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乐:???你最好别回来了。 第14章 掉马 因鬼发勒进皮肉,时乐的手脚淌着血,天寒地冻,血凝成冰渣子黏在衣衫上。 他是被男主背回去的。 先前他被吸了阳气头脑昏沉,一路上却尽量警醒着,小心翼翼不将叶知行的衣衫弄脏,对方却温言道:“无妨,前辈不必硬撑,累了就先歇一下吧。” 时乐摇了摇头,心中感叹一句真货叶知行可真体贴,下一秒就两眼一黑睡了过去。待他醒来已经躺在暖榻上,秋觉帮他处理好了伤口。 秋觉揉了一把微微发红的眼:“叶道长把你带回来的时候,可吓死我了。”
时乐拍了拍他的脑袋,没说话,秋觉继续道:“他……还是没回来。” 秋觉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大小姐,因对方已不是叶知行,他不知该如何称呼。 时乐点头又叹了口气:“管他呢,在外边冻死饿死别回来好了。” 秋觉无奈的撇了撇嘴:“前辈,如果他不是叶知行,又会是谁呢?” “谁知道,八成不是什么好人。” 顿了顿又道:“叶道长呢?” 听到这个名字秋觉的脸莫名有些发烫:“道长他将前辈背回来后,又出门除鬼患了。” 时乐揉了揉太阳穴,心情一言难尽,没想到自己穿书一朝,到底和原书人设一样,被男主叶知行救了一命,知道后续发展的他有些忐忑,但好在他相信自己尚且直着。 “什么时辰了?” “子时刚过。” “你快去睡吧,”时乐望向窗外翻飞的大雪,又看了看一脸担忧的秋觉,温和道:“放心,我没事儿了,你的叶道长更不会有事。” 秋觉的脸倏忽红了,迟疑道:“前辈,你当年所算之人……” “是他没错。” “嗯……” “可是,觉儿,我希望你能把自己看得重些。” 秋觉微微睁大了眼睛:“什么意思?” 时乐清淡一笑:“我有感而发罢了,快去睡。” 秋觉看他不愿言明也不再多问,又替时乐诊了脉就离开了,时乐躺在榻上再睡不着,他预感情节的齿轮开始转动,他也好秋觉也罢,甚至那个来路不明的大小姐,该历的劫终究躲不过。 天将明之时,叶知行回来了,他担心吵到屋中人睡觉,轻手轻脚的合上大门,时乐却已穿戴整齐立在回廊等他。 叶知行微微一愣:“祁前辈有伤在身,还是回屋歇着好些。” 时乐颔首:“昨夜多谢叶道长相救。” “举手之劳,不必如此……” “不好好道谢,我心里过不去。”时乐莞尔,无知无觉的一双眼睛微微弯起。 “祁前辈肯留宿在下,已是莫大恩惠。” 时乐难得轻松的笑了笑:“昨日因家里有些事儿,我心中焦急言语不当,还请叶道长见谅。” “……不敢。”他没料到祁前辈待他态度会好转,有些猝不及防。 “觉儿他备了热酒小菜,叶道长若不嫌弃,可先暖暖身子。”他知修行之人不似他怕冷,可礼数毕竟得周全。 叶知行有些迟疑:“我……不能饮酒。” 时乐笑,他记得原书中男主少时一直尝尝酒的滋味,奈何师门不允许,遂从未有机会一试,掌握了剧本的他自是游刃有余:“叶道长莫怕,此地距浮余山千八百里的,天高皇帝远,你师尊不会晓得。” 叶知行总是淡定的脸浮现一丝讶异的表情,就像心思被戳破,脸蛋有些臊红,立刻又掩饰了过去:“前辈怎知……”
