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卧长安(GL)》完本[耽美 GL百合]—— by:多吃快长
  发于:2016年09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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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婢抬来雕花绣鼓,又有仆从拿来攀膊,替景如意将衣袖用锦带缚定挂于颈项间,把袖子高高捋起,方便她击鼓

座上几十个人,想个个轮到也难

有人想拿到令牌,好在公主殿下面前一显身手

有人则怕令牌在手鼓声停下,不知道殿下问什么,要是答不上就丢人现眼了

第一次鼓声停下,是御史大夫许天青家的千金许卿云,这位小姐在京中颇有才名,此刻也是从容雅然

“便请以花朝节赋诗一首

” 许卿云低头略微沉思一番,开口道:“百花生日是良辰,未到花朝一半春

万紫千红披锦绣,尚劳点缀贺花神

” 景秀称好,赏酒一杯

鼓声又响起,传了几次

不知道是各家贵女都重诗书、有才情,还是公主殿下有意选点

连续几此,或诗歌或乐舞,都颇为拿得出手

张月鹿夹了一块菜,鼓声突然响起,令牌飞快传递,一眨眼就到了她手里,她右手筷子还未放下,只能拿左手去接

就这时候,鼓声停下

这次鼓声急促,来的快,停的更快

张月鹿只能搁下筷子,站起身来

景如意一笑,张扬妩媚,扔下鼓槌,走到位上,对景秀道:“殿下,可否让我出题

” 景秀看了她一眼,并未说话

景如意只当她答应,解了攀膊持酒爵往张月鹿那边走去

在座的贵女夫人就没有痴傻的,无不看出来升阳郡主这是故意的

虽然猜不透这位的用意,但不免都对月鹿关注了一分

“我之前听了一句

‘篱东菊花澄明娑,池上芙蕖濯清涟

’”景如意红唇开合,皓齿丁香,到旁人猜不透,“小...郎君高才,给续上吧

” 张月鹿脸上看不出喜怒,心中已经气急,恨不得拿起酒爵砸她

景如意见她不答,媚笑出声,转头向景秀道:“殿下向来赏罚分明

酒令也是令,答上有赏,答不上可要罚

”后头一句是对月鹿说的

月鹿本想着不理会她,何况她当初不过随口一说,并没有想下句,大不了自罚一杯,算是请罪

听景如意这么一说,不知道她想什么坏主意

月鹿抬头望向前,见祥泰公主稳坐上方,难窥凤颜

常服玉簪,未见华彩堆砌,然而风华灼目,在座无人可比

她上前几步,拱手行礼,道: “篱东秋菊澄明月,池上芙蕖濯清涟......”

