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寅庄硬了。 挑开毫无保留地展露出恋人欲望的最后遮掩后,秦政也不被容许有什么保留了。 魏寅庄还有心思与他聊天,他撩开秦政额前的头发,问“想好去哪了吗?” 秦政身残志坚伸出手去摸笔记本“我打开电脑你看看……啊,我,我选了……轻点,你帮我选一个吧。” 魏寅庄钳制住秦政去够笔记本的手,按在他脸侧“现在告诉我。” 秦政骤地一片茫然,说不出话。 “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 “去哪。” 简单的两个字,到魏寅庄嘴里说出来,像被悉心掌弄的什么,无中生有多出许多让人很羞耻的意味。 秦政倒吸一口气“嘶——日……” “日本?” 秦政没懂“日本?” “你说的,去日本。”魏寅庄顶着他,慢条斯理道,“你想去哪都可以。但带上你的十一假期所有的作业,和你的语文课本、课外练习册,去了以后,你还要继续抄课文,能全部默写翻译为止。” 秦政“……” 这他妈。 魏寅庄低低笑出声“吓软了?” 想着“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能硬起来才有鬼,秦政还想再自救一下“我出去玩,真要带作业出去?” “乖。”魏寅庄亲了亲他,“我一个语文老师除了看你写作业,做不了别的。” 秦政“……” 楚东辰害他。 十月一假期里楚东辰要少敢写一张作业,他第一个去找老师揭露他。 三天后。 日本,金良滨,海水浴场,游人如织。 金色沙滩,一顶蓝白条遮阳伞下。 秦政端坐在铺在沙滩的毯子上,前面撑着一张白漆印小黄鸡的折叠桌,桌子上是他的语文作业。 过去的这三天让秦政懂了,作为一名高二学生肩膀上担负的责任。 来这个世界重新体验一次高中生的生活,秦政体验良多。 第一条,写作业。 第二条,写作业。 第三条,写作业。 如果再给秦政一次选择的机会,他还不如待在家里写作业,至少条件还舒服一点。 秦政难过地写两个字就抬头看一眼经过的那些四肢纤细、肤色不同的比基尼姑娘,整个人都蔫蔫巴巴的没有精神了。 前两天玩得太快活没写作业,今天要补回来了。 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海真蓝。 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 沙滩真漂亮。 诚宜开张圣听。 那边海水里有个白得发光的黑长直日本少女。 不宜妄自菲薄。 秦政枯了。 被秦政借口支开去买冰激凌的魏寅庄回来了,把绿色奶油旋旋的抹茶冰激凌递给秦政,天气炎热,冰激凌稍稍化了下来,淌在魏寅庄食指上一点。
秦政凑过去,舔了他食指一下,不要脸地暗示道“爷爷,我可以不写作业了吗?我想干点别的。” 魏寅庄不为所动“你写多少了?” 没写。 秦政快活两天,到现在,语文作业第一张刚做完选择题。 奶油旋旋上的尖尖慢慢融化下来,滴在蛋筒上,哒地一下又滴在魏寅庄食指尖上。 秦政含住了他指尖,牙齿轻轻磨过去,舔舐去那一点凉凉的甜意。秦政整张脸都在发烫,像随时要呼吸不过来,但他想起抄了一半的出师表,又精神一振,慢吞吞地将魏寅庄食指越含越深,鼻尖无意碰到了冰激凌。 食指好像微微动了一下。 硬硬的指尖抵过秦政喉口,让他有点难受。 但只抵了一下,手指被烫到了一下迅速向后蜷缩,魏寅庄喉结明显地动了动,他嘶哑道“够了。” 他将食指向外抽,秦政松开牙关,指腹磨过他下牙拉出。 