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夜刺客的血色刺激下,一觉惊醒,仿佛再次回到曾经那段幼年时的时光。 有父,有母。 至于为何现在会有人说他是三皇子的遗腹子? 庄茗沉下眼帘,挥退众人后,嘲讽的翘起唇角:他早已不是别人说一就信一的年幼孩童。具体真相如何,他更相信自己的判断,更相信自己的……父亲。 午时刚过,当听闻庄柏回府后,庄茗立即收拾好衣冠,前往拜见。 这一天,父子两人促膝长谈了许久,直到天色将暗,才终于推开书房大门。 走出书房后的庄茗,仿佛一天间长大了许多,他的腰挺得更直更坚,精致的五官下,眸色愈加的深沉难辨。 一夕之间已经决定承担起自己接下来命运的少年,他恍若已然成人。 次日,庄府时隔几年后,再次迎来天使。 圣旨上,老圣人大力褒扬了庄柏抚养昭郡王长大至十二岁,帮他度过人生中的一大劫难云云,并赐下珍奇古玩赏赐无数。之后,庄茗便正式更名为周永茗,前往一直空置的昭郡王府。 那天,一直被瞒着的庄茂哭得稀里哗啦,从来都只有被抢食物时哭的他,难得的一整天都没了食欲。庄茗纵使不忍,还是硬起心肠踏上了前往新居的步伐。 前一天,庄柏已经捡着他能说的,挑出一部分告知庄茗。毕竟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孩子,他希望他能够基本了解真相,掌控大局,不要轻易被一些居心叵测之辈蒙蔽。 当然,他也是一位居心叵测之辈,只不过他所求的,与庄茗并无甚冲突而已。 当庄茗知晓,他曾经与现在的庄王之子周永晏有过身份上的错位,他是在被换回去时,乱局失踪时,心中也不得不感叹,自己运气当真是好到极致。 如果他当时并未失踪,而是被顺利换回昭王府,一届懵懂幼儿,还不是身边人教什么,他就怎样做?!偌大一个王府,外有庄王以及庄王妃娘家之人虎视眈眈,内没有一顶门户的主人,有镇不住的奴仆,他能否活到成年都还是未知数。 起码现在,他因祸得福。经过父亲身边多年熏陶的他,已非人云亦云,已非手无缚鸡之力,已有了亲朋,已有了重要且在乎的人,并且已经有了反击并一搏的能力。 昭郡王的回归,不仅代表着朝堂上庄柏的站队终于有了明确定位,更代表着京城这股只剩下两位皇子的浑水中,又多了一个强大的竞争者。 一直中立、位高权重的武将庄柏,仅他一人的支持,便能让其他竞争者人人自危。更遑论因庄柏其人的好人缘与好口才,他身后早已站好了一大群的文臣武将,占据了现如今朝廷上的半壁江山。 老圣人对此,并未有太多干涉。他甚至对此乐见其成。 想着最近因为周永茗回归,两位皇子露出的马脚,老圣人心下便愈寒。原来康王的倒台,有庄王的手笔,齐王的倒台,是五皇子瑞王的一手策划。而五皇子侧妃家母亲的逝世,却是庄王与齐王一起下的手……他的这些儿子啊。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在这一群群心机叵测的皇叔们的对比下,老圣人越看神情镇定、心思纯善的周永茗便越发顺眼。 对于老圣人心态的如此转变,庄柏与蝶爷默默在背后深藏功与名。 之后三年,南方突然发展出一股叫做黑衣卫的势力,他们训练有素,实力强大,虽然他们打出的旗号是“南方三年洪涝,上天警示周氏重新择主”,但据其在战场中表现出的能力,并不像单纯的民间组织。 黑衣卫的崛起,气势汹汹,短短三年便以所向披靡之势,拿下了大周的半数江山,一时京都气氛紧张,人心惶惶。 当一位位大将败在黑衣卫手下,庄柏奉命出征。 庄柏的离京,代表着昭郡王在京都的势力被削弱至最低,庄王与瑞王都瞧好了这段绝佳的时间点,在庄柏离京十天后,不约而同的在武门发动兵变。 当天,五皇子战乱中身陨,庄王逼宫。 勤政殿内,因一天内连续发生的政变、丧子、逼宫等事件,老圣人一天下来老了十多岁,脸上的皱纹都仿佛一下子深刻了许多。 