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归根结底，还是陶嘉那张脸太有欺骗性了，席荣淡定地分析原因，尤其是再想到自己公司女职员们可怕的八卦心和脑补能力，想到让陶嘉那张未成年脸面对这么些眼泛绿光的人……总觉得自己是在欺负人。

墙上的壁钟时针终于指到了十二点。

席荣在文件上签上名，接着收拾好文件站起身，进了办公室内设的洗手间里洗了个手，洗手池上装着镜子，席荣抬起头就看到自己的脸，他一边擦着手一边感叹。

唉，千错万错，都是自己长得太英俊的错，要不然自己在公司就不会有那么多粉，也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了。

虽说陶嘉莫名其妙就成了自己的绯闻男友这事儿让席荣能是受不了，但是陶嘉本人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而且更要命的是陶嘉也是个GAY，要是陶嘉知道了论坛的那些事情，再看到他不可能会心里一点都不活动。

尤其是自己还长得这么帅条件这么好，席荣不自觉地挺了挺胸，非常自信。

帖子的事情等到他晚上回家空闲了再说，还是现实的事情比较重要，反正那些女职员也没本事到自己面前来八卦。

这么一想，席荣心里终于舒坦了些。

不过十分钟，酒店的送餐人员就已经到了，陶嘉和Linda一起陪着酒店工作人员进来收拾的，陶嘉一直笑眯眯地在一边帮忙，等到酒店的送餐人员放好了离开，席荣看着Linda心里一动，道：“Linda，一起吃吧，点了太多，我们两个人也吃不完。”

陶嘉笑眯眯点头：“是啊，Linda姐一起吧。”

那怎么可能！尽管席大大和小可爱的表情都很真诚，但是肯定只是客气客气而已，打扰总裁和夫人的甜蜜午餐一定会被席大大私底下穿小鞋的！

Linda在职场混迹多年，自认为是个非常识时务懂眼色的人，连忙笑着摇头道：“不了，今天中午和男朋友约好了一起吃饭，就不打扰你们了。”

……

Linda的表情真诚又遗憾，只是不打扰你们了，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暧昧？

席荣瞬间想到了总裁和总裁夫人的桥段，嘴角一抽，无奈地看了眼连都搬出男朋友来了的Linda，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遗憾点头道：“那就去吧。”

Linda意味深长地看了陶嘉一眼，“祝你们用餐愉快。”

等到Linda出去把门关上了，陶嘉才摸了摸下巴，看着席荣道：“席总，我怎么觉得Linda姐说话怪怪的。”

“……”你还蛮敏感的嘛，席荣若无其事地坐回餐桌前，淡定道：“嗯，饿了吧，先吃饭吧。”

“嗯，好的。”

陶嘉笑笑，坐到席荣的对面。

两人毕竟才认识一天，再加上特殊的关系，以及席总心里的那只鬼，一顿饭吃得中规中矩，陶嘉几次想跟席荣说话，但是抬眼看到席荣一脸的平静淡定，想到Linda之前讲的席荣的那么多讲究，默默把话头给咽回了肚子里，贯彻了什么叫食不言寝不语。

席荣对待他的态度明显有异与普通员工，代替厉烨招待自己这种话，陶嘉也不过是听听就算了，他不会傻到真的去相信，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席荣这么做？

而且虽然席荣表情很淡定，但陶嘉总隐隐约约觉得他不太高兴，既然不乐意为什么要请自己吃饭？是什么原因逼着他这样做？

陶嘉想到之前看到的那本书，眼底笑意更深，大BOSS果然是个很有趣的人呐。

很快午餐结束，陶嘉拿起一边的纸巾擦了擦嘴，笑眯眯地看着席荣道：“席总，谢谢，饭菜都很合我胃口。”

席荣还想着自己带着陶嘉单独在办公室吃午餐会吃出来的绯闻，闻言只是点点头，“嗯，喜欢就好。”

“我打电话让酒店的人来收拾餐桌，席总先休息一会儿吧，”陶嘉站起身，道：“需要我给您倒杯温水吗？”

“嗯，谢谢。”席荣点点头，冲他笑了笑。

陶嘉眨了眨眼，倒好水之后出去了，席荣本来也不欲让陶嘉在办公室里多待，就单和陶嘉一起在办公室里吃午餐，席荣就能够想到那帖子里现在已经发散到什么地步了，要是他吃完饭了还待着，那群人能写出一个R18短篇来！

没错，就是这么丧心病狂。

席荣看着陶嘉关上门，端起温水喝了一口，深深地叹了口气，他原本以为在自己这两年的引导和影响下，公司职员们的文化素养和素质都得到了很大程度的提升，但是自从昨天的那个帖子之后，他再也不敢这么想了。

