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凡注视着汤姆远去的背影,但在他回过头来时还是努力控制住自己不流露出不舍的情绪。 彼时天空中的云已被染上一层不那么均匀的铅灰色,红光撤回了自己的触角,缩回天际的角落里,有几只小虫子扑棱着飞过伊凡的头顶,又摇晃着跌进低矮的草丛。 伊凡站了很久。 粗心的汤姆没有注意到他并没有要求汤姆一起分享这根鸡腿,这让他有一点小小的不满意,就像大人们常常表现出来的那种情绪,但是,伊凡想,我全部吃完的话,努力工作还要小心翼翼不让自己担心的汤姆会更开心,比他自己吃掉还要开心。 他终于抬起了脚,走向了来时的地方。 伦敦某公寓 阳光矜持地透过厚重的窗帘覆上青年形状完美的脊背,起伏着勾勒出优雅的曲线,浅咖色的脑袋埋在枕头里。汤姆翻了个身,慢慢地睁开眼睛,旁边的余温已经褪下,已经不是第一次宿醉了,但这还是让汤姆头疼欲裂。
“世子不必多虑,赵处与我相交多年,一位女子,却还是看得明白,傅容寰解不了的毒,就算是苦稚楼也没有办法。” 这位被称为世子的男人倒是有些明白,也不再接话,随着尹寒江一起,听着远处尹尹呀呀的拍子,慢慢竟也有了些倦意。 只是凉风陡然略过,在这夏末里,浊气散去,令人精神陡然一清,他向来最喜欢这种时候,尹寒江还在一边听着曲子,随手招人上来为他添上薄毯。 都是执掌生死权位的人物,独自相处时倒难得有些亲近之感。偏这时候,尹寒江那柄扇子得了正燎的注意。 “尹楼主这十六档象牙扇骨,再加上随州郑老先生的墨宝,怕是昭都名店的手笔。” 尹寒江听他这话,才低头看一眼自己的扇子,极品水种晃出光晕,他随手展开,露出泼墨的山水来。 “一江,一半日,最好不过。” “家父曾道,愁思世人都有,那些藏得好的人便总是令人喜欢。小王以为,尹楼主便是这样的人了。” 尹寒江也不站着了,回头在一旁竹椅上坐下,那雨势变大,有的便被风扫进来,铺在面上。 他不拿什么遮挡,仰头躺在椅背上。 “昭都尽不是好相与的人事,世子长在江南,游离其外,不也是洒脱自如。” 那世子陡然笑起来,笑意带着矜傲,却总算是有几分真意。 “皇家血脉,却如何像楼主说的这般容易。有人天性凉薄,便自得其乐,有人却不愿如楼主这般洒脱,无所牵挂。” 尹寒江因为他这话,顿了一瞬,竟也不知道如何作答,直到舒缠上了楼来,添上一壶热茶,他道。 “世子可知道,在下原不愿做这天性凉薄之人的。” 阿黔年岁长了,舒缠姑娘却因为一些旧伤,身体越发虚浮起来。 那年秋天的时候,他扫完落叶,便如往常一般熬了粥,送到楼上舒缠姑娘的住处去。 楼里其他阁主仍旧鲜少露面,阿黔看着女子同惯常一般,关着窗子坐在窗边,便抖开摊子,铺在她身上。 “阿黔,你在这楼里多少年了。” “回姑娘,十余年了。” 舒缠姑娘点点头,近来她神情愈发恍惚,连笑意都少有了。 “我怕有好多事再也不记得了,讲给阿黔听好不好。” 阿黔也跟着她点头,原本便是木讷的性子,什么也不说,便盘腿坐在她身侧地下。 于是,阿黔知晓这苦稚楼里许多故事。 那再无踪迹的前任楼主谢白易,那场明绥教与中原的劫难,甚至于这一场无声无息便化解的危局。 苦稚楼自初始便与朝堂互相依靠,唯有皇家默许,便成了这隐于繁华盛景数载的庞大势力。 而苦稚楼却不仅为这江湖中秘籍财物,权贵秘辛。 它为平衡这一方江湖,不止中原白城。 那昭都的人要它存在,它便会一直存在。 于是,谢白易曾与第五遐裔做过交易,第五遐裔帮他消耗愈发强大的中原武林,而他替第五遐裔消耗明绥教中躁动不服管教的势力,于是,那一场劫难,双方都是赢家。 第五遐裔在明绥教梳理好势力,而谢白易只随口答应她另一个条件。 于是,为了救活了她的第一教主,而舒缠姑娘的主子却没等来一手生白骨的傅公子。 第五遐裔只爱毒,却解不了她的毒。 