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一朵朵的矮花儿连接在一起之时,赫然生出了一张我的人相
远远望去,就好似另一个我在花海中开朗地微笑
我惊讶地捂住了嘴巴,忙问他:“你这是变出来的吗?” 方北宸从地上摘了一朵花儿别在我的耳边,轻声道:“养伤期间闲着也是无聊,我就叫人开了一片花海
每次想念夫人的时候,我便亲自去修剪一片花儿,后来就有了这张人相
” 我脸一红,心说这家伙活着的时候肯定是一个情场高手
“夫人喜欢吗?”方北宸温柔地问我
我点点头,心里明明喜欢得要死,可是面子上还是要绷着,顿了顿道:“恩……还行,还行吧……” 方北宸哈哈一笑,倚在我身边的一棵树上,全神贯注地看着我
我在他漆黑的眼眸中看见自己的倒影,不好意思地移开了眼
不可否认,我心里对方北宸还是有一些心动的
我对男女关系的理解大多来自于小说和电视剧
我活了二十年都没有谈过一场恋爱,当下更不知道我和方北宸究竟算个什么关系
只是心中暗暗觉得他是鬼而我是人,我与他终归不是一路人,就算勉强在一起也不会有将来
我越是这么想,心中就越是惆怅与害怕
惆怅不知何时就会结束这段离奇的关系,害怕一不小心就陷入他的温柔里不可自拔
如果某一天,方北宸也像我妈一样突然离开了我,又该怎么办? “夫人在想什么?”他突然开口问我
我收回思绪,逼迫自己抽离出这种浪漫的氛围
我想到莫姥姥,索性问他:“刚才莫小雪告诉我,她姥姥从医院里逃走了
” 方北宸的眸子一黯,显然是对我突然提出的这个话题感到失望
我心虚地等待着他的回答,他忽而一笑对我说:“她想必也是感应到了什么
” 我想到那日去到2014年的经历,长话短说地告诉了方北宸
方北宸听得认真,最后摸了摸我的头发轻声道:“那个老太婆是在炼鬼,那些婴灵都是他捕捉到的
通过怨气产生的力量给人催运,事成后她也能提高自己的修为
” 他说完突然咳嗽了两声,我连忙从秋千上跳了下来,就看见他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
“你怎么了?”我惊慌地问他
方北宸解释道:“不要怕,我现在的身体没有痊愈,不能离开冥府太长的时间,现在差不多得回去了
” 我听完才算安心,嘱咐他回去后好生休息,没什么要紧事就别来人间
方北宸的身影最终彻底消失在眼前,随即一阵狂风迎面吹来,我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再度睁开眼时,已经回到了KTV包房里
我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早上六点半了
姐妹们也醒得差不多,周芸慢悠悠地直起了身子问我:“几点了?咱们回寝室再睡吧
” 大家接二连三的又都苏醒了,哈欠连天地回到了寝室
我换了睡衣躺在床上,只觉得枕头下有什么东西硌得慌
用手摸出来一看,竟然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上面插着一张卡片,用苍劲有力的笔迹写着“生日快乐”四个字,并没有署名
看样子是个男人的笔迹,也不知道是谁送的
我打开盒子一看,才发现是一块钢腕的女士手表,试戴了一番倒也好看
宿醉之后有些困倦,我将手表收好后重新躺回床上,只觉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盖上被子就想睡觉
可我刚一闭上眼睛,突然就看见了无数只蜈蚣在我眼前爬行
我吓了一跳,猛地睁开眼睛,却什么也没有了
我心想大概是我产生了幻觉,随即又闭上了眼睛
片刻之后,那些蜈蚣又忽然出现在了眼前,那密密麻麻的触角蜷缩在一起,缓慢且坚定地朝我爬来
冷汗从额头冒了出来,我一下子弹坐了起来
睁开眼睛之时,蜈蚣又全都消失不见了
我又尝试了好几次,最终发现只要我一闭上眼睛,就会立马看见那些可怕的蜈蚣
