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众人恍然间思及起了坊间的传闻, 一时心中只有钦佩与恍然。 庄柏方才看到方坤生死命悬一线时, 面上满溢杀气的恐怖程度,竟比上次与魏国肖腾之战时, 有过之而无不及。 方坤整个人虚软的被庄柏紧揽在怀中, 他手上的匕首还滴着庄柏的血, 脸下压着的温热伤口中还在汩汩向外渗着嫣红的血液。 他闻着庄柏衣襟上独有的花香味, 嗅着鼻尖下汩汩而出鲜血的热烈芬芳,血液香甜,混杂着他匕首上剧毒的甜靡,突然心跳快了几拍。 似乎,这由他一手赋予的味道还不赖。 似乎,这被人全身心保护相信的感觉,有些让人难以忘怀。 他单手前伸,搭在庄柏劲瘦的腰上,眨了眨眼,垂首看着自己身上的竹青色长衫,那上面有被庄柏拦腰斩断的刺客所喷溅的污血。 他努力睁大眼睛,不让自己因为鲜血刺激下的过度兴奋而晕厥,勉力抬起头看向庄柏。看他是否会如同他一般,毫不犹豫的结果掉他,提前结束这场挑战。 但庄柏却只是肃杀着脸庞,不顾胸.前深可见骨的伤口,看着怀中虽然努力睁大眼睛,却已明显看出空茫的强弩之末相的方坤,沉默的低下头,在短暂的沉默后,深深叹出一口气,重重的在他额上印下一吻,灼热、后怕和喜悦,庆贺他的失而复得,哑声道:“睡吧,没事了。” 方坤闻言翘了翘唇角,心中迅速的窜起一股诡异而满足的安宁。他手上的力道一松,那柄沾染着庄柏热血的染毒匕首砰的一声落在地上,陷入黑甜的梦乡。 一直以来都是逼仄和暴戾的梦境,初次染上了安逸、慵懒和平和。 【小鸟依人的石老大,和我记忆中一直肌肉喷张的石老大,感觉完全是两个人。】 【一个是完全debuff的削弱状态,一个是buff加身的正常状态嘛,正常。不过如此小鸟依人的石老大,洒家确实是第一次见,截图!截图!截图!】 【据说那位殿柏是位忠实的颜狗,我翻阅了他历任小亲亲的照片,绝对没有肌肉喷张状态这一型的,你们猜,如果他看到真实的石老大面貌时,会是什么反应?】 【我猜他可能宁愿日了狗、也不愿意反过来自己去小鸟依人,哈哈哈哈】 【现在想这些还太遥远,先看那位殿柏能不能度过他那段三个月的魔咒吧,还剩下最后五天。】 【我好像有点喜欢白淀粉他爹了,虽然我第一喜欢的还是石老大。】 【我也……】 【两次救命之恩呢……】 【如果他能够不变心的话……】 老圣人在士兵们的重重守卫下,看到庄柏那边已尘埃落定,正抱着方坤向这个方向走来,他揉了揉眼,诧异的问向御林军首领:“我刚刚好像看到方坤给了庄柏一刀,我看错了吗?” 御林军首领抿唇摇头:“没有,陛下。方修撰紧张过度,给了庄参将一刀,但庄参将还是拼着自己受伤的代价,让刺客伏诛了。” 老圣人愣了愣,半晌,眼底浮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摇头叹息:“深情错付啊,小庄那孩子可惜了。”他虽说老眼昏花,但今天看他们两人间的相处,都丝毫未看出火花,更多的,只是庄柏的一厢情愿,方坤的眼中根本半分情意也无,看来他的那枚免死金牌是暂时收不回来了。 御林军首领点头:“文士们遇乱慌张,随机反应能力太差。”而且刚刚方坤的那下子,且快且狠且准。虽说招式不弱,但因力道本身的限制,如果是他,在发现砍错人以后,会及时挥开后移,但方坤却全程无丝毫停顿,也不知是他真的那么弱鸡,还是根本不想停顿。看来等他有机会时,得和庄参将好好谈谈了。 庄柏面色沉重的抱着昏迷的方坤走向御医处,途中不断有士兵企图过来帮他抱住方坤,让他能够先去治伤,却都被他拒绝了。甩脱掉刺客的两名黑衣卫哭丧着脸,小心翼翼跟在庄柏身后,就怕庄柏一个不高兴失手将他家修撰给扔到刺客刀下。
