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这是怎么了?”轻咳一声,青年再明显不过地转移话题,“太医怎么说?” “陛下的病有些严重……”收起所有的不正经,赵崇紧蹙双眉,而后在青年专注又紧张地盯向他时欠扁地展颜轻笑—— “相思病。” “太医说,陛下是害了对本王的相思病。”第六十六章 66 第六十六章 相思病? 被男人的脑洞折服, 林果斜坐在床上盯着赵崇不说话, 就想看看对方还能把这话编出什么花样。 “身子虚乏,忧思过度,”虽是在开玩笑, 不过赵崇还是如实地将太医的话转述给了对方,“放眼望去, 这普天之下除了本王、还有谁值得陛下想到坏了身子?” 突然觉得这个逻辑好像也没有哪里不对的林果:……那可能还要带上一个主角攻你介意吗? 揪住手下的被子, 青年的表情看上去十分的一言难尽,低低地笑了几声, 赵崇摸了摸对方藏了一个小发旋的头顶:“好好休息,只有养好了身体, 陛下才能和本王继续斗。” “朕还以为皇叔很想朕就这么一病不起。”和对方拉开一个足够安全的距离, 青年抬手拢起自己背后散开的青丝,然而就在碰到那落在床上的发带时, 青年伸出的手指却忽地顿了一下。 “陛下这是怀念臣束发的手艺了吗?”赶在青年回神之前拿起发带,赵崇凑近对方, 却并不如以往一般亲近到让青年觉得逾越, “今日得闲, 本王就好心照顾照顾陛下这个病人好了。”
身子惫懒地不愿动弹,青年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索性便也就随着对方去了。 带着些薄茧的手指在青年细软的发间穿梭,赵崇本能地克制住自己的力道不想弄痛对方, 用了点巧劲在对方头顶的穴位上按摩,赵崇真心实意地嘱咐:“陛下龙体贵重, 无论是为了何人何事,都应以自己的康健为先。” 明明是近乎死敌的关系,但青年却完全不在意自己头顶的各处大穴落入对方的手中,抱着被子享受男人的服侍,青年刚睁开没多久的眼睛再次懒洋洋地半合起来。 虽没应声,可青年的态度显然要比平日里软和了许多,都说这生了病的人会因为脆弱而变得易于接近,甚少生病的赵崇今日一瞧,才发现这老话说得的确有几分道理。 “陛下近来过得可好?”对给青年顺毛这项活动兴趣大增,赵崇干脆将给人束发这件事抛在了脑后,“本王派人送去清晏殿的物件,可都还能入陛下的眼?” “入不了,都扔了。”大抵是气氛太好,比起平日里的针锋相对,青年此刻的回怼居然有了那么一点打情骂俏的意味。 “可本王怎么听说陛下把本王送去的那些吃食都吃了?”眼疾手快地在青年翻脸前将人按进自己的怀里,赵崇又作死地伸手刮了刮对方的鼻尖,“可真是个小馋猫。” 无力反驳,那些御膳房新研究的菜式的确都进了自己的肚子,不想再耗费体力和一个“武夫”挣扎,青年卸了力气,只当自己是枕了个有温度的枕头:“如果皇叔能被禁足几个月,想必也会同朕一样对这些小玩意起兴趣。” “很快,”不想让这个话题破坏两人间难得的温情,赵崇拍了拍青年的肩膀承诺道,“等山匪的事情处理完,本王就解了你的禁足。” 与满嘴跑火车的主角攻不同,男人答应林果的事情从来不会食言,尽管顺着对方行事也能得到一个不错的好结局,但逐渐在任务中展露更多本性的林果却不愿意就这样认输。 就算要当一个米虫,他也要在赵崇心服口服之后再撂挑子。 “朕想要的自由朕自己会争取。” 尽管青年并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可赵崇却还是从对方沉默的姿态中读出了青年给予自己的回应,没有再扫兴地提起政事,赵崇随意捡了几个无关痛痒的话题逗着对方说话,而后又在对方喝了药再次入睡后悄悄离开了清晏殿。 在踏出内殿前,赵崇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将那最后也没用上的发带收进了怀中。 