当下我是不敢再睡了,我最初以为是不是房间里有鬼怪作祟
可是我拿出灵玉仔仔细细检查了房间每个角落,灵玉都维持着最初的通透洁白
我有些纳闷,可是又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强撑着困意起来玩电脑
最后也不知道玩了有多久,迷迷糊糊中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一只只蜈蚣争相恐后地爬到了我的身上,它们用触角挠着我的肌肤
我觉得瘙痒难耐,就用双手使劲扯掉它们
“小罄,你这是怎么了?!”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猛地从睡梦中惊醒,胳膊处一阵无法言喻的疼痛感侵蚀而来
我低头一看,就看见我两条胳膊被挠得面目全非,细长的指甲印在裸露的肌肤上纵横遍布,有好几条都已经渗出了血来
“我梦见有虫子爬到了我身上
”我心有余悸地解释道,眨眼间仿佛又看见了几条蜈蚣
周芸大概是被我的伤痕吓住了,非要送我去医务室检查
医生审视了我一圈,皱了皱眉头:“同学,你的身体没什么问题
是不是近来压力过大,我建议你去看看心理医生
” 我知道这也不是心理医生能解决的范畴,只好点点头假意答应下来
周芸陪着我回到了寝室
少了莫小雪在身边,我连一个可以倾诉商量怪事的人也没有
我突然想起之前景泽给我画的符纸,也不知道那玩意现在有没有用? 我担心大家害怕,于是带着符纸去了卫生间锁好门
我将符纸贴在自己的脑门上,一咬牙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我听见外面的周芸喊了一声:“小罄,你这锦鲤怎么突然自己跳出来了?” 下一秒,我脑袋“嗡”地一声炸开了
我好像到了另外一个陌生的世界
那几十只蜈蚣远远地趴在我的跟前,好像在顾忌着什么不敢上前
更为要命的事,无论我怎么努力,居然都无法睁开眼睛了!
可是我无法睁开眼睛,也没办法开口说话
四肢僵硬得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意识中的那个我与蜈蚣对峙着,精神紧张到了极点
我连眼睛也不敢眨一下,生怕那些蜈蚣会突然攻击我
耳边响起敲门的声音,我听见周芸叫我:“小罄,你怎么不说话?你还好吧?” 我刚才进来时锁上了门,她们一时间肯定没办法进来救我
我当下就跟被鬼压床的人一样,多么希望有个人拍我一巴掌,把我从这种浑浑噩噩的意识中拉回来
“景老师,你怎么来了?”门外又有人开口道
我心里一阵窃喜,景泽一定有办法救我
果不其然,随着一阵破门的响动,我感觉有人一下子揭下了我额头上的符纸
我一个激灵,本以为这下子终于可以睁开眼睛了
我尝试着动了动身体,胳膊是可以动弹了,可是眼皮却像有千斤重,无论我怎么努力也睁不开
与此同时,那几十条蜈蚣仿佛消除了顾忌,以闪电般的速度朝着我爬来
片刻功夫,为首的一条大蜈蚣就攀上了我的脚,顺势朝上一路攀爬
紧接着,两只、三只、六只、十来只蜈蚣又跟了过来
我吓得不轻,手忙脚乱地去将它们给扯下
指甲挠破了皮肤,我也顾不得疼痛,当下心中的恐惧已经无法言表
“把她的手抓住!”景泽突然高声吩咐道
下一秒,我感觉有几只手握住了我的手腕
我的手被人给禁锢住,心说你们倒是别抓我啊,那只爬得快的蜈蚣就快爬进我嘴里了! 倏地,我感觉有人将那道符纸又贴在了我的脑门上
伴随着一阵“滋滋”的响声,身上的蜈蚣刹那间消失不见了
脚边还未来得及爬上我身的几十条蜈蚣也停下了脚步,警惕性地开始往后退
在我看不见的现实中,景泽将我一把抱了起来,沉声道:“这事先不要告诉别人,我送她去医院
” 意识中的我依旧和那一群蜈蚣对望着
景泽说是要送我去医院,最终却好像到了他的公寓
我被放在一张软绵绵的床上,耳边听见他对我说:“我知道你能听见我的话
你的身上没有鬼魂,我必须弄清楚是什么东西在作祟