拉出一丝水液。 魏寅庄盯着秦政,秦政眼神飘忽不敢看他,结结巴巴“那个……我、我……作业我晚上再写行吗?” “不行。” “……” 秦政低头含了一大口冰激凌,攀着魏寅庄肩膀,跪坐在他屈起的腿间。秦政跪坐直起身时比坐着的魏寅庄要高,他推开魏寅庄的手,低头吻上去,将表面半化、内里却仍冰一样的冰激凌用舌尖抵了进去。 魏寅庄搭在秦政胯骨上的手骤地捏紧了。 他在勾引他。 很青涩、不熟练、试探性,甚至不知所措的勾引。 抹茶冰激凌融化在口腔,融化出一种清新的、带着茶味、像甜牛奶一样的味道,鼻腔间都充溢出甜牛奶的气息。 许久。 秦政搂着他,在他耳边喘息着问“作业真的太多了,我做一半可以吗?” “哪一半?” 魏寅庄抚进t恤后消瘦的脊背。 秦政小心翼翼“选择题?” 魏寅庄笑了“另一半怎么办?” “……”秦政被戳中软肋,艰难道,“大不了被语文老师骂一顿,作业没做完就没做完吧,我真不想做。” “我不骂你。” “嗯?”秦政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他刚才说的“语文老师”也可以指的是魏寅庄,又萎了,“不不不,你还是骂我一顿吧。” “没兴趣。” 秦政头皮发麻“那怎么办?” 魏寅庄按下秦政,让他跪坐在面前,摩挲过他嘴唇,微微垂下眼,看不出表情,语调漫不经心“刚才舔的开心吗?” 都是男人,秦政秒懂了魏寅庄的意思。 但他必须装没听明白,干巴巴道“还行吧,挺甜的。” “甜?” 秦政一震“冰激凌甜。” “甜食吃多了不好。”魏寅庄露出笑,他模样天生生得冷冽,笑起来总有种讲不干净的玩弄的意味,“总要吃不甜的东西。” 秦政不敢吱声。 魏寅庄起身把融化掉的冰激凌丢进垃圾桶,抽出一张湿巾细细擦拭着沾染上奶油液滴和从口腔中带出的、已近半干的水液。 他走过秦政一边,从桌上揭起一张试卷,翻阅过正反面又压回去“第一道、第四道、第八道选择题错了。” “……是吗?” 魏寅庄将试卷压回,垂眼看着他“作业和惩罚,今晚选一个。” 秦政倒吸一口冷气。 语文害他。 假期第四天。 清早。 秦政一大清早就窜出了旅馆,以晨练、去找个僻静的地方写作业为由留了一封信,趁着魏寅庄去洗漱的功夫,背上书包坐上了前往不知名方向的电车。 他要和魏寅庄绝交,以后老死不相见。 单方面偷偷绝交,等时间久了以后再自然而然发展成双向绝交。 秦政忧愁地坐在车座位上,顶着两个黑眼圈,怀里是他的文言文全解。 他以后不想再见到魏寅庄了。 昨晚他失眠了。 经历过不可思议的羞耻事件后,秦政失眠整夜。 到现在,他还处于一回想起来就会头脑发热、再也不想和魏寅庄见面的状态。 秦政也不知道要去哪,就看着人多,随便下了一站。 张望了几分钟,秦政随机选定了一位面色严肃、孤身一人的老大爷,偷偷跟在他身后,前往第一个目的地。 老大爷沿着街走出几百米,拐了个弯,一脚践踏进了路边的草坪。 秦政停了下来。 他不能践踏草坪,在外旅游,不能被抓罚款。 但秦政观察了好一阵,却发现草坪上根本没有疑似标注“禁止践踏”的标识,几十米外还有一群小豆丁牵着手追着蝴蝶玩。 于是秦政也一脚踏了进去。 这里好像是处公园。 脚踝高的青草绵延出了几百米,一侧是平整宽阔的石板路,路边伏着远远望去色泽湛蓝的河流,沿河垂着稀稀疏疏的树木枝叶,树木枝叶下浮着几艘漆彩的观光船。 阳光很亮,天气还热。 成片的穿着校服的小学生成群的鸟儿一样呼啦啦跑过,嘻嘻哈哈。 秦政从草坪走到石板路上,一路慢悠悠地向前走。 但走着走着,秦政在脚底下看见了一件藏青色的衣服。 