假若他日真的水火不容兵戎相见,他也权当是为自己留住了一个念想。 非分之想。 * 三月十二,原本用于护卫皇宫的大半御林军在各方势力的作用下被派往京外剿匪。 匪乱盛行,京城内也多了不少因山匪而流离失所的近京难民,如今听说皇帝与并肩王同派守卫皇家的御林军前去剿匪,临行那日,城门附近早早便有许多百姓自发地夹道相送。 表面花团锦簇,实则暗潮汹涌,就在御林军出发后的当夜,各宗室府下豢养的亲兵神鬼不觉地少了大半,巡防营兵力未减,确认赵崇没有在私下调动巡防营的人手后,凌锐在第二日凌晨打响了计划的第一步。 作为引君入瓮最重要的那个诱饵,林果自然早早就收到了主角攻的指示,碍于原主那不高的武力,凌锐给他安排的任务可以说是“十分轻松”—— 跟着对方派来的人逃出清晏殿,然后再装作出逃路上在朱雀门被刺客挟持,朱雀门出入者甚多,众口难堵,无论为私为公,赵崇都不得不来走这一趟。 听起来倒是没什么危险和难度,可林果却知道、一旦凌锐夺权成功,那所谓“假刺客”的匕首就会真的刺入自己的喉咙。 完全不想将主动权交到主角攻身上,林果在跟着凌锐的人逃离清晏殿后,利落地在对方要将他迷晕前先动了手。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一手刀一个地解决掉两个穿着太监服的侍卫,林果动了动脚,小心将那块染了迷药的手帕踢得更远了一些。 [我说这主角攻还真是心急火燎,]确定四周无人,林果彻底放下皇帝的架子、一手一个地将两个成年壮汉扔进了一处假山与灌木交错的角落,[以为这么两个人就能把小爷撂倒,凌锐他是忘了那日我是怎么用簪子吓住他的了?] [估计他是以为你只有巧劲,]调出覆盖整座皇宫的雷达,零十一看着林果动作间露出的手腕啧了一声,[就你那小身板,要不是数据是我亲手调的,我也不相信你能放倒这两个倒霉蛋。] [瞧你这话说得,小爷我在现实中的身体可比你调的数据要好得多。]拍了拍手,林果卸下身上所有多余碍事的配饰,照着地图小心地避过所有宫人赶向了朱雀门。 消息他早已让零十一暗中传出,如今好戏即将开场,又怎么能少得了他这个当之无愧的主角?
* “王爷,清晏殿那位不见了。”得到手下人速报,喜德立刻叩门进殿将口信转述给了早已起身的玄衣男人。 自从那小皇帝被禁足后,王爷就扎根似的住在了这御书房,国务繁忙,每每在被自己催促休息之余,喜德总能看见自家主子若有所思地遥遥向东方眺望。 那里正是清晏殿所在的方向,早就将宫殿分布背得滚瓜烂熟的喜德断然不会认错,是故在接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喜德就做好了自家主子当场震怒的准备。 但是没有,在听到青年失踪的说辞后,男人神色如常,甚至连眉毛都没有多动一下:“仔细搜过了吗?” “上上下下都搜过了,确实没有见到陛下的身影,”比起明摆着的愤怒,对方这种让人捉摸不透的平静反而更让喜德心惊,定了定神,喜德将腰弯的更低了一些,“喜顺和其他护殿侍卫仍处在昏迷中尚未醒来,张太医说他们体内的迷药来路独特,既未曾在市面上出现,也不曾归皇室的私库所有。” 张太医是由王爷从民间一手提拔上来的奇人,对于对方在药物病理上的判断,喜德自认可以信其九成九。 换句话说,这次的失踪事件,应当不是出自那位自己的手笔。 “来路独特的迷药?”重复一句,赵崇低声嗤笑,“看来我那位好侄儿又‘结识’了不少我们不知道的奇人。” 除了前几次见面时的调侃,赵崇几乎从来没叫过青年“侄儿”之类的称呼,知道主子说的是和亲王家的凌锐,喜德心下一惊:“是他?!” 对方这段日子一直在朝中活跃拉拢着保皇派的支持,如果陛下真的被凌锐劫走,那么无论如何王爷都一定会受到掣肘。 赵崇看似冷酷、争权夺利时对自己所爱之人也毫不手软,可跟在王爷身边这么多年,喜德又哪能不了解对方的行事作风。 