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外表看上去很正常,但是脖子左边,已经被挠得血迹斑斑、皮开肉绽,而那些伤口正散发着一股淤泥般的臭味
凌骨看着那突然蹦出来的大汉,觉得眼熟——这不就是昨天那店长突然袭击他之前的模样吗
伯颜把凌骨往后推了推,然后如盾牌般站在凌骨的跟前
“呼……呼……”那大汉双目赤红,血丝几乎布满了整个眼白
他已然失去了理智,眼睛只盯着凌骨看,但当他发现视线被伯颜阻挡后,便大吼一声就朝着伯颜冲了过去
伯颜快速抽出腰间挂着的一把短刀,那把短刀很别致——刀柄很大,还有很多古怪的装饰,刀身也有许多棱角面,刀刃就像是被镶嵌上去的一般
伯颜微微弯下了腰,一条腿蹬地,呈一种起跑的姿势,整个人的气势如同一支已经拉满弓的箭
“吼——” 那大汉发出不同于人吼的声音,眨眼就冲到了伯颜眼前
伯颜弯曲的身体在同时突然弹射拔起,转眼消失在了原地——他跳起来了,而且是一跳四五米高
伯颜跳起的高度不寻常,且还没等跃到最高点,他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猛地一扯,以更快的速度坠落,“砰”的一声踩在了大汉的肩上,而他手里的短刀全部没入了那个大汉的脑袋,只留下了刀柄在他的头顶上
大汉的身体被压得跪在了地上,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呼,再无还手之力
凌骨瞪圆了眼睛——太!凶!残!了! 那大汉还没死透,跪在那里不停抽搐着
伯颜依旧面无表情,他从大汉的肩上跳下,手里的短刀也同时抽出
这时候凌骨才看清,那哪里还是短刀,伯颜抽出的东西如同一节一节收缩的长鞭,而且还很柔软,只有最尖端的位置,是之前短刀的那个刀刃
伯颜手一抖,软鞭上的血迹全部掉了个干净,软鞭突然‘咔哒’几声,弹指之间已经收回变成了之前短刀的样式
“小颜的武器叫千机,是他原本的世界里留存的概念雏形,后来到这里,又交给其他世界的工匠研究,最后成形
千机可以变很多种形态,用料特别考究,整个三千界,仅此一把
”木莹不等凌骨发问,就迫不及待地炫耀道
凌骨也不吝啬夸奖,点头道:“很厉害的武器
” “啊!他、他动了
”这时,后头惊吓过度的凌昭文发出一声尖叫
凌骨看过去,之间那大汉的模样已经改变——他的面皮青黑,牙长了许多,如同野兽一般龇在唇外,口水成涎地挂在嘴边,暗黄如脓
他人已经死透,但是肚子却还在微微起伏,就像是在喘气一样
而且有股恶臭不断散发出来,且有越来越浓烈的趋势
的确跟昨天那店主的变化如出一辙
“啊呀,有些奇怪啊
”木莹是见过昨天追杀凌骨那东西的,见状,她从荷包里拿出了一颗干种子,扔在了那大汉的身上
那种子如同海绵遇水,一下子吸饱了空气,膨胀舒展,竟然变成了一张巨大而柔软的叶子,自动把大汉裹了个严严实实
任由里边的东西再怎么折腾,也破不了叶子的禁锢
“小颜,你带着这个东西回帅府,交给黑蜘蛛吧
”木莹对伯颜说道:“昨天老大让黑蜘蛛去查那颗珠子的事情,他应该要了解一些
” “嗯
”伯颜没有二话,走过去单手抓起叶子,像是扛着一个巨大的气球一般,轻松地举着那包裹大汉的叶子,一跃而起,踩着人家的屋顶飞奔离去
木莹呼噜了口米酿,对吓傻的凌昭文跟雷河二人说道:“愣着干嘛,继续走啊
” ☆、【存物】 凌昭文跟雷河就像是被扯线的木偶,此时听木莹一声,就跟着命令走了
但凌骨不是木偶
昨天他碰上的那个店主,凌骨还以为是巧合
可是今天来看并不是,而是有人冲着他来的
而且看情况,应该是同一拨人
凌骨好奇,可这事儿要他查,他是毫无头绪的
所以当听到木莹说秦谦已经在查的时候,凌骨明白,是白禹发现了异样,并且默不吭声已经开始调查
