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陵在一家饭店打的包,他自己的还有齐衡的,齐衡伤到脾脏,胃没什么问题,又过去了有些时间,东西还是可以吃点。 就在季陵离开的这段时间里,齐衡醒了过来。 睁开眼看到白色天花板,白色的墙壁,还有白色的被单,以及手背上插入的针管,齐衡脖子往左右两边转动,眼眸有那么瞬间的茫然。 这点茫然随即被清醒取代,整个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不见季陵的踪影,于是齐衡甚至在想,自己闭眼前,看到的那些,是不是都是自己的幻觉,不是季陵叫来警察救他的,而是别的谁,他不过是将那个人看成是季陵。 猛地闭上眼,像是在压制着心中的某种强烈情绪,好一会后,齐衡才重新睁开眼。 他躺在床上,动了一下,腰腹间传来钝痛,麻醉药效过去了,痛感蛛网一样往四面八方蔓延,侵袭齐衡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齐衡眼眶猩红,眼瞳里也布满了红血丝,出来寻季陵一趟,落得个这样凄惨的结果,看起来仿佛是上天对他的一种惩罚。
齐衡弯唇无声的笑,他又做错了什么,他不过是想得到自己喜欢的人。 就算是这样,他还是不会放手,反而因为这场意外遭遇,让齐衡更加坚定了要得到季陵的心。 如果季陵下次遇到的人,比耳钉男还要恶劣,又会怎么样。 齐衡这会明明自己还躺在病床上,想的却是以后一定要保护好季陵。 这一次是他过于疏忽大意了,顺风顺水了太多年,觉得自己肯定是畅行无阻的。 他忘了这里是异地他乡。 齐衡躺了会,醒来躺着不舒服,齐衡慢慢挪动身体,打算坐起身,但这样一来腰腹就得用力,齐衡一动,拉扯到手术伤口上,额头瞬间浸出了冷汗来。 恰在这时,季陵推门进屋,一看到齐衡试图坐起来,疾步走过去,把饭一放,伸手就过去扶住齐衡。 知道齐衡这是想坐起身,齐衡看着瘦,身体却有些重量,季陵右脚跪在床沿,弯着身,两手从齐衡腰间穿过去,抱着齐衡宽阔的后背,把齐衡慢慢扶坐起来,并拿了个枕头垫在齐衡身后。 齐衡抬眸眸光异常贪婪地注视着季陵,在季陵收手回去的时,齐衡抓着了季陵左手。 他右手上还输着液,不过似乎自己忽略了这一点,为了能够握住季陵,不让季陵离开。 因这个小拉扯,针头错位,鲜血流出来。 那鲜血看着刺目,季陵立刻扣紧齐衡右腕,把对方的手摁下去。 “你还在输液,别乱动。”季陵脸色称不上太好。 齐衡一个病人,完全没有做病人的自觉,季陵不知道齐衡这个性格是怎么形成的,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齐衡侧眸看到手背上的血,然后他竟是在笑。 能够让季陵说出关心他的话,流点血算得了什么。 “你报的警,那么那个人?”齐衡问起。 “被送去警局了。”季陵从旁边拉了张凳子坐下。 他把打包来的饭菜给打开,看了眼齐衡那里,起身往外走,没一会一名护士跟着过来,给季陵指了小饭桌的位置。 季陵把小桌子拿出来,放到齐衡身上。 “先吃饭。”季陵把齐衡的那份搁桌子上,他自己则拿剩下的那一份。 安静吃了会,季陵发现旁边没动静,一道灼热的视线定格在他身上,季陵往齐衡那里看,对方没有动,跟雕塑一样,瞅着他不放。 “不饿吗?”季陵问。 齐衡摇头,然后忽地露出一点可怜巴巴的表情:“手痛。 ” “左手不是没事?” “之前被踢了很多脚,有点抬不起来。”这话半真半假,是被踢了不少脚,但其实是抬得起来的。 齐衡故意装惨,不过是为了引起季陵的同情。 他现在有这个优势,不充分利用一下,完全说不过去。 季陵隐约能猜到齐衡是在骗他,在看到齐衡额头那个重新包扎上的伤口时,季陵心里叹了口气。 季陵从凳子上转坐到床沿,端过碗,拿筷子夹了菜,喂给齐衡吃。 