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冰雪融化,姜杜白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收拾了一下,到最后发现也没有什么东西,带着剩下的一万多块钱,还加上一个段真,两人终于是准备离开这个山村了。
临走的那天,他们谁也没有说,只不过段真把杨春花偷偷叫出来,三个小孩相对无言。
“你们要去镇上?”脸上全是疤痕的杨春花眼里羡慕,他认真地看了姜杜白和段真一眼,然后说:“有一天我会去找你们的。”
“你脸怎么回事?”姜杜白皱眉,他想起之前段真说的话,“是你父母打的?”
“我会找你们。”
杨春花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坚定地又说了一句之前的话。
姜杜白想告诉他,他们不会在温北镇停留太长时间,哪怕是现在,他也想回到a市,那里才是他的家。
只不过最后他还是点点头,总归让小姑娘有个盼望,日子……才过的下去。
这一路就走了一天多的时间,到镇上时,天已经大黑。
街头不再是黑乎乎一片,安上了路灯;房子也不再是矮小的平房院门,变成了两三层的小楼房,甚至晚上九点,在雁山村已经家家户户进入睡梦中的时候,温北镇上的大人小孩还在街上走动。
姜杜白用手里不多的钱找了家小宾馆,收钱台的老板娘烫着爆炸头,有些心惊胆战地把钱推回去;“小祖宗啊,我们可是正经宾馆,你们家大人呢?”说完还朝他们背后的茶水桌上看了一眼。
这种不正规的私人小店,一般只要给钱就可以入住,姜杜白把钱默默收回来,看女人的神情,好像自己是什么洪水猛兽。
“小叔叔。”段真拉了拉他的袖口,“我之前来,都是睡在长椅上。”
看他脸上露出疑惑,段真补充说:“就是火车站的长椅,不冷。”
那种地方怎么会不冷。
最后还是宾馆的一位老太太看不下去了,走过来问他们:“孩子,我家就在后面,你们要实在没有办法,不嫌弃的话,就在老太我那先住一晚上。”
姜杜白礼貌地笑了笑,没有直接答应,他现在毕竟是个小孩,而且身上揣着一笔巨款,如果随便就跟着陌生人走,被卖了可就麻烦了。
老太婆看出他的担忧,体贴人意地指指坐在茶桌上喝茶的小年轻:“那个,是我儿子,他是这片的警察,你们不用担心。”
老板娘作证:“是警察,过来查我们这种小店。”
老太婆过去在年轻人耳边耳语几句,那男人朝姜杜白的方向看了一眼,点点头,放下茶杯走了过来。
“这是我的证件。”男人从上衣的兜里掏出来一个小本递到跟前。
“你们父母呢?”
也不知道这父母是多大的心,才放心让自己孩子半夜出来住宾馆。
姜杜白心中一动,突然有了想法,他怯怯地用身子挡住自己“弟弟”,然后鼓起勇气对年轻警察说道:“我没有父母,是被人拐卖来的。”
吴琼心中一凛,姜杜白顺其自然把自己被人拐到雁山村,然后段老头去世一一说了出来,只不过某些地方略有改变,比如自己本来是a市的流浪儿。
拐卖孩子是犯法,吴琼仔细询问了拐子的特征,亏了姜杜白不是真正的小孩,不过时间太久,他想了半天,才从角落深处扒出那人的模样。
吴琼拿着笔记下来,他点点头,让姜杜白先住到他们家,等核实完情况,就会给两个孩子办好户口,之后的事情也会尽力为他们安排好,总之一切有党有国家,绝不会再让他们受苦。
“谢谢叔。”姜杜白松了一口气,这算得上是好运了。
“琼子,我先带俩孩子回家,查完早点回去,我给你留着门。”老太婆听了两人的悲惨经历,心疼得不行,还有这种遭天杀的人,a市多远啊,居然把孩子卖到了他们这穷地方。
不过侧面也说明,拐子对他们温北镇非常熟悉,就连他们镇里的大多数人都没听过雁山村,而拐子却能把人卖到那里,很有可能是他们镇上走出去的人。
这种问题吴琼也想到了,他表情严肃,觉得这件事情意义重大,连忙告别几人,把事情报告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进城了!