京中牡丹贵无双,花开艳绝天下妍

” 女眷们纷纷称赞,谁都听得出,这是奉承公主殿下

东篱菊花高洁出尘,水中荷花清而不妖

都比不上牡丹矜贵,牡丹花开的时候惊艳绝伦,群芳失色

景如意杏目流转,魅唇开合,移步上前娇笑道:“小郎君才情真高,奴家这不懂诗文的,听得都觉得好

” 天色已经暗下来,虽点着灯,到底不如白天明亮

月鹿此刻神情如常,拱手一礼:“某才学薄浅,谢郡主赞誉

” 景如意走到她面前,抬起手臂,轻纱般的广袖顺滑而下,露出玉藕玲珑

青铜酒爵和纤细娇嫩的手指举到月鹿面前:“不如殿下赏的酒好,小郎君可别嫌弃

” 呵,真是肆意妄为! 张月鹿抬眼望去,公主殿下并无表示

她心中冷笑,露出恭敬的表情,双手接过酒爵

酒爵不同于酒杯,只有一处可以饮酒

月鹿可以在华灯流光下,清晰的看见酒爵上的唇脂

“小郎君?”景如意刚想开口,却见张月鹿一手持爵,一手托底,仰头灌下

下巴和脖颈形成一道紧致的弧,年少细腻肌肤下隐现青色的筋脉

公主殿下的手指在食案上轻轻敲了一下,看似随意

公主府家令立刻心领神会,上前一小步,高声喊道:“殿下赐甘露羹,炙驼峰

” 公主殿下赐食,众女眷齐齐谢恩,升阳郡主也回位置

甘露羹,炙驼峰都是花费昂贵的食物,月鹿一边吃着一边余光扫过静静吃食的贵女们

忽然想起难得有次见阿娘脸色不悦,半嘲半笑的说:长安勋贵世家的夫人,聚在一起无非是前日吃了白糖软糕,昨天家里宴请喝的碧琉璃,今天戴的香囊是双面苏绣

豪商巨富之家就算白糖当米、醇酒做水、蜀锦苏绣铺地,但还是低贱

以前商户之子不可入学科考,现在松散些,也需要三位有功名在身的人保举

商户不得穿戴金玉,衣服只需黑白灰青,大门油漆只能用青黑...诸如此类条例若干

所以张家没有和赵家结亲之前,就添置许多田地,标榜耕读世家

虽然地租不过九牛一毛,但却和买卖经营不同

张月鹿心中乱七八糟的想着一些事情,就被旁边闻人贞拉了衣袖

公主殿下退席,众人起身恭送

凡是这样的宴会,主宾身份悬赏,或者辈分差的大

主人都会提前离席,以便宾客可以开怀畅饮,尽兴而归

前厅的宾客这时候就可以随意走动,结交攀附,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主人退席,多半会在后厅置酒席,宾客掂量身份可前往敬酒

