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宁隋怎么能说出这种轻佻的话…… 他越来越过分了!不只在心里想,还能说。 林星夜眼眸晦涩,一时不知用什么话来反驳宁隋,但又不想不说话,显得他更惨。 林星夜声音压得极低,不想遂了宁隋的愿,宁隋敢挑明,他就敢挑明:“你看不出,我是在瞪你?” 他冷冷地斜睨宁隋一眼,自冰雪般的清高霜华中便绽放了说不出的风情。 宁隋心醉神迷,【瞪我,他承认了。师兄这样的剑修,平素都是冷言冷语直来直往,有什么事情惹了他,他最多就是一剑,他现在却承认了是瞪我……这不是待我不同是什么?】 他有了这个认知,一时间差点又说不出话:“……瞪我……也……” 他说不出可爱两个字,便道:“我也愿意。” 两人同为归元宗师兄弟,现在见面就深情对望,少君还小小闹了下别扭……柳常心细如发,从林星夜的身上也闻到了属于别人的味道。 他不禁了然,这是有事儿。 余廣没那么细心,听着宁隋的话就刺耳:“你岂可胡言乱语,我家主人瞪你,你不思退缩,反倒得寸进尺!” 他作为侍卫,自然见不得林星夜吃亏,正要上前,胳膊却被柳常死死拉住。 柳常一脸严肃,拿着折扇:“主人自己能解决,我们先下去等候。” 他们可以退到不远处,既不打扰龙族发情,又不会让少君置于险地。 余廣满是不可置信:“柳常,你哪根骨头放错位置了?” 柳常暗道这只愚蠢的虎精,少君那么大了,没发过一次情,主君对此乐见其成,他们又作为少君朋友又作为少君侍卫的,哪里能看着少君蹉跎下去。 不管对面这个人是美是丑,但凡活着能动,只要少君勉强能同他搭话,柳常就觉得可以。 反正,龙族的发情对象,又不只一人。 难道区区一个人族,还能满足龙吗? 柳常虽一派斯文,林星夜同他一道长大,又怎么看不出现在柳常有些诡异地看着他和宁隋。 林星夜不笨,稍稍一想,就懂了刚才宁隋说的话和调戏他有什么分别?柳常这条腾蛇,大概率是误会了。 他冷声叱责:“谁敢下去,都在这里待着。” 他现在迫切想证明他和宁隋根本没那种关系,冷冷道:“我和这位宁师弟不过是旧识,多说了几句话,你们要弃主而逃?” 林星夜的确同宁隋亲过抱过,他和仇敌之间做到这份儿上,自觉丢尽了龙族的脸,有些气短心虚,更以指抵开碧空剑敲,摆明了色厉内荏地威胁柳常。 宁隋连想了好几句:【可爱、可爱、可爱】 他万事都顺着傲娇的师兄:“是,我们是旧识。”继而深深地望了林星夜一眼,眼眸虽沉,却有着无限包容。 不说柳常,林星夜都被那肉麻的一眼看得浑身不对劲儿。 宁隋说话就归说话,这样看他一眼,倒像他是在撒谎,宁隋是在顺着他一样? 林星夜本想说你别看我,但他又觉得那样的行为实在是太像云间雪色龙,便冷了脸,“宁师弟,你来此地做什么?若是宗门有事,你还不先去执行?” 林星夜还陷在宁隋会“老实巴交”地说是宗门有事,然后被迫远走。即使是偷偷跟在他后面,也比被柳常他们误会来得好。 宁隋却下定决心,他不能再说不出话了:“我是来找师兄的。” 林星夜一惊,便看见柳常的表情更加奇怪,连余廣都有些变了态度。 林星夜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还想挽回局势:“是找我有归元宗要事相商?” 他不等宁隋回答,飞快道:“宁师弟,我现在有些不舒服,可否等之后再说。” 林星夜想着,只要他说他不舒服,宁隋绝对不会揭穿他,说并不是有归元宗的事情要找他,这样他就能成功躲过一劫。 宁隋果然神色一变,黑眸里满是担忧,到底没再说话。 【师兄不舒服……】宁隋心里极闷,【即使师兄这样说了我能正大光明地跟着他们一起走,我也宁愿不要。】 林星夜差点再次僵硬,他说话时根本没想到那层,宁隋……居然反应得这么快。 