了orz 综上所述,可行。 报告人:阿止 N多年后看到这份报告的某干尸,愤怒地表示,他特么真的以为自己谈了好多年恋爱。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都告诉我刚V不能写番外,会被骂 但这段回忆真的好适合情人节啊哈哈哈 咳,不会真的骂我吧第二十七章 是的,在被傅凛“救”了以后, 沈渊很长一段时间都如此怀疑着。 但怀疑归怀疑, 他并没有掌握确凿的证据。 沈渊暗中观察过傅凛。 然而,自打周远泽死后, 傅凛既没有跟任何周远泽的朋友联系过, 也从不关心周远泽的身后事。 就连周家来回收断魂剑, 他都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异常。 很轻易地由着沈渊将断魂交给了周家。 那段时间, 傅凛大部分时候都蹲在房间里,不知道在捣鼓、研究着什么东西。 偶尔出来, 也多半是监督沈渊吃药, 或者去健身房锻炼身体。 看不出任何问题。 沈渊曾简单明了地直接问过傅凛, 结果他家小媳妇立刻一脸震惊, 还抓起他的手,连连问他是不是烧坏脑子了。 沈渊脸一黑,打算自力更生, 继续寻找蛛丝马迹。 可惜不等沈渊实施具体的调查措施, 他的身体状况又进一步恶化了。 严重的病症让他根本没有心思和精力去理会这些事情。 那段时间……沈渊一直不愿意回想起那段过往, 那是他最阴暗的、最焦躁的、最混乱的过去。 他本以为,对于死亡这件事,他早已经看淡了。 然而真到了那一天, 当他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当吃喝拉撒都要假他人之手, 当每一口呼吸里都渗满了疼痛时,他依然感到难堪, 依然克制不住地愤恨。 他记不清自己发过多少次火,砸过多少东西,骂过多少人。 每一天都是煎熬。 而傅凛对他的态度更是给这种煎熬加上了一把大火。 在沈渊病得半死不活的时候,与沈渊的其他亲友不同,傅凛只是偶尔露出些许感伤、焦灼之情,他依然保持着平日里的轻快与活跃。 甚至,连去看望沈渊的次数和时长都在缩减。 沈渊知道,傅凛没和他一起陷入那无尽的黑暗漩涡中,他应该庆幸和欣慰。 但他真的做不到,他无时无刻不在愤懑,不在怀疑,是不是他于傅凛而言,也不过如此而已。 他愈发抑制不住心底阴暗面的蔓延。 是不是因为他病了残了,美色不在了,傅凛便懒得再搭理他了。 亦或是,傅凛本就是由周远泽伪装,就为在最为关键时捅他一刀,拯救他那所谓的芸芸众生? 而现在事情结束了,他快死了,毫无威胁了。 “傅凛”就没有继续监视他沈渊的必要性了。 现在偶尔来看看他,不过是欣赏一下他的丑态,或者再“玩弄”一番? !!! 艹死算了! 沈渊重拾起他的那个“傅凛=周远泽”的论点,又一阵脑补,生生把自己气炸了。 这之后,沈渊每天都在压抑着自己不正常的阴郁情绪。 很气,但还能忍。 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大概是某一日沈渊和傅凛之间,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段对话。 那天,沈渊的精神头还不错,他拉着傅凛,如同小媳妇一样问道:“是不是我死了,你就要离开了?” 傅凛一愣。 沈渊心坎里拔凉凉的,他继续问:“如果我成了一只帅鬼呢?” “呃,啊?”傅凛又怔了怔,他迟疑了一下,有些感伤地垂下视线,“可我总得离开吧,你是不……” 他顿了顿,说到一半的话终是消失于唇际,没有形成完整的语句。 随即,他反握住沈渊的手,语气沉沉地说道:“你不会死。” 沈渊:“……” 脸色苍白得几近透明的男人低低地笑了起来。 他单手搭在额头眉眼间,掩去多余的情绪。 半晌后,才冷淡地说了句:“你滚吧。” 后来他们是否继续发生过争吵,吵了些什么,沈渊已经不敢去回忆了。 自从这个时点以后,沈渊便对傅凛极尽嘲讽之姿。 何必呢,已经决定分开了,还来看他干什么? 他沈渊不稀罕,有多远滚多远吧。 可有的时候,沈渊又常常不住地回忆起傅凛的好,那些点点滴滴长达五年的过往。 他怎么能放弃呢? 就算是做鬼,就算是下地狱,他也要拉他一起下去。 却没料到最后的最后。 他确实活了下来。 而傅凛,死了。 ****** 干尸忽然在脑子里走马观花地回顾了一番过往,胸口不由闷得发慌。 傅凛死后,他再未调查过周远泽的事情。 毕竟,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人都不在了。 傅凛只是他的傅凛。 若不是今天傅凛突然顺了一嘴,他大概不会再次去深究这件事。 在他沉湎过去的这段时间里,阿止终于没有再笔误,顺顺利利把一张画皮从头到尾画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