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恪大汗淋漓,那汗落在失了皮的血肉上,更是痛苦。然苏恪却依然捻着诀站了起来,双眸坚定的瞪着那些水晶兰,可正欲施法时身体却开始摇摇晃晃起来,唬的那五行剑也跟着抖动。
“你别抖,我没事!”苏恪喝道,脸颊上的皮却也在慢慢蜕落,然他却不管这么多,只朝那水晶兰施了一法,汲取它的花粉。
果然,那水晶兰感应到苏恪的法力竟没有丝毫反抗,可正当苏恪要将那花粉吸入体内时,那原本只是冒着沸汽的深渊却突然炸出一道泥坑,无数泥泞像烧红的碳滚落在苏恪身上,立即传出了吱吱的皮肉烧焦声。
苏恪狠狠的咬着牙没有吭出声,眼角余光却瞥到那炸出一个大坑的深渊下似乎停着一具尸体!
苏恪向后觑了一眼,不管那么多,只管先吸那花粉,可正当再要施法时,这些泥泞又再次翻搅了起来,直逼得他后退数丈。
这时,苏恪才明白,是因那具尸体的缘故。谁的尸体会好端端停在这十八层地狱之下的深渊里头?
“带我过去。”苏恪撑着剑身站起来,身上衣袍已被染的红彤彤的,头发散乱了一背。
五行剑带着他靠近那个大坑,可在距离那个大坑三丈处时原本沸腾着的深渊眨眼间就变成了一片火海,将那具尸体连同那个大坑护在了火海之内。整片深渊从方才的一片黑变成了一片红,深渊上头只有一人一剑,外带一小片水晶兰。
“不让老子看,老子非要看!”苏恪的衣袍被这火苗尽数烧毁,此刻全凭法力护住这具凡身。
苏恪捻着避火诀靠近那尸体,下头的泥泞正冒着岩浆般浓烈的咕哝声,稍有不慎跌落而下,苏恪就会死的非常凄惨,然而他却顾不得自己会不会死的凄惨,因为此时他已被那具尸体的容貌惊的瞪大了眼睛。
神仙若是灰飞烟灭了,是无法投胎转世,无法复活,肉身也不可能依然存在于世间的,可这具尸体明明就是灵虚君神。
虽然六百年不见,但苏恪不会忘记灵虚君神的样貌,他是那样一个和蔼的老者,脸上时常挂着温和的笑意,哪怕是此刻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那脸上的笑意似乎都未有散去,瞧着仍旧那般慈和。
确定后,苏恪大惊,灵虚君神的肉身还在!这说明这说明他的元神并没有灰飞烟灭,说明当时自己看到的只是假象,不,是当时在场所有人看到的都是假象。那么灵虚君神的元神此刻在哪儿?
苏恪正想着,突然,身后的深渊响着咕噜噜的声音,就着这些岩浆拱起一道模糊的人影。苏恪扭头去看,只见那人影盯着他,声音却似乎是从深渊底下传出来的,“你来了。”
一听这声音,苏恪被惊的险些从五行剑上摔落而下,因为这声音这声音是那样的熟悉,这这分明是他自己的声音!
“你是谁?”苏恪稳住心神问道。
那人影动了动,带着同苏恪同样的声音,又道:“我就是你啊。”
苏恪一听,只觉的头痛欲裂,“你到底是谁,别在这儿装神弄鬼。”
那声音呵呵的笑了起来,重复着同样的话,“连苏,我就是你啊,我等了你许多许多年了,多的我都快记不清日子了。”
苏恪全身汗如雨下,只觉的这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声音听的他十分心慌,慌的那颗心似乎就要从胸口跳出来了一般。
“你怎么变成凡人了?那水晶兰对你没用,你需要的是鲛绡、是狐尾、是凤凰血...”那声音说着,可越说苏恪就越觉的头痛,抱着头仰天大喝一声:“闭嘴!”
言讫,那人影骤然消失,就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睁眼望去,这深渊除了一片火海和灵虚君神的尸体外没有任何异样。
苏恪半蹲在五行剑上,却不迟疑,立刻回去吸那花粉。然那水晶兰周围的泥泞却烧灼的更为厉害,激起丈高的火焰朝苏恪喷来,但还不待苏恪自己施法躲过,这火焰便被什么东西打压了下去。而苏恪耳里只听到了一阵笑声,是方才那人影的声音。竟是它在帮自己?苏恪抬眼再一看,只见灵虚君神的尸体那原本无缺损的脸上突然出现了裂痕。
苏恪将花粉拽在手中,瞧着这一现象,不知怎的,脑海里竟生出了这是方才那人影在帮他的错觉。
“你想做什么?”苏恪气定神闲的出声道。
那人影未有出现,只声音从下头传来,“保护你就是保护我自己。水晶兰,你试试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
苏恪狐疑,瞧着自己手中冒着白光的花粉,不再迟疑施法将其吸入体内。
然而,意料之中的仙身却未有出现,苏恪的身体未有发生任何变化,他惊诧,怎么可能?
