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月老,不干了!——宋子瞻
宋子瞻  发于:2019年03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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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斐容毫不在意,他轻声说道。

  “寻常火焰无法毁坏命格簿,我思来想去,万物中唯一能摧毁命格簿的就只有龙焰了,多谢你们的龙焰。

  陆钺瞳孔微缩,用力一振袖,将炙烤着命格簿的龙焰尽数收回去。

  “原来如此,你的确是早已就不想活了的。

”  他肯定地说道,“你在等待天罚。

”  可惜,最底层的命格簿已然被烧毁,哽咽的低泣声不断从命格簿中传出来,化为浅薄一层灰烬。

  斐容带惯了‘微笑’的面具,即便在对峙的情况下,他的唇角也微微弯起,自嘲地反问道。

  “活着有什么好?只不过是作为别人的棋子罢了。

”  “当年郁宴在妖界夺取其他领主的灵力、化为己用时,你没有出手,我还以为你是对妖界的事情坐视不管,后来我才明白,是我太天真了。

”  他的表情终于狰狞起来,布满血丝的眼睛仿佛要淌下渗人的鲜血。

  “你只不过是想借郁宴的手铲除妖界的势力罢了,留下最强的一人,杀掉他,再派你的人去接管妖界,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  陆钺不否认,只是冷淡地听他继续讲着。

  “你那时应当已经猜到了天庭埋有内贼,引我出来偷袭你,又下到人间,造成天庭空虚的假象……”  陆钺打断了斐容的分析,微眯起眼,盯着斐容。

  “斐容,我知道你想代替郁宴受尽天罚,再在将死之际将性命续给郁宴……”  他眼眸深邃,一字一顿地问道。

  “……可是当你死了,即便郁宴得了你的性命,就真的还能活下去吗?”  斐容嘴唇微张,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沉闷的天雷轰然声连绵响作一片。

  命格簿被毁,破坏天地运行法则,天道必然会降以天罚重惩。

  轰雷声不过刚刚响起,紧接着下一刻,一道横贯天地的亮白色惊雷从天而降,直击斐容。

  ……  惊雷声在耳旁炸开来,郁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是陌生的地方。

  眼前一片昏暗,没有丝毫光亮,从周围的声音上辨别,他应该是处在地下室里。

  郁宴低声唤道,“嵘……”  没有回应。

  他勉强直起身来,被斐容敲打的脖颈处还在一阵阵地发痛。

  喉咙更是干哑得厉害,刚唤出一声就像要被整个撕裂开来一般。

  郁宴恍恍惚惚地站起身,揉着发痛的太阳穴,尝试着再次唤道。

  “嵘,你在哪里?这里又是哪里?……”  手心亮起一盏微弱的白光,他借着这束微光走近地下室里唯一的摆设——木桌。

  木桌上放着些干粮与水,水下则压着斐容留给他的信。

  郁宴盯着信封上的落款,心脏没来由地狠狠一跳,像是寻不到落点般发慌  他颤抖着拿起信封,水没有摆置安稳,重重掉到桌下,又骨碌骨碌地滚到远处。

  郁宴没有理会,只是盯着信上熟悉的字体,一行行读下去。

  【阿宴,抱歉,当年曾经答应过你的诺言,我已经无法再履行了。

】  悬在心口的心脏狠狠地落下去,跌得粉碎。

  他猜出了发生的事情,眼泪无声无息地溢出眼眶。

  【这曾是属于你的性命,我如今归还于你,然而我欠你的又何止是性命,剩下的债,只能寄托在另外一世能重新报恩于你。

】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有两件事情,一是不曾在你为我续命时阻止你,导致数千无辜生命为你我的一己私欲而死去,二是在你死去之时,犯下与你同样不可饶恕的罪行。



  【然而事情从源头追溯,全都因我而起,如今天道降以天罚,亦是我应得之报应。

】  【我已了无所愿,了无所憾,只希望,你所犯下的罪孽,便一并清算到我头上,你能安度余生……】  郁宴捂着胸口,忽然撕心裂肺地重重咳出一口鲜血来。

  纸条被揉成一团,用力地丢到一旁。

  他却又害怕毁了这和斐容之间最后的联系,半晌后,又颤抖着弯腰捡起来,再摊开,字字仿佛都以斐容的温和声音飞进脑海。

  郁宴不敢再多看一眼,蓦地松开了手,顾不得看完斐容留下的内容,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地下室。

