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虽然家大业大,旁系众多,重大节日会在老宅吃饭,但他从来不会跟哪个熟络,也没谁敢到他面前聊家长里短。 何长进把瓜皮扔掉,“王哥,我给你的平安符你收着呢吧?” 王于漾,“嗯。” 跟哪个红鲤鱼的小书签一起放书架上了。 “收着就好。”何长进咧咧嘴,“难得去香月寺烧个香,下次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王于漾说,“下次一起去好了,我也想烧烧香。” “行啊,”何长进嘿笑,“到时候再去写个许愿锁挂桥上,这次我都没写上,人忒多了,又那么晒,排队排的头顶冒火星子……” 王于漾听他唠叨,应付着西瓜籽,嘴里含一点,偷偷吐纸巾上面了。 . 之前王于漾问何长进喜不喜欢吃鱼,他说还行,有就吃,没有就不吃。 中午烧的乌鱼汤他确实并不太感兴趣,只在饭后舀了几勺汤到碗里,里面的乌鱼都没怎么吃。 王于漾倒是吃了不少,第一次尝他的手艺,意料之外的不错,很清淡。 饭后何长进拉着王于漾看电影,悬疑科幻片。 由一个人引发了一系列事故,通过背叛,绝望,堕落,放弃,以及坚守这几点,阐述了人心跟人性的扭曲跟挣扎。 整部影片都很压抑。 最后的结局是个悲剧,主角跟大BOSS同归于尽,全死了。 何长进摘下眼镜,拽了块衣角擦着镜片,“王哥,你觉得这片子怎么样?” 王于漾说,“还可以。” 这是他头一回从头看完一部影片,期间没走开,也没睡着。 不过,对他这种内心本身就很阴暗的人来说,看这种的没什么情绪波动。
能看到结局纯粹是想知道谁能活到最后。 “只是还可以?简直太惊悚了好吗?”何长进浑身毛孔炸开似的说,“我不怕鬼片,反正是阿飘,假的,一点都不现实,我就怕这种。” “人可是比阿飘可怕多了,不然怎么会说人怕阿飘三分,阿飘怕人七分……” 他擦完一边的镜片擦另一边,啧啧两声,“说的我自己鸡皮疙瘩都飞起来了,还是找个喜剧过过脑吧。” 说着就拿遥控器换频道。 王于漾的手机响了,陈子旭发了张照片过来,是他的自拍。 “……” 陈子旭:如果你想要这个小男朋友,请按1。 王于漾抽抽嘴,当没看见的收起手机,陪何长进看喜剧片。 . 天黑前王于漾从何长进那儿回去,他把平安符拿下来,捏在手里把玩,又放在鼻子那里嗅了嗅。 寺庙里常见的香料味,夹在着一丝何长进身上沾到的鱼腥味,没有其他味道。 那本笔记的第一页日期是多少来着?好像是…… ——2021.12.19。 王于漾想到什么,立刻在抽屉里找出何长进的资料,发现他是七年前来的S城。 七年前,就是2021年。 日记是从他来这里的那一年写的,12月19号发生了什么吗? 王于漾坐在桌前陷入沉思,意识渐渐控制不住的模糊,下沉,最终沉睡了过去。 手机的嗡嗡震动声突如其来,王于漾猛地睁开眼眼睛,他看了眼手机,差不多只睡了十来分钟,却头昏脑胀,四肢无力,不想动,像是睡了好几天。 这副身体有大问题…… 不会是被人下降头了吧?或者巫蛊之术什么的,远程操控。 手机响了停,之后又响。 王于漾按下接听键,开了免提。 “大叔,我给你发微信你怎么不回?”陈子旭在电话里愤怒又委屈的说,“我等你等的黄花菜都凉了。” 王于漾说,“没看到。” 陈子旭听出来什么,语气变得焦急,“大叔,你声音不对,是不是生病了?” 王于漾说没事。 陈子旭松了口气,“我明天下午过去,晚上一起吃饭吧,我定好地方了。” 王于漾揉额角,“不行。” 