想到这里,凌骨就难免想了一下白禹,然后给白禹的体贴加了一分
不过凌骨还是好奇:“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哥哥你不知道吗?那是尸鬼
”凌昭文抢着回答了
不过他似乎是无心的,看上去像是被吓懵了,一直神神叨叨地说道:“尸鬼是从地府爬上来的冤魂,它们会夺了活人的身体,以便在白日行走害人
” 木莹停下脚步,回头看凌昭文:“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 凌昭文道:“城里都传开了,我是听别人聊天听到的
就连太院里的学生都知道,大家都趁这两天休沐,想出来看个究竟
没想到、没想到是真的
” 木莹眼睛一眯,她可爱的小脸上难得出现了怒意:“哦,人尽皆知了?” 凌昭文点头,雷河也附和道:“而且还有很多人失踪,这事儿城民不知道,但是我在城门守着,对经常进出的人都有数
” 木莹沉默了一瞬,然后又摸出了小荷包,从里面拿出来了一颗种子
种子在她指尖颤巍巍晃了两下,然后突然展开成了一朵粉色的小花,粉色的小花舒展开花瓣,竟然是一只蝴蝶模样
木莹凑近蝴蝶,嘴唇微张,似乎在说什么,但凌骨并没听到任何声音
“蝴蝶”颤动双翼,在木莹指尖停了一会,然后木莹手一抬,蝴蝶就飞走了
凌骨盯着木莹的小荷包:“里面还有多少种子?” 木莹笑着收起了荷包:“一会回去,我带你去木头的府上玩,他那里的东西比我的多
” 凌骨点头:“好啊
” 他们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凌昭文跟雷河也不知道要怎么做,只好跟着他们走
民生所的那条街道比较僻静,周围都是住宅和一些其他府衙
民生所的大堂如同典当行一般:高高的柜台,竖着的栅栏窗口,每个窗口后边都坐着一个‘掌眼’
来办事的人站在柜台前,就能交接手续了
不过有木莹在,他们的待遇自然不会是站在柜台前
他们刚进门,就有一个婀娜少女迎了上来,然后把几人带到了一边的小偏厅里,这里摆放蒲团矮桌
房间墙上还挂着字画,摆着绿植,但每个房间都不大,显然是民生所的‘VIP’室
刚坐下,又有两个机灵可爱的少女娉婷而来,放下精致的茶水瓜果后,又退下了
凌骨可算歇了脚,拿起瓜果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木莹才吃饱,没有动,让人叫了管事的来
没一会,一个灰衣男人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账本
男人一进来,就挨个打招呼:“木姑娘,凌公子好
” 至于雷河跟凌昭文,男人忽略过去了
凌骨挑眉看他:“你认得我?” 灰衣男人一笑:“凌公子忘了?半年前,你把主屋过继给你弟弟凌昭文,还是在我这里办的手续
” 凌骨微讶——原来半年前,那院子还是他的啊
不过凌骨如今也不想抓着那个院子不放,他知道原主的情况,就大凌昭文六岁,却从小就给凌昭文当爹妈,还省吃俭用、累死累活供凌昭文上太院读书
原主对凌昭文好,是他七魄唯一的念想
凌骨笑了笑:“我出了点意外,忘了不少事情
今天过来,一是想要分家;二嘛,我想问问我在民生所可存的有东西?” 灰衣男人点头:“有的
我马上给公子拿过来
还请公子跟木姑娘先移步
” 灰衣男人说完,之前那个婀娜少女又出现了,她款款一礼,带着凌骨他们去了民生所的后院
这里布置得非常雅致,客厅正对着花园,鸟语花香,且十分幽静
“请稍候片刻
”少女又福了一礼,然后就离开了
在等灰衣男人回来的时候,凌昭文终究不死心,之前他听伯颜叫凌骨“夫人”,现在再看民生所的人的态度
统帅夫人,一定是的
凌昭文兽形都在出汗,他是激动的