或者由主人派遣侍从前来邀请,这当然是额外殊荣

明六娘捏着酒爵四处张望,她平日往来玩耍的小姐妹没有受邀的

场上香纱彩锦人来人往,却没一个她认识的,只得在位置上坐着,便和旁边雅雀说话:“我今天见的公主、郡主、夫人,估计比我爹一辈子见的都多

” 雅雀捧着酒爵偷喝了一口甜酒,眯眼甜甜笑道:“我今天见的人比前十年都多

” 明六娘是个心大的,只当雅雀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

几杯酒下肚,格外豪气的伸手揽住雅雀的肩膀,吹嘘起来:“这长安城,除了皇宫,没见你姐姐我不熟的地方

等过几日我带你去吃萧家馄饨,庾家棕子,糊糊蒸饼.....” 她一口气说是七八种街边小吃,引的雅雀向往不已

明六娘和雅雀说的热闹,闻人贞却明显察觉月鹿心情不快

她伸手勾了月鹿腰间的宫绦在指尖把玩

张月鹿察觉到,低头一看笑起,伸手缠上去

闻人贞抬眼见她脸色绯红,显然刚刚那杯酒喝急了

刚想伸手替她凉凉,耳边传来一声—— “可是京兆尹家的闻人小姐

”声音婉转清雅,正是御史大夫许天青家的千金许卿云

御史大夫正四品,执法监察,弹劾百官

许卿云前来敬酒,几人都跟着饮了一杯

她还待字阁中,但名传长安,是有名的才女

闻人贞本以为她不过借自己,与月鹿谈论诗文

没想许卿云却说听家中教习先生谈论过,闻人小姐饱览群书思慧敏捷,特来结交讨教

闻人贞听她说了几句,确实盛名之下有些才华,想必月鹿刚刚韵律都压不完整的诗句入不了人家的眼

又介于御史大夫权柄,为了父亲,耐下性子与她交谈起来

月鹿见这许卿云言谈颇有才情,闻人贞也不厌烦她,便起身让开位置

两人走动换位时,许卿云酒爵中的余酒不小心洒到月鹿袖口

许卿云取了手帕,连连道歉:“出岫失礼,张小姐勿怪

” 月鹿连说无事,旁边宫婢上前引她去清洗

走了片刻,就到一处水源,旁边有贵女夫人们曲水流觞,赋诗行令

月色灯光之下,锦团拥簇,美颜娇媚,莺声燕语洋洋盈耳

月鹿站在一旁看了会,就叫几个贵女推推攘攘的加入其中

她惯来吃软不吃硬,此刻也不好意思拂了别人兴致,坐着玩了几轮,输赢各半

答上来则将觞中美酒一饮而尽

答不上,旁边就有宫婢捧托盘上前,需罚酒三觥

这酒为女子特别酿造的甜酒

但七八杯下肚,月鹿已经有些吃不消,她连忙告罪,起身离开

宫婢小小搀扶着她,沿花径漫步

“前头...是什么地方?”张月鹿醉眼迷茫,恍惚前面很是热闹

宫婢托着她的手,低声回答:“千年樱

” 张月鹿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就是想不起来,站着愣了愣

晃晃头,甩手道:“不去!”说着转身往旁边走

宫婢看着她往没路的树丛里中钻,连忙上前想拉住她

月鹿来了脾气,将宫婢一把推倒,扶着树干往前走

“贵女!贵女快快留步,前面没灯!贵女!” 张月鹿才不管她,后面喊得凶,她走的到更快

入夜风微凉,出风过林,落英缤纷

月鹿被这香风一吹,酒不曾醒,兴致却越加高昂,负手在这无人小径,赏月下繁花

耳边隐约传来脚步声,心中迷迷糊糊的想:明月林下美人来

愿古人不欺我

凝神望去,花树垂枝中果然隐约可见,玉肩纤腰,身姿挺秀

月鹿不欲偷窥,拂开树枝上前,朗声笑道:“人...道灯火阑珊,我见春风绮丽!” 话音刚落,就感觉双臂一痛,紧接着整个人被压倒在地

月鹿被这下摔蒙了,脸贴着草地,怔楞了片刻才回过一些神智,嘟囔道:“在...在下,并不是...登徒子

” “哦?” 月鹿挣扎几下要起来,又被人推倒在地,吃了一嘴草叶,眼冒金星

她十分委屈,但到底平日言行习惯不变,依旧讲理道:“唐突...在下也是女...冒犯、冒犯,还请海涵

” 见是个小酒鬼,想必殿下也不会计较

景职抬头,想从主人那里得到指令

景秀垂着眼帘看着地上嘟嘟啷啷的人,心中有瞬间的恍惚

她抬手示意景职退下,俯身轻唤:“...张月鹿

” 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张月鹿应了一声:恩

挣扎着坐起来,这次没有阻扰,很顺利

她在地上坐了片刻,回过神来

仰头望去,修眉凤眸,玉容流光

她凝望片刻,灿烂一笑:“明月林下美人来,古人诚不欺我

” 景秀闻见满嘴酒气,想必喝了不少

张月鹿虽然醉着,但倒也有清醒的地方

知道刚刚自己不知道干了什么,被人怪罪,这会应该补救,怡然微笑舌若莲花:“凡赞美人,无不是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