他忍了气,不愿在原地疗伤。 林星夜是条骄傲且脸皮薄的龙,他现在待在原地,就会想到他是怎么被宁隋莫名其妙地吻了一整条的。 他带着宁隋和柳常他们离开,等到天黑,也不愿意听他们的话治伤。 他伤了最重要的尾巴,其他地方都能他尽量自己上药,即便是背部,林星夜身材比例好,反手就能摸到想要摸的位置,继而上药。 但是他伤的尾巴那处,要治疗便比较麻烦,得以尾巴的形态治疗,否则的话若是留了后遗症…… 林星夜要治疗就得变龙,但是宁隋在,他并不敢变。 柳常和余廣也在,他那无用的龙身,林星夜并不想给任何一个人看到。 宁隋若不走,柳常他们定然也不会走,林星夜思前想后,决定先赶走宁隋。 他想着要赶走一个人,自然要那人讨厌他,但宁隋莫名其妙,他无论做什么宁隋都只会夸他,根本没法讨厌他。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侮辱宁隋喜欢的东西,宁隋看不过眼,自然就走了。 林星夜又不可能侮辱自己,他眸中一动,忽然想到一个突破口,叫来余廣吩咐一番。 等到晚餐时分,一条蛇便出现在几人面前。 柳常是腾蛇,不是凡蛇,他也挺想吃蛇,眼睛都差点变成竖瞳。 余廣拿着蛇,那条蛇浑身都是白色,看着还算活泼机灵。 林星夜看向宁隋:“宁师弟,你说今夜以蛇做羹汤如何?” 他满脸骄矜,宁隋不是喜欢蛇?看见蛇都狂亲? 他就当着宁隋的面杀了这蛇,看宁隋走不走。 宁隋只担忧师兄的伤,闻言道:“好,都听师兄的。” 林星夜顿了顿,觉得事情不该这般发展,他认为宁隋是还没反应过来,冷声再提醒:“又或者,烤着吃?” 宁隋不知道师兄怎么连问自己几遍,“师兄想怎么吃?我……可为师兄做。” 柳常脸色更奇怪,林星夜心中暗恨。 林星夜口味挑剔,宁隋这种门外汉的厨艺,他怎么会吃,但他现在仍道:“好。” 他真的不信宁隋舍得杀了这条白蛇,说不定宁隋是要偷偷放跑他。 林星夜等着宁隋拿了蛇走远,便要悄悄跟上去。 他特意对柳常解释:“我和他虽是旧识,也有些仇怨,我去看看他是否会趁机下手。” 柳常也不好说,少君,你非要自己去?不能吩咐一下我们? 看来主君说的没错,少君当真娇气而别扭。 林星夜顺利跟着宁隋,他特意缀得远,只待宁隋放跑那白蛇,他就能顺理成章地赶走宁隋。 可惜宁隋眉眼内敛,在河边拿着蛇,手中聚起一道灵刃,欲要真杀了这白蛇。 林星夜眼睛睁大,白蛇要是死了,他拿什么赶走宁隋,当即拔剑欲阻止。 剑光似银龙,宁隋却早发现了林星夜,【师兄怎么悄悄跟着我……是想和我多相处一些吗?】 他没继续杀白蛇,趁着夜色,想将一腔心意都表明出来。 那日萧云涵攻击宁隋性格不讨喜,宁隋并非全然无动于衷,他连见了师兄,一点夸赞的话都说不出来,怎么能算是讨喜? 宁隋不想只有阵法能给林星夜。 他认真地看着他:“……师、兄……你的剑法,像龙。” 【翩若惊鸿、宛若游龙……我从没见过这么美的剑法,也没见过师兄这样的人。】宁隋坚持继续夸赞,“若师兄刺我一剑,我必不躲……” 林星夜生生听得面红耳赤,他想说,宁隋,你都不知羞吗?怎么能这么说。 幸好,柳常他们不在此处,否则……他真是跳河也洗不清,林星夜尤其爱面子,他拿宁隋束手无策,眼底挣扎了一瞬,“宁隋……你过分。” 林星夜捏紧剑柄:“你若在柳常他们面前说这些,我如何能做人?若在归元宗人面前说这些,我又将自己置于何地?若是别的剑修知道,更不知该如何嘲笑于我。” 他不说别的剑修还好,一说宁隋就想到萧云涵。 宁隋的心陡然平静下来,当杀机如同深夜里的海水一样时,海面风平浪静,连涟漪都不起。 他道:“不能在剑修面前说?” “不能。”林星夜斩钉截铁道。 【可我想说,师兄是我的。】宁隋心底如是想,林星夜便以为宁隋不答应,他脸色变了几变,想想如果宁隋在众人面前夸他……他痛下决心般道:“宁师弟,你要怎么才能不说?” 