  “嵘!……”  *  面临死亡时,斐容反倒平静下来,空洞的双眼缓缓流出两行清泪,他喃喃道。

  “阿宴,我走了,你……多多保重……”  陆钺没有阻止,只是冷眼望着这一切,顺便不动声色地将苏昀搂在了怀里。

  茫茫然凄惨白光过后,脆弱的小世界在天雷下颤抖着崩裂毁坏,剩下的命格簿早已被陆钺收好,小世界里也没有其他人存在。

  小世界崩塌,他们又重新回到了人间。

  一切都结束了。

  天罚降世的白光似乎还笼罩在眼前,苏昀紧紧地抓着陆钺的衣服,定了定神,才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

  “斐容他……他自杀了?”  “不是自杀,是为了救郁宴,他的结局注定都是一死,与其死在天庭的审判之下,倒不如承受天罚,为郁宴续命……”  陆钺话还没说完,就被焦急的掌命司司员们包围住了。

  为了补救命格簿,奚焕和一众掌命司的司员苦苦守候在人间多时。

  他一见到刚出来的陆钺,就赶忙迎上去,既期待又害怕地问道。

  “陆司长,命格簿抢救回来了吗?”  陆钺摇头,“被烧掉了两千多本。

”  苏昀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回头望向陆钺。

  ……陆钺当时迅速地收回了龙焰,他看着也只烧毁了几十本,怎么数字就飞速飙升到了两千多本呢?  奚焕脑袋轰地炸开来,大脑快要无法理解两千多是什么数字概念。

  他呆呆地望着陆钺,眼神涣散,大脑空白,眼看着一口气就快要呼吸不上来了。

  其他司员赶忙围上来撑住奚焕,虽然心也痛得在滴血,但是也只能拼命地给自家司长打气。

  “司长,不就两千多本命格簿吗?!我们每天补两本,也只要一……一千多天就好了!”  补命格簿工程量巨大,司员们越说越绝望,说到最后声音都愈发小了。

  陆钺像又想起了什么事情般,顿了下,补充道。

  “还有一千多本被烧焦了几页,可能也需要继续修复。

”  奚焕更是绝望,他的嘴唇蠕动了几下,仿佛想要说些什么。

  司员们大惊,“没事的司长!司长你挺住啊!我们掌命司这么多年大风大浪什么没见过!这……这区区几千本命格簿算什么!……”  看到奚焕被打击到几近昏厥时,陆钺才慢吞吞地说道。

  “抱歉,记错了,其实只烧了五十多本,其它的我都救回来了。

”  奚焕立刻从工作加班死亡线上挣扎了回来,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压压惊,他才强装镇定地说道。

  “……多谢陆司长了。

”  苏昀看着一本正经谎报数字、还假装以记错数字为借口的陆钺。

  “……”  陆司长真是愈发幼稚了。

第80章 糖:灾后掌命司的重建  临近傍晚,苏昀打包收拾好了要拿回天庭的东西,扛起小行囊,走出陆钺家中的客房。

  客厅里,电视的本地新闻频道中,男主持人正严肃地播报着新闻。

  【S市知名企业家陆晟,近日猝死在公司中,死因是劳累过度……】  配的模糊小视频是陆晟突然重重地一头栽到了会议桌上,周围的秘书员工全都惊慌失措地站起来,一窝蜂地围上去喊着陆晟的名字。

