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就如同一些奇怪的定律,这个记忆总是会在某个陌生的时刻跳出来,带着原来无比清晰的色彩与声音。 如果不是那一场爆炸,那也的确是无比平常又无趣的一年。 斯特林家族失去了他们一位家庭成员。伊凡·斯特林的兄长,路易斯·斯特林的同父异母的弟弟——汤姆·斯特林。 这是第一次,汤姆·斯特林在他的意识里成为一个真正有血有肉的人而不只是一个与好友联系起来的并不如何重要的符号。 那是埃尔西·库克第一次见到汤姆·斯特林。说来也很神奇,明明是两个关系密切的家族,明明是两个相对重要的家族成员,在汤姆·斯特林成为一个永远活在过去时间线上的人之后,他在葬礼上第一次见到了汤姆·斯特林。 即使黑白颜色让他显得有些孤独单调。 在此之前,如果让他选择一个对伊凡·斯特林最重要的人,他的答案很显然会是路易斯·斯特林。 路易斯把他带回斯特林家族,给他地位与所拥有的的一切,给他关注即使它过分令人压抑。但是他从不会想到那个人。 他在某个时间点曾察觉到伊凡对汤姆·斯特林的厌恶,那是他第一次从伊凡身上感受到如此鲜明的情绪。只是埃尔西的基因里好奇的比重太少,于是这也只是成为某个不重要日子里大脑神经元激起的一个微弱的电火花,并很快消失。 伊凡开始变成现在的伊凡·斯特林,矜持,有着路易斯的威严,刻意保留的属于童年时期的不令人感到压抑的亲切感,与上位者特有的浮于表面的温和。他偏爱灰色的东西,并曾在一段时间里执着于那场爆炸有关的一切,而这也在他与路易斯的关系降至冰点,又迅速地恢复正常之后跟随着那个离开的斯特林成员一样长埋地下。 多年后他会记得伊凡带着艾达,亨利和洛克在儿童游乐场里的样子。 那时的伊凡显得少有的真实,因为那层漂浮在他周身的空气开始表现出不被他所精确规划的自己所束缚气息。他有时候很庆幸伊凡能遇到洛克·里德,不管是那个失去了一部分记忆的他,还是拾回记忆后突然失去了过分阳光与不羁性格的里德探长,因为那个曾经贯穿伊凡·斯特林生命的人太过沉默,太过遥远,以至于不能支撑这个生命里充满太多执拗的人走过漫长的一生。 他甚至不曾清楚维系他们之间深刻感情的纽带,也不曾了解他们对对方的依赖来自于何处。他唯一确认的是他们是彼此真正感到正确的那一位。正如他有的时候会在某个纪念日不受控制地冒出一些似乎与自己性格不符的感性想法,他从不知道他的伴侣——那个曾经在大剧院的舞台上,如今站在金球奖领奖台上的男人,是否也在他之前,拥有过深埋记忆的哪怕一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起了那个仅有一面之缘的人,据说在某一次平常的聚会后突兀地离开,并消失在某个动乱的非洲小国的人。他的丈夫布雷德·格里森的挚友。路易斯·斯特林似乎对他有些警惕,而洛克·里德记忆的找回似乎也与他有着什么关系,但总之,还记得吗,埃尔西·库克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角色,所以这一切便与他无关。 所以他从未问出那个问题。 所以才说,埃尔西的确是个幸运的人,上帝让他的一切都太过顺利。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大家还记得埃尔西是谁(hahaha,我自己都不相信),之前在汤姆去布雷德的片场出现的人,还有和伊凡一起参加聚会的好友。 埃尔西的丈夫布雷德是汤姆·格林也就是宿主的好友,布雷德或许对汤姆曾经有过超越友谊的感情,但是那都太过短暂了。 即使伊凡,他们也会继续拥有自己的生活。第76章 诅咒季节 【叮!进度读取中。第五个世界完成。虐心值达标。】 【叮!欢迎宿主来到系统空间。】 【叮!身体拾取修复中…】 很久的沉默,宿主没有说话,闭上眼睛,神智却越来越清醒。 “系统,这一切,离开又重新回到之前的世界,原来以为毁灭的身体却再次出现,你是为了什么呢?” 系统没有说话,一呼一吸间,柔和的光亮充满整个空间。 宿主只认为自己是在自言自语。 “系统,开启下一个世界。” 【叮!开始传送下个世界,请宿主做好准备。】
