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一枪听说射在心脏处,有可能忽然就没了。
程泽到底是念着那是一条人命,便心不甘情不愿地领着周睿安进来了。
说来,慕辞已经有半个月没有见到周睿安了。
时间并不长,可却又像是隔了半辈子。他坐起来,靠着枕头,细声细气:“他怎么肯放你回来?”
周睿安见他面容憔悴,唇色苍白,明显病色极重,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支吾着问:“少爷,你身体还好吗?”
慕辞没回答,目光直直盯着他衣袖上的血迹,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声音莫名地有股颤意:“阿、阿睿,你衣服上怎么有血迹?发、发生什么了?”
发生了什么?
周睿安到现在脑子都有些懵。他记得,陆云铮说,慕辞生病了,要他过去照顾。他自然是欢喜地同意了,结果,才出了门,就被一辆车撞了。陆云铮满身是血地救他出来,他们还没歇口气,一声枪响,陆云铮就倒下了。
所谓的撞车只是为了把他们逼出车。
那是一场有计划的谋杀!
行凶者林湛坐在不远处的轮椅上,拿着一把自制的猎、枪,对准了他。
陆云铮中弹了,不,不是子、弹,自制的猎、枪装了火、药,正中胸口。
他可能会死。
他把他送进医院,他已经奄奄一息了。他只是握着他的手说:“去阿辞身边,去阿辞身边,阿辞……”
他念着“阿辞”昏了过去。
周睿安想着当时的险情,很怕陆云铮支撑不下去。他急匆匆赶过来,一路上脑子全是空白。他该告诉慕辞真相吗?
“你、你在想什么?阿睿,别、别骗我。”慕辞已经伪装不了淡定了,摇晃着身体,爬过来,抓住他的手,声声追问:“周睿安,你别骗我。你跟陆云铮在一起的,对不对?他怎么了?你快告诉我,求你了……”
他一颗心几乎是掉进了滚油里。无论他是说还是不说,他都快要被煎熬至死。
慕辞摇晃着他的手,脸色涨得通红,嘴里喃喃着:“我要去见他!带我去见他!快带我去!”
天,他不会有事的!
一定不会有事的!
作者有话要说:
没想到我会更新吧。就是更新得比较短小。哈哈。绝逼是不会坑的。希望大家耐心等待一段时间,新文在存稿,这本估计要慢慢更新了。感谢陪伴的你们。
第60章 阿辞,你别离开我
程泽见他如此激动,忙扶住了他,劝慰道:“慕哥,你别担心,那小子命大,不会有事的!”
慕辞急得眼睛通红,泪水晃动着,低声说:“我要去看他。”
程泽没办法,只得应允了。他帮他换了衣衫,喂他吃了药,歇了好一会,他才摇晃着站起来。
周睿安跟在他身后,时刻准备扶住似要跌倒的他。
不过,慕辞没有跌倒。他憋了口气,无论如何都要去见他。
半个小时后
慕辞赶到了医院,那时急救室的灯光已经暗了。
陆云铮在急救了四个小时后,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他被推出来时,身上插满了管子,蓝色格子病服衬得他面色更显苍白。他又是心疼,又是害怕,颤颤靠近了,却是闻到他身上残留的浓浓血腥味,呛得他鼻子发酸,眼泪都流了下来。
慕辞是甚少哭的,现在却是哭得满脸是泪,连声音也带着哭腔:“阿铮,陆云峥,你要好好的——”
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戴着氧气罩的陆云峥眉头皱了皱,却是没有睁开眼来。
他这一昏迷,整整昏了两天。
期间,叶律恒过来了,沈季礼过来了,两人一前一后,都是安慰他。
慕辞也不知道自己回了什么,这两天他思绪浑浑噩噩的,记性总不大好。但他记不得现在的事情,关于过往的一件件却是清晰地浮现在了脑海。
他记得上学时,陆云铮总是在他门前等他。
他们那小山村学校离住的地方特别远、路又坎坷,走到半路时,他就累得不行。陆云铮身高窜得快,高高瘦瘦的,他便让他背着他。起初他不肯,他便提议玩剪刀石头布。谁输了,就要背着走十步。他应了,却是他输的多。不过,他可背不动他,久而久之,就是他背他了。再后来,每次剪刀石头布都是他赢了。那个憨厚的孩子总是出“布”,包容了他所有的无理取闹。
从八岁到十三岁,他背着他走了五年。那一条条坎坷的路,他累得满头大汗,却还在强装英雄:“我是男子汉,我厉害吧?”