第20章 留下来
“来,快点进来,屋子有点小,等等我给你们兄弟俩拿床干净的被子。”老太婆非常热情,她看不得这么小的孩子就没了父母,还被遭天杀的人贩子卖到山沟里,这以后的日子那么长,也不知道该怎么过下去呢。
于是老太婆决定,等儿子回来,得好好跟他说说,看看他们局里,能不能帮着找个好一点的人家。
“谢谢奶奶。”姜杜白拉着段真向老太婆真心道谢,他刚到温北镇就遇见这对好心的母子,为此省去了不少麻烦。
老太婆走出屋子,偷偷抹了抹眼角,这么听话的孩子,怎么命这么苦啊。
她年轻的时候裹了脚,走路只能迈出很小的步子,一摇一晃,看起来极不平稳。她去别的屋给小孩抱了一床被,回来时,看见那个非常有礼貌的孩子从兜里摸出一颗糖,递给他的“弟弟”:“吃颗糖。”
她眼眶有些湿润,这一对兄弟感情真好,也是,相依为命,以后可不就只有彼此了嘛。
“暖瓶我给你们放在桌子边,喝点热水,然后早点儿睡觉,其他事情别想太多,等明儿让我那儿子去局里给你们问问。”
“嗯,奶奶你也早点休息。”
“好勒好勒。”
老太婆把门带过来,留下“兄弟俩”睡前说点悄悄话。
“没咬碎吧?”姜杜白递给段真一杯水,“漱口,多漱几次。”
段真喝了一大口水,仰头咕噜咕噜了半天,然后吐到垃圾桶里:“漱完了,小叔叔。”
“嗯,脱了衣服过来睡觉,你睡里面吧。”姜杜白把鞋子衣服一股脑脱掉,赶快钻进还没有捂热的被窝里。
这种天气被窝自己怕是永远也捂不暖和。
段真笑眼弯弯,小心跨过姜杜白,躺到了里面。
想起昨天晚上,他和小叔叔还在雁山村,挤在一个小木板床,转眼今天就到了温北镇,还睡在了这么暖和的床上。
“镇上真好。”
临睡前,小段真小声对姜杜白说道。
姜杜白睡不着,他静静躺在那里,也不翻身,就这样思考着今后的生活。首先是两个人的身份,等到温北镇的警察给他们办下户口,估计也得到两个月后,那时候身上的钱恐怕所剩无几,更何况这两个月内,他们也不能一直住在老太太家,所以本来打算直接去a市的想法看来不切实,姜杜白改变了主意,他觉得还是先租个房子住下,然后找个挣钱的工作。
想着想着,思绪逐渐模糊起来,也是,他们走了整整一个白天的路,小胳膊小腿,走起来格外遥远,这身体到底是累了,姜杜白盖着暖和的新被子,不知不觉进入了梦想。
窗外的月光轻飘飘撒到床头,照出两个孩子熟睡的面容,小只的包子脸缩到瘦削的少年怀里,明明差不多的高度,偏偏分外和谐,让人看得心都要化了。
吴琼查完一条街的宾馆已经接近十二点,他打着手电筒往家赶,老太太留着门,人进屋的时候就醒了。
里屋老太太小声问:“琼子回来了?”
吴琼走到老太太的门口,从开着的门缝里跟他妈轻声说:“回来了,妈你赶快睡吧,时候不早了,我这也去我那屋睡觉。”
“行,热水我给你提屋里去了。”
“知道了。”
吴琼关上老太婆那屋的门缝,又走到院子,去小孩睡得南屋看了一眼,一切没有问题,这才去自己屋睡觉。
* * * *
姜杜白做了一个梦。
说是梦,其实是上辈子发生过的事情。
他大学的时候就开始创业。一开始没有本钱,学费和生活费都需要靠勤工俭学,还有每年的奖学金补充。满打满算,一年也能省下一笔钱,可尽管如此,也补不完创业这个巨大的黑洞。那时候他整天忙的像个陀螺,自己抽自己,恨不得一天分成两天来用。
所以,姜杜白过得是真清简,他轻易不给自己买东西,衣柜里也只有几件可以用来换洗,每天吃的饭? 鞘程米罱锹浼缚榍谋阋瞬饲?br /> 他倒没什么感觉,衣服能穿就行,而且食堂的菜虽然便宜,但是味道不错,还干净,大学几年他吃得挺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