虽文采洋溢,在阁下前面未免落俗

我便是闭眼塞耳,也能觉察美人扬鸾飞凤,控鹤乘云,其中气韵风骨非寻常女子可比

”说着闭眼伸手握住景秀的手

这话并非她原创,而是张灵蕴那儿听来的

她当时诧异阿爹占便宜吃豆腐也能说的这般风雅正直

心里不自觉念叨几遍,没想到却记的七七八八,这会脱口而出

景秀静静听完,神色如常,不见喜怒

张月鹿睁开眼睛,见美人不为所动,有些挫败,轻声问道:“可是我唐突了?”她似乎还有些迷糊,但脸上神情真挚,一瞬不瞬的看着景秀

掌心的炙热阵阵传来,景秀缓缓的抽出手,嘴角露出雍容闲雅的浅笑,目光悠远难窥,轻声道:“这般恬言柔舌,世人难抵

可是...孤想听你说的,却不是这些

” 她说的极轻,张月鹿却觉得自己好像恍惚间,听出其中幽然孤寂,心里不忍,连忙探身抓住她的袖子,急切道:“你想听什么,我说给你听!” 景秀抽开袖子,退后半步

景职从林中走出来,上前在她耳边密语几句

景秀眉梢微微轻挑,垂眸看向眼前人,脸颊绯红,目光灼热炽烈

五石散......堂姐真是越发肆意了

☆、第 27 章 张月鹿将自己摔进马车,揉揉太阳穴,暗道:喝酒误事! 笔墨扬鞭驾驶马车回府,纸砚弯身进了马车,到了一杯茶,递到月鹿手边,温言:“娘子饮口茶

” 月鹿哼唧一声,刚刚在闻人贞她们面前还强打精神,这会没人,话都不想说

纸砚温和一笑,劝道:“娘子还是喝些茶,消消酒气

要是回府,夫人郎君还未就寝.....” 还是笔墨好,自己不想喝的话,她绝对不会说什么

哪里像纸砚,已经会威胁主人了

月鹿不情不愿支起身子,咕噜喝了半杯,又躺下

纸砚拿起毯子给她盖好

她温情看着月鹿的睡颜,心中涌现感激之情

她和笔墨两人不过贱民奴隶,小娘子却将她们带回府上,悉心教导

吃喝用度不说,还请先生教导

如今不但识文断字,算术骑射也颇有建树

别说贱民,就是寻常富贵人家的女儿也没有这样的

她们走出去,衣着气质,谁不称一声小姐

突然马车停下,纸砚撩起帘子一角,低声问道:“何事?” 笔墨抬起鞭子往前头一指,果然围着不少人,将路堵了大半边

今年花朝节解除宵禁,军民张灯饮酒,赏花游乐

此刻已经子时,路上依旧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因堵了半边,车马通行缓慢

二匹乌孙马晃晃悠悠的挪动,脖子上铃铛都不怎么响了

“小娘子,嘿嘿...拦住她!拦住她!” 笔墨面无表情的瞥了一眼,见一波人冲过来,扬起鞭子,小心控制马匹,省得这些人吓着马,受了惊冲撞人群可不好

纸砚听见吵嚷,接着马车晃动,头顶传来动静

十分不放心的出了车厢,笔墨一贯寡言沉默不善交际,遇事还是需要自己出面

却见马车四周已经围了一群人,而笔墨牵着马缰,正抬头望着车顶

纸砚心里纳闷,跃下车往马车顶上望去

之间上面正蹲在一个人! “小娘子还不快快下来,我家郎君说了,你这一篮子花,他都要了

” 小杏儿眉头紧皱,厉声道:“不卖!” “小娘子,你这花不卖,篮子还要不要啊

” “哈哈哈,篮子在这了!” “扔过来!扔过来!” 张月鹿揉揉眼睛,从马车里出来

她听了片刻,算是明白了

她在长安这些年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事情,不知是之前鲜少出门,还是今日解除宵禁,把畜生也放出来了

众人见马车里出来一位少年郎君,都望向她

张月鹿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见一个东西砸来,她侧身一让

那东西重重砸在马车栏上,月鹿有脚尖挑了一下,是个钱袋,鼓鼓的

“我家郎君赏的!马车留下,赶紧走

” 月鹿眯眼望去,说话的葛衣小仆旁边果然站着一个纨绔,穿着珠黄福禄锦缎袍,头上戴着鎏金小冠,腰间七銙铜鎏铁带

左右拥着七八个健仆

五官还算端正,一脸的傲慢油气

呵!月鹿心里冷笑,今天真是好日子,牛鬼蛇神都来找麻烦! 她瞥了一眼那钱袋,见周围许多人看热闹

拱手笑道:“这位郎君出手阔绰,在下自愧不如

” “那还不快滚!”见她好欺,葛衣小仆更是嚣张

“郎君出手真是太大方,可惜.....”月鹿说着,抬脚将钱袋踢了踢,依旧笑容温和儒雅,指着马道,“我家这两匹老马不值一提,但胜在稳健

” 她这样说,围观凑热闹都望过去,人群中有识货的喊道:“乌孙天马!是乌孙天马,你们看它额头上的白章!” “这两匹老马不值钱,只是在下体弱,这车厢颇为花了些心血

”月鹿伸手敲敲马车车厢边立的栏杆木板,“轸用水沉香木,不必上桐油也可防水,车动风起香气宜人

轮裹乳胶,轴用青榆

三十辐皆是精钢锻打

轴头軎卫倒是普通银制,只不过出自火流水铁掌柜之手

帷幔二十四层,锦、绣、绫、罗、绢、絁、绮、缣、紬.....” “够了!” 梁丘木恼羞成怒,大声吼道

张月鹿闻言立刻闭口,拱手笑道:“菲葑不弃,敝帚自珍

到让郎君见笑了

” 她口气谦和,言辞中却是一等一的夸耀

心中更是不屑:这纨绔穿的富丽却不过寻常货色,腰间带着七銙铜鎏铁带,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大人物

本朝有律,一品、二品銙以金,六品以上以犀,九品以上以银,庶人以铜铁带銙七,黄色更是流外官及庶人之服

可见眼前这位纨绔郎君身份上不了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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