【叮!记忆封锁中…完毕。】 【叮!宿主传送中…完毕。】 ------------------------------ 东大陆 特罗洛普教皇国 雨水充足的季节过后标志着新一轮社交季的开始,各国王室与贵族的马车大多选择停靠在靠近南部的特伦利尔城堡,在这里暂做休息,特伦利尔大公夫妇将会提供延续两周的美食,城堡拥有的五百间房间供有资格踏入这里的光明神宠儿们交流新一季的流行趋势,珠宝,华服乃至刺绣的图案,贵族夫人们会借此亲自教导女儿们挑选合适的礼服与配饰,小到一颗裙边的宝石,大到适龄贵族们的婚配与家世,她们在每一次精致折扇背后的窃窃私语中为这片大陆高贵血统的暗涌联合做好准备,顺便炫耀自己在上一年庸碌生活中新增加的昂贵玩物。
男士们则聚集在城堡外大大小小的庄园里,骑马,击剑,无伤大雅的魔法对抗,闪烁的魔文刺绣被银线隐藏在长靴与华而不实的铠甲后,珍贵的魔法物品成为人们在闲暇午后暗自较量的谈资,忠诚于贵族的仆人们则在这期间异常忙碌,成箱的行李陆续到达,而转眼间又被他们喜新厌旧的主人们抛弃,素雅灵动以白宝石点缀的埃尔曼裙已成为过时的象征,而著名的裁缝们并不容易打动,他们来往于各大庄园,挑选能令主人们满意的布料,匆忙间细碎的宝石散落在不知名的角落处,还未来得及得到某位贵族女孩儿的青睐,便在随便哪一位第一女仆高傲的审视下成为审美的次品。 而等到贝拉米亚斯花的花期临近,他们会结束这场社交季短暂的预热,进入特罗洛普教皇国的中心,光明之城——密德尔顿,这里有最好的裁缝铺,最好的珠宝,最好的调香师,最好的美食与最好的婚配对象供他们选择,马车轮碾过散落在地的在小国昂贵无比却在这里随处可见的珍惜花卉,伴随着特罗洛普独有的羽翼鲜艳的宝蓝色艾希尔短嘴鸟的掠影,使这座庄严的城市由内而外散发着梦幻的清香。 在这片大陆许多地方仍被战争与动乱肆虐的时刻,这种轻柔足够浪漫,却显得残忍而奢侈。 众人期盼着听到教皇的马车驶过教堂门前街道时,无风而起的风铃声,存世无几的暗紫色宝石只能是一处毫无起眼的点缀,而一代代教皇纯粹的光明元素之力在无数纪元以来逸散在那一处小小的风铃上,使那一串可以吸收光明元素的森林之心宝石在无风时也暗自作响,飘忽进信徒的耳畔,洗涤他们的灵魂。 密德尔顿有位年轻的教皇。 上一任都敏教皇是一位绝对的贵族,而新任教皇的放浪形骸成为贵族们秘密聚会时小心翼翼的传言。当他出现在露天的穹顶剧院时,人们欢呼着他的到来,骑士们设起防护罩使得信徒们无法用虔诚的嘴唇触碰到他的袍角,而转眼间,主教议会上红衣主教们的不耐在日益累积。 埃泽瑟尔·都敏六世——光明属性与木属性亲和的年轻教皇。他的侍从在门外匍匐,银线绣制的长袍铺散一地,伴随着教廷忠诚的侍官们,延伸至种满贝拉米亚斯的花园,那小小的叶子横亘在一位侍从的鼻尖,然而他不敢抬头。 教皇仰头,猛地睁开那双带着苍白雾气的绿色瞳孔,一头银色长发从女官精致仿若艺术品的指尖划过,像南方公国千金难求的白鱼丝绸,簇地从少女象牙白色的脖颈划过,极致的圣洁。 “颂诗厅,神谕。” 那片匍匐在地的银色的长河爆发出一阵惊惶的私语,却在良好地教养下迅速的屏息,侍从们安静四散开,教皇长袍上的宝石随着教皇翻身而起的动作发出细碎的碰撞声,一路散落,一队骑士在步伐急促的人群中分流开来,往主教阁楼传召红衣主教。 “嘭”的一声,细小安静。 一朵贝拉米亚斯的花苞在这一片陡然安静中等不及开放了。 西大陆 安格斯山脉 雨下得很大。 