庄柏沉着张俊脸,纵使他并没有报复方坤的情绪,纵使早已有准备方坤并不如何信任自己,但是真到这件事发生时,他心中的失望与痛苦,还是让他悲痛难言,特别是在今天白日里,他以为他们之间早已有了很大进展时。 心间的苦楚,更甚至已经超越了他身上深可见骨的伤口,让他面色深沉的几欲滴下水来。 进入御医营帐后,他小心的将方坤放在一侧的兽皮上,交给方坤的两位黑衣卫小厮看护,自己则被担忧的将士们拉着插了队,让御医率先处理。一路上,原本由夜色遮掩的紫色毒血已由他的巨胃消化,重新恢复血红。 整个医疗过程中,纵使烈酒浇身,纵使针穿肉皮,庄柏皆都沉默不语。就连平时那般的微笑,都因为心情太过沉重,而失去了上翘的力气。 另一边,两位黑衣卫在得到御医一句“无事,他不过是因情绪起伏过大昏过去罢了”而感激涕零。两位黑衣卫一个背着,一个扶着,来到庄柏面前,深深鞠了一躬,表达了谢意后,便在庄柏的一张冷脸下,提心吊胆的提前撤了。 “他都想一刀干死你了,你还去救他?脑袋没秀逗吧。”蝶爷在他脑海中恨铁不成钢的低吼。 庄柏板着脸,心底百味陈杂:“你不懂,那种哪怕自己受伤也不愿他受伤的心情。” 【虽然此时此刻,按理说我应该为殿爹感到不值,感到伤心,感到愤懑……但我还是想说,殿爹,干的漂亮!这样等你以后把他踹了以后,他就没理由追杀你了,啊哈哈哈哈哈!】 【我伙呆!殿爹的运气一向不错,这次动心难得遇上了一个刺头,自己都能白捡两回救命之恩,也是没谁,我心情简直好到爆炸。】 【撒花!普天同庆!普大喜奔!今晚天磊星崇山岭,不醉不归,有人来吗?】 【约!】 【约!】 【约!】 【喂喂,你们是否还记得殿爹刚刚受了伤吗?你们还记得殿爹还是一位苦逼的被心上人捅了刀的病号吗?这样大规模的庆祝真的好吗?】 【你不去?】 【当然……不可能不去,我现在就出发,等我,我带上我的万年佳酿三百坛,今晚咱们喝个痛快,看看能不能破了殿爹的最高纪录。】 【哟吼!三百坛!我伙呆!好赞!】 【呀呵!不醉不归!】 【走了走了……】 之后的刺客审问,因为庄柏负伤在身,并没有参与。圣人虽说受惊不少,但也因庄柏救驾及时,连皮外伤都未受到,故而他大度的免了庄柏最近时日的执勤,让其在屋内安心养伤。并为了表示关心,特地安排了他的专属御医来为他每日诊治,当真是皇恩浩荡。 这时,几乎是个明眼人都能瞧出,有了此次的救驾之功,庄柏的未来定会一片坦途,升官发财指日可待。 庄柏养病期间,前来探病者络绎不绝。御林军首领、庞羲、还有一众将士和文臣,纷纷来他下榻处探望,就连几位皇子都慎重的派出手下有脸面之人,来探望他这位救驾功臣。 虽探视之人往来不断,但一直照顾着庄柏起居的壮汉一二三四号,却在这几天中,明显感觉到庄柏沉默了不少。待他们听得士兵们私下传来的流言,以及数个版本的“庄参将救美、却反被美伤”后,更是心痛难当。 趁着庄柏午休的功夫,一个个的猫在树荫下义愤填膺。 壮汉一号:“虽说当初在发现咱家参将好龙阳后,还有些担心自家贞操,但是咱们也知晓,咱家参将那绝对是位大英雄,是有大本事的大人物。” 壮汉二号:“就是!这样一位英雄,谁想竟会情感如此坎坷。现在这情形,是个男人都不能忍。” 壮汉三号:“那位方修撰太可恶了,一位弱不禁风的文士瞎用什么刀,没刺到刺客,反而伤到了咱家参将,我听得都觉心寒。” 壮汉四号:“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咱们几个上,起码咱们不会反手给参将一刀。” “就是就是,当初让你上就好了。” “不不不!我说的你!” “难道不是你吗?” “是他是他就是他!他肯定有这心思,咱们里面就他还没讨到媳妇。” “喂喂喂,没讨到媳妇是我的错吗?我……” 隐匿在树丛中的蝶爷:“……” 这群人,也就是成天闲的,想太多。也不看看他们的体型,殿爹得有多重口才会看上他们这群高大壮,也不怕殿爹崩掉那口老牙。 想至此,蝶爷扇了扇翅膀,看着屋内正倚在窗边发呆的庄柏,叹出一口气。第34章 爱你吐血的憋屈样(34) 自从殿爹消极度日以后, 连花丛里的蜜都不甜了。