“不都说了我是无所不知的锦鲤仙么?”时乐撇了撇嘴,依旧是笑:“觉儿备的是桂花酒,甜的,喝了不上头。” 时乐句句不离秋觉,真是操碎了心。 此时的叶知行尚未及冠,面上虽表现出一副少年老成,言行举止沉稳内敛,到底藏不住少年人心性,被时乐两句话带跑偏,就到屋里喝那甜甜的桂花酒。 一杯下肚,又甜又暖,那张俊朗的脸总算有了些血色,连带着神情里也多了几分烟火气儿。 “怎样,没骗你吧?” 叶知行微不可察的舔了舔嘴唇,还是那副彬彬有礼的模样:“多谢款待。” “那些茶点也是新鲜的,想必你们修行之人平日饮食清淡,极少尝到。” “确实……” 叶知行正要动筷,时乐却习惯了与大小姐相处,下意识的递来了温热的湿棉布,莞尔:“擦一擦手。” “……”叶知行依言擦了手,才动筷去吃玲珑剔透的虾饺,平日里在浮余山,清汤寡水惯了,虾饺入口的瞬间鲜甜弹牙,他整个人都愣了愣。 时乐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看对方放下筷子才开口道:“平日里笠州虽为鬼患所扰,可从未出过人命,昨夜可是我犯了什么禁忌?” 叶知行沉默一瞬,不答反问:“祁前辈,可否告知在下,那些锦鲤符都是出自何人之手?” 时乐眼皮跳了跳,沉吟片刻道:“家里一位孩子。” “离家出走那位?” “是。” “在下并无冒犯之意,只是这锦鲤符上的暗咒……不寻常,”叶知行顿了顿,直视时乐的眼睛解释道:“前辈昨夜想必也察觉了,丝怨是畏惧那些符咒的,并非巧合,而是锦鲤符上有暗咒,这暗咒之力虽能吸取灵气助人转运,但也极易引来怨灵窥视,笠州丝怨泛滥,正是因为长年累月运用暗咒之力。” 闻言,时乐瞠目结舌,自己坑蒙拐骗的玩意儿,居然能有这种养小鬼的功效? “但这种程度的怨灵,也就只是吓吓人,不会伤了人命,想必将其刻入符咒之人也是这般考量的,但前辈身上带了大量锦鲤符,源源不断的将周遭怨灵吸引而来,所以就有了昨夜的变故。” 叶知行说至此又摇了摇头:“但有一点我没想明白,按理说怨灵聚集也不至于暴走至此,此事……还有待查证。” 时乐陷入沉思,这一出剧本里并没有,不知又是什么副本情节让男主提升修为经验,他皱了皱眉道:“那个暗咒,可有头绪?” “嵬国涂煞宫之物。” “……”时乐心中一跳,他这原主的老家就是涂煞宫,牵扯上了很难洗清。 “且这个暗咒,只有涂煞宫历代宫主知晓,在下也是阴差阳错间……在一本秘典里看到。” 这个时乐晓得,男主曾因梦蝶陷入空谷幻境,因其男主光环颇得幻境守门人青睐,遂在梦中赠了他一份秘典,记载了世间各种咒决秘术,简言之就是咒决百科全书,守门人日日窥探人梦境,无聊时全都记下来,加之男主过目不忘的本事,简直开了挂。 “所以说,我就成了一个饵?” “是。” 时乐已经很明白了,无可奈何的笑笑,若是此事被众人知晓,他的锦鲤招牌可彻彻底底砸了。 可如今最棘手的,已经不是如何挣钱养家,而是叶知行那句—— 这个暗咒,只有涂煞宫历代宫主知晓。 所以……这么推测的话……那么……画这个暗咒之人…… “叶道长的意思,我家大小姐,是嵬国鬼漓族人?”时乐刻意隐藏了自己的揣测,看对方愿意告诉他多少。 叶知行面色凝重,沉声道:“有可能是涂煞宫宫主,萧执。” 萧执,书里最大的反派,给时乐灌毒让他修为尽毁之人。 若大小姐真是萧执,那时乐捡到他,可真是“狗屎运”了。 “叶道长,你看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时乐拧着眉头苦笑了番,虽然他难以接受,但他没找到比这更合理的推测。 沉默一瞬,叶知行道:“我也只是揣测而已。” 对方不说,时乐也清楚,他不在的时候叶知行一定也与秋觉打探了大小姐的情况,不然不会妄下定论。 叶知行细细观察着时乐的神情,敛眸道:“目前我们知道的太少,或许弄错了。” 时乐微微一笑:“叶道长,这两日劳你解决鬼患之事,锦鲤符……我来吧。” “好。” 接下来的三日,叶知行夜里走遍笠州退治鬼患,时乐则彻夜彻夜鬼画符。 他放出消息,让笠州百姓将家里的锦鲤符燃了,为笠州祈福驱邪,他再连发三日锦鲤符,保证烧者有份,在保全他锦鲤仙招牌的情况下,极大的调动了大家的积极性,不到三日,城中那批有暗咒的锦鲤符几乎都烧干净了。 