第一元流落中原,六载未归,于是,正巧遇上另一场乱局。 舒缠讲着,便有些倦意,阿黔默默退出去,树上叶子落下来,便又接着扫。 苦稚楼一如多年一样。 他想,无论如何,心中种种,藏的好便好,那些藏不好的,便日日碾碎了在心里,在唇齿间,日日品着滋味,如同这耗尽了秋日光阴的叶子一般,即便腐朽了身子,可春日却再也无法知晓 作者有话要说: 庄如懿是骰子的人,他和莫扈莫都因为一种毒而被骰子控制,这种毒即便傅容寰也无解,莫扈莫不愿受制于人,于是出卖了骰子,帮助了闻十九也就是尹寒江,尹寒江则将傅容寰留下,替他克制毒性,庄如懿则受命来到青安,闻十九带她去见到了莫扈莫,就是为了引骰子动手,于是,庄如懿找到江元,想要杀死他,而舒缠杀掉她后,第五遐裔现身。 前文提到第五遐裔少年时曾研制出一味奇毒,而连傅容寰都解不出来,只有她的蛊与毒了。 所以,骰子一直都是第五遐裔在运营,而苦稚楼与朝中皇室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第五遐裔与骰子自然也与其他朝廷势力有关,因此,梁王世子正燎到随州,青安,是和苦稚楼等人商议,除掉骰子。 此时,第五遐裔必须杀了江元,尹寒江原本是打算放任的,但是后来却和罗裘暖一起让他活了下来。 而他们原本没有预料到第五遐裔真的敢进入青安,毕竟这是苦稚楼的势力范围,所以只有舒缠一个,没有防备,于是,江元被杀,而这本来对于苦稚楼的人来说,也是无所谓的事情,中原失去了这一个把柄,也没有什么大的紧要,他们只是想维持这一个平衡罢了。 而第一元和江半日出现在一个世界的时间线中,却从来没有见过面,他们两个都是宿主,而第五遐裔在第一元因毒而昏迷后,就一直把他放在某一个地方,在于谢白易达成交易后,第一元也就是江元却再也没有回到白城,于是,她来找他,她种下了第一元身上和心里的毒,却解不了,她原本以为自己不在意,却知道自己无法不在意,她是偏执的人,而当她知道第一元不会再和她离开后,她就杀了他。 而最重要的,闻十九就是尹寒江,他对江元的感情,如同他对江半日的感情一般,只是刚刚开始就突然结束了。第99章 终局 【叮!进度读取中。第八个世界完成。虐心值达标。】 【叮!欢迎宿主来到系统空间。】 【叮!身体拾取修复中…】 “我们还要继续吗。” 【叮!宿主已完成任务。】 “那我能得到什么。” 【叮!宿主在原世界的身体已经毁坏。系统承诺带给宿主在原世界的家人一生健康与富裕的物质生活,并消除原世界关于宿主的记忆,但是宿主无法再回到原来的世界。】 “我在那个世界,已经死了吗。” 【叮!是的,所以宿主才会进入系统的空间。】 “我的任务完成了,所以,接下来?” 【叮!宿主已经完成任务,成功与多个世界联结,宿主将成为某一个世界的管理员。】 “某一个世界?我只能选择一个世界吗?” 【叮!是的,但是宿主将可以离开这个世界,到达其他世界短暂生活,只是无法对其他世界产生任何影响。】 “我知道了。” E国 浅咖色头发的男生将书包随意甩在肩上,周围女生拥挤着,讨论着周末的派对地点,他有些不耐,挥挥手算作道别,刚要走向自家的车,却突然撞向一个人,一个不稳,他顺手抓住快要往后退了一大步的男生。 男生长着亚洲人的面容,他微笑着,抬起头,眼睛眯成有些弯弯的形状。 他突然感觉到莫名的眩晕。 亚洲男生道谢道: “抱歉,刚刚走得太着急了,你是,亨利·斯特林?。” 他青绿色的眸子升起雾气。 他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声音甚至可以有点傻气。 “哦,没关系,你之前认识我吗?” 男孩儿笑起来。 “是的,很久之前。你可以叫我,洛”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早就想好的结局,无论是局外人还好,或者是路人,宿主可以回到他所在乎的人身边,无论以怎样的方式,虽然的确太过匆忙了,但是的确是写文一开始就想好的这种结束的方式。 可能是作者实在不会写感情线吧,希望之后如果有机会写文,可以给主角一个完整圆满的结局。
