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骏心里仿佛有把小钢锯来回地拉,“我知道。只要他开心,你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要能陪在他身边,你可以一辈子不说,一辈子都当他的好……好哥哥。”
罗星棋抿住唇重重点头,跟萧骏碰杯:“不愧是我最好的兄弟,果然了解我的心情。”
萧骏喝了一口:“其实你可以去告诉他,说不定他也喜欢呢。”
罗星棋苦笑着摇头:“他才十几啊,小孩儿一个,搞不好还没开窍呢,而且他心里就把我当哥哥,我要是说了,以后连哥哥都做不成,我就想守着他,看着他,等他平安地长大,离开那个家。等他长大了,有喜欢的女孩儿了,我就走得远远的,隔个三年五年的见一面,知道他过得好就行了。”
他一杯一杯地灌下去,酒入愁肠,黯然神伤,萧骏一面气一面苦,心想就算是借酒浇愁现在也该轮到我,他夺下罗星棋的酒杯:“行了别喝了,刚飞了十几个小时就喝醉,你不要命了,送你回去了。”
路上罗星棋的酒意渐渐上来,到了家门口的时候脚步都开始散了。萧骏驾着他刷开锁推门进去,屋子里灯亮着,鹿屿手里拿着吸尘器惊讶地看过来。
他紧紧盯住罗星棋,心脏瞬间缩紧,在喉咙口跳着,手不自觉地捏着手里的东西,连呼吸都忘了,鼻子酸楚,有水汽不由自主地冲进眼睛里。
罗星棋看到鹿屿的第一眼就不由自主地站直了,也不过三个月没见,却好像隔了一辈子似的,鹿屿刚洗过澡,整个人水润润湿漉漉的,柔顺的黑发软软地搭在耳畔眉间,眉目清晰得像画,朦胧得似雾。罗星棋醉着,心心念念的人就这样闯进眼睛里,有点分不清现实和幻境。
两个人就这样直愣愣地对视着,浑不觉外事外物,时间和空气都凝滞了。
萧骏就是在这一刻真正地把对罗星棋快十年的心思放下了。
他们之间,连一根针都插不进的。感情不讲顺序,自己来得再早也没用。
他出声打破两人之间旖旎的魔障:“鹿屿,他有点喝多了,交给你了。”
鹿屿仿佛大梦初醒一样,有点尴尬地吸吸鼻子,轻咳了两声,上前蹲下给罗星棋换鞋子,帮着萧骏把人架进来。
罗星棋一言不发,只是眼睛锁在鹿屿身上一动不动,表情如梦似幻。萧骏简直没眼看他,跟鹿屿打了声招呼就要走。
“你不喝杯茶吗?还是做点汤给你们喝?”两个人身上酒气浓重,一闻就知道都喝了不少。
萧骏回头,也许就在今晚,罗星棋和鹿屿就会戳破那层薄薄的纸,他只想赶紧逃离这个让他心如死灰的地方。鹿屿的眼睛注视着他,那双眼睛那么清澈,那么好看。他拍拍鹿屿的头,心里说,算了,输给你,也不算太难看。
送走萧骏,屋子里一片寂静,鹿屿站在门口,罗星棋瘫坐在沙发上,两人的目光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
罗星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冲着鹿屿招了招手,“过来,让我看看,怎么好像又瘦了。”
鹿屿好像踩在棉花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去,走到罗星棋面前,仰头看着他。
罗星棋捧着他的脸,拇指抚着细致的脸颊和嘴角,眼睛在他的双眸间来回巡视。
鹿屿的眼睛仿佛会说话,里面盛满浓得化不开的情意,罗星棋想这个幻觉真美,怪不得人需要醉。
鹿屿被他捧住脸颊注视着,已经什么都忘了,心里仿佛有海在涨潮,一浪一浪的爱意马上要越过心防。
他忍不住伸手抱住了罗星棋,把脸埋在他的胸前深深吸气,熟悉好闻的味道包围了他。
罗星棋的心脏失速地跳动着,催化了酒精的作用。神志逐渐昏聩下去,只剩下本能,他搂紧了怀里的人,鼻端萦绕着鹿屿清新的体味,热烫的大手用力揉着对方柔韧的背,向腰线探去。在忍不住要吻上他耳朵的时候,大力袭来,鹿屿猛地推开了他。
罗星棋被推坐在沙发上,如遭雷击,瞬间清醒了。
他看着鹿屿的背影,惨笑了一下,果然还是,痴心妄想了。
鹿屿背对着他,正在尴尬地平息自己身体下面无所遁形的变化。
“鹿屿,你……别误会,我对你,没别的意思,就把你当我弟弟一样的。”
……
鹿屿仿佛被一桶冰水兜头浇下,愣住了,罗星棋虽然醉着,但语气很认真,所以更显得这句话的残忍。
鹿屿半天说不出话来,铺天盖地的伤心哗啦一下把悬了一晚上的心脏砸到最底下,他僵直着背,双手脱力地垂下来,自己肮脏恶心的欲望还是被发现了。
他不敢回头看罗星棋的表情,颤抖着声音说:“嗯,我知道。你饿吗?我给你煮碗面吃吧?”
