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家这位太太,有时候情商就是很低。 “你去把小琛叫出来,说我有事找他,让他去客厅。”赵太太说。 陈嫂道:“太太……” “去呀!”赵太太怒道。
陈嫂只好去叫宋琛,今天晚上已经够乱的了,这客人刚散,家里又要闹翻天了嘛。 赵太太往客厅里一坐,等那边赵宝涛和杨慧蹑手蹑脚地下楼来,她冷冷地哼了一声:“哎呀,这是谁呀,是慧慧呀。” 叫的亲热,语气却不是善茬。杨慧拎着高跟鞋,尴尬地站在了原地。赵宝涛推她:“你先走。” 赵太太起身,对后面下楼的宋琛和陈嫂说:“小琛,你送送你杨姐姐。” 宋琛纳闷地看着眼前的几个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还以为家里的客人都走完了,怎么杨慧还在这里。 “哦。”他说着便下楼来了,赵宝涛讪讪地看着他,说:“家里的客人呢,怎么都走了?” “家里出了点事,三哥,你不知道啊?” 赵宝涛忙问:“出什么事了?” “那个,那我就先走了。”杨慧抚了一下头发,穿上了高跟鞋,小心翼翼地下楼来。 赵太太走到她跟前站住:“你们俩在房间干嘛呢,外头这么大的事你们俩都没听见,做什么这么专心。” “妈……”赵宝涛叫了一声,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新之一直找你呢。”赵太太对杨慧说:“你要不要跟他打个招呼再走?” “不了不了。”杨慧尴尬地红了脸:“我……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宋琛赶紧追了上去,走到门口了,又回头说:“我开车送么?” 他不大会开车,赵云刚也不准他开车。 “我去吧。”赵宝涛说。 “叫司机去送,”赵太太说:“你坐下。” 宋琛出去叫司机,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啪”地一声响。 他赶紧回头,就见沙发上坐着的赵宝涛捂着脸,吃惊地看着赵太太。 我曹,又是鸡血巴掌戏!! 他强烈怀疑是他《离婚》的巴掌戏写太多,导致这里头的人物把这个习惯都延续下来了。这巴掌他听见了,十有八九前头的杨慧也听见了。 外头的彩灯都还在,却一个人都没有了,和不久前的热闹相比,真的冷清到寂寥。杨慧穿着晚礼服,大概有些冷,还抱着膀子。宋琛叫了司机过来,送她上车:“招待不周,今天家里出了点乱子。” 杨慧听了讪讪地笑了笑,没说话。她嘴上的口红有些乱,嘴角有一块很大的红印子。 宋琛忽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说真的,白天的时候和杨家的人一起吃午饭,他就觉得杨慧对赵新之不大感兴趣,反而和赵宝涛聊的很乐呵,今天晚上来的时候,杨慧也在向他打听除了赵新之以外其他人的行踪。 如此联系起来,不得了啊。怪不得赵太太会发火。 他回到客厅里,见赵太太还在骂赵宝涛:“你是不是脑子都长下半身去了,你就不能多忍几天?你等着吧,看你爸怎么收拾你!” 她气的有点头晕:“滚滚滚,别叫我看见你!” 赵宝涛从沙发上起来,要出门,碰见宋琛进来,嘴巴动了动,却没说话。 宋琛看了看他,也没说话,赵宝涛就从他身边走过去了。 陈嫂知道赵太太为什么叫宋琛下来,就是要给赵宝涛没脸。 她是要借刀杀人,借着杨慧这把刀,杀赵宝涛对宋琛的纠缠。当着宋琛的面被捉到和自己哥哥的相亲对象上床,赵宝涛恐怕此后都要老实很长一段时间,应该是没脸再向宋琛献殷勤了。 情商不高,智商却是不低的。 宋琛到了客厅,站了一会,说:“没什么事,我就……上楼了。” “你脸上敷点药。”