方府中,方坤听着属下的汇报,苍白的手指轻捻着手中的玄色狐皮,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唇角绽出一抹放松的笑意:“所有黑衣卫都准备好了吗?” “回主子,所有黑衣卫在庄将军离京之日全部撤回,现已在京都内集结完毕。” “很好,”方坤满意颔首,半晌抬头望了望天空的半轮弯月,眼中迸射出一抹好斗的疯狂:“开始逼宫,口号,为死去的五皇子报仇。” “诺!”第55章 爱你吐血的憋屈样(55) 五皇子终于在去年活下来一位嫡子, 而这位如今刚刚周岁的幼子,就是他暂定的勤龙目标。 行动已经开始。 那庄柏, 你还能翻盘吗? 在皇宫中数方势力云集, 最混乱之际,姜将军统帅带兵, 在此时刚满十四岁的昭郡王的带领下,进宫救驾, 久经训练的沙场之兵,所向披靡。 这一天,是大周历史上最黑暗的一天。 这一天,也是大周历史上极具有转移意义的一天。 这一天双王造反,黑衣卫乱入, 昭郡王平叛,大周的皇宫,变天了。 庄王逼宫、瑞王身陨、昭郡王救驾,数万黑衣卫云集京都,打着已身陨的五皇子名头, 层层攻入, 开始逼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庄将军及时回城救驾。 年迈的老圣人在听闻庄柏及时回转救驾的消息后, 一口气松下, 终于放心的晕了过去。 庄柏这些年的例无败绩, 让老圣人对他的信心空前高涨, 他相信有庄柏在,外面蹦跶得欢的几方势力定会被强势镇压,剩下的,待他醒来后再行处置。 于是,在老圣人晕倒、御医群集会诊时,早在离京时就已与蝶爷做好了完全准备的庄柏,正背着他刚刚劫持来的人质,与黑衣卫首领对峙。 庄王所谓的军队,在方坤的黑衣卫大军前不堪一击,周永茗若非有姜将军和庄柏一手训练出来的军队护持,也不会顺利的冲入皇宫内围,进入最后决战场。 庄柏看了眼被众位将军护持在后方周永茗,眼神闪了闪,从背后揪出昏迷着的方坤。 众难以接受的石砚粉丝:【mmp!】 以庄柏现今的实力,在这方小世界中,只有他不想做的事,没有他做不成的事,不过就是从层层守卫中绑架一个方坤而已,他做起来驾轻就熟。 至于如何面对这位前任小亲亲?之前十几年中,方坤对他做的所有针对、所有设计和所有陷害,他全部没有计较,并不全是因为对方的前任小亲亲身份,还是为了决战这日的两清。 他可从来都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欠了他的,无论是谁,迟早都要还。 “我有人质。” 众黑衣卫们眼神微动,身形不移,不为所动。 庄柏眼神微动,左手从袖袋中掏呀掏,掏出来一条半死不活的青蛇,“哦,还有一条蛇质。” 众黑衣卫们神情变化剧烈,视线交汇间,几乎没有多少犹豫的,纷纷放下武器,抬手。 庄柏嘴角斜斜翘起,他就喜欢这种不费一兵一卒的战斗。 如果说,方坤是这群黑衣卫们必须要忠诚的对象,那么大岚就是他们赖以生存的解药之源。如果只有一方被制住,他们还需要挣扎一下,那么现在两者都被“绑架”,那这道选择题,就毫无犹豫的必要。 他们必须弃权! 【啧!我一直以为快刀斩乱麻、以力破局是石砚的专有特长,谁想到我殿爹做起来也不赖。】 【此时此刻,我已经忘记了石砚的不可招惹性,已经忘了之后要面临的后果,只想为殿爹打CALL。】 【为我殿爹疯狂打CALL!】 【酷毙了!星星眼.jpg。】 当旭日初升,金色的阳光重新洒满大地,持续了一天一.夜的双王争权全部落下帷幕。 空旷的偌大皇宫中,侍卫与太监们不停来回穿梭,搬走地上堆叠在一起的死尸,拎着大桶大桶的水,反复冲刷着地上的鲜血。 暗红的血迹随着清水被冲入褐色的土地、翠绿的草皮和厚重石块间的缝隙,再有专人来此撒上一层取虫药粉,随着时间的流逝,曾经这里消逝的成千上万生命,便会似是被故意冲刷并遗忘了的一般,全部淡化至虚无,再也无人记起。