鉴于汤姆原本就是个浪荡的花花公子,虽说远不至于滥-交,但却绝不是纯情的禁-欲好先生,既然有系统的身体托管,汤姆也不介意偶尔带回几个床-伴,虽说心理上总会感到反感,后来却也逐渐习惯。 他赤脚走到卫生间,白皙的布满薄薄肌肉的腰际只松垮垮挂着一条居家裤,拧开水龙头,快速的洗漱完毕,他抬起头,镜子里的浅灰色瞳孔周围布满了血丝,嘴角嫣红,似乎还有被咬破的痕迹,他皱了皱眉,这幅标准的刚经历过一场混乱夜生活的样子让他有几分不愉。拿起震动的手机,一边打理着乱糟糟的头发,手机里传来的略微低沉的男声让他神情条件反射似得地严肃起来。 “路易斯。” “汤姆。”斯特林家族的掌权者,汤姆血缘上同父异母的兄长,那个改变汤姆与伊凡想老鼠一样寄居在伦敦角落的生活的男人,路易斯•斯特林,他似乎正在翻阅文件,扬声器传来一阵些微的纸页摩擦的声音。 “我看了美-洲部分最近一个月的文件。我想你应该有什么要向我解释。”路易斯的声音冷静从容,汤姆无法探知他的情绪,只是迟疑了一下,回答道: “是的,最近出现了一个问题。我原本就想向你说明一下。”汤姆组织了一下语言,作为掌权者,路易斯总有一种使人压抑的气势,即使他是他血缘上的兄弟,这点也没有丝毫减轻,更是在汤姆成年之后掌管家族在美-洲方面的一部分生意后愈发强烈。 “有一个中间人失踪了,初步判断背叛的可能性很大,但是不确定是否已经死亡,我会立马去查。” 手机那头沉吟了一下,汤姆能想象的出他沉思的时候冰蓝色的瞳孔与无机质的镜框反射出的冷光,他的手指一定放在桌沿,规律的敲击毫无声响却又压迫非常。 “我会关注这件事,希望你能办好。” “我会的,路易斯。” 呼出一口气,汤姆等待路易斯挂断电话,却突然想起来似得急忙说道: “路易斯。伊凡最近怎么样了?” “…伊凡他,现在你们连联络都有问题了吗?”路易斯仍旧是那样轻慢的语调,似乎波澜不惊,但汤姆仍旧从那之中敏感地察觉到了一丝愉悦的成分,而这个认知,使他不由得握紧了手机来平复自己内心翻涌的情绪。 最终,他只是淡淡地说: “是,他已经很久没有回过我任何消息了。” “为你感到遗憾。”那边轻轻地停顿了一下,接着换上了略微柔和的语气:“伊凡最近去亚洲了,他最近做的很好,我决定让他处理一些更复杂的事务,短期内他应该不会回英国。” “谢谢,路易斯。” 将手机抛向柔软的床铺,汤姆烦躁地揉了揉感刚刚整理好的头发。平静了一会儿后,赤脚踩在羊毛毯上,走近衣柜,随意拿出一件低调的灰色卫衣,带上帽子,再套上一件棕色的破旧外套,一件一看就是便宜货的宽松长裤。他从地下通道离开公寓,似乎是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到中午,最终随意地拐进了一条杂乱阴暗的小巷。 目不斜视地从两个正在用拥吻地朋克女孩儿身边走过,汤姆低着头,拐进了一家歪歪扭扭,商品摆放杂乱的小店。 小店的玻璃全被乱七八杂的盒子挡住,使人看不见店内的情况,只是贴着及个款要褪色的单词。 录音机修理。 想来这家店的冷清与破旧也就不令人感到奇怪了。 汤姆推开们,店主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头,深灰色卷曲的胡子,严重发福的身形,正带着老花镜悠闲地看着不知道是哪一期的报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