陈子旭一副很受伤的口吻,“为什么?” 王于漾的后心湿答答的,出了很多冷汗,“我晚上不出门。” “我想起来了,大叔眼睛不好。”陈子旭说,“是夜盲症吗?” 王于漾的思绪转了转,“是啊。” “那晚上确实最好不出去。”陈子旭体贴的说,“这样,就在家里吃吧,我给大叔做好吃的。” 他暧昧的坏笑了声,“保准大叔吃了爱上我。” 王于漾没什么意义的扯唇,现在的孩子一个两个的都会下厨? 通话结束后王于漾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这小鬼的电话把他叫醒了,不然还不知道睡多久。 . 周易一回来,王于漾就问他有没有带枪。 “你要枪做什么?”周易在冰箱里拿啤酒喝,发现没了,他就退而求其次的拿了瓶李子园。 “防身。“王于漾叹息,“小易早出晚归,白天很少在家,半夜也经常出门,叔叔一个人,身边不放把枪总觉得不踏实。” 周易睨他一眼,“我记得你说你被杀的时候,抽屉里放着枪,可是你连拉开抽屉的机会都没有。” “……”王于漾笑的和蔼可亲,“小易,你说什么?” 周易动动面部肌肉,“你上来。” 王于漾慢悠悠的上楼梯。 前面的周易说,“枪的用处没你想象的那么大。” “有比没有强啊。”王于漾微笑,“到了叔叔这把年纪,再去锻炼体质,学一些拳脚功夫也来不及了,只能借助一些外力。” 周易抿了抿薄唇,他三两层的跨上楼,将一把枪扔给男人,“拿去。” 王于漾接住看看,是M1911,枪身有不少磨痕,应该用了很长时间,像那个之前给他的军用手电筒一样。 “那你用什么?” 周易说,“用别的。” 王于漾看着他,似乎不信。 周易喝两口李子园,喉结上下滚动着,“M92F,我还有一把这个。” 王于漾这才撤离视线。 周易的眼角往男人那里瞥,“会用M1911吗?” 问完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有多白痴,怎么可能不会,这男人又不是普通老百姓。 “给你的这把是我的第一把手枪,用的次数较多,”他生硬的转移话题,“后来就很少用了,用不到。” 王于漾闻了闻枪,“只有小易一个人的味道。” 周易的喉头干哑,他连着喝了小半瓶李子园缓了缓,“让小白住进来吧,反正他在楼下,收拾一下就行。” 王于漾抬眼,“你知道?” 周易懒得回答,“他没事的时候都待在家里玩电脑,你出门也可以带上他。” 王于漾蹙眉,“那小孩的胳膊很纤细,长得也小小的。” 周易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嗓音冷了下去,“他是雇佣兵,身体接受过特殊训练,各方面技能比普通人强很多,一般情况下够了。” “好吧,”王于漾笑,“叔叔听小易的。”
完了问,“他会做饭吗?” 周易说,“会,但是你不会喜欢,他口味重。” 王于漾沉吟,“那是不行。” 周易看向男人,在他看过来时立即转开头对着落地窗外,听到他说,“看来还是要麻烦小易做好了饭菜放冰箱里。” “小易做的饭菜最合叔叔的口味。”王于漾笑。 周易满嘴都是甜味,难以消散,应该是李子园太甜了,他没再喝的丢一边,坐到床上说,“帮我换药。” 王于漾说,“你没让小白给你换?” 周易的某根神经又不对了,他的面色铁青。 王于漾转身下楼。 周易瞪着男人的背影,下颚线条绷的冷硬,眼底覆了层冰。 楼下传来一道懒散的声音,“等会。” 周易的眼底的冰瞬间碎裂,他弯下腰背,双手撑头,刚毅的眉眼拢在阴影里面,表情一片模糊。 . 