秦政捡起这件衣服,扑了扑上面的灰,打量了一下 好像是件中学生校服,改造过的西装制式,右胸襟印着白鸽衔绿枝的刺绣,像是校徽。 估计是来这里秋游的中学生掉的校服。 秦政拎着校服,眺望了一会儿,突地在青草地将近百米外看见一长队学生,应当是中学生,上衣校服一片藏青色。 应该就是这个学校。 秦政背着书包跑了过去。 但吊在队伍旁边,确定的确是这个学校学生掉的校服的时候,秦政才恍然发现,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找谁? 说什么? 秦政站在还算整齐地成排走过的中学生队列旁边,向身边的那个哥们儿试图搭话“hi,can you seak english i……” 还没说完。 后面跑过来一个女学生,藏青西服,格纹短裙,短棕发,很可爱的样子。 然后对秦政说了一堆叽里咕噜的话。 秦政一句没听懂“啊?” 女学生有点急,脸红红的,又叽里咕噜说了好久。 秦政还是没听懂“hat are you sayg?” 女学生愣了一下,旁边的哥们儿不知道为什么笑了,秦政懵懂地跟着队伍一边走一边费劲表达“rry,but……” “back,back……”女学生结结巴巴,“to the le……ありがとう!” 女学生像很不知所措,说完向秦政就是一鞠躬。 秦政吓了一跳。 他不懂日语,但能听出女学生最后一句日语的发音是“阿里嘎多”,谢谢的意思。 让他回……回队伍吗? 回哪个队伍? 他来送校服的。 秦政英语也是半吊子水平,试探性地指了指队伍“there?” “yes!”女学生像松了口气。 来送校服的秦政莫名其妙地进了队伍。 还被女学生继续结结巴巴地连比划带日文说,逼着穿上了校服。 秦政猜,他极有可能因为年轻的长相和中学生的气质,被认成了脱离队伍的奇怪叛逆少年。 他该怎么解释? 他在队尾,疑似带队老师的中年人在队头。 队伍很长,有一百多个人,两排,应该是好几个班的学生凑在一起出来秋游。 秦政偷偷摸摸地窥了一眼站在他身边的那个女学生,不知道该从哪开始解释。 女学生似乎把他当成了崇洋媚外、苦练英语、装傻充愣、打死不说日语的神经病同学。 秦政对现状思考了一小会儿—— 那算了。 随他去。 假装学生,混在学校队伍里正好当报了个旅行团。 反正出来玩的,去哪不都一样。 秦政吊在队伍尾巴,跟着学生队伍穿过公园,又走回街边。 两侧的房屋都不高,一层甚至还有日式风格浓重的青瓦檐,一间一间狭窄的铺子招开红红黑黑白白的旗子,许多小店橱窗里看得见摆好、颜色漂亮的寿司盘。 秦政跟着学生队伍瞎逛,东看西看,偶尔离队去买点儿吃的,再在女学生震惊的眼神里悄悄窜回队尾,然后下次再去买吃的就买双份给女学生一份。 女学生很不好意思地接过吃的,又开始向秦政搭话。 然而秦政还是没听懂,只能尴尬到天际地用“you are 卡哇伊”这种傻逼表达来夸奖女学生。 但就是秦政傻逼一样的“you are 卡哇伊”表达,竟然和女学生聊了一路。
说不通、谁也听不懂谁的地方,就你划我猜。 到学生队伍越走越散,最后基本都散光了,老师没了,队里只剩他和女学生了后,秦政才发觉出一丝不对劲。 女学生很开心地拿出手机,一边说一边比划,掺着英文单词向他表达,可不可以交换手机号码。 秦政隐隐直觉出强烈的不对劲,但还是先和国际友人交换了手机号码。 但女学生看见他的手机号码后很生气,直接和他说了“byebye”后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