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也没有看到那个玄衣小少年非但没有生气,嘴角还勾起了笑:“我会的。”
“你就是我的灵君?”小少年骑在马上,看着马车帘子里露出来的那张冰冰冷冷的精致小脸,朗声问道。
什么叫他的?小灵君生闷气,没有理他,只自顾自的瞅着近在咫尺的那匹黑马,黑曜石一般的双眼滴溜溜的随着那马的移动而移动着。
小少年发现了他的兴趣所在,眉梢一扬,让马车停下了,然后在他疑惑的目光中拍了拍身下的马驹:“你想骑一骑吗?”小灵君的眼睛顿时亮了。
片刻后。
小灵君:……
他也没说是要和他一起骑啊!
小灵君别扭的往前伸着脖子,后头的人简直像个移动的火炉,热腾要把他也烧着了,然而马一加速,他便要破功,整个人都被风吹的倒在了那人身上,小少年就顺势把头搁在了他香香的肩膀上,动作十分的自然。
这么一来一去,小灵君的脸越来越黑,便只听到身后那个玄衣小少年轻轻的爽朗的笑声。
被风吹着远了。
……
“……全都烧没了,只留下这一大块冰,也不知道是怎么没烧化掉的……”
“彧儿!”
宣彧忽闻噩耗,眼前一黑,风尘仆仆的玄华双手一揽将他稳住了,他好半晌才缓过来,貌似平静的盯着那冰块看了许久,口中喃喃道:“这是族里的长生石,这些年被外头传的神乎其神,好似能活死人肉白骨,实际上却是个鸡肋物什,只对极少数人起作用,自有了这石头至今,春秋族还没有发现过那‘极少数人’中的一个……”
他不敢置信,就是为了这块石头,曾经的族人全部消失了……
看出他的哀莫大于心死,玄华心惊胆战的抱紧了他,口中道:“彧儿,你要想,这世上便只有你一个春秋族人了,你要好好活着!”话毕,忽觉宣彧安静的过分,再看他已是涕泪满面,眉间的春秋痣却在此刻红似桃花,玄华喉结动了一动,低头将唇印在了他沾满泪被泪水浸透的睫毛上,轻轻吮-吸掉了水珠,涩涩的。
“彧儿,你还有我。”玄衣少年已比不是当初小小的少年,如今比他高了大半个头,肩膀宽阔,稚气皆褪了,又熟通文韬武略,是最被看好的一代玄武帝。
这位未来的帝君放柔眉眼的俊秀模样让人一时之间移不开眼。
他道:“你是我的辅君,也是玄武国的灵君,我会永远在你身边,与你一同看这巍巍河山……”
“阿玄……”他唤他,戚哀的闭上了双眼,默认他的唇渐渐从脸颊滑下,滑下……
宣彧尝到了他唇中些许涩味,大概是他眼泪的味道,满是冰天雪寒的心里却竟悄悄的酿出了一丝暖意。
……
然而一个帝君尚年轻时的誓言,终是如同阳光下转瞬即化的飞霜。
下一刻便可能化作最为伤人的冰霜利剑。
“下一代的玄武国不能没有灵君……”
“彧儿,这是你作为这一代灵君的责任所在……”
“我不在乎这一些,在那之后你还是我的彧儿……”
都是他满足己身欲壑的借口罢了,宣彧心里清楚的很。
他没有再做争辩,却是委屈了那个嫁与他的女子。
“这有什么好委屈的?你也不用都说给我听,留些神秘色彩多好,”那女子一扯头上的红盖头,眼神肆意的上下扫了他一眼,啧啧道,“你长得这么好,就算跟玉器瓷器一样摆家里头看看,我也完全没亏到啊。”
“从了我吧!”一双贼手伸过去。
宣彧话一梗,拎开那两只爪子,心下有些哭笑不得。
那女子还在他手心刮了刮,忽然从他身后看到了什么,一个劲的朝他挤眉弄眼:“哎,便宜夫君你瞧门口杵着的是你老情人吗?”
