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皮外伤,至少两个月以上。”那个女医生轻率地说。
 钟弦很想回家去睡觉。“我没事。”他发现自己的右手腕下面还有一块擦伤,此时痛的厉害,他小心翼翼地用衬衫袖口隐藏着,不想再继续折腾下去。
 “最好住院观察有没有脑振荡……”女医生说。
 “没这个必要!”钟弦站起来。
 19
 台风就要来了。他们离开医院的时候,整个世界被狂风吹的一片凌乱。风夹着雨点四处横飞。
 邓警官手里拎着一个大塑料袋子,里面装的是从医院药房领的药,当然全是那个司机付的款。一路上邓警官的手一直抓着钟弦的手。好像在牵着一个瞎子。“我没事。”钟弦想让邓警察不要管自己。可是却想不出什么理由来说服他离开。
 他们到了钟弦公寓的楼下,乘坐电梯到了最上面的一层,最后又一起站在他的公寓门前。钟弦对着门上的密码锁发呆了好一会儿。
 邓警官提醒他。“是不是生日或者其它纪念日?”
 “818……”
 “什么?”
 “最后三个数字。”
 “前面呢?”
 在钟弦苦想之际,邓警官在密码键盘上反复尝试。第三遍竟然就对了。“009。”他说。“还觉得自己没事吗?”
 钟弦说:“我最近就忘事。”
 房间里有呼呼地风声。房门一打开,穿堂风仿佛要把他们吹走,玄关的红外线感应灯亮起来,钟弦直接走到沙发那儿坐下去,他看到邓警官把手中的塑料袋放在地板上,在客厅里四处打量寻找风吹进来的方向,然后奔去阳台关窗子。
 房间里的风消失了。
 钟弦的心难以安宁,这还是第一次有警察到他的房子里来。
 邓警官走回玄关将塑料袋拎到沙发前,“如果晚上有想吐的感觉,明天就去检查脑震荡的情况。”他说。然后指着袋子里面的药盒逐一告诉钟弦要怎么服用。钟弦毫无反应,根本没打算听进去。
 邓警官将钟弦右腿的裤管向上拉,另一只手里拿着一瓶创伤喷雾,将医生的嘱咐再次重复了一遍。
 “我自己来。”钟弦伸出手想抓住那瓶创伤喷雾,却抓了个空。
 邓警官盯着他。“你确定没事?”
 钟弦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邓警官这时发现了他手腕上的伤,拉过他的手端详了一会儿,然后从百宝箱一样的袋子里拿出纱布和酒精。
 “我今晚留下。”邓警官说。“你一个人不行。”
 钟弦愣了:“ 我难道身负重伤?”
 “检查不出,可你的状态不对。都是为了帮我……”
 “不是……我帮了倒忙。”钟弦说。“我让朋友来陪我一晚。不要耽误你的时间。”
 “你最好少说话。休息吧。”邓警官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不容商量。钟弦的记忆忽然跳跃了,这个画面让他无比熟悉,却怎么都想不起曾发生在何时何地。
 钟弦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胃,忽然发现他已经躺倒在沙发上了。右手腕上已经包扎上了纱布。
 “休息一下。我去买晚餐。”邓警官从他身边站起来。
 邓警官走后,钟弦在沙发上找到自己的手机。他拔电话给大科。
 “你马上到我这儿来。”
 “什么?”电话另一头的大科一头雾水。
 钟弦向他简单地讲了一下发生的事。
 “那个警察在你家里?”大科的语速很快,显得慌张。“怎么这么离奇?你真的没伤到吗?”
 “我没事。我有数。”
 “你是说你故意碰到一辆车上?你干嘛那么做呢?你确定你神质清醒?你现在讲话是结巴的。喂,你喝多了吗?”
 “少废话。赶紧来,你来了那警察才会走。”
 大科吱吱唔唔了好一会儿,说:“那个警察真的在你家里?……”
 “你怎么?”钟弦说,“你怕见警察,不敢来是吗?不管我的死活了?”
 “你怎么这样说呢?我现在真的有事走不开。这样,我有办法让那个警察马上滚蛋。你放心。”
 结束了和大科的通话。钟弦心里像塞了一团棉花。
 再一次拿起手机,思量片刻,给欧航发了一条微信:[你的紫色外套,在二楼右侧的垃圾箱里。]
 然后他放下手机等着。
 果然,手机在五分钟后响了起来。钟弦接听。
 “钟总……”欧航的声音小且犹豫。“能听我解释吗?”