赵太太说,“别留疤了。” “知道了。” 宋琛回到房里就去敷药,正对着镜子查看伤口,赵近东就进来了。 赵近东进来以后,捏着他的下巴看了看他脸上的伤。 “周云云抓的。”宋琛说:“她哥强迫我,她还上来就打我。” 赵近东大概更信了他的话,拿了他手里的棉花棒,帮他涂药:“她就那样。” 女版的宋琛而已,也是嚣张跋扈了惯的。和宋琛一样善于在部分人面前伪装,又在另一部分人面前露出爪牙来。 宋琛吃痛,微微拧了一下头,赵近东就说:“你以后离她远一点,平时你们俩起争执,最后名声上吃亏的都是你,你一个男人,她打你,你打他,一样地打,大家还是觉得你的错处大。以后尽量不要打女人。” “哦。” 赵近东见他神色丧丧的,便又说:“收拾人又不是只有自己动手一条路,你脾气不小,就是不聪明。” 宋琛一直都是又愚蠢又恶毒的模样。他一向看不上他的智商。 宋琛就说:“她看我不顺眼,不还是因为你。她就等着你和我离婚了好接班呢。” 赵近东说:“没有那一天。” 不知道是没有和他离婚的那一天,还是没有让周云云接班的那一天。 “你现在是不是相信我今天说的话了?”宋琛问。 赵近东打开水龙头洗了一下手,说:“你别老骗人,谁会不信你。” “我要是哪天真对不起你了,你只管像今天踹周铭那样,踹死我都行。” 赵近东愣了一下,停顿了一会,伸手去拿了毛巾擦手。 “真的,不过要是你对不起我,我也会踹死你的。”宋琛又说,“我最受不了恋人或者夫妻之间有人背叛了。” 他就是看惯了圈子里的朝秦暮楚,才一直都没有谈过恋爱,因为觉得自己承受不了被背叛的痛苦,索性就不谈恋爱。他没有遇到那个让他可以相信的,不会出轨的,可以一辈子和他在一起的男人。 太难了,真的太难了,在他那个世界,遇到一个不结婚的,不出轨的,又和他互相爱慕的男人,太难了。异性恋都很难,何况同性恋。 他说的很动情,语气都是软的。赵近东“嗯”了一声,说:“知道了。你记得你说过的话。” 要是敢背叛他,就踹死。 外头传来了敲门声,赵近东便走了出去,是赵起,抱着一盆昙花。 “郑师傅说马上就开了,问我还要不要,我拿不定主意,就给抱回来了,小琛不是就等这个么?” 语气里有点讨好宋琛的意思。 宋琛从洗手间出来,说:“那就放桌子上吧。” 赵起就把昙花放下,赵近东在,他浑身不自在,便说:“那我先出去了,我看着好像是已经开了一点了,你注意看着。” “外头都料理完了么?”赵近东问。 “没呢。”赵起说,“我刚叫了工人师傅过来,妈说先把场地清了,其他的明天再说。” 赵近东就跟出去看了一下,外头收拾完,已经半夜了,回来就看见桌子上摆的那盆昙花已经完全盛开了。 昙花开的时候,据说许什么愿都能成真。 宋琛也在《离婚》里写,说昙花盛开的时候,许愿最灵验,他曾在很多昙花盛开的视频底下,看到一溜的许愿评论。 盛开的昙花很美,花瓣匀长,花蕊纤细,今晚很多人来,就是为了一睹这短暂的美丽。 宋琛趴在桌子上,脸上的伤痕抹了药更明显一些,说:“你知道不,昙花又叫韦陀花,据说是一个小花仙喜欢上了一个叫韦陀的小神,结果触犯了天条,被王母娘娘下旨,双双降下凡尘。韦陀投胎成了一个小和尚,花仙做了凡间一枝普通的花,她算准了韦陀每日下山挑水的时间,只在他路过的时候盛开,开的很短,但很热烈。要把所有最好看的样子在最短的时间里都给他看。” 不过这些都是传说,为一朵花编排一个美丽的故事,但总有人信,比如他母亲王凤英。 “我妈以前活着的时候,也养过昙花,不过她就听说看见昙花开了会有好运气,但是她什么都不懂,不是养不活,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开,等她发现的时候,花都凋谢了。” 她最重视的一次花开,是他高考那一年,本来想说替他许个愿,结果花开的时候她不知道,第二天早晨起来看,花都已经枯萎了。她很懊恼,尤其那一年高考他失利了,考的比平时都差。她唠叨了好几年,说是没能许愿的结果。 她是很迷信的人,死之前也曾说要看昙花。