齐衡神色一变,像小孩得到了心爱的糖果一样,笑容染在唇角。 吃着吃着,齐衡忽然眉头拧成了一团,整个身体也痛得快要蜷缩成一团。 腹部忽然揪痛,等这股痛劲缓和过去,齐衡额头的冷汗已经滚了数滴下来。 季陵看着这副模样的齐衡,面前景色有些扭曲变化,他回忆起了上一世和齐衡在一起的某些过往。 那时齐衡还不知道他肚子里有孩子,不管他愿意与否,只要来了兴致,就会把季陵摁在任何一个地方欺.辱。 有很多时候,季陵都痛得叫都叫不出声,但齐衡依旧兴致不减,甚至更兴奋了。 这个回忆一出,季陵自己都没察觉到,他拳头攥着,盯着齐衡的眼像是有蚀骨冰冷的恨。 齐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季陵突然神色骤变,看他的眼神让他心里涌上一大股不安,齐衡伸手去碰季陵。 季陵猛地站起身,更是往后连续退了数步,憎恨的表情,仿佛齐衡是什么可恶的恶魔一般。 “季陵,怎么了?”齐衡被季陵那股带着恨意的眼神盯着,顿时感到一阵心慌。 季陵眸光晃了晃,从过往的记忆力走回来。 “这里味道不好闻,我出去透透气。”也不等齐衡再说任何话,季陵抽开身就迅速离开了病房。 呆呆看着季陵远去、并消失的背影,齐衡满目的错愕和无解。 他很想追上去,可是身体伤得过重,难以走下床。 季陵离开的不久,十多分钟后回来,饭菜差不多都凉了,季陵没胃口再吃,齐衡看季陵一副什么都不愿说的表情,也吃不下了,大半的饭菜最后都倒进了垃圾桶。 警察第二天过来医院做了个笔录,根据季陵和齐衡两人提供的信息,调取了相关监控,把耳钉男的那几个跟班,也在不久后,都给拘进了警局。 齐衡在医院住了两天,季陵陪了他一天,齐衡主动让季陵先回四合院,医院这里环境不行,对季陵和肚子里的宝宝不太好。 季陵也没多说什么。 等到齐衡身体好一点,能够勉强走动后,两人买了回去的机票,齐衡的车托当地的人帮忙开回沂州。 离开沂州的时候,齐衡毫发无伤,等回来时,却是满身伤痕。 齐衡没让任何人知道他受伤的事,除开齐苑外,齐苑当时住尚东阳光那里,齐衡和季陵回来,她直接就看到了齐衡那副惨然的病容。 又看到齐衡走路有点瘸,齐苑难过得眼泪直掉,至于自己堂哥怎么和季陵走到一起,齐苑当时完全没心思关注这个。 等情绪恢复一些,才过问了一下。 两人都没说是之前就在会所认识的,只说最近才相识。 然后齐苑就心理在担忧,如果齐衡知道季陵之前做过少爷,不知道会怎么样。 齐苑暗里偷偷问过季陵,季陵表示齐衡知道。 堂哥齐衡这段时间可以说是运气相当地糟糕,齐苑本来算是无神论者,但到现在,不得不思考要不要去抱抱佛脚,让菩萨保佑一下堂哥。 齐苑将这事当玩笑话和季陵提了提,季陵一个穿越加重生者,现世那会不信鬼神,这会却开始愿意相信了。 “我和你一起去。”季陵表示要和齐苑一块去寺庙。 齐衡在家里养伤,他不方便出去,周六的这天,季陵和齐苑两人前去当地颇有些名声的一家寺庙。 齐苑在那里给堂哥求了个平安符,季陵则是给自己和宝宝求了个符。 乘车回去的时候,齐苑突然把平安符给了季陵。 季陵一时间不明白齐苑这个操作。第24章 24 “我从来没见过我堂哥这样过。”这样在意和喜欢过一个人, 齐苑看得很真切,她堂哥盯着季陵的眼神, 分明就是喜欢得不得了。 季陵除了外形长得好, 性格也是相当的俊, 虽然曾经齐苑是不想堂哥来祸害季陵的, 可若是齐衡真喜欢上季陵了,怎么说都是自己的血缘亲人, 齐苑还是希望季陵能够和自己堂哥在一起,这样以后他们就真算一家人了, 她还可以叫季陵嫂子。 “这个平安符你就说是你帮忙求的, 季陵,可以吗?”齐衡那里喜欢季陵,季陵这边始终态度不冷不热,齐苑不知道真实缘由, 因而想的是尽可能撮合两人。 季陵这几天每天都会过来,某种程度上照顾齐衡, 只是两人间的相处,大多都以沉默寡言维持, 齐苑在里面充当软化剂的作用。 不过效果显然不佳。 