为此,时乐很感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叶知行。 当然,男主绝非好忽悠之人,旁敲侧击的问过几次时乐是否先前与鬼漓族人相识,时乐便将自己如何失忆,如何不明不白沉入棺中顺着暗流来到寒江村,又如何利用锦鲤一说发家致富,如何在河边捡到大小姐的事都讲得清清楚楚。 倒是叶知行,为自己的多疑很是抱歉。这段时日祁前辈对他照顾有加,还让他尝试了许多在浮余山想都不敢想的食物,酸甜苦辣,五味分明,与浮余山上清心寡欲的斋饭全然不同。 “叶道长先前没下过山么?”时乐渐渐撤下了客气的面具,时不时也与叶知行调侃几句。 叶知行还是那副好脾气,澄亮的眸子微微弯起:“魂狩去过不少地方,可……没人像前辈这般教我。” 时乐笑:“觉儿懂得比我多,你可以多找他说说话。” 似没料到对方会突然提到秋觉,叶知行愣了愣,还是得体的道了声好。不知为何,他对秋觉的印象不算深,甚至现在回想起来,都记不清他的样貌。 可秋觉就不一样了,只要一闲下来脑海里就浮现叶知行那张脸,就连做梦都逃不掉。 为画锦鲤符连续熬了两个通宵,时乐困到了极点,确认刻了暗咒的锦鲤符几乎都烧毁后,他总算可以倒头睡个安稳觉。 说是安稳,可大小姐的事儿已经成了他心里的一根刺,扎得他很不好受。 或许,不应该再叫他大小姐了,如果他真是萧执的话…… 这一觉睡了一天一夜,梦里他被一个戴着面具的人捏住脸颊,粗暴的往他嘴里灌毒药,他挣扎,被药汁呛得咳嗽不止,对方却全没停下的意思,囫囵灌完药后抬起他的下巴,四目相对,那人揭开面具,是大小姐那张清冷绝艳的脸。 大小姐,应该说是萧执,对他冷冷的扯了扯唇角:“时乐,我先前不止一次问你,想不想报仇。” “……” “你说,叶知行会为你报仇。” “……” 萧执一字一顿道:“我倒要看看,他如何为你赴汤蹈火。” 如此说着,萧执扼住他的咽喉,手指渐渐收紧,时乐难受得微微张开唇,泪水不受控的从眼角淌下。 萧执俯下身子,极近的凝视着狼狈不堪的时乐,做了个他万没想到的动作—— 萧执舔掉了时乐挂在脸颊处的泪水。 这一瞬,时乐惊醒了。 正是向晚时候,天光暗淡,屋中暖炉烧得极旺,时乐却在被子里冷得直哆嗦。 他也没太往心里去,想着像往常一样忍一忍就好了,在被子里缩成一团硬扛着。 入了夜,有人轻叩门扇,时乐道了声请进,如他所料是拎着食盒进来的秋觉。 秋觉看他苍白着脸瞬间就明白了,忧心忡忡道:“又犯病了?” 时乐裹着被子坐了起来,虚弱又无所谓的笑笑:“忍一忍就好了。” “我去熬药。”秋觉语气里隐藏着责备之意。 时乐当然晓得对方是关心他,也不逞强,笑嘻嘻的:“有劳了。” 秋觉离开时关严实了门窗,以免对方再着凉,时乐本想坐起来继续画些锦鲤符,奈何手冻得僵硬发抖,连笔都拿不起,他无奈只得躺回榻上抱着手炉,昏昏沉沉又有些失去意识,直觉沉入了深不见底的冰窟窿。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耳畔的声音忽近忽远,他勉强睁开眼,屋中烛火晦暗,秋觉一脸焦急:“前辈,你……怎么回事?!” 时乐看他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下意识就要笑一笑,不料嘴角冻僵了,笑得十分难看:“怎么了?” 秋觉看前辈眉宇间凝了一层白霜,将手覆上去,透骨的冷,哑声道:“我让叶道长来瞧瞧,他见多识广,或许晓得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