罢罢罢,那它就再发扬光大一回, 帮他去方坤那边瞅两眼。反正无论在哪里, 也比在这听着这几位膀大腰圆的壮汉意.淫殿爹强。 那画面太美,它完全不敢想。 庄柏自回到住处养伤以后, 就一直很沉默。他这段时日,除了应付个别几个不得不应付的客人外, 剩下的大部分时间都在痴痴遥望着窗外,期待着方坤能够对他主动来一次爱的慰问、疼的亲亲。 然而想象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他等待的探望,似乎遥遥无期。 时间就在庄柏仿佛毫无尽头的等待下飞速流逝, 转眼间,五天便过去了,三月之期已过。 然而庄柏心头的火.热却没有丝毫减少,他的心非但没有回归正常状况下的理智,反倒是随着方坤长时间的未出现, 心中的牵挂与思念与日俱增, 仿佛不会衰减一般。 热烈、执着、若得若失。 庄柏的表情是阴郁且空茫的, 眼睛确实越发明亮的。他感觉,他终于遇到了对的人, 一个能够终结他身上的花心惯例的人。 他要开始激动了! 但即便心中再如何激动, 庄柏这次都没有主动去寻方坤。那晚, 方坤挥出的那一刀太快、太狠, 他现在思来都有些心有余悸。所以,他即便再期盼,这次都莫名的迈不出脚去。他心中在强烈的期待着,上天能够让方坤主动出现,给他带来一个惊喜,期待他能给他一个解释,哪怕只是随意想出来、敷衍他的也好。 因为心怀希冀,他的屁.股就仿佛沉了铅一般,痴痴的坐在窗边,做着他的望夫石。 然而此时此刻,所有观看他直播的粉丝们,都炸了。 【天啦噜,万年难得一见,我柏的心动期竟然超过三个月了!】 【这样想来,殿爹在大佛寺的许愿真的灵验了诶。你们说,殿爹姻缘真的会系在石砚身上吗?】 【妈叽,不会吧!我们这阵子怼眼粉们怼的不亦乐乎,转眼间我们就要结亲家了?!我不愿意!】 【不要哇,殿爹在这段关系里太被动了,这要是和他家结亲家,那咱以后可怎么翻身?!】 【不完全预测,我们将完全丧失主动权,因为恋爱中的殿爹完全智商下线。】 【呜呜呜,未来太绝望,我都要活不起了。】 【活不起+1】 【活不起+星际光脑号】 …… 方坤自从醒来之后,就一直感觉很恍惚。 他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天中,经过魂力冲刷后的身体早已恢复如初,但他却仍旧不想起身。脑海中只是不断的回想那天夜里,唇下那人深可见骨的伤口,以及其中汩汩冒出的毒血。 熟悉的剧毒甜香、闻惯了的血液腥气,都是曾经让他血液沸腾的存在。但那夜,他却莫名在其中体味到了陌生的安宁…… 以至于现在,他只要一想起那人面颊上被喷溅的血液,复杂情绪涌动的幽深眸子,以及那人落在他额头的唇瓣,那仿若血液一般滚烫的温度,他的心跳便快得有些不正常。 奇怪的陌生感觉,意外的并不让他讨厌,只是有些陌生和些微的抗拒。 又在床上赖了五天后,方坤才从那种微妙的心理感受中挣扎出来。此时,他才恍然记起这几天的反常。那便是,一直以来,即便本人不出现、也会让身边人不定时来骚扰他的庄柏,已经数日没有出现了。 虽说,庄柏是受了伤,但是具备金手指的他不会有大碍才是,莫非……他这次终于还是没有挺过他匕首上的毒?! 思及庄柏很有可能倒在大岚的剧毒之下,方坤心中生出一阵扼腕和叹息,又夹杂着一股分辨不清的五味陈杂。分不清他是为这场挑战终于ko掉敌手、有可能赢来翻盘的时机而欣喜,还是为那人竟如此松懈的葬身在他一把毒刃下而恨铁不成钢。 真是太松懈了! 感应都方坤想法的大岚:你以为老子的毒是那么容易能解的吗?能被你选中的都是见血封喉的剧毒!剧毒! 方坤心中呼唤大岚,大岚在墙根底下挺尸没有应声,又沉着脸招来了小厮,询问近几天的近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