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六皇女将连雪西安置在摘星阁附近,同样是件值得寻味的事。融叶每月十五回一次摘星阁探望,十五刚过,只能再耐心等过一个月,等待的日子里,每天除了刷刷连雪西的好感度外,谢禾也有其他事要做,他得找出一条能够神不知鬼不觉逃出皇宫的路线。不过皇宫守卫布置森严,宫殿城墙鳞次栉比,每条道路都有侍卫定时巡视,几道宫门处更是设备了重重关卡,轻易不会让人通过。至于皇宫内的密道暗路,谢禾没找到也没处知道,连想刨个狗洞都没有缝隙大展身手,渐渐的,他也清楚光靠自己与连雪西两个人恐怕没办法逃出去。他需要帮手,一个在皇宫内外来去自如,不觊觎连雪西的血液,不在意女帝的生死存亡,同样对谁继承皇位不感兴趣,并且无私伟大乐于助人的有缘人。【这种人存在吗?】系统适时泼了一桶冷水。谢禾则表情严肃,煞有介事地说:“我觉得不存在,但总得试一试。”所以他继续不辞辛苦地绕着偌大的宫廷一圈又一圈地跑,对每一个偶遇奇遇不期而遇的人都细致观察,好在最终还是有些成果的。当今荣朝繁荣盛大,主要功劳除了女帝的明理治国外,朝政上的大事小事主要得益于丞相的进谏提议,有条不絮地为皇上分析每件事每个人是否有利于荣朝,武力上又有骁勇善战的常胜将军陈文澜,镇守边关十年,扩张三十千米的疆土,将南蛮流寇镇压的毫无反抗之心,并带回三百精良千里马种,极大增强了镇国兵力。而在现下局势下,丞相府在几番权衡下选择投靠自幼战场征杀手持三千铁骑虎符的三皇女,献出幼子郭杨青与之联姻,陈文澜与郭敏在朝堂上一向水火不相容,定是不能示弱,转头就将次子陈墨笙下嫁与颇得女帝器重的六皇女。与这两派相关的党羽均可以排除在有缘人的行列之外了,除了正了八经的皇亲国戚外,深宫中能自由出入的人选屈指可数,谢禾不得不把目光放在理应最不合适的钟余灯身上。据说连雪西血液的奇妙药用是钟余灯进谏给女帝的,无论是朝廷大事还是宫内小事,女帝总要先经他手询问过吉凶祸福后,方才决议。现在,谢禾还意外发现钟余灯与六皇女关系古怪,他测探钟余灯的决定就不可谓不冒险了。不过,他这种离谱出奇的念头并不是没有依据的。谢禾敛起眸子,陷入沉思之中。他曾见过钟余灯一面。在索居殿后的废弃戏台,钟余灯伫立在摘星高阁之上,午间阳光明媚,他走到戏台中央时,角度正好能看清钟余灯光影之间的清隽侧脸。这位飘然若谪仙,一静一动如同镶嵌在镜花水月中的清冷男子,当时远远眺望着宫外,一望便是一个下午,若不是酉时钟声响起,他循着声音发现谢禾的存在,或许会就那样一直眺望下去。那时谢禾心中突然涌现出一个离奇而强烈的想法,钟余灯或许…并不是甘愿困在这宫墙之内的。他计划会见钟余灯的决定存了九分的隐患,不过既然有所猜测怀疑,那尝试一番也并非不可,他都想好了,这几日好好向融叶打探清楚钟余灯的性格喜好,到时先与这位司命大人混个眼熟,再旁敲侧击地讨论合作。剩下九个月,谢禾打算摘出三个月来尝试走通钟余灯这条路,三个月没有效果,他只能另择人选。但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快,下定决心的半个月后,一次意外的偶遇让谢禾不得不收回了放在钟余灯身上的精力,全心应对眼下的大麻烦。......凤辇缓慢平稳地前进,凤卓染单手拄着眼角,整个人散发着昏昏欲睡的慵懒感,饶是如此,明艳的面庞依旧美艳不可方物。“凤君,听闻皇上在文贵君用过午膳后便回了养心殿,似是龙体不适,咱们要不要绕路去看看?”“不去,本宫乏了,回宫歇息。”谢禾正从御花园出来朝索居殿走着,凤辇进入视线后,他赶忙恭恭敬敬地躬身停在一旁。入宫这么久,谢禾还是第一次在宫里撞见凤卓染,心中不知为什么有点紧张,脑海里控制不住地响起那句‘小禾,有空去宫里给我弹几首曲子听’。宫人浩浩荡荡地走近,几月前的惊鸿一瞥让谢禾印象深刻,不过这回他没胆子再抬头看了,与其他宫人一样定格般伫立在原地。手中鲜艳多色的凤仙花随着微风轻颤不已,一片浅紫色的花瓣终是支撑不住,慢慢飘落在地。