席荣在某同性交友网站混迹多年，再加上自己的性取向，对腐文化也算多有了解，但是毕竟没有太真实地接触过，他是万万没有想到看起来多么有涵养的姑娘们，居然如此没有节操！

二十分钟以后，酒店工作人员就来收拾餐桌了，席荣捧着水杯坐在窗边，陶嘉看着酒店工作人员把东西都收走，和席荣对视一眼，突然笑道：“席总，您早上放在书架上的那本《百年孤独》，是正在看的吗？”

席荣心里一动，不知道陶嘉怎么突然提到这件事，他不动声色地朝整洁的书架一看，书架已经被整理过了，席荣笑笑，反问道：“你也对这些书感兴趣？”

“是啊，我一直挺喜欢的，断断续续的也看了不少，之前朋友推荐过这本书，但是一直没抽出时间看，”陶嘉挠了挠头，挺不好意思地笑道：“中午想休息半个小时，想到早上给您收拾书架的时候看到这本书，就想问问您，能借我看会儿吗？”

席荣暗暗地松了口气，原来是要借书，也不知道陶嘉是真的喜欢，还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跟自己套近乎，当然，这两个席荣都不在意，他冲陶嘉笑笑，温和道：“拿去吧，没关系。”

陶嘉笑得眼睛弯起来，道：“我早上看到里面夹着书签，席总不是正在看吗？不会打扰到席总吧？”

为什么要突然提到书签？席荣心里一紧，不易察觉地蹙眉，凝眸看了看陶嘉，陶嘉笑得一脸和气，可能是因为是休息时间，所以表情没有上班时间那么正经，显得他又小了几岁，看起来特别单纯，不过，席荣看着他那张单纯的脸，总觉得不太安心。

席荣忍不住感叹：这人的年龄真是随心所欲，在二十岁以上和二十岁以下随机浮动，从某种方面来说，也是一朵奇葩啊！

“没有，”席荣笑道：“最近忙，还没找到时间认真看，书签是随手放进去的，你想看就先拿去吧。”

席荣的话正好解释了为什么书签会在连页的后面，但是陶嘉听到这个回答，心里不知道怎么地突然有些失望，他收敛心神，感激地冲席荣笑笑，接着拿着书就要出去。

“我就在助理办公室里，您有什么事儿直接叫我就行。”

透过落地窗，午后的阳光格外温暖，席荣端起水杯抿了一口，窗边摆放着鲜花，他深吸一口气就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花香，还有淡淡的香水味。

看着办公室的门被关上，席荣看着窗外，眯了眯眼睛。

他总觉得陶嘉刚才的眼神有些奇怪啊，尤其是在自己说完之后，他的表情是……有点失望吗？

……

这人果然有些奇怪。

下午陶嘉果然跟着Linda去了机场接人，席荣吩咐了几句就让他们走了，Linda刚才暗戳戳看自己和陶嘉的眼神实在是太过古怪，他想装看不到都做不到，可是不管他心里再怎么记着论坛，他下午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和公司管理阶层开会完，已经是四点半了，席荣揉了揉太阳穴，等到五点下班，直接回了家。

席荣回家洗完澡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在自己的零食柜子里摸吃的，可是没想到之前周末，他在家里宅了两天，零食柜子早就空空荡荡了，连一包泡面都没剩下。

席荣蔫蔫地坐到沙发上抱起电脑，觉得简直是天要亡我，看电影刷网页怎么能够没有零食呢，这简直不科学！

晚上没心思吃饭，直接就回来了，虽然席荣非常想无视自己的肚子，但是咕噜噜的叫声太喧嚣，他叹了口气，去厨房给自己煮了碗面，快速吃完了，这才重新坐回沙发上。

电脑开机之后的第一件事，席荣就打开了论坛，那个818帖子果然还飘在首页上，并且一个下午的时间已经翻了无数页，不用点进去，席荣都知道那群人会说什么。

他其实完全可以直接装死，就当看不到这个帖子，可是让人这么污蔑毁形象实在不是他的性格，席荣咬了咬牙，闭着眼点开帖子直接拉到最下方。

雪山石莲花：本来我想装作不知道，可是这个帖子实在是太奇怪了，想让人无视都难，我最后说一遍，我还是这么说，席总和新上任的助理一点多余的关系都没有！席总怎么可能搞办公室恋情！你们信我！

……

虽然想也知道那群人不会听自己的话，但是说出来心里果然舒坦多了呢！

席荣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打开了一部周末保存的电影开始看，他甚至十分淡定又有勇气地关上了弹幕——至少表面上来看是如此。

