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师——”
一声呼喊由门外传来,沈轻君一惊,脚下迅速地朝后退了一步,被楚玄昭一手紧紧搀扶住。
“何事?”沈轻君开口,声音却不似往日清冷,反而隐隐有些微哑。
“回禀军师,程将军让我来告知……”小兵边说边推开了房门,一眼就看到了沈轻君身边的楚玄昭,话到嘴边有些卡,“……告知军师,陛下回来了……”
“……”
愣了会神儿,小兵总算反应过来,“…叩见陛下。”
就这么被打断的楚玄昭脸色黑如锅底,“谁准你擅闯军师住所?”
“是——”是军师说要事奏请不必拘于小节的啊?
“陛下。”沈轻君哪里不知道他这是迁怒。
“…没事了,你下去吧。”
“是。”
“轻君,我们继续?”楚玄昭低沉的声音响起,有些不稳的呼吸打在沈轻君耳侧。
沈轻君侧了侧头,抬手搓了搓耳尖儿,“你能不能别凑这么近。”
楚玄昭一把抱住他,“我还想凑的更近。”
“楚玄昭。”
“嗯?”
沈轻君苦笑,“我恐怕,真的回不了头了。”
楚玄昭知道他不适,手上略微松了松,“为何要回头?前路漫漫而美好,回头做什么。”
“你能不能,放开我,我答应了你,绝不反悔,只是,你能不能不要,我,不太适应,给我些时间……”
沈轻君还在纠结怎么说,楚玄昭一笑,“好。”
然后便松开了臂膀。
沈轻君活动了活动肩膀和腰骨,“谢谢。”
楚玄昭叹了口气,“你怎么还是这样客气?都答应我了,我们不该是最亲近的人了吗?”
沈轻君轻轻一笑,“习惯于礼貌而已,你若是不习惯,我,嗯,也不会改。”
“……”
…………
这里毕竟是军营,有些事,楚玄昭哪怕是九五之尊,也无法过于随意,他与沈轻君说了会儿话,只得去议事堂见各位将军。
…………
当日夜晚,楚玄昭睡到半夜,便被一丝杀气惊醒,睁开眼,就看到床边站着个人。
那人见他醒过来,冷冷道,“楚玄昭,出来一战。”
是肖鹰。
他晚间去见阁主时,便发现沈轻君嘴上破了皮,神色也与以往有些不同。
也许别人不会明白,可观察沈轻君二十几年的肖鹰,联想到楚玄昭白天在他屋里待了许久,而且房门紧闭,一下子就猜到了怎么回事。
他也明白过来,为什么之前楚玄昭听到自己说“与阁主很合”的话,会骤然发怒。
原来,都是一样的心思。
可是,凭什么自己一直仰望不敢侵犯一分的存在,要被这个半路蹿出来的人……
他不甘心。
他了解阁主,阁主的神色,分明没有记恨楚玄昭。可是,楚玄昭他凭什么!
楚玄昭坐起身来,打了个哈欠,“大半夜,战什么战。”
肖鹰重复道,“出来一战。”
楚玄昭肃了脸色,“肖鹰。”
“战,是不战。”
楚玄昭站起身,随手扯了衣袍,“肖鹰,无论战与不战,你都是输。你喜欢他,是吗?”
肖鹰呼吸急促了一瞬,“我听命于阁主,自当,相护。”
楚玄昭冷哼一声,“肖鹰,你连承认都不敢吗?如果不是,那么你现在为何会站在这里,只求一战?”
肖鹰沉默了一瞬,“我不能让你欺负他,我得为他出头。”
“他?你怎么不一口一个阁主了?嗯?还有,我怎么欺负他了?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楚玄昭一连串问出,最后朝前迈了一步,逼近肖鹰,“肖鹰,你是个懦夫。与我一战,你没有资格。”
“我不是!”
“你是。”
“肖鹰,你连说出来的胆量都没有,拿什么与我相争?哦,不,你根本就没争。”
肖鹰沉默不语。
好半晌,他才低声开口,“我只求他安好,就够了,我不奢望……,不敢奢望。楚玄昭,阁主看起来很强,文韬武略,但是,他,心思很,敏感,你这样,他会不开心。”
肖鹰每说一个字,都感觉心头在滴血。
最后,洒的淋漓满地,只剩下残破不堪的窟窿。
楚玄昭冷笑道,“我这样他不开心?难道你要我像你一样,连说都不敢说,做个缩头乌龟,那样才是让他开心?”
