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地上蹲着的人像没听见他的话,可下一瞬,出现一只赤白狐蜷缩着,很是可怜的样子。 他不能心软,扶起重伤的施琰风,见小萝莉还是哭,皱了皱眉:“你要是不想让你哥就这么烂在这里,就跟我走!” 话落,他也管不了人到底会不会跟上,架着施琰风用轻功跑出一片狼藉的客栈。 片刻后,仍挂着泪珠的小萝莉抱着僵硬了身体的哥哥,追了上来。 亏得是深夜,否则,大白天冒出这么几个人,不得吓死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平民百姓。 姜楠也不清楚该往哪去,只是瞅到停靠码头的大货船,有个念头转瞬即逝,不过此刻必要的是找到城中大夫才是! 感觉到紧跟自己的人,他和小萝莉说了两句,两人便暂时分开,天亮时就到码头处集合。 而他自然背着重伤的朋友,满城找大夫,男主当然是大难不死的,他在察觉背上的人,呼吸越来越弱时,为了保持背上人清醒,说得口干舌燥的他,终于可以喝口水了。 闯进药堂,冲进卧房,把搂着老婆睡觉的大夫拎了起来。 似乎大夫经历过好几次的样子,面上很是平静,动作迅速准确地为施琰风诊治起来,半点废话都没有,不过在最后结账的时候,姜楠面皮一抽,真他妈贵! ☆、赤白狐 经历重伤的人本该休养几日才对,可是姜楠不敢赌,担心那男狐妖回过神,弄清楚了他话中的漏洞。 是的,他之前说的一些是推断,但更多的是猜测和故意。 主动出击,打乱对方的节奏,瞅准时机打蛇上棍,艰难脱身。 但至少他没那么丧心病狂到现在就折腾起重伤同伴,同样也要给小萝莉白漓时间,所以逗留一晚是不可避免的。 于是,他有了空闲理清思绪。 小狐狸……或许是喜欢他的,但是大概没想到那层,也可能想到了,因为对方没有认为自己是承受一方,又因为他是先攻击的人,暂时被他迷惑罢了。 姜楠交了银子,正要跟随大夫妻子去厨房熬药,注意到这夫妻俩看他的微微怪异的眼神,略作思索,恍悟自己是什么装扮,脸皮算得上厚的他,也不禁红了脸。 最终是大夫妻子回屋,取了一件她丈夫的衣服给他——当然付了钱的。 朝阳来得很快,聆听着码头的人声鼎沸,忽地有了一种充实感。 姜楠为施琰风换完药,与人商量了声,得到同意后,就急匆匆地出去了。 他俩暂住在大夫家中,一天的时间都是在烧钱,耗不起了。 姜楠打算去码头打听有今日起航的船没有,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也是为了伤者考虑,是舒适的客船就好了。 码头的热闹与昨日相同,但此时是向船中搬运货物,背着书箱的书生也少了许多,还在的约摸是没找到去京城的船家,又来寻了。 姜楠的运气不错,今日凌晨就停靠了一艘客船,估计是瞅上科举考生这笔钱了。 他随便想想,权当笑话给自己听了,指不定是皇家特意安排的呢,毕竟是要科举考试了…… 卞城可不是地球上的那个卞城,在邪神的凡界的卞城,位置还有些偏远,但算顺客船的航线,就是要多浪费些时间在赶路上。 不过,那时候,琰风的伤应该也好得差不多了。 他暗自估算着,和船家交谈完,交了一笔定金,到了下午约定时间来码头即可。 回身的时候,好像看见了那位温柔多情的贵公子。 他顿在原地片刻,继而平静地迈步。 人影重重后。 纤长白皙的手指把玩着折扇,红色扇坠被漫不经心地缠到细白手指中,红颜雪肤,色彩对比鲜明,夺人眼球。