伯颜不在,他的胆子又冒了出来,这时候挂起个天真笑脸说道:“哥哥,你好威风啊
” 凌骨怎么会看不出凌昭文的心思,他嗤笑一声,说道:“马上就分家了,以后就不要叫我哥哥了
” 凌昭文脸色一僵,雷河又习惯性地想要在凌骨跟前耍威风,但木莹眼睛一斜,雷河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哥哥……” “闭嘴吧,凌昭文
”凌骨见凌昭文依旧不识趣,于是便戳破了窗户纸:“你已经二十岁了,早该长大了
你明白我的意思,我也不想看你拙劣的演技
我今后是什么身份,跟你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明白吗?” 凌昭文脸色几变,咬着牙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以往都会给他撑腰的雷河,现在在他旁边就像个闷葫芦哑炮,只知道站桩
好在这时候,灰衣男人回来了,他捧着一个托盘,上边放着一个盒子
凌骨没有急着打开,而是看向凌昭文
凌昭文跟凌骨对视了一眼,又很快把视线放到了那个盒子上,一改之前的复杂表情,眼神都透出强烈的渴求:“哥哥,这就是我求你帮我保存的东西
” 凌骨玩味一笑:“你说,这是父母放在你襁褓里的遗物
里边是什么?” “是一个铁盒
”凌昭文毫不迟疑地回答:“爹娘原本也都是猎手,这是他们曾经遇到的一只灵兽巢穴中找到的
这些还都是哥哥告诉我的,之前一直是哥哥帮我保管,可是三年前哥哥被狂兽落种,就把铁盒交给我了,我在太院没有时间,就请哥哥帮我存了起来
” 凌昭文说道“被狂兽落种”的时候,语气加重,眼神也往木莹方向瞟了一眼
既然凌骨如今是“统帅夫人”,那么不知道这件事,帅府的人知不知道呢
这一个动作,不可谓不恶毒
不过可惜的是,凌昭文不知道那只“狂兽”就是统帅大人
凌骨因为原主血脉,对凌昭文最后一丝耐心告罄
“听起来很合理,但口说无凭,你又有什么证据,来证明它是你的呢?” 凌骨微微一笑,盯着凌昭文的眼神里满是戏谑
凌骨向来崇尚“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的原则,什么包容、宽容、高尚情怀……这些东西,早在现世,就被那些人类从他的字典里磨灭掉了
凌昭文听了这句话,急得原形毕露:“哥哥,这本来就是我的啊
是爹娘留给我——” “二十年前,你还是襁褓中的婴儿
”凌骨笑道:“所以,你知道这是爹娘的遗物,是我告诉你的
你说这是爹娘留给你的,实际上是爹娘给我的,而后是我给你的
可是现在,我又不想给你了
” “哥哥,你怎么能这样?” “我怎样?”凌骨笑了:“你是一面之词,我也是一面之词
而且二十年前,你是个婴儿,我却已经六岁,我自然比你知道得清楚得多,不是这个理吗?” 木莹在一边点头:“是这样的,而且凌昭文你别忘了,你可是小骨头养大的
你的一切,都是小骨头给你的
” 凌昭文闻言,顿时脸色惨白
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如果凌骨要把他怎样,那他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凌骨胜券在握,对灰衣男人招招手,让他把盒子拿到跟前来
凌骨掀开盒子,却见里面还躺着一个细长的铁块
“公子当年存入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灰衣男人连忙解释完,又说道:“户籍我已经为公子分好了,如今公子跟凌昭文就是两家人,不过如果有财产相关,还需要细分
” “不用了