王于漾洗了手回到阁楼,见青年撑着头看过来,那一瞬间他像是看到了激烈摇晃的尾巴。 这时候的大狼狗变成了大狗啊…… 王于漾笑了起来。 周易一看他那样笑,就觉得后背刮阴风。 不知道会有什么发展,根本没办法预料,也控制不了。 王于漾给周大狗拆纱布的时候,提起了何长进的黑皮笔记本。 如果何长进身上没有挥之不去的鱼腥味,那一串数字就是他随便瞎写的,或者是某个他认为的有纪念意义的日子,不值得去深入挖掘。 可眼下他身上有味道,这就不得不注意了。 周易说,“笔记是很隐秘的东西。” “你是说,”王于漾从后面绕到前面,“他故意放在桌上的?” 周易不动声色的把身子往另一边偏移,离他远点,“应该是。” 王于漾坐回去,继续拆纱布,“那就暂时静观其表好了。” 周易,“嗯。” “原主的死十有八九跟何长进无关,他估计是知道点什么,因为某个原因不能直说。” 王于漾给他换好药重新包扎,“原主的死牵扯到的东西好像比想象的还复杂啊。” “小易,你把两只手都举起来。” 周易照做。 王于漾拿着纱布从他咯吱窝下穿过去,“小易,耳朵红了。” 周易原本还在试图忽略男人像是从后面抱住他的感觉,一听到耳边的声音,努力瞬间分崩离析,他面无表情,“没有。” 王于漾看着青年明显发红的耳根,“那是叔叔看错了。” 周易似是很镇定的抿直薄唇,一言不发。 王于漾接着说前面的事情,“2021年12月19号有什么众所周知的大事吗?” 周易平复情绪,“七年前?” 王于漾,“昂。” 周易说,“国外没有。“ “国内好像也没。“王于漾手上的动作慢条斯理,“那就不是众所周知,是鲜有人知,或者只有参与者知道。” “当年何长进刚来S城,15岁,还是个小孩,他想借着那串数字透露什么……” 周易淡淡的说,“你现在对原主的死很在意。” 王于漾回神,“小易,你不要忽略了一点,叔叔现在的身份就是原主,是同一个人了,不想查也得查啊。” 周易的眉头一皱,“别想太多。” 王于漾拍拍他的脑袋,“好。” 周易想躲已经来不及,也没有发火,算了,随他去。 . 第二天上午,熊白挎着特地买的小黑包去机构上课,他的假资料是刚毕业的专科生,职场新人。 热血沸腾的到处乱撞,企图撞出自己的一片天地,给梦想足够的地方发芽生根,开枝散叶。 所以他也没穿平时的衣服,专门为八天的培训课买了符合人设的装备。 熊白在教室里找了个位置坐下来,跟其他人一样刷手机。 不多时,教室里忽然静了下来,就像是上学那会儿每天都会有那么几次的神奇现象一样。 什么也不用说,一个两个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放下手机,坐直身子。 有个模样斯文的男人走进教室,他夹着黑色专用讲课包,手里拿着同色系保温杯,身着一套深蓝色西装,里面是白衬衫。 领口扣到顶,领子理的平平整整,领带打的规矩而严密。 头发梳的一丝不苟,从头到脚像是用大熨斗来来回回的熨过,全收在一个框框里面,没有一点跳的地方。 男人走上台,扬声道,“大家好,我是你们的讲师,我姓郑,郑原,很荣幸在这里跟你们进行礼仪文化上的交流。” 熊白在最后一排暗暗观察,这家伙说话字正腔圆,走路姿势挺拔而放松,不会显得拘谨,也不会让人觉得邋遢,没有正形。 笑容的弧度都恰到好处。 熊白啧了声。 郑原简单的做了开场白,放下讲课包说,“现在我想请各位做一下自我介绍,两句话左右,从我左手边的第一位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