他从小就厉害,个子蹿的快,爬高上低,没少被父母胖揍。
而他就安静了,每天就是看书看书看书!
他抱怨他无聊,他就安静地听,然后,给他读书。他读三国演义,所以小小年纪满心算计。第一便用了美人计。是他蛊惑了他,许了诺言,又轻易违背。而他陪他流浪多年,从不说一句放弃的话。
“是我配不上他。”
“他是多么好的人啊!”
“所以,上天啊,快让他醒来吧。”
……
慕辞在心里哀求,眼里的绝望一层盖了一层。
就在他支撑不下去的时候,昏迷了两天一、夜的陆云铮醒来了。
那时,正是傍晚时分,慕辞就和衣睡在他身边,像他曾隔着被子抱着他一样抱着他。这种依恋守护的姿态太罕见,陆云铮看了好一会儿。才敢相信睡在身边的人是真真实实的他。
“阿、阿辞——”他声音干涩的厉害,许是力气不多,声音也极小。
慕辞没有醒来,依然睡着,只眉头紧皱着,像是笼着万千烦恼。
陆云铮动了动手,想要帮他抚平了。但这只能是想法了,手臂沉重如山,根本举不起来。试了两次都没成功,他便放弃了,就睁着眼睛看他。
他好瘦啊!
好不容易养出来的那点肉全不见了。
他的气色也不好,胃痛又发作了吗?
他如是想着,就见他苍白的额头忽然沁出了汗,慕辞像是做了噩梦,喊了一声:“阿铮——”
然后,猛地睁开了眼。
满是红血丝的眼睛吓了陆云铮一跳。
“阿、阿辞——”他轻轻喊了下他的名字。
慕辞通红的眼眸闪过一丝迷茫,然后,渐渐清明,渐渐染上欣喜,但慢慢又散开了。
“你醒了?”他竭力忍住欣喜,声音有些冷淡。
陆云铮不在乎这点冷淡,因为他能睡在他身侧,就足以说明他是关心他的,而他已然满足了。
“我昏了几天?”
“2天。”
“让你担心了。”
“嗯。”
话题似乎进行不下去了。
慕辞有点尴尬,虽说心里担心,但面上总不好意思显露出来。
“你好好休息吧,我让医生过来给你检查下。”他说着,下了床,可脚步还没抬,衣服就被拽住了。
“别走——阿辞,你别走——”他怕他一走了之,声音带着点哀求。
慕辞听得心软,微微叹息了一声,转过头说:“我不走,我只是让医生来给你检查身体。”
眼下他醒了,是不是就意味着从此安全无虞了?
他想听到医生肯定的答案。
但陆云铮不想他走,紧紧拽着他的衣摆不撒手:“不,不要走——”
这依恋又哀求的声音听得慕辞心更软了。他没办法拒绝,只能转过身,握住他的手。陆云铮以为他要拉开自己的手,吓得脸色一白,赶忙握住了,握得紧紧的,声音低低的:“别走,阿辞,别离开我——”
慕辞莫名地弯起了唇角,心里漫上来丝丝甜意。这黏糊劲儿倒跟小时候一样了。他想到这里,就想到了刚才的噩梦。那并不是关乎陆云峥中了枪伤会不会醒来的噩梦,而是,他们小时候落水的那一次。
大约是他十岁的时候,陆云铮带他去抓鱼。那河水并不深,但淹死人是大有可能的。尤其是他个子不高,刚好到他的头顶。所以当他看到一条水蛇惊悸落水时,双腿软了,根本站不起来。陆云铮那时个子比他高点,见了水蛇没有逃,还在救他时,大腿被咬了一口。虽打了针,夜里还是发了烧。他那时去看他,就被他牢牢抓着手不让走。
往昔往事、此情此景动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