罗星棋看他连头都不回更是误会了,强颜欢笑道:“嗯,正好我饿了,吃完我就走,省得打扰你休息……”
两个人一个在厨房一个在客厅,一种伤心两处失落。鹿屿做好一碗青菜鸡蛋面端到餐桌上,去叫罗星棋来吃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彻底睡着了,眉毛微蹙着,那一向快乐的嘴角微微下垂,看起来就像被什么困扰着一样。
我吓到他了,我是他的困扰。鹿屿蹲在他身边,看了很久,捧起垂在沙发边上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口,喃喃地说:“对不起。”
对不起,我控制不了对你的欲望。
罗星棋在不稳的睡眠中感觉到自己被拖拉着,颠颠簸簸地,最后终于躺在了一个舒服的地方,有温柔的手在自己脸上抚摸,羽毛似的亲吻落在眼睛和嘴巴上,紧紧束缚的衣裤被温柔地剥下,温热湿润的毛巾擦洗着自己的手和脸,他用仅有的一点神智幻想这一切都是鹿屿在做,于是幸福地被酒精烘托起来,仿佛在美梦中漂浮,最后终于沉进了黑甜的睡眠里。
鹿屿折腾得一身汗,正跪坐在罗星棋的床边愣愣地伤心,门口的呼叫器滴零零响起,门卫保安说有位女士拜访罗先生。鹿屿以为是邵华,急忙整理好自己,开了门等。
电梯门打开,里外两个人都愣住了。
孙晴回头看了看电梯,又看了看门牌,确认自己没走错,问:“你是谁?”
鹿屿一眼就认出这是跟罗星棋一起滑雪,被朋友们调侃鸳梦重温的女孩儿。
是的,这是他的女朋友,原来他是带着女朋友一起回来的,鹿屿心里苦的连客气的笑都装不起来,木着脸说:“我是借住在这儿的。”
“借住?”
孙晴不信,上上下下把鹿屿打量了好几遍,谁不知道罗星棋这个地方很少让人来,更从不留宿任何人,连客房都没设一个,现在居然让这人借住在这里?
“你是罗家的亲戚吗?”这男孩白皙清秀,看着很嫩,虽然长得也很好,但跟罗星棋没什么地方相像。
鹿屿敷衍地点点头,让她进来,“他喝醉了,已经睡了,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孙晴光着脚熟门熟路地跑到卧室去,不一会儿扇着鼻子走出来,皱眉说:“怎么才下飞机就喝这么多。”
她脱下外套整理头发,看了看鹿屿:“喂,小弟弟,我跟罗星棋呢,有点大人间的事情要做,你方不方便今晚去外面找个地方住啊?”
鹿屿像被抽了魂的木偶一样,愣了半天,点点头,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孙晴有点奇怪地看着他,这男生好像智商不大在线的样子,木呆呆的,像个游魂。
鹿屿背着自己的包,拎着垃圾袋走出了公寓。
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时节,凛冽的北风把天空吹得一丝云也没有,一痕小小的下弦月畏畏缩缩地挂在上面,时间已近午夜,路上一片寂静,路灯也没能把空气照得哪怕暖一点点。
鹿屿发现自己在无法控制地发抖,手心被自己攥得太紧了,一阵阵麻痒刺痛,眼泪涌出来,脚下的路一片模糊,他拿袖子抹掉,听到喉咙里有一声声陌生的抽噎。
是我在哭吗?他有点诧异。
我为什么哭?
他走不动了,坐在人行道的台阶上,趴在那里哭了起来。
第十三章
罗星棋醒来的时候遭受了宿醉的暴击,眼睛胀痛,脑子里面像在过一辆5 火车,轰隆隆直响。
他眯着眼缓了半天,转头看到枕边一蓬栗色的卷发,停住呼吸愣了两秒,使劲儿抬起头睁大眼睛,看到孙晴埋在枕头被子里睡得正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