  苏昀:“……”  陆钺果然是回去得太着急了,上一刻还在严肃地开会,下一刻就被迫在人间原地暴毙。

  斐容死后,郁宴理智全失,没有掩藏好自己的踪迹,在监罚司发现他之前,被他以前妖界的仇人所杀。

  陆钺此次回去正是要确认郁宴彻底魂飞魄散、没有再复活的可能性。

    苏昀好笑地摇摇头,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啪一下关掉电视机。

  其实相比起陆司长在监罚司的忙碌程度,一家区区小公司的繁忙事务实在算不上什么。

  陆钺要是真忙起来,或许几十年都见不到他一面。

  苏昀实在很担心陆司长会真的在监罚司疲惫到猝死过去。

  小龙还反复叮嘱他回来时记得把自己的龙窝给捎上,还有它储备的过冬粮食——装满整间储物房的零食。

  最后将99包邮购买回来的塑料小窝塞进储物袋,苏昀关上灯,站在陆钺家的落地窗前,往外眺望着繁华璀璨的城市夜景。

  他看见虚无缥缈的红线漂浮在空中,灵活地缠绕在每个人的手腕上,将有缘人牵系起来,汇成绚烂的红线海洋。

  额头抵在冰凉的透明玻璃上,苏昀怔怔地发着呆。

  在人间来回折腾许久,就要回天庭了。

  忽然间十分不舍。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陆钺曾经对他说过的话‘还有机会再回去的,我们可以休假时去你喜欢的地方旅游’。

  像湿漉漉的猫甩干毛发般,苏昀用力地晃了晃小脑袋,呆毛疯狂地往两侧摇摆着。

  休假?休的什么假?  监罚司全年无休,月老司一年节假日加起来不超过一个月。

  除非休婚假。

  锁好门,将钥匙揣进兜里,苏昀冷酷地想到,休婚假的事情,那估计得等到一百年以后了。

  *  刚回到天庭,苏昀还没来得及找秦无缘要工资,司长娘就在月老司门口前守株待兔,等着抓他回去兴师问罪。

  花锦一见到苏昀,就立刻揪起他的耳朵,将他拎回家去——  抱着一堆人间土特产的苏昀有点懵。

  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家里,两个磕着瓜子看热闹的哥哥,还有慢悠悠品着茶的妻管严爹爹,已然坐稳了下来,等候着司长娘的雷霆发问。

  司长娘在屋里焦躁地来回踱步,步伐越来越快,走到苏昀都觉得眼前出现了重影。

  苏昀没有半点做错事的自觉,跟着两个哥哥一同磕着瓜子,还悠闲地喝了口茶。

  偷得浮生半日闲。

  说的就是这种为了牵红线而辛苦奔波万里、结果发现对象是个神仙的失意愁闷小月老。

  花锦终于顿住了步伐,盯着苏昀问道。

  “你和陆晟,还有陆司长究竟是一回事?”  一张小笺被用力地丢在苏昀面前。

  小笺是陆钺遒劲有力的字体,但苏昀只来得及辨认那是陆钺的字,还没看清楚上面的内容时,小笺就被花锦收了回去。

  “为什么陆司长昨天会来花神司给你订了上千捧花束?”  “小昀,你总不会在胆大包天地欺骗陆司长的感情吧?”  苏昀爹神情淡然,捧着茶杯慢慢啜饮着,应和着花锦的话。

  “欺骗别人感情,不好。

”  两个在聚财司工作的哥哥此刻磕瓜子磕得津津有味。

  就是听到‘陆司长’三个字时跟着震惊茫然了一下,不知道自己加班期间错过了什么事情。

  苏昀刚想开口解释,司长娘的话却像机关枪般突突往外冒着,他根本插不进去话。

  “你要想清楚,如果没有给陆司长解释清楚这件事情,你如何能在月老司顺利地工作下去,秦无缘可曾经是陆司长的得力属下,对陆司长是忠心耿耿,再加上陆司长有恩于他……”  苏昀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司长娘的话。

  “娘,陆晟就是陆司长。

”  司长娘接着苦口婆心地往下说。

  “……对你的印象一定会跌到谷底,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主殿里一时万分安静,嗑瓜子的瓜子掉了一地,喝茶的也僵硬地捧着茶杯不喝了。

  就连来回踱步的司长娘也都停在了原处,目光复杂地望向苏昀。

  “……陆晟就是陆司长?”  “对,我去人间帮忙牵红线的人,也就是陆晟,他既是陆监司,也是陆司长。

”  司长娘沉默了半晌。

  继而转头,又开始焦虑地疯狂来回踱步。

  聚财司的哥哥们不磕瓜子了,而是敬佩地将瓜子盘递给了苏昀,请这位能降服陆司长的小弟慢慢磕,随意磕,磕出自己的精彩来。

  苏昀:“……”  “你喜欢陆晟,那你也就是喜欢陆司长了?”  苏昀脸微红,不好意思地轻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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