”凌骨满意地笑了笑,然后拿出那铁块打量:这铁块实际是一个盒子,严丝合缝地像个铁疙瘩,只有在上面的铁皮上有个手掌形状的凹印
这个凹痕包裹了整个铁盒,正是一手握上去的痕迹
是机关? 凌骨没有迟疑,伸手握在了凹痕中
“嘶!”凌骨指尖一疼,连忙松开手,拇指上挂着一溜血串子,铁皮上还留了两滴,正从拇指印的凹痕里消失
“咔哒”
铁盒打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以上二修
看标题区分
以下不用看了
☆、【火焰】 到这时,凌骨就知道凌昭文果然是在说谎——如果他确定东西是他,那么这种滴血开启的方式只有他能用
可事实却相反
凌骨斜了凌昭文一眼,凌昭文只瑟缩着站在那里,头都不敢抬
凌骨冷笑一声,然后伸手掀开了铁盒的盖子
“啊呀!”木莹突然叫着,伸手想要来阻止:“不要打开……” 铁盒一打开,一股热浪便扑面而来
在盒子里躺着的的确是一根羽毛——这片羽毛有两掌长,看上去不像是翎羽;羽毛是火红色的,羽根也是绯色的,有着如同玉石一般的质感;羽片十分轻盈,每一毫厘仿佛都覆盖着珠光,在尖端的位置隐隐有一层金色的光芒
凌骨张了张嘴,但却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有一种恐惧,又有一种怀念,交织着盘亘在他的胸腔,几乎要胀破了他的胸膛
然后下一瞬,那羽毛突然光芒大涨,一股火焰从盒子里飞窜而出,一出铁盒便如海浪铺开,弹指间,那赤红带金的火焰就把凌骨包裹住了
灼人的热量在客厅肆意冲撞,连带木莹都连忙跑了出去,不过转瞬,房间里所有家什都化为了灰烬
“要死了要死了
”木莹急得团团转,然后记起什么,从小荷包里抓出一把种子往空中一撒
种子们在空中交织、扭曲、膨胀,很快就变成了一只由花草枝叶构成的蜂鸟
“叫老大过来,救火啊!”木莹冲蜂鸟叫道
蜂鸟领命,转瞬消失在了空中,已然疾驰而去
与此同时,在百慕城的一个小客栈里,一个男人盘膝坐在床上,闭着眼睛似乎在冥想练功
不过下一秒,男人突然睁开双眼,一口血喷了出来
“主人!”站在床边的一个青年连忙扑上去,一边扶住男人一边为他擦血
男人却顾不得这些,他一脸的惊恐:“他回来了,是他,他回来了
走,我要离开这里,快走,我们回去,快回去
” “闭嘴
”这时,坐在桌边的另一个男人开了口,他冷笑一声:“中枢界就这么大的地方,你以为你逃得了?你以为白禹不会知道哪些东西是你弄的?一万年前你已经做了恶人,现在就是跪在他们脚边磕头,他们也不会饶了你
你现在想的不是该怎么逃,而是怎么在他恢复力量之前,杀了他
” 男人说罢,站了起来,拿起桌上的一个面具扣在脸上
那是个纯白色的面具,没有开出五窍空洞,只在人的五官地方有相应的凹陷和凸起,看上去十分诡异
“不想死,那就只有让他们去死
”男人的声音带着疯狂的笑意传出,像是一只来自深渊的恶鬼:“你看见了什么,告诉我
” 吐血的男人依旧害怕,他想逃,可已经没有退路
他哆嗦着说道:“看不清了,我看不清了
他回来了,他的力量阻挠着我,我看不到他的未来
” “没用的蠢货
”面具男人嗤笑一声,嫉恨道:“白白浪费了当年的好东西,如果把你那份给我,我一定能成功,而不是……现在这个鬼样子!” 吐血的男人没有说话,他涕泪横流,不知所措
“行了,趁着他才神魂归位,趁早解决了他
”男人说罢,朝着床上丢了两个面具
三人扣好面具,翻窗而出,很快消失无踪
>>>> 帅府里
大殿
白禹坐在大殿的兽皮交椅之上,秦谦则站在下边,正跟白禹汇报情况
“那颗珠子是药丸
我交给了明月祭司去查根底
不过我听到了一些有趣的传闻
”秦谦微笑着说道:“三个月前,有一个商人来到百慕城,说是需要一种药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