而大周也将会从这批血迹的淡化之日起,迎来新的主人。 一天之内大悲大喜、惊惶悲痛,当老圣人从昏沉的睡眠中惊醒后,已经口鼻失调,半身轻颤,无法自控,中风不起。 老圣人一辈子也没有想到,他这辈子的结局,会落到被亲生儿子逼宫气到中风,最后瘫痪在床的结局。 但无论他如何暴怒,如何痛苦的发疯打砸,如何对御医们歪着口舌叫嚣,最终都改变不了他无法康复的事实。 待他再次从昏迷中醒来,他才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大周必须另择新主。 三皇子早已落马身陨,康王、齐王远在封地,瑞王陨于逼宫,庄王因领兵造反现在还被关在天牢,原先不感觉稀缺的五个儿子,现在扒拉手指头数一数,竟全无一个中用。 老圣人歪着口舌纠结半晌,最终将视线落到了正在床前躬亲喂药的周永茗身上。心中在对前丞相势力,他官妓之子身份的膈应,和他本人品格才识的欣赏的拉锯战下,思忖良久,终是下令宣召亲命大臣。 次日,老圣人颁下了他在位期间的最后一道圣旨,大周由周永茗继位,从次年始,改年号为“太初”。 至于庄王,这位曾经风光一时的皇子,则因逼宫,最后被发配至皇陵,为以后的老圣人守灵。 新帝仁慈,庄王的王位被降爵两级,落到庄王的嫡长子,也就是周永晏头上。 老圣人从一国之主,退位为一位瘫痪在床的孱弱老翁,虽然都是前仆后继、地位超独、无人敢反驳,但究其内涵,到底是不一样了,这让一生呼风唤雨惯了的老圣人接受不了。 心中寡欢,抑郁成疾,没过半年,便撒手人寰。 庄柏点了点自己的积分页面,如愿的在上面看到一笔额外积分的入库,满足的翘翘唇角。 生命的最后,他的每个儿子都在算计他,落得最后被逼宫气到中风的下场,真惨! 原主你终于大仇得报。 庄柏满足的敲了敲桌面,看向灰溜溜回来的大壮道:“他还是不肯开门?” 大壮僵硬的缩了缩脖子,“方尚书连门都没有开,属下在门外说了一个时辰,嘴巴有些干了,现在回来喝口水,马上就回去。” 庄柏摆手,“不用去了,就那样吧。” 总不过一个前任,早已说明是对手,利用了也就利用了。莫非还指望着他想像以前那般哄着他不成?他又不是自己的现任。 于是,当方坤听闻庄府的小厮们再也没有上门请求拜访后,本就气的发青的脸,更是青紫交加,狠狠的吐出一大口血。 当日方坤醒来后,大势已成,无可挽回。正在气头上,庄柏却没有亲自上门解说,只是每日派几个小厮在门外送礼、送礼和送礼,更是惹怒了悲愤交加、沉浸在初次失败气氛中的方坤。 其实庄柏之所以胜利,不过是凭仗武力罢了,方坤懂,因为这也是他曾经的依仗。 如此形势下,输也便输了,输在未来媳妇手中也算不得耻辱。 但是,妈叽!你人呢?你倒是亲自来解说一下啊! 亲自解说一下当夜突然闯进方府,一个手刀将他劈晕的理由啊! 用自己曾经擅长的以力破局来对付自己,这感觉……方坤只想说,太特么的酸爽!他现在如果不是时时刻刻用魂力梳理着这副身体的经脉,他敢保证,自己随时会被气的爆血而亡。 青色的小蛇恹恹的蜷缩在一旁,咬着一小块粉色方帕。它只要一想起自己竟然会被方坤以外的人掐住七寸威胁,心中就仿佛生成一层阴影。真是太松懈了!等砚砚醒过神来后,不会对它这样那样和那样这样吧,呜呜呜,人家不要啊。 于是,当夜就在方坤再一次被气怒的难以安眠下,庄柏轻手轻脚的推开了他卧室的房门。月色下,但见他随手将向他袭来的大岚向房外一扔,关上房门,拉开床帐,微翘着唇角,看向其内手持匕首虎视眈眈怒瞪着他的方坤。 庄柏诧异挑眉:“你知道是我?” 他拉开床帐的瞬间,方坤的眼中只有愤怒,却无一丝防备、猜疑和杀意,就好像他已经知晓来人是谁一般。 “哼!”方坤从鼻尖中哼出怒气。庄柏脚步声的频率、深浅,和他身上独有的体味,早已刻入他的记忆,想让他不知道是谁都难,“你来干什么?斩草除根?” 他别过头,一丝红意浮上眸子,只是这次不仅是气的,还有一丝哪怕他不想承认、也不能忽视的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