宣彧:“……”
他转身看去,果不其然有黑影映在门上,他想了想,收敛了神色,将门开了。
门前一身玄衣的男子一怔,双眼落在尚还来不及换了婚服的那人身上,逆着屋内的烛光,面如冠玉,霞姿月韵的模样,嘴里脱口而出:“这身……极为衬你。”
宣彧无言。
“陛下无事便回吧。”他道,说着要将门重新阖上,却被人阻止了,宣彧看着那只手,觉得自己没装作没看到干脆夹上去算是天大的面子了。
“彧儿……”
宣彧一万个不想听,无意间一回头却发现新娘子趴在那儿听得津津有味。
“我有些悔了,”帝君艰难晦涩的继续说道,“若是我现在带着你走……”
宣彧:“晚了。”
啪的将门在那人眼皮子底下阖上了。
看了一场好戏的新娘子在那儿唉声叹气,瞧上去似是比他还要愁。
宣彧靠在门上歇了半晌,拭掉了眼角不自觉滑落的东西,心道:这将是他为他流的最后两滴泪。
作者有话要说:
温老师壳子他娘:(啧啧不停)有情人终成怨偶啊,有情人终成怨偶!不对,那我算什么……接盘侠女?!
没揭完,还有一点下章继续,接下来不出意外都是日更,不过大概会磨蹭的比较晚。
宣彧和玄武帝算是这世界的副西皮,宣彧不是温老师,玄武帝也不是小山噢。
第13章 春秋13
“该给他取个什么名?”江琳琳挠了挠脑袋,看脸色似乎头大的很想在原地蹦上一蹦。
转头一看那一位即将上任的爹爹还在那边气定神闲,见她看过来,眼波流转,眉梢霜化,那姿色差点让她看呆了去,只听他道:“吃块糕点?”
江琳琳:“……”
她都往横里长了还吃?这段时间一直喂猪一样的喂她是何居心!虽然腹诽着,她仍是被美色所惑,美滋滋的叼走了宣彧葱白指间的糕点。
嚼着嚼着,江琳琳想起了什么,转头看身后站的笔直的护卫道:“江叔你家那小子是不是也快了?”她挤挤眼睛,“名字想好了吗?”
江叔:“禀小姐,想好了,是男孩便叫江夙夜,是女孩便叫江夙情。”
她点点头抹了把嘴角的糕点屑,又把视线投给了旁边安静的美青年。
美青年:“……”
他道:“……男孩便唤作宣临毓吧,登临的临,钟灵毓秀的毓。”
“那女孩呢?”她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临毓,音同江琳琳的琳,和宣彧的彧,她挺满意的。
“……”没听到回应的江琳琳便感觉自己的肚子上一热,一只手覆了上来,她暗自比了一比,含恨发现自己的手都没他的白。
“是个健康的男孩。”
她听了这温柔的一句,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心里热热的,抬眼一瞧,便瞧见身边人专注无比看着她的视线,当那双眼睛只看着自己的时候,就有一种这世间所有美好的东西包围了的感觉。
她美滋滋的想:不枉她以真心捂冰块,成就感成堆成堆的涨。
就是某些不死心的旧情人别添乱就好了……
江琳琳抓住那只自投罗网的美手蹭了几下豆腐,眼角瞟过远处那块不太扎眼的黑色衣角。
……
宣彧虽很早便知道珠胎的异样,却没有料到这么快就笼罩上了九死一生的凶兆。
不仅是死胎之象,而且还笼着一尸两命的阴象。
这一线的生机落在了他的身上。
以他灵君之力,所能做的只有用自己的气运将这一点生机尽量的扩大,直到衍生出源源不断的为止。
“你会死的!快点停下来!”
宣彧一顿,朝那边看去,果不其然是一个熟悉到有些陌生的身影,风鼓起那人的衣袖,轰雷之下,雨滴砸在了身上,他还从未看到过这一位无论何时都处变不惊的帝君如此狼狈的模样。
他喃喃:“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吗……”
他的目光掠过那人,落在他身后雨雾之中的马车上。
玄华发现直到他站在这里,所有从前构想的计划都是一片空白,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阻止他,除此以外什么都想不起来。
祭坛之上风雨大作,风将摸不见看不着的珍贵气运卷去了马车那一头,取而代之的是他不断流失的生命力,生命是对等的,要得到一些东西,就得付出同等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