“养了这么多年,都还没看过呢。”她说。 但她到底没看上,她死了以后的第三天,花才开的,还是他百度了好多知识,用尽方法催着开的。那本不是昙花开的季节。昙花开了,他养母却不在了。 昙花美丽,但在他心里又有特殊的感情,又觉得不吉利,写在文里,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大概许多虚构的故事底下,都藏着作者的些许魂灵。 这昙花一现的美丽,也不是人人都有幸能看到。此刻他和赵近东,也都是有福气的人。 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看过昙花,即便将来各自天涯,也是很美好的一段回忆呢。第37章 其实如果宋琛愿意,隔三差五他就可以看一次昙花盛开。 不过宋琛一年只看一次昙花,从不看第二次。 昙花开的时候很美,枯萎以后就变得很丑,也真是奇特的一种花。 宋琛大概是刚洗过了澡的,头发还是湿漉漉的。赵近东去洗澡,洗完澡出来,见宋琛已经躺着了,拿着手机在玩。 赵近东上了床,靠着床头坐下,忽然问: “你写的小说叫什么?” “你要看?” 赵近东没说话,宋琛就说;“爱人老了以后,我还貌美如花。” 貌美如花…… 没怎么看过网络小说的赵近东,觉得这名字也真是够随便的。 他点了点头,却没有立即去查看,今天没去公司,积了不少事要他处理,现在松散下来了,他要先把工作做完。 宋琛心里有点激动,他在等赵近东的评价,自己先把小说大概浏览了一遍,确定了一下整体质量还可以。 《爱人老了以后》他埋了一个梗,算比较虐心的梗,他一直在想,他是留在最后的时候再揭露,还是现在就揭露,感觉各有利弊。 他以为赵近东拿着平板就是在看他的小说了,等了半天,却也没见赵近东评论什么,偷偷看一下赵近东的表情,也没有任何的波动。 “怎么样?”他忍不住问。 赵近东说:“还没看。” 宋琛有些泄气,“哦”了一声就又翻过身去了。 今天虽然经历了很多风波,但最后收尾他觉得还是很温情的,今天晚上如果适当撒个娇什么的,感觉也算合情合理,并不突兀。 他暗戳戳酝酿了半天,到底没有诉诸行动。算了算了,人家在忙工作,他还是不要打扰了。 赵近东忙完的时候,都已经半夜了。他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宋琛,本来背对着他躺着的宋琛已经睡着了,身体不知道何时已经翻转过来了,两只胳膊也搭过来,睡相不老实。 他就找到了宋琛的小说,本来只是打算随便搭一眼,没想到一看开头就被吸引住了。 “骆闻声失踪了。” 因为名字很幼稚可笑,他没想到开头竟然看起来挺悲凉的。 篇幅不长,总共也才写了万把来字,很简练,最后写到国家为了免于流言动荡,给余诺办理了新的身份证,余诺改了名字,叫余声。 有了新身份的余声,工作中认识了新的同事,有一次饭后闲聊,说起未来会是什么样子的。 余声说:“未来的车子都会飞了,人们的居住环境却回归从前,农村比城市发展的更好。需要去上班的工作很少了,每个人也都越来越冷漠,去趟超市见到的几乎也都是机器人在工作,什么都能送□□,常常一个月都不用见一个人,很没意思,不过也有好的,就是时空穿越成了真的,很多人都乐于穿越到过去,活在过去的世界里,见本来再也见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