待会儿我会揭下你身上的符纸,你用笔写下来,你到底看见了什么?” 说完他将一只笔塞进了我的手里
我心里害怕,怕揭下符纸后那些蜈蚣又会向我袭来
可明白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就在刹那间,额头上的符纸被景泽揭了下来
我看见那些蜈蚣跟疯了似得朝我爬来,赶紧用笔颤抖着在纸上写上了“好多蜈蚣”四个字
电光火石之间,景泽又给我贴上了符纸
我喘了口粗气,庆幸这家伙动作够快
蜈蚣又逐渐退了回去,堆积在一起随时准备再次进攻
景泽沉默了半晌,我担心是我闭着眼睛没能写清楚字迹
良久,他才沉声道:“蜈蚣是东南亚蛊虫
”说完又问我,“你再仔细想想,究竟是什么时候被人下的蛊?” 我闻言也是一惊,我平生连什么是蛊都不知道,居然就遇上了东南亚的蛊虫?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况且现在我的精神高度紧绷,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景泽在一旁诱导我:“你放心,这道符纸看来可以震慑住它们
你静下心来好好想想,最近有没有遇见过什么奇怪的事?” 我在他低沉的嗓音中逐渐平静下来,开始一点点回忆之前的事
出院之后,我就回到了学校准备期末考试,期间一切如常并没有什么怪事
后来考试结束,我拿了成绩单回寝室,然后…… 我想起那日寝室被盗贼光顾之后,我在门外受到挟持
那人并没有伤害我,也没有要我钱包里的钱
他只是用剪刀剪掉了我的头发!难不成他当时拿走了我的碎发,用这个对我下了蛊?! 我想要告诉景泽这一情况,但是额头上贴着符纸动弹不得,只好等他待会儿替我揭开时再写字
我正想着,冷不丁就看见对面的蜈蚣纷纷朝着两边惊恐地散开了
于它们身后赫然出现了一个并不算大的山洞
我愣愣地盯着那个山洞,发现里面隐隐约约有绿光透了出来
绿光越来越明亮,山洞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往外走
下一秒,我在看见那个东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只见一只人形大小的蜈蚣蜷缩着身体从里面正往外挤
无数条健壮的触须击得一旁的岩壁飞石四起
它的身体仿佛有十来节,每一节上都长着一个圆形的小球
而那些绿光就是从小球里透出来的
终于,大蜈蚣挤出了山洞,张开了大嘴发出一声“滋滋”的闷吼声
一股臭味从它的嘴里发了出来,那味道就像是放馊了一个月的饭菜,别提有多恶心了
我见它已经发现了我,赶紧往身后退了退,但愿它也能跟那些小蜈蚣一样顾忌我身上的符纸
可事实证明我想得过于完美
我的后退反倒激怒了它,它倏地一甩尾巴,而后数只大触角飞快地向我爬来
我逃跑的速度根本没办法赶上它
不一会儿,它就爬到了我身前,张开了嘴巴朝我咬来
我没有退路,眼睁睁看着那恶心的口腔黏液一点点滴在我的脸上
就在它的嘴快要咬到我脑袋的时候,大蜈蚣颤抖着停顿了数秒,我趁机一个打滚避开了它
这才看见它的身体被缠上了数条红色的细丝线
这些丝线将它禁锢在了原地
我顺着丝线的另一端找去,目光望见景泽时欣喜道:“景老师,你是怎么来的?” “先别管这些,出去再说
”他拉住丝线的手似乎也有些费力
我见状点点头跑到他的身边,心急火燎道:“怎么出去?” 景泽一挥手将线头在大蜈蚣身上打了个结,拽着我一边朝着山洞里跑,一边低声道:“不知道,只有找找这里面有没有出口了
” 我闻言心里“咯噔”一声,敢情也有让你景先生为难的事? 在奔跑的途中,我大致告诉了景泽那天被人剪掉头发的事,又问他这会不会和下蛊有关系
景泽也赞同了我的观点,幽幽道:“下蛊之人是精通邪术的高手,我见你额头的符纸自己掉了下来,就知道一定遇上了危险,所以用离魂术穿进来看看