肖鹰身上杀气涌动,“楚玄昭,你找死。”
楚玄昭笑了笑,“你不是我的对手。”
“是不是你的对手,打过才知道。”
楚玄昭摇摇头,“我不跟你打。但我并非怕你,而是因为我若是与你打,他一定会发现,到时候,你如何向他解释?切磋?他不会信吧?”
至于说实话?呵,你既然不敢说出来,我也自然不会给你这个机会,让他知道。
肖鹰沉默。
他的确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不论生死,战一场。
是啊,阁主五感极好,若是一战,他必然发觉。
怎么解释?告诉他,我一直爱慕你,不要去接受这个皇家人吗?
可他实在不愿他再为难,也不想看到他为难。
肖鹰转身,冷冷道,“楚玄昭,你我,迟早一战。”
楚玄昭一笑,“我随时恭候大驾。”
…………
“拓加王及拓加主军已然到达关外,距离我韩岭关不过百里,这,无疑是对我大渊的挑衅,朕,绝不能任由拓加蛮子放肆,犯我大渊者,虽远,必诛!”
这次,议事堂中几乎参军以上的将领都在,这也是沈轻君之前的提议落实下去的结果。
楚玄昭扫了眼众人,“朕,有一令,其余命令,需以此令为根本。”
程至腾抱了抱拳,“陛下请讲。”
“拓加连年侵扰,大渊百姓苦不堪言,不除,难以平此愤。朕知道,自大渊立国百余年来,讲究以和为贵,就连拓加犯边,也是以守为主,从不主动攻击。朕,今日下令,以攻代守,踏平拓加!”
诸将微微一惊,刘广龙抬头问道,“陛下?这是否,太过鲁莽?我大渊,礼仪之邦,怎可与拓加人一般见识?”
楚玄昭冷冷一笑,“礼仪之邦,自然是礼仪之邦。可礼仪之邦,不代表任人宰割!难道只许它侵犯,就不许我大渊灭它?拓加如此厚颜无耻,我大渊又岂能任其狂妄?!既然惹上我大渊,一个字,战!”
“…是。末将等,谨遵陛下诏令。”
程至腾哈哈一笑,“陛下说的极是。光挡着,我早就不舒坦了,干,灭了它娘的!让它猖狂!”
诸将附和一笑。
沈轻君缓声开口,“战,但是并非一味猛打,若是拓加使节往来,看情况而定,有些还是要接。打着仗,提谈判,那是求和,把它打怕了,再提谈判,那叫施舍。适当的施舍,有利无害。”
沈轻君话音刚落,“军师说的是!”
“……”
沈轻君转头,楚玄昭眨眼。
下方肖鹰胸膛起伏不定。
众将齐声附和道,“军师说的是,陛下说的是。”
沈轻君抿了抿唇,颇为不自在,“对了陛下,请问,京城来的十万大军,何时会到?”
“大概三两日便会到。”
…………
众人散去,沈轻君离开时路过肖鹰身旁,低声道,“你随我来。”
肖鹰跟在沈轻君身后,一路到了一处极少有人的拐角,沈轻君才停下步子,转回头来。
“你怎么了?”
不过三两日不见,肖鹰脸色便变得非常不好,眼眶?7 嗪冢掳鸵猜读撕缍?br />而且在议事堂,肖鹰眼中无神,他不由有些担心。
肖鹰一顿,躬了躬身,“…回阁主,肖鹰无事。”
沈轻君轻叹一口气,“肖鹰,虽说我是阁主,可你长我两岁,由父亲一手教导,也算是我的师兄了,这么多年,你何曾有过这副模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说不定,我可以帮帮你。是不是,不习惯军营,我可以——”
“阁主!阁主,肖鹰只是没休息好,阁主不必担忧。”
沈轻君皱眉,“肖——”
“军师!”楚玄昭不知从何处绕了过来,“军师,肖鹰就算是你的下属,也该有自己的隐私吧?你虽为他的主子,也不能事事都追问到底吧?尊重还是要有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