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白凤容貌秀美、清丽无匹,段正淳又是惜花之人,怎不待她如珠似宝?而两人新婚燕尔之时,也确实度了一段极为快乐的时光,刀白凤对他用情至深、难分难解,但后来每每怨段正淳与其他女子有染,一怒远去道观中修行。段正淳温柔多情,对这位王妃千般怜惜、万般喜爱,只是多年来刀白凤避而不见,若非段誉一片孝心在两人之中调停,便更难望得美人玉颜。
此时知自己与刀白凤尚未结成夫妇,段正淳心内之喜难以言说。想起美丽高傲的嫡妻,便已念着婚后要掏心掏肺地待她,与刀白凤重温旧梦,续上这桩姻缘。
段正淳当即回道:“大哥不必烦闷,其实阿弟心中早有一氏族之人,愿成姻缘!”
段正明惊讶道:“阿淳竟早有心仪之人?倒是做大哥的不知内情了!快说说是哪一氏族,大哥与你阿嫂也好早日准备,尽快为你提亲。”
段正淳笑道:“她是摆夷族酋长之后,名唤刀白凤。”
段正明闻言,面色略略一滞,半晌才询道:“怎的是……刀白凤?”
段正淳喜于再见正妻,又想起她为自己诞下机灵可爱的段誉,恨不得今夜就将人娶回王府,从此缠绵欢度、相伴到老,哪里看的到段正明神色有异。见保定帝迟疑,反而笑着对他道:“大哥,便是摆夷族的刀白凤!我心中之人便是她,这是天定的姻缘,阿弟此生非凤凰儿不要!”他这一喜,竟将往日与刀白凤的亲昵称呼脱口而出。
段正明听他这般唤刀白凤,神色愈是发紧,道:“你……你竟……你何时与刀白凤识得?怎大哥也不知晓?”
段正淳满心都是娇妻动人之姿,当即道:“早便识得。我与她,是天造地设的姻缘。”
段正明低叹一声,道:“糊涂儿!你这性子,平日嬉戏闹耍也便罢了,怎在此时选了他!……阿淳,你可想好了,婚姻大事非同儿戏,你还是王爷身份!”
段正淳摆摆手,欢声道:“那是自然,阿弟身侧只要刀白凤。”他猜测保定帝定是觉得这般唤自己娶别族女子,心中过意不去。便出言安抚,郑重道:“大哥,她虽是摆夷人,却也是阿弟的心上人。我与她,便如大哥与嫂子一般!”
段正明双唇微颤,握拳道:“好……好。阿淳,你有心帮着大哥,大哥记着你说的,回头便与你阿嫂商量。这婚宴定给你大办!”
有道是“君无戏言”,闻保定帝已同意自己与刀白凤的婚事,段正淳心中轻快无比,起身道:“那便谢过大哥了!阿弟立时回去准备,提亲之事便烦劳大哥与阿嫂。”
段正明轻应一声,直至段正淳走到阶下,又蹙着眉起身唤了一句:“阿淳!”
段正淳回身笑道:“无妨!就是她了!”
段正明无奈摇了摇头,见段正淳背影很快消失在茶花丛中,亦缓步走下石阶。对同样满面凝重的近臣高升泰道:“我这皇弟……这可如何是好。”
高升泰小心道:“镇南王平日并非不明事理之人,今出此举……思来也是为皇上着想。且闻其所言,确与刀白凤此人有情,不似勉强。以臣之所思,皇上不若还是与皇后娘娘商议一番,遂了王爷心意。”
段正明忖度许久,长出一口气,转身往后宫中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二、
二、
数日后,保定帝传召镇南王段正淳入宫,告知已同摆夷族酋长商议二人婚事,婚期便定在两月后。其实于寻常百姓而言,两月预备婚期已略显仓促,可段正淳心心念念都是迎娶刀白凤,自然不嫌其短、反憎其长,甚至自掏银钱唤匠人赶工,只为快些与心上人成亲。
很快五十余日便过,转瞬到了镇南王大婚之日。阖府修缮一新,又有宫中赐下种种珍奇异宝装点,愈发奢华精致。保定帝大办皇弟婚事,朝中上行下效,自不会落了排场。大理城内各处更是张灯结彩,就连百姓也喜气洋洋,纷纷恭贺镇南王大婚,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
是夜,刀白凤由摆夷族人送入王府,帝后与段正淳于前厅大宴宾客。须知人生四大喜之一便是“洞房花烛夜”,凡有人提酒上前相贺,他定仰尽满杯才休。如此喜气漫天,直至深夜王府仍十分热闹。
皇后看他高兴,嫣然一笑对保定帝道:“皇上说的不错,皇弟这桩婚事办的好极,本宫见他确是欢喜得很!不过如今时辰不早,其他宾客继续欢饮无碍,可阿淳他总得回新房去罢?那摆夷族酋长之子早已等着了。”
保定帝听罢觉得有理,着人唤段正淳上前。见他满脸绯红、醉态尽显,便劝道:“阿淳,今日大喜莫再多饮,快些回房才是。”
段正淳挂念着屋中娇妻,闻言笑道:“大哥说得是,早些回房……阿弟心里念着凤凰儿呢!”
