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也别太为难,”赵云刚说:“能借多少借多少吧。” “我这边倒是不急着用,我先看看吧。你尝尝这茶。” 赵云刚就喝了一口,淡淡的花香在唇齿间弥漫开来,他往椅子上一瘫,吁了一口气。 宋致远就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这真是多亏有你。”赵云刚说:“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有你这个兄弟了。” 宋致远玩笑说:“苟富贵,勿相忘。” 赵云刚的眼睛里都是红血丝,大概也煎熬了很久了,他看了看宋致远,很认真地说:“致远,多谢你。” “我知道你要是有一点办法,也不会向我张口,其实这几天你那边的情况我也听说一些了,早就准备了一部分钱,但是没想到你需要这么多,我得再凑凑。” 身家和公司市值是一回事,但可用流动资金又是另一回事,他一下子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小宋琛忽然又跑了过来,郁华在后头喊他:“一会看不住你就跑过来了!” 宋琛拿着一辆玩具飞机跑过来:“干爹,你看我的飞机!” 赵云刚放下手里的杯子,笑着说:“你爸造车,我们小琛长大了就造飞机。你们爷俩一个天上飞,一个地上跑。虎父无犬子啊。”他扭头对宋致远说。 宋致远笑道:“你还别说,这小子比我厉害,跟你有点像,脾气硬的很。” “我就喜欢小琛这样的,不像我们家老大,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赵云刚说着就将宋琛举了起来,宋琛高举着手里的飞机,让赵云刚带着他飞,小孩子笑声清脆又响亮,郁华笑着倚在宋致远身边,宋致远自然地牵住了她一只手,郁华看了他一眼,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来,替他抹了一下脸上没擦干净的油污。 “你嫂子说明天天气好,想我们两家人去野炊,让我问问你们的意思。”赵云刚抱着宋琛说。 “行啊,也好久没见他们了。”宋致远笑着说。 第二日去野炊之前,宋致远就给他转了一笔钱。 半个月后,又给他转了一笔。 王建明坐在他办公室,笑着说:“怎么样,我出的主意不错吧。要借钱,还是得找宋致远,他有钱,人也大方。我跟你说,像咱们这样白手起家的,吃过没钱的苦,在借钱这件事上就会很谨慎,反而是宋致远这种从小不知道人间疾苦的,出手很大方。” “我还真没想到他能筹到这么多。”赵云刚说:“不过我估计他也够呛了,他那边的车子也投入生产了,肯定也需要大笔资金周转。” 对于他们这些大型企业而言,流动资金短缺,若遇到突发问题,就是致命的。宋致远肯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帮他,他心里感动的很。 不过好在宋致远那边目前还不大需要钱,公司运营也平稳,等他秋后新盖的楼盘资金回笼,他一定连本带利地赶紧还回去。 谁都没有想到后来会变成那样。 赵云刚的眉头紧紧皱了来,睫毛微微抖动。 都是那个人。 都是那个人。 他立即从椅子上坐了起来,出了餐厅,司机赶紧出来帮他开了车门。他坐进去,说:“去茂金华府。” 司机愣了一下,立即点头:“是。” 车子一路往茂金华府而去,赵云刚坐在后头,手指都在抖动。 茂金华府,这些年已经没落了,但是在十几年前,那里是A城有钱人最多的小区,赵家在搬去赵氏庄园之前,也住在那里。但是后来A城着重发展自贸区,财富东移,茂金华府所在的区域便越来越冷清,随着一座垃圾焚烧厂在不远处建起来以后,有钱人基本都搬光了。 茂金华府这样的别墅区,一旦冷清下来,寿命还不如寻常小区,因为缺乏管理,小区内杂草丛生,车子开进去以后,举目望去一派萧条,人烟都是稀少的。 这样的地方,很适合藏人。 赵云刚下了车子,对司机说:“在外头守着。” 司机点点头,站到了门口,赵云刚过去敲门,不一会便有一个头发花白的女人过来开了门,一看见是他,立即露出了惊恐的神色来:“赵总,我求你,赵总,你别……”