兽人抹了一把脸上的脏污,泥水顺着布满杂乱胡渣的下巴流下,翻出嘴唇外的獠牙上有咀嚼后残余的血沫,他用生长着粗糙开裂指甲的手指伸进去,从牙缝间扯出一条泛着臭味的筋肉,呸的一声甩在浸湿了血肉泥浆的水坑里。 身边的兽人们杂乱地嚎叫着,一边随手撕开尸体,往嘴里扔进大块的肉块,尚未凝固的暗红色血液从指尖滴落,落进混杂着黑暗元素,暂时无法熄灭的篝火中,伴随着噼啪声响。 他最后抹了一把嘴,转身走向身后的马车。 勉强遮盖的破布被突然掀开,兽人的鼻腔喷出粗重的鼻息。 囚笼中,女孩儿苍白的手指紧紧握住栏杆,兽人凑近了一些,可惜着潮湿的雨气遮盖了新鲜活物那令人无法忍受的诱人味道。 “奥罗拉。” 音轨撕裂,嘶哑的声音像生锈的铁器在轮轴间摩擦,有的音节因为嗓音破碎,而很难被人捕捉,断续地,无法辨认。 兽人皱了皱眉,晦气地一把盖上了已看不出颜色的遮布。 不过是几日前路过森林深处时得到的战利品,多好的肉啊。 创世神自世界伊始便毫不遮掩他的偏爱,即使无数纪元以来生存仍旧残酷,他也从未将恩泽同等地施与每一个种族。 最古老的兽人拥有纯正的魔兽血统,然而数个纪元以来,经过无数次的演化与迁徙,兽人便与他们先祖的直系后代魔兽成为了完全不同的族群,他们自一出生便拥有与人族接近的形态,同时具备与人族相区分的兽人种族特征。大多数的兽人猎户以狩猎低等低等魔兽为生,与此同时,即使最强大的兽人部落,在某些可怕魔兽记忆中却渺小如蝼蚁。 然只有极少数可怕魔兽才拥有的血脉传承——创世神的偏爱,最强大的种族们可以转换成人类的形态,但出于骄傲,却有更多的魔兽一生隐匿在栖息地,以选择人类形态为耻。 而眼前这个兽人,却显然没有无数纪元以来,祖辈以鲜血积累的远离恐怖血脉的本能。 女孩儿潮湿的深红色长发向下滴着水,粘在虽然稚嫩却足够精致的脸颊上,雨水聚成连串的水珠,混合着泥水,在小巧的下巴上摇摇欲坠。她被男人的声音提醒,眯成一道束缝的猩红色兽瞳迅速调节着以适应这样的黑暗,她在铁笼内摸索着,破旧的衣服是从男士罩袍草草修改而成,像破布袋一样套在她的身上,因为她爬行的动作,露出一截冰凉纤细的苍白色小腿。 她听话地眨了眨眼睛,淡粉色的嘴唇哈出一口气,缩进男人的怀里,喉间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男人的手布满可怖的伤痕,塞满泥土的指甲足以令任何一个年幼的孩子作呕,女孩儿却仰起头,撒娇般蹭了蹭他想要抚上她头顶的手掌。 “我们...要离开这里。” 男人艰难地说道,冰凉的手指从女孩儿的头顶移到眼前的铁笼上。 他的脸被遮在破烂的外袍后面,长袍里的衣物因为腐旧乱糟糟地堆叠在一起,颜色和式样早已无法辨识。铁柱上缀满雨水,顺着手掌滑进衣袖深处,沿着不知名的惨烈伤痕蜿蜒,却不如体温冰冷。 一群流窜在森林边缘的兽人流民偷袭了一个法师小队,得到了他们的战利品。那是一些按照联合中心任务的要求搜集的珍稀植物,顺带的,还抓到了刚刚从安格斯山脉中醒来,奄奄一息,抱着女孩儿沉眠在地底里的奇怪男人。 “我们要离开这里。” 囚笼翻过一块崎岖的路面,剧烈的晃动让女孩儿猩红色的瞳孔不悦地眯了起来,又接着发出低低地呜呜声,她小小的手掌抓住男人身上的铁链,微微用力。 “嘘。” 男人艰难地发出一个音节。 这片森林离他第一次醒来的地方已经很远了,他的身体疲惫不堪,力量就像一个巨大而干涸的海洋,空虚和无力感让他的灵魂都空荡荡的搅紧,来自全身的断续的疼痛让他无法抵抗紧随而至的兽人流民。但在漫长的跋涉途中,他能感觉到力量像雨季初临的河床一样被慢慢浸湿。 铁链穿过的地方带有狰狞的伤口,而这伙儿浑身散发着恶臭的,即使在兽人中也处于社会底层的流民并不在意他们,他们现在不缺肉,他们的领头打算把他们卖给哪个帐篷,或者远一点,到哪个黑市上去做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