今日连雪西也不知道抽的哪门子邪风,突然嚷嚷着要染蔻丹,放在现代就是类似于指甲油的东西,原料倒不复杂,只需颜色鲜艳的花朵和明矾即可,谢禾在御花园里摸索了小半天,午膳都没得空吃,好不容易才摘了一朵回来。本来谢禾并没有太凝神与凤卓染的偶遇,除了一开始有些紧张外,后面就开始思考蔻丹要怎么帮人弄了,想到他低头低的脖子都酸了,才终于察觉出形势不对来。鼻间飘过一缕香风,不知道什么时候,视野里跃进了一抹红绸。手中的凤仙花被人轻拈过去,带着困倦鼻音的男声媚而不腻,仿若缱绻在人耳侧幽幽响起:“这是哪里摘来的凤仙花?”谢禾打了个轻颤,明明上次相见自己画的人不人鬼不鬼的,现在这副还算正常平庸的容貌凤卓染应当是认不出来,他还是心虚的要命。绮梦楼的老板必定下了命令寻找他,以凤卓染跟现任绮梦楼老板的关系,若是让他发现自己从绮梦楼逃进了宫里...“...御花园。”“大胆!哪里来的没礼数的奴才,公公没教过你怎么跟主子说话吗?!”站在凤卓染身后的粉衣男子娇声娇气地骂道,一双眼睛跟要吃人似的盯着谢禾手中的凤仙花。“皇宫里的凤仙花都被皇上下令赐给凤君了,御花园那片更是远从河北运来的珍贵品种,你这狗奴才?竟连凤君的东西都敢碰!还不跪下!”手心渐渐溢出热汗,细风绕指淌,泛起几分凉意,怪不得一株花上生出了好几种颜色,冬日里也能竞相争艳,原来是都是收集来的变异品种。等了半天没见他有反应,那打扮精致的粉衣宫侍气得满脸通红,他一直在凤君身边伺候,宫里哪个奴才见了他不是恭恭敬敬,从没见过这般敢无视他的,还是当着凤君的面!“你这狗奴才听不懂人话是不是!”他两步上前提脚朝谢禾踹去,谢禾反应慢了半拍,来不及闪躲,愣生生的挨了一脚。这里的男人看着都身娇体弱,但实际力气并不小,谢禾一个趔趄,噗通一下摔倒在地。【...咳。】系统跟着卡壳了。左腿大腿处泛起一股钻心的疼痛,疼得谢禾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眼角甚至生理性的染了点红。他被踹了?被一个说话捏嗓子叉腰,穿着一身粉红宫衣的公蝴蝶给一脚踹倒了??!比起肉体上的疼痛,精神上的打击更让谢禾没法接受!...但这里是宫廷,谢禾用力扯起嘴角,露出一个又凉又假的笑容自我安慰,他不能生气,这可是吃人不吐骨头,脑袋得别在裤腰上的皇宫,电视剧里活到最后的哪个不是能忍的。谢禾咬紧牙关跪下,虚弱地求饶:“凤君赎罪,我是新进宫的宫侍,不知道凤仙花是皇上赐给凤君的恩宠,求凤君您大人有大量,饶奴才一命!”他吃不准凤卓染的性格,如果求饶没有用,他只能豁出去用原主的身份和凤卓染攀关系了。然而就算他已经摆出这副姿态,那少年小侍竟跋扈到还要提脚踹来!“庭意。”凤卓染侧目睨了睨,少年动作一顿,讪讪放下了腿。“你站起来。”谢禾紧紧攥着拳头站起身,心中隐隐松了口气,然而下一秒,他浑身的肌肉再次绷紧,一颗心脏悬到嗓子眼,气都不敢大口喘一下。因为凤卓染突然朝他伸出了手,他脑袋低垂着,动都不敢动一下,眼珠却紧紧跟着那只白皙修长的玉手移动。凤卓染从他发上拈下一枚凤仙花瓣,不知是在御花园时就不小心沾在头上,还是刚才摔倒时掉落的,宫墙内忽地起了风,耳侧因摔倒而凌乱的发丝拂过脸颊,谢禾克制着痒意,慢慢抬起了头。“每一朵凤仙花都是皇上对本宫的心意,你摘下两朵,这心意打算怎么还给本宫?”凤卓染懒洋洋地看着他,气质高贵华丽,没沾染半点绮梦楼的风尘,一双微挑的凤眸眼波流转,顾盼生辉,隐约浸着一丝邪魅之气。谢禾愣了愣,僵硬地垂下双眸,喏喏道:“任凭凤君处置,只求凤君绕奴才一命。”“本宫要你的命做什么。”凤卓染轻笑一声,不经意间透露出一股高傲放肆:“这凤仙花很是合适涂染蔻丹,你跟本宫回去,如果涂得本宫不满意,本宫就摘了你的脑袋。”一旁的庭意闻见,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敢怒不敢言地死盯着谢禾,除了他和皇上,凤卓染一向不喜旁人近身,怎么会突然让一个来历不明的狗奴才涂染蔻丹?!不过谢禾倒没什么反应,他只当凤卓染是个对待下人还算宽容的凤君,提的要求简单的出乎了谢禾的预料,说白了不就是涂个指甲油而已嘛。