 “小朱出了什么事?”钟弦开门见山地问。
 “我不知道。这件事说来话长。我真不知道他怎么失踪……”
 “小朱离职前对我提到过宝安那个项目。原来是你和他合作?”
 “我哪有那个本事。”欧航委屈地说,“我和小朱加起来也没什么用呀。我只是用了他的名片,想搞点小钱。一两句话说不清楚,我们见面讲吧。”
 “你最后一次见到小朱是什么时候?”
 欧航急了:“我跟你讲的都是实话。你要相信我呀。那警察今天……有看到我吗?”
 “我看到了你。”钟弦说。
 “我看到你撞到车上……”欧航说。
 “不然怎么掩护你 ?”
 “我就知道你会帮我。”欧航语气激动地说。“小朱离职时没拿走他的名片盒,就扔在抽屉里,我就收起来了。最近我恰好有个小机会搞点小钱,又不想用自己的名字……真的只是这样。你要相信我。”
 “如果只是这样,直接告诉警察好了,跑什么?”
 “我怕说不清。”欧航苦恼地说。“谢谢你帮我……”
 钟弦无动于衷地说:“我们扯平了。”
 “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的事,我也知道了你的。”
 挂断了电话,钟弦觉得自己好多了,想从沙发上站起来去冲个凉。
 忽然他摔倒了,正当他四仰八叉地躺在他的象牙白地板上时,邓警官和一个女人打开了房门。
 女人
 20
 那个年青女人,全身几乎要湿透了,手里还拿着一把湿漉漉的深黄色折叠雨伞。长发的发梢也是湿的。因为穿的是一件浅色纱质吊带薄裙,被雨打湿的地方,能清晰地看到里面黑色的内衣。她身材苗条,玲珑有致。
 邓警官用密码打开门时,那女人就在门外向房子里面张望。
 钟弦从地板上爬起来,“你没事吧。”邓警官看着他,然后向女人的方向呶呶嘴;“她找你。刚才一直站在门外。”
 看到那女人,钟弦愣了,顿时心中冒火。这就是大科的办法,找了他的前女友来。
 女人有些局促,她在门外望着钟弦说:“我敲了门,一直没人开,还以为我搞错了地址,是大科……”
 钟弦打断她,“我没事。你怎么会来?台风天跑来是疯了吗?”他向前走了一步,发现他的右腿很痛。
 “大科他……”那女人还要继续说。
 钟弦提高声音再次打断她:“我没事!”
 女人有点委屈地闭了嘴。
 “进来坐吧。”钟弦虽然心中恼火。表面却尽量礼貌地招呼她。
 邓警官只从这支言片语中便觉察了他们的关系。“是你女友?”
 “是朋友。”女人对邓警官点头微笑,并在门廊那里脱掉高跟鞋。她的模样长的清纯,穿着打扮却很野性。
 “前女友。”钟弦对邓警官坦白说。他不想因为这样的小事,引起对方哪怕一点的猜测。
 比起邓警官,他更不想让这个女人留在这儿。
 阳台窗子的最上方,有雨珠滴进来,顶端玻璃上有一个不到一厘米的圆孔。那里大概曾有过一条电线穿过什么的。在平时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是台风时,雨滴在天上旋转横飞,便成了无孔不入的讨厌鬼。
 钟弦盯着那个圆孔,其实在这样的晚上很难看得清,他在两只杯子中倒了果汁,然后向客厅走去。
 邓警官在阳台门外拦住他,说:“我开门时她向我打听这里是不是你家。既然是你女友,她从来没来过你这儿?”
 钟弦递给他一杯果汁。“我们相处的时间很短。”
 “她是特意来照顾你的吧?”邓警官意味深长地看着钟弦,表情似笑非笑。客厅中那女人正用纸巾擦胳膊上的水,她穿的太少了,就像要来勾引谁。难怪邓警官会做鬼脸。钟弦做出一副无可奈何2 的表情。邓警官向厨房的方向指了下,“我买了晚餐。先去吃,吃完就走。不打扰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