身姿修长,容颜绝顶。 如此优秀的人物,人来人往中竟是无人注目。 晏笙凝视着那抹不曾回首的背影,心中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落空,以往从不放心上的讽刺冒在心头。 “作为一只妖怪,居然想要贪图红尘中的温暖?有趣……有趣……” 说出这番话的人,已经死了。晏笙瞌上双眼。 这个人,就是醉仙客栈的王小二。 吞噬了人心的赤白狐衔起小孩衣领,拼尽全力想要把人带离开那片山岭,鲜血的味道吸引了许多蛇蚁虫兽,感受到空气中的危险气息,略通人性的赤白狐顾不得伤腿,翻越张扬伸展的枝杈,然而一路泄出的气味吸引了不少贪婪野兽。 赤白狐竖起浑身的毛,灵动的步子变得谨慎,一群饿狼已经渐渐围拢过来。 背上的孩子软着小身子,呼吸虽平稳,可一滴滴冷意却缓缓浸透了赤白狐毛绒绒的脖颈。 赤白狐狡黠灵动的眸子露出不舍之色,轻柔地放下背上的小孩,伸出舌头舔了舔小孩脸上的泪痕,拱了拱小孩落得歪扭的身体,让人完全藏进草丛中。 轻轻呜咽几声,终于转身奔向山林黑暗中。 它不会让那些贪婪饿狼伤害小孩,如果想要把小孩带出山林,就必须解决掉这些紧跟不舍的饿狼。 可是作为一只受伤的狐狸,如何能敌过一群饿狼呢? 赤白狐搅动着它那聪明的脑袋,鼻翼微动,附近好像有一只分娩不久的母熊,在黑夜中本就明亮的黑眸变得如烟花般璀璨。 想要借母熊的势,可刚刚分娩的母熊不会轻易出洞,它必须把母熊引出来,在饿狼找到小孩或它时,让饿狼和母熊对上,这样它才有足够的时间,把小孩送到安全的地方。 赤白狐与山林里的兽类,完全是一个异类,没人跟得上它的思想,所有兽都是以本能行动,这让开了灵智的狐狸寂寞,遇见小姜楠,是它最开心的日子。 所以,它绝不会让小孩死去。 它想要弄明白小孩为什么伤心,为什么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所以,它也不能死。 为了引出母熊,爬树掏蜂巢,即便做好了防备仍是叮了满头包,所幸逃得一命,然而白色的狐毛全部变成了红色,趁着母熊爬出山洞,它钻进山洞叼了一只幼熊就跑,母熊察觉的时间与它预估的短了些,差点就死在路上,幸好那些饿狼饿傻了,居然追了过来。 赤白狐发出悲鸣,它的身躯被愤怒母熊一掌拍到坚硬的石壁上,全身的骨头似乎都碎了,鲜血染上石壁,它从石壁上滑到泥地上,脑袋因为冲击还没回过神,但属于求生的本能,使它稍稍调整了姿势,迎接母熊攻击之时,勉强安全落地。
由于饿狼的加入,母熊的母性让她暂时放过了赤白狐,小心地把幼熊护在身下。 赤白狐以为自己快死了,它是最没有可能活下来的一方,慢慢升腾的忧伤爬上它小小的心脏,留恋地舔了舔腿上肮脏不堪的纱布,吃不到阿楠的碎饼了…… 这场搏斗激烈又血腥,它付出了巨大代价,拖着遍体鳞伤想要赶到小孩身边,但是那掩藏了小孩的草丛中……没有它牵挂的那个人了。 作为一只聪明狐狸,赤白狐嗅着小孩残留的气味,休息一段又赶路一段,仍是找到了小孩,但它没有出现,因为小孩即使害怕,也要独自离开的态度,让它不敢出现。 它只是每天为人送一些水果,悄悄跟在小孩后面,直到小孩撑不住晕倒时,它才犹犹豫豫地窜了出来,拖着小孩到有人出现的位置,舔了舔小孩的脸就离开了。 它能感觉到小孩不待见它,为了不让小孩彻底恶了它,它只好不再打扰。 原本以为以后的生活,都是默默注视小孩的身影,可是后来发生的一些事,让贪恋红尘的赤白狐与心中人分开。 否则,哪里还有寻人一说? 下午。 此时码头上的人格外多,大多都是告别或是赶考的人。 怪不得客船不过才停靠那么会儿,但看目前人数,早已足够了。 姜楠扶着施琰风立在码头边,等待小萝莉汇合。 “楠子……”施琰风半倚在人身上,清风徐来,脸上的白更深了些。 姜楠把盖在施琰风身上的披风拢紧,从外人看来,像是把人搂在怀里了一般:“怎么了?” “那个人来了。” 他没注意到对方说这句话时隐藏的深意,抬头扫向远处的人。 