不过跟着凤卓染回宫后,谢禾才发现是他想当然了,好不容易顶着压力涂完蔻丹,凤卓染又相继让他整理了梳妆台,打了整整一浴桶的水进来,就是完全没有让他走的意思。谢禾气喘吁吁地放下水桶,揉了揉酸胀的肩膀,等待下一个吩咐。“你们都出去,门关上,谁也不许进来。”大白天的,凤卓染懒洋洋地倚靠在桌边,自斟自饮了一杯桃花酒,偏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的狼狈模样。早在进屋后凤卓染便一把扯了腰带,现在因着他的动作,柔软纤薄的醒骨纱越发松散,艳若桃李的容貌比烈酒还引人沉醉。谢禾见着他这副姿态倒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难怪能从风月楼老板混成当朝凤君,独宠后宫,这个人生得一副妖颜媚骨,能引诱的对象恐怕已经不限性别了。“凤君,还有什么吩咐吗?”谢禾没精打采地问。凤卓染见他平静中带着无奈的神色,心情不太爽利地冷哼一声,他用下巴挑了下荡着波纹的水面,唇角恶意地勾起。“有啊,给你个选择,是我叫人来将不会动的脑袋扔进桶里,还是你自己进去?”作者有话要说:没赶完,更一章,明天看能不能补,晚安~第31章 这是什么沙雕主角!08连雪西为他伪装的时候没有忽略脖子的脸蛋的肤色,但耳朵这种任谁都不会想着涂粉的地方就疏忽了。暗沉沉的蜡黄双颊旁却长了一对莹润嫩白的耳朵,凤卓染本身容貌上得天独厚又分外爱美,尤其的喜好以貌取人,早在余光扫见谢禾的时候他便有种违和感,而在摘花瓣时更是一眼看穿了谢禾的小把戏。水华殿此刻寂静的可怕,谢禾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额间很快凝结出一层薄汗,却仍是浑身发冷。连雪西竟发现他的伪装了?什么时候发现的,有没有认出他是谢禾?现在该怎么办,跑是跑不掉了,就这么听话的洗了脸,还是在那之前坦白求饶?危机当头,谢禾本来乱如麻的思绪却突然渐渐冷静下来,好像越到生死存亡的时候,他越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与大脑,来抉择出‘死里逃生’的最佳方案。他思绪千回百转,迟迟没有动作,凤卓染明显没有很多的耐心等待,他葱白的手指在桌上无声点了点,正要叫人,谁知门外却先他一步传来了动静。“恭迎皇上!凤后正在午憩,待奴才通报一声再...”“不用,朕就是看看他。”除了庭意外,一个在谢禾听来陌生的声音响起,略微用些厚重低哑的女声听起来距此处不过二十几米。
霎时间,谢禾注意到凤卓染的脸色不太好看,他横了谢禾一眼,表情竟似有些扭曲,眉宇间似焦躁又似恼怒。谢禾起初还莫名,随即系统出言为他解了迷惑。【女帝善妒,尤其对凤卓染的占有欲极强,贴身伺候凤卓染的小侍只有庭意一个,下人们都以为是凤卓染不喜旁人近身,实际上其中大部分是女帝的因素。】
谢禾抽了抽嘴角,预感越发不好:‘所以说若是女帝发现我与凤君独处...’【凤卓染衣衫不整,白日里大门紧闭,那些下人刚又以凤卓染在小憩的理由阻拦过女帝,宿主,你可能会死。】听完系统的话,谢禾才是真的欲哭无泪了,难怪凤卓染用那种眼神看他,那可不光是看一个死人的眼神,而是在看一个死了还会拖自己下水的死人!恐怕因为庭意说过女帝身体不适在养心殿歇息,凤卓染就没想到他会此时还来水华殿,怎么办...饶是经历了一个世界,心理素质已经不可同昔日而比的谢禾脖子也开始冒起了凉风,仿佛下一秒这具身体就要尸首分离。女帝舍不得动凤卓染,对他决计是要大卸八块的,虽说也许会因此对凤卓染产生嫌隙,但因为两人同是男子,就算凤卓染衣冠不整,依照他的好口才与当下女帝的盛宠,也能将此事应对过去,所以他恼怒却并没有几分慌张。谢禾脸色煞白,身子几欲站不稳,到时为了撇清自己,以凤卓染的性子,必定是什么话都说的出口的,那时他就真的是必死无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