“信了么?你不同于一般的凡人,我说了,你需要的是鲛绡、是狐尾、是凤凰血,这些没用,没用。”那个声音欢快的响了起来;苏恪想要抓住它却被突然震动的火海击退数丈,身体顿时脱离五行剑往后狠狠的摔了出去。他感觉到自己的肩膀上似乎被一只手抓住朝那火海扔去,但在顷刻间那只手又被人打了出去。
是那声音?
苏恪赶紧施法捻决抓住灵虚君神的尸体,将他的尸体抓了起来。但那尸体却像是会法力一般自己又弹了回去,与此同时,这片深渊火海开始大面积的搅动起来,尸体上发出一片青芒。
苏恪嘴角突然挑起一抹轻蔑的笑,他这才确定,是灵虚君神的尸体在与那人影打斗。不,严格的说是灵虚君神的元神在于那人影打斗,灵虚君神的元神未灭,且就在这片深渊里头。
五行剑及时飞过来接住苏恪,苏恪立即施法去夺灵虚君神的尸体,他倒要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可就在此刻,原本热气蒸腾的深渊却吹来一股沁人心脾的凉风,苏恪心里一沉,还不待自己将灵虚君神的尸体夺过来,那原本出现的大坑即在顷刻间带着那尸体沉了下去,紧接着便是满天的寒气扑面而来。
苏恪流着热汗看着前方的光点,无谓一笑,静静的看着,看着司灼眨眼之间便飞到了自己身边。
“司灼君神倒是越来越闲了。”苏恪喘着气,突然停下来倒让他觉的有些力竭,这具凡身当真是脆弱,受不住这十八层地狱下的炙烤闷蒸,且停下来才突然感觉到这身体许多地方都烧焦了烂了,哪怕是现下都在冒着皮焦的滋滋声,苏恪咬的牙齿出血才忍住了这痛,继而很是不甘的冷笑了一声。上一次司灼出现在燕州,他衣冠楚楚,自己衣衫褴褛,这一次司灼出现在这十八层地狱下头,他仍旧衣冠楚楚,而自己比起上一次,不是衣衫褴褛,而是不着寸缕。
司灼瞧着一身是伤,从脸颊到大腿都在流血的苏恪,眼神一黯,不理会苏恪嘴角轻蔑的冷笑,只施法放出随身冷剑,也不知捻了个什么决,这深渊顷刻间便恢复了原样,灵虚君神和那声音都彻底不见了。
苏恪正打算质问下这位君神,然而这具凡身总是给他拖后腿,他竟一个趔趄栽倒而下,幸而司灼眼疾手快的将他一把抱住。因为有司灼无尚的仙气照拂,这些泥泞不再沸腾,此刻,这地方一眼望去只有一片暗黑,而这黑中却透着水晶兰星星点点的纯白之光,透着司灼飘飘摇摇的仙气,让这十八层地狱的下头竟有种诡异的宁谧。
苏恪彻底提不起力气,若不是司灼的仙气照拂着他,他此刻已经是一具白骨了。见他如此,司灼眉心一动,紧接着施法揭开了自己的衣袍露出了白皙健硕的胸肌。
蓦地触碰到司灼冰凉的肌肤,苏恪原本被烤焦的皮肉竟开始慢慢的复原。他的下巴搭在司灼的肩头上,司灼掀起自己敞开的外袍将他连同自己一同裹住,就好似两人处在一个被窝里一般。他摸着苏恪的背脊,声音仍是透着凉凉的温和,“你不该来这儿,我带你出去。”
不知为何,听到司灼这样的声音这样的话,苏恪发现,自己竟会莫名的觉的安心。到底是为什么,难道自己中了他的毒么?
“司灼,灵虚君神的元神未灭,这下头有什么秘密?”苏恪的下巴搭在他肩头上,平静的问道。
然司灼的手却抚摸到了他的后脑勺上,“不该记得的不要记得。”言讫,司灼的手一动,一缕红光便从苏恪的脑海里被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