” 我想来想去,实在想不通谁会劳心劳力请个大师来整我?! 这个山洞其实不大,走进去没多久就看见了尽头
我们在四周寻觅了一阵子,果真发现了一个闪着绿光的大圆球
景泽认得那东西,就说是施法人的结界,过去用手掌感应就能让意识逃出去
我听完松了口气,拉着景泽正准备过去时,头顶上方就是一阵巨响传来
无数块碎石被被震得落了下来,景泽将我拉至身旁,用身体挡住了我
我的鼻尖冷不丁又嗅到那股蜈蚣的臭味,一道绿光从头顶透了进来
抬头就看见上方已经被震出了一个洞,那条大蜈蚣不知何时挣脱开了束缚,正龇牙咧嘴地站在上面盯着我们
它的尾巴得意地来回甩动,突然一下子将头钻了进来! “快到结界去
” 景泽飞快地将我拉到大圆球旁,我刚把手按上去,那只蜈蚣已经近在咫尺
景泽或是见情形不妙,主动上前和它搏斗在了一起
我想叫他快过来,可是身体逐渐变得透明
“啊!”我尖叫了一声睁开眼,发现自己就躺在景泽公寓的床上
景泽闭着眼睛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我翻身下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连声唤他:“景老师!” 没有任何声音的回应,我想起他之前说是用了离魂术才进入到了我的意识中
现在这具身体只是肉身,他想必是还没能回来
我心里明白,那只大蜈蚣并不好对付
可是我眼下没有别的办法,只有耐住性子期待他快回来
我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时不时留意景泽肉身的情况
一个小时之后,发生了一件让我始料未及的事
就在我第N次检查景泽情况的时候,我闻到他身上忽然发出一阵难闻的臭味
我感到诧异,紧接着就看见他的脖子处显出了几块红色的斑点
他的身体好像在一瞬间变得越来越软,最后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我俯下身去的那一秒,分明看见这人的脸竟然和景泽完全不一样
他黑色碎发下的面容死一般平静,眉心中的红痣让我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想到了什么,跌跌撞撞地冲到抽屉边拿出那张毕业照片
这人居然就是毕业照上的那个人,也就是我之前穿越到2014年时,隔壁奶奶说的那个…… 我颤抖地翻过毕业照的背面,就看见与那男人对应着的名字,分明清清楚楚地写着--“景泽”!
眼前的事实清清楚楚地告诉我,我面前这个也叫景泽的男人已经死了,而且还是一具高度腐烂的死尸
他就在我的眼前,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一个“景泽”变成了另一个“景泽”
我有些懵,无论如何也不能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来
我盯着那一具死尸,心里除了困惑,其实还有一丝担忧
不管眼前的人是不是我认识的景泽,他都没能从意识中逃出来
可是时间一点点的过去,那只大蜈蚣看起来并不好对付,他又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毕竟景泽是为了救我才陷入了意识里,我又怎么能坐视不理? 想到这里,我决心不能坐以待毙,毕竟光在这里猜测也弄不清楚状况
一番权衡之后,我打算利用那张符纸再试试,看看能不能再度进入到意识中去
我从地上捡起那张符纸,闭眼刚要贴上自己的额头,手就被重重地拍了一下
符纸从我手里落了下去,我睁开眼就看见景泽出现在了面前
他喘了一口粗气,表情诧异道:“你想干什么?” 我见他就是我之前认识的银发面瘫脸,惊愕地环顾了四周一圈,发现之前的那具死尸已经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