自己的人自己怎么折腾都行,但若别人敢动那小皇帝分毫,王爷定有的是手段让那人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无妨,能用匕首抵住本王心脏的人,绝不会这么轻易地被人掳走,”不急不缓提笔静心,赵崇缓缓道,“闹起来也好,等了凌锐这么久,本王也有些厌了。” “王爷!”顾不得行礼便闯进御书房,身穿藏蓝色宫服的小太监焦急禀报,“下人来报,说是皇帝陛下在朱雀门被刺客给扣住了!” “啪嗒。” 毛笔坠落,将浓重的墨汁溅出桌外几分,瞧着宣纸上毁于最后一笔的“杀”字,赵崇大步走出:“传本王号令,全体戒严,救驾朱雀门!” 纵然心知是计,本王也未曾畏惧。 凌安,今日之变,只盼你莫要犯蠢…… 也莫要负了本王。第六十七章 67 第六十七章 计划中最重要的诱饵半路失踪, 但凌锐却不可能为了对方而终止自己的大业, 挥手叫人启动早已备下的第二套方案,没一会儿的功夫,凌锐面前就被带上来了一个与当朝天子长相一般无二的青年。 只是对方虽有和凌安一模一样的容貌、但在体型气质上却总是差了那么一点, 若非如此,凌锐也不必冒险地去求凌安帮忙、甚至还把手上亲兵的令牌交了出去。 尽管觉得只消一眼赵崇就能看出这个冒牌货的不对劲儿, 可若只是用来骗骗宫中的下人, 对方脸上那张精巧的□□倒是足够以假乱真。 “瞧我的手艺怎么样?”假皇帝被带去朱雀门前指定的地点演戏,一个身穿红色长衫的少年突兀出现, 随后腾地一下从宫墙上跳了下来。 他动作洒脱,落地的动作犹如猫儿一般悄无声息, 单看对方这几息之间的言谈举止, 少年反倒更像是传说中的江湖人物。 “巧夺天工,”压下心头不详的担忧, 凌锐对少年露出一个赞许的笑,“穆儿的易容手段, 足以骗过这天下间所有人的眼睛。” 少年名叫华穆, 是他在不久前出门安排“山匪”时结识的江湖人士, 尽管对方高超的武艺和正直的性格让凌锐手下的“山匪”损失不少,但一来二去,扮演热心世子的凌锐也总算获得了华穆的欣赏与好感。 少年武艺高强,一手易容和毒术更是出神入化, 凌锐手中那无往而不利的迷药,正是出自这华穆的手笔。 被凌锐这样一夸, 刚刚还在自得的少年反而有点不好意思,抬头望了望那假皇帝远去的背影,华穆小声道:“可惜没能近距离观察到对方的正脸,若不是只能依靠画像绘制,我定然能比这做得更好。” “形已然相同,至于神,那只能怪我找的人不够好,”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凌锐温柔劝慰,“穆儿帮我良多,待我事成,定然将皇宫私库内的秘籍尽数奉上。” 被对方令人迷醉的温柔所俘获,华穆轻轻偏了偏头:“我帮你又不是为了那些秘籍……” “我知道,可我偏想讨穆儿的欢心,”对这样的神色再熟悉不过,凌锐嗓音深情地快要滴出水,眸子中却并无半分真心的笑意,“宝剑配美人,这些秘籍,也唯有放在穆儿的手中才不算辜负。” 此之一行非生即死,他身边的其他人都不适合带在身边,唯有华穆,对方武力颇高,必要时定然可以救下自己一命。 为了留住这个活生生的护身符,凌锐自然是情话不要钱一般地哄着对方开心。 天光渐亮,自己派去的人手却迟迟没有传来消息,隐在暗处的凌锐心中焦急,却也只能沉默地看着远处正在上演被劫好戏的两人。 “来了。” 突然听得华穆小声提点了一句,凌锐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赵崇那标志性的座驾。 宫中不得纵马,除了大权在握的摄政王,又有谁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公然违反。 远远地望见原处那被黑衣人挟持在怀中的青年,坐在乌云上的赵崇心下一紧,终究还是没有急昏头脑地一头冲进去。 “吁——” 勒马止步,赵崇抬手让身后跟着的御林军停下,因为外派剿匪的缘故,男人此刻身后的兵将的确少得有些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