那样风姿独秀的人,一眼便能看见。 对上那双熟悉又陌生的黑眸,他有一瞬的恍惚。 仿佛回到那时候的迷茫无措,除了潜意识地逃离,他考虑不了其它。 相处了一年,陪伴了一年,怎会没有感情…… 他发现了跟着他的赤白狐,他也看见了每日清晨留在他身边的鲜果,他同样注意到它受伤的躯体,可他不会再像过去陪它玩,也不会接受它的馈赠,更不能为它包扎了…… “琰风,你等我一会儿。”姜楠对自己的同伴说,“我回来后,那姑娘还没来的话,我们也不等了。” “嗯。”施琰风。 姜楠放开扶着同伴的手,款款行走至那一直盯着自己的人面前。 晏笙顿了下,口气是朋友间的熟稔:“……我不久便要历一次雷劫。” “有把握吗?”他问。 “……”晏笙捏着折扇的手指猛然攥紧,笑了笑,“不会死的。” 姜楠端详着对面温柔的脸庞,小狐还是那个小狐,仍是那个做了惹他生气的事后,心虚的样子从未改变:“我听说,从不做伤天害理之事的妖怪,修成正果的可能很大,然而做出违背天理之事的妖怪,就会时常有雷劫降生,且每次历劫即是九死一生……”舒淡的语气,“是这样吗?” “嗯……”晏笙垂下头,不敢看牵动了自己全部心思的人。 “你是后一种,对吗?” “嗯……” “还能入轮回吗?” “……不能。” “……” “阿楠,你能带上它吗?”晏笙取下扇坠,小心翼翼地想要递给他,“可以带上它走吗?” “好。”他接下,两人已多年不见,再相见,又是那样的场面,本就生疏了的感情,此时也无话可说了,“我得走了,你……保重。” “是阿笙……”晏笙期颐地看他。 “……阿笙,再见。”他摆摆手,转身离去。 又一次面对姜楠的背影,贪图红尘温暖的狐妖,似乎有些懂了那个哭得伤心的小阿楠的感情。 其实,狐妖曾遇见一个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妖怪,老妖怪一生隐于山林,但活得太久,拥有少有人可匹敌的睿智。 对方告诉狐妖,它仍有一线生机,只要放下心中执念,不仅能够渡过雷劫,还有可能修成正果。 对方不太理解这么划算的事,它为什么不愿意做。 谁又不能彻底忘了谁?无尽的岁月可以告诉你答案。对方劝告道。 晏笙摸上湿露的眼角。 阿楠是唯一让他明白快乐的人,他怎么可能忘掉阿楠。 你个老妖怪尽知道欺骗单纯小妖,若真像你那么说的话,你为何还没有修成正果,只能慢慢老去呢? 晏笙立在码头,那客船再也看不见,这熙攘人群不复热闹,天空自明渐晚。 他就跟块石头一样,呆呆地站在码头,无人注意,无人问津,孜然一身。 他仍是那头在狐群里的异类,所有的狐都不理他,所有的狐都不懂他。 似乎有些寂寞了。 作者有话要说: 那……那个,我请假两天,一点没码,去肛吧内活动三十题去了,就没写这文=_= ☆、分清 在姜楠二人即将踏上船时,小萝莉才姗姗来迟。 谁也没说话。 姜楠的视线掠过萝莉红肿的眼眶,颔首示意。 三人进了客船,随着船员到了提前预定的房间。 两间房,相邻。 到了自己的房间前,小萝莉微微透着哭腔:“谢谢。” 说完,便进了房,压根没打算听他们回应。 姜楠倒不介意,就是担心路上起幺蛾子,暗自思索,也没耽误搀扶施琰风进了旁边的房间。 由于人受了重伤,很多事不方便,必须得有一个照顾的人,所以他就只定了两个房间。 本还准备了说辞,但见施琰风一点异样都无,又生生憋到了心中。 待在船上的日子可算无聊,古代的娱乐本来就少得可怜,如今困在小小一方,更是只能发呆了,幸好他们还可以运转内力修行打发时间。 姜楠向船员要求过晚饭,不一会儿便送了过来。 他给了点赏钱,关门把饭菜放在桌上,又去里房叫醒昏昏欲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