保定帝听罢忙阻道:“又胡闹!这些话也是人前说得?”自回身对皇后笑道:“罢了,罢了。唤人来将阿淳送回去罢,瞧他醉得不成样子,说些什么话!”言罢指了两个侍女举灯、一个近侍相扶,缓缓走过满是红绸挂彩的中庭,往卧房去了。
至阶前,三名仆从躬身告退。段正淳推门而入,便见红纱帐里坐一个美人。
美人一身绛红喜服,摆夷族的秘银挂饰白灿灿、亮闪闪地缀了满身,光耀之下如仙人一般。段正淳缓步上前,那美人抬首与他对望,只见青螺黛染成般的柳叶眉微微上挑,眉下一对黑白分明的狭长凤眼,肤色雪粉白皙几近透明,腮间被烛光映得泛出些红。清秀面容与昔时大婚那夜一模一样,叫段正淳身上八分醉意立时化作十分缠绵,心内喜不自禁道:“谢谢菩萨、谢谢佛陀,这眉眼、这模样,果然是我的凤凰儿!”
他一时情难自禁,双目朦胧着含笑行至刀白凤身前。因不敢唐突佳人,便轻声道:“凤凰儿,我来了。”
却说刀白凤见段正淳情态如此,心中也在暗自琢磨。
刀白凤乃摆夷族酋长之子,因帝命难违才应下镇南王这桩亲事,现已是白玉宫册上金水浇出的“王夫”。初时只觉荒谬不已,何况镇南王素有风流之名,是个万花丛中过的人,不知怎的忽然便转了性。但依刀白凤与其父摆夷族酋长的猜测,保定帝如今内需镇南王相助、外需摆夷族匡扶,但又怕二者独大,才有此一策。他本以为此事并非镇南王所愿,但如今见段正淳一副脉脉含情的模样,暗道此人果真是有分桃断袖之好。
眼见刀白凤神情冷漠并不理睬,段正淳向前挪了几步,如昔年缠磨自己王妃时一般跪在他身前,软声道:“凤凰儿,你为何不说话,可是恼我姗姗来迟?好凤凰儿,你便理一理我罢。”
刀白凤见他向自己下跪,堂堂王爷竟是这般姿态,当即愕然不已。又闻段正淳言语缠绵,一副极为乖顺听话的模样,心中有了些计较,先前指婚之事上存的些许郁气也渐渐散了。
刀白凤虽不精于此道,但念着镇南王当真如此软性,到底已成了亲,给他些甜头也未尝不可。于是雪臂一伸,将浑身醉软的段正淳拽到身前,询道:“为何唤我‘凤凰儿’?”
段正淳听着刀白凤的声音比往日低沉不少,醉里神志不清也未加问询。他呆愣愣地盯着无比熟悉的面容,心中端得是百感交集。想起二人新婚不久的缠绵悱恻、得子段誉时欣喜若狂、王妃离府遁入道门……十余年的夫妻之情,此间种种纠葛纷繁,不足为旁人道也。
看着刀白凤清冷的眼,段正淳心中一软,伸手欲碰熟悉面容,却被刀白凤径自避开。他非但不恼,反而凑近了些,眉眼弯弯含笑道:“你性子这样傲,生得又这样俊俏,可不是凤凰儿么?”言罢捏了刀白凤带着一点红印的右手,于掌心摩挲起来,痴痴道:“凤凰儿……凤凰儿,你可信么?这一世是我求来的,你我是天定的姻缘。”
刀白凤闻言嗤笑一声,觉得这镇南王风流之名在外,看着也算俊美潇洒,但实则每每说得都是些不着边际的胡话。又想起镇南王请保定帝求亲这桩荒谬之事,更觉他是个痴人。自将右手从他掌中抽出,轻声道:“竟是个傻子。”
昔年段正淳与刀白凤初见之夜,为免佳人心中忧烦紧张,镇南王也曾装呆扮痴讨她欢心。刀白凤果真被段正淳逗乐,一句笑语说他是傻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