赵云刚一把推开她,直接就进去了,他走的很快,也很急,一把推开了主卧的门,就见一个人用被子捂着头,要往床角躲。 “都快十年了,赵总……”那女人红着眼睛跑进来,要抓赵云刚的手,“够了,够了,你就不要再……” 话没说完人就被赵云刚推了出去,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 宋琛在桌子上趴了一会,他实在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便下了楼来,问王妈:“我以前的东西都在哪放着呢?” 王妈愣了一下,问:“以前的?” “就我从小到大的玩具,书籍什么的。”每个人大概都会有长大了也不舍得扔的东西,用来怀念过去的岁月,“宋琛”应该也有。 “原来从茂金搬过来的时候,你们哥几个以前用的东西都打包封起来了,如今都在阁楼上呢。”王妈说:“怎么突然想到它们,你是要找什么么?要找什么,我帮你找吧。” “不用了,”宋琛立马回身上楼:“我自己找找看。” 宋琛的心跳有些快,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特别想更深入地了解一下原来的宋琛。 赵家的这座房子总共三层,但是在三楼的东南角上,有一处阁楼,宋琛以前来过这里,只是没进去过。 阁楼对于他这样的成年人来说已经有些低矮了,他推开门进去,只见窗户那儿透过的阳光里有尘土飞扬。 大概好久没有人进了,木地板上都落了一层灰,走过去的时候咯吱作响,留下淡淡的脚印。 阁楼低矮,但面积很大,成箱成箱的东西摆在那里,还有旧家具,旧钢琴之类的东西,还有些用布蒙着,上头也都落了一层灰了。 他顺手就先打开了离他最近的一个箱子,发现里头放的都是一些旧磁带,破旧的唱片机等等,他扒了扒,才发现箱子的另一面用黑笔写了“赵起”两个字。 原来是分门别类存放的,是谁的东西,箱子上都写着谁的名字。这样找起来就更方便了。 他一个箱子一个箱子地翻过去,尘土落了一身,他索性就跪坐下来,咳嗽着继续往里头找。 这里头的杂物,大部分都是他们四个孩子的,赵近东的最少,只有一个箱子。 而宋琛的东西是最多的,他翻出了四个大箱子。 身上都出了一层汗,阁楼上的空气污浊,似乎到处都弥漫着尘埃,他就将那四个大箱子抱了出去,一个一个运往三楼的房间里。 赵太太大概是听见了动静,从房间里出来,站在楼梯上看他:“小琛,你在干什么?” “我想把我过去的东西都整理一下。”宋琛喘着气说。 “要帮忙么?” “不用了,我自己能行。”有一个箱子是最大的,抱不动,宋琛是拖下来的,他拖着进了房间,关上门,累的瘫倒在地上。 喘息了一会他就爬了起来,开始拆箱子。 有一箱子,竟然都是各种玩具汽车,满满一箱子,沉得很,除了汽车模型,别的什么都没有了。 还有一箱子是小熊小狗之类的毛绒玩具,下面铺了一层情书。 是宋琛从前收到的情书,许多都没有拆封。 他在情书的最底层,发现了两本日记。 他要找的,就是这个。本来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找的,没想到还真被他给找到了。 宋琛心跳快的厉害,他拂了一下日记的封皮,打开了其中一本日记,像是打开了宋琛的心,扑面而来的,都是尘封的味道。第99章 茂金华府。 司机守在门口,听见里头传来女人的哭声,他神色自若站在门口,丝毫没有要窥探的意思。 富人各有隐秘,有些是商业机密,有些是不为人知的小癖好,他们这样经常陪着老总到处走的,要想做的长久,就要守得住嘴巴,管得住眼睛。 “王建明,你出来。”赵云刚解开领口说。 