宁隋根本不想不说,但他尊重林星夜:“之后,若我想说时,可单独说给师兄听吗。” 单独说那就不会丢脸,林星夜丝毫没察觉到这里的陷阱,颌首:“可以。”第79章 林星夜刚点头应允, 宁隋的目光便缠在他身上放不开。 【师兄答应了我,他怎么这般善良好说话, 也不知我对师兄说那些时,他……他若憋不住脸红,会不会恼了不理我。】 宁隋想得格外长远, 他想着师兄也许会恼, 满心都陷入哄师兄的缠绵之中,目光虽如深海,却像能将林星夜整个包进去。 林星夜被他这种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 眼眸一垂,暗自思忖, 届时即使宁隋再出格,他就算将碧空剑捏碎, 也绝不会在宁隋面前脸红。 林星夜平时喜怒不爱形于色, 但那仅限于别人的挑衅,或者说生死搏斗时。像是宁隋污蔑他要脸红……林星夜当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脸红,他讨厌他自己这么经不住事儿, 脸色便更加清冷,眼底都是抵触, 却好风度地没拔剑相向。 宁隋的心都被涨满, 【师兄怎么又别扭起来了,他这个样子, 我真想抱一抱他, 什么都顺着他的话说, 等师兄高兴起来,才能吻一下他。】 林星夜握紧碧空剑,他好好地站在这里,宁隋为什么又要污蔑他别扭? 在林星夜想来,他可以被人污蔑没用,因为强者不一定能被所有人理解。也可以被人污蔑心肠狠毒,因为不夜城本就不是良善之地,但是,谁都不能说他傲娇别扭。
他林星夜,怎么都是枭雄。 他前世身份败露后,不夜城那几条义子后也曾去嘲讽过他,他们一条条都在他面前展露出龙形,特意用粗壮的龙身来灭他威风。 一条说:“少君,终于舍得回来了。你出去那么久,原来还是知道恋家?” 林星夜本来就和他们争权夺利,又讨厌他们,自动代入阴谋话术,翻译成:少君,你心不系不夜城,出去那么久也不知归家,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有什么资格来竞争不夜城? 他冷冷道:“关你们什么事?” 他就算是一辈子不回不夜城,也是不夜城少君,这堆龙想怎么样? 另一条龙摇了摇自己威风的龙角:“不关我们什么事,但是少君……你出去也是挨欺负,还是别出去丢不夜城的脸了。” 没有哪条龙,不想多看一看云间雪色龙。 哪怕他们看不到,但只要想着云间雪色龙还在身后的城池,都会更有守护城池的动力。 而且,都是兄弟,说不定还能舔一舔龙角呢? 林星夜听他们说的极度讨人厌,极度羞辱人,纵然心里已经气急了,面上都不显露半点。 那种羞辱林星夜都能忍下来,但是宁隋所言,实在戳中了他的软肋,让他周身气息都明显一变。 林星夜强行忍了气,再看宁隋的视线,更觉得哪里哪里都不对。 宁隋这种眼神,柳常是瞎了才会信他们是普通师兄弟。 林星夜低声,“你一会,不得用这种眼神看我。” 宁隋现在自动哄他:“师兄……那我该用什么眼神。” 林星夜冷冷道:“师弟看师兄的眼神。”他恼羞成怒,“宁隋,你眼里的情绪收一些。你这样看我,我该怎么做人?” 柳常他们都还在呢。 宁隋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改,他尝试了几次,统统不合格。 宁隋道:“师兄,你可以说得清楚些吗?” 他心想,【师兄脸皮薄,似乎连我看他他都会害羞。我完全可以听师兄的话,等他对我彻底放下戒心,习惯我的存在,我就能追求到他。】 宁隋……当真城府深沉,林星夜又不能不跳宁隋这个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