夜里季陵回去, 或者白天季陵没来的时候, 齐苑总能时不时看到堂哥愁云密布的脸庞, 他因为喜欢一个人, 此时已经无法控制地陷入了感情泥潭里。 或许想过办法自救, 然而季陵那边的无尽漠然, 让齐衡可以说是无计可施。 这不是齐苑过往熟悉的那个凡事都镇定自若的人,哪怕对方就在她眼前,齐苑也觉得堂哥的灵魂,部分灵魂,跟着季陵一起离开了。 齐苑不忍心看到齐衡继续这样下去,于是临时有了这个主意。 季陵看着平安符,又抬目看齐苑,面对齐苑眼底的那份请求,季陵点了头。 然而齐苑不知道的是,季陵前脚答应了她,后脚到了齐衡跟前,趁着齐苑不在的时候,季陵把齐苑要求他的事,都告诉了齐衡——既他给齐衡的平安符不是他求的。 他不想让齐衡有任何误会,他就算现在来照顾他,但只是出于一种感谢,不是因为喜欢齐衡。 齐衡拿到平安符那一刻的喜悦,在接踵而来的话语里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季陵说他会给齐衡请个护工,他出钱,后面他就不过来了。 齐衡看着站在眼前淡眸淡色的季陵,他怒上心头,可这时已不会再向以前那么口不择言。 “行,你想离开随时都可以,不过有一点你记好了。”齐衡虽然受伤了,但属于他本身的强势力仍旧还在。 季陵微笑,洗耳恭听齐衡的要求。 “你别试图和其他人在一起,我不允许,你和谁走近,我都不会放过他。” 齐衡像头压制着怒气的野兽,在划归自己的所属物。 “我会记好的,那……我就先离开了。” 季陵的姿态始终都那么淡然和从容,仿佛什么都不在意,仿佛什么都进不了他的心。 季陵一离开,齐衡就控制不住怒气,把屋里东西摔得个粉碎,犹如狂风过境般。 自己外出受伤的事,包括齐衡那些朋友们,他都一概隐瞒着,如果有找他的,他就说临时有点事忙,抽不开身。
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一开始是齐苑说漏嘴,说堂哥齐衡住在尚东阳光,后来又改口,说齐衡离开旅游了,至于去的哪里,对方没告诉她。 齐家那边有亲戚临时决定来沂州,想着就去尚东阳光的房子住一两天,之前就去那边住过,手里备用钥匙一直都拿着。 没提前和齐苑联系,因而齐苑和齐衡都不知道对方要来。 结果等那个亲戚拿钥匙打开房门,看到屋里的齐衡,受到了惊吓。 就见齐衡从房间出来,额头黑发都往后撩着,一条狰狞可怖的疤痕,令这个长辈直接倒抽了一口冷气。 齐衡也怔住了,显然没想到亲戚会临时过来住。 齐衡立刻调整了一下表情,像以往那样笑脸相迎。 自然的,亲戚询问齐衡额头伤疤怎么来的,齐衡借口说出了个小的交通事故,不小心撞伤了额头。 这个疤痕看着很新鲜,俨然就是最近几天才弄出来的。 不过齐衡随即就岔开了话题,这个亲戚心思有些活络,按照齐衡的性格,不至于出了车祸,还这么淡然处之,甚至她想起来,前面齐苑说过齐衡是出去旅游了。 但眼下这样看,齐衡和齐苑分明是有事瞒着大家。 下意识的,亲戚就觉得,说不定和齐衡额头的伤有关。 亲戚同时还注意到,齐衡走路姿势看着不太自然,整个人状态,和之前见到的那次,差距太大,仿佛齐衡就是在重病中。 屋里隐隐也有药膏的味道,种种迹象,都让这名亲戚相当起疑。 可看齐衡的神情,又似乎不打算就他受伤的事多说什么,亲戚于是决定自己调查一下,正好她也没什么事。 齐衡是独子,齐家上上下下都相当看重的人。 季陵请来照顾齐衡的护工,在这里做了两天都没到, 就让齐衡给叫走了,齐衡有种自虐的心态在里面,季陵不是想他早点康复吗,那么他就偏不如他的愿。 护工离开的消息,季陵很快就收到了,齐衡把人给撵走,存的什么心在里面,季陵不是猜不到。 让他去照顾齐衡,几天或许可以,但他本身还怀着宝宝,照顾齐衡是明显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