王建明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说:“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 赵云刚上前去,一把就将被子给掀开了,里头露出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看起来得有五六十了,恐惧地看着他。他见赵云刚伸出手来,理解惊恐地捂住了头,赵云刚直接抓着他的头发将他拎了起来,对着他的脸就是一巴掌又一巴掌地抽。 动作凶猛,脸色狠戾,王建明被他扇的脸色通红。 “别打了,别打了,他刚检查出来心脏不好!”王建明的媳妇在外头哭道。 赵云刚一把将王建明扔到床上,喘着气,凶狠地瞪着他。 “你打死我吧,”王建明似乎已经被扇的辨不清方向,眼神都是懵的,“你打死我吧,我受够了,受够了。” 赵云刚抬腿一脚就踹在他的胸口上,将他踹倒在床上,然后用脚踩着他的脖子:“想死,没那么便宜你!” 王建明都快喘不过气来了,挣扎着抱住了他的腿,赵云刚说:“你就在我手里慢慢熬吧。” 王建明的脸越来越红,额头都已经冒出青筋来了,眼珠子瞪得老大,眼看着就要断气,赵云刚才抬起脚来,从他身上挪开。 王建明顿时剧烈喘息起来,翻滚着掉到床下来了,大概呼吸的太急促,他又咳嗽了起来,身体颤抖着,双手却抓住了赵云刚的腿。 “赵总,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前几天还去了宋致远的墓上忏悔。我是一时财迷心窍,可是我这些年已经付出代价了,我几乎像个囚犯一样,被你控制在这里,我赎罪了。我身体不行了,活不了几年了,我儿子想接我去乡下去,求求你,你让我走吧。” 赵云刚冷笑:“我没关着你啊,你随时都可以走。”他后退了一步,嫌恶地看着王建明:“这里有人拦着你么?” 王建明痛苦地挣扎,抓着他的裤腿:“赵总……” 赵云刚面色都是戾气,语调像魔鬼一样,说:“好好养伤,养好了,我下次再来。” “你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王建明见他要走,立即变了脸色,抬着头吼道:“你为什么这么对我,不就是为了要让你自己好过,害死宋致远的,只有我一个人么?还有你,还有你!你把一切都推到我的头上,你打我骂我,不过是掩盖你的心虚。我是把宋致远逼到悬崖上,可推他下去的,是你赵云刚!” 赵云刚闻言转身一脚就踹在了王建明的脸上,王建明的头撞到床腿上,半天都没能爬起来,嘴里含着血冷笑。
“我身上难熬,你心里难熬,你也比我好过不到哪里去。宋致远都看着呢,他在地底下看着呢。” “我把你当兄弟,才将你介绍给他,他也把你当兄弟,才信任你,结果你借我的手,逼死了他。”赵云刚说,“都怪你这种畜生不如的东西,一切罪孽都是你的,我只不过是……我只不过是……” “都是你一个人的错!”他面色通红地怒吼。 “不然他现在还好好的,我现在拥有的这一切,或许也是他会拥有的,只因为你,因为你这种阴险狡诈的小人设的局。”他说。 “我不让你死,我也不让你好好活,法律或许制裁不了你,可我赵云刚可以。你的儿子,你的孙子,不想让他们背着几辈子还不完的债过日子,你就老老实实在这里呆着,呆到死,我看着你,我才活得下去。” 赵云刚走到门口,扭头看王建明,眼睛涌着泪花,王建明老了,他也老了。 人一眼红,心就黑了。 而他的心只黑了一下,眼睛却红了一辈子。 可是又有什么用,回想起宋致远都会红的眼眶,倒像是在流鳄鱼的眼泪。 —— 宋琛坐在地板上,一页一页翻过去。 “宋琛”的日记都不长,这些都是他中小学的时候写的,有些看得出是为了应付老师的作业……这一点倒和他一样,他有段时间,写日记也是老师布置的学习任务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