……不能去看帖子！

……忍住！说好的骨气呢！你可是席荣，你怎么可能因为他们的几句绯闻受到影响，简直是开玩笑！

……啊啊啊别再想这件事了！要是真的忍不住点开了就剁手！一定剁手！

恐怖电影都没能拯救席总，直到电影进入高朝部分。

两个半小时惊悚电影，时不时按下暂停调养生息，历经三个半小时，总算是看完了，席荣面无表情地搓了搓手臂，总算是被折磨得没了再打开论坛的心思。

不知不觉间，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夜色朦胧，霓虹灯闪烁，席荣继续面无表情地刷着微博……然后刷到了网友的深夜报社。

在晚上十点之后还发各种美食图的人都应该被关起来。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席荣晚上只吃了半碗面，原本没注意还好，现在看着屏幕上颜色漂亮诱人的食物们，总算是感觉到饿了，他叹了口气，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出去吃些东西，顺便散散心，让自己不那么郁闷。

于是席荣重新穿上西装，开着车去了……半小时车程外的一家，非常出名的烧烤摊。

这家烧烤虽说只是个夜市摊，但是知名度却不亚于大型酒店，席荣是这家烧烤摊的忠实顾客，经常绕路过来打包带回家，他每次都将车停得很远，烧烤摊老板和他熟了之后也只当他是平常的上班族，席荣脾气温和，老板和他关系不错。

“老席，你又来了啊，好久没见你了，哈哈，”老板大汗淋漓地挥舞着健壮的胳膊，看到席荣过来忍不住笑开，指着距离自己不远的位置让他坐下，“今天吃什么？还是按照往常的老样子来一份？”

“嗯，老样子吧，再来瓶啤酒，”席荣暗暗地吸了一口气，闻到了烤架上的肉香，顿时觉得整个人都鲜活了过来，他突然想到深夜报社里面的鸡腿，又道：“再加两只鸡腿吧。”

“哈哈，今天是饿了来的吧？”老板转过头冲他眨眨眼，压低声音道：“我待会先把你的给你烤了，玩会儿手机，马上就上！”

含蓄不爱讲话的老板娘已经把啤酒送上来了，席荣喝了一口，只觉得浑身都凉了下来，之前心里隐隐的郁闷也都随着这口酒消失了，席荣扬了扬嘴角，开始跟老板唠嗑。

“来，你的上齐了！兄弟我动作快吧？”老板笑嘻嘻地转身把东西端给他，又回去继续烤其他客人的，道：“我还多给你加了两串羊肉，送你的，不要钱。”

席荣失笑，“那怎么好意思啊，你也是开门做生意的。”

“两串羊肉串算什么？诶，早都跟你说你别干了，来跟着我混，咱们一起开个大的店子，赚的不比你们这些上班的小白领多多了啊？”老板哈哈笑道：“你们是看着光鲜，赚的肯定没我多！”

席荣吃了一串羊肉串，笑笑没接话，老板也习惯了，“嗨”了一声又了然道：“不过也有一点不好，长成你这个样子要是开店的话，那些地痞流氓肯定尽逮着你欺负，现在搞基的特别多，天天做生意，我都不知道见了多少对了。”

席荣默默地将嘴里的金针菇咽了下去：“……”

这要让他怎么接话才好？要说老板你懂得真多？还是说老板你真开放我也搞基真巧？

没等席荣说话，老板又笑嘻嘻地道：“不过要是长你这个样子，就算是做的东西不好吃，也不知道多少小姑娘天天跑到你店里来，最好还是要去大学城那边，学生妹子漂亮，气质也好，你不是还没女朋友吗？正好啊！”

席荣：“……你专心烤吧，我看我后面那桌等得都要冒烟了。”

老板知道他知识分子脸皮薄，转过头看他这幅样子，心满意足地转过头去继续烤了——老板从小到大成绩排名垫底，于是导致他从学生时代就养成了个爱好，爱调戏读书人，这感觉果然是好。

虽然老板有些话唠，有时候说话虽然耿直不过脑子，但是他们家的烧烤是真的味道好，不然席荣也不会刻意开半个小时的车过来，席荣喝了口啤酒，拿起一串羊肉，闻了闻，只觉得整个人都满足无比，一口咬了下去，半串羊肉刚入口，席荣的手臂就僵硬在了半空中。

……

席荣与陶嘉隔着老板和炭火烤架遥遥相望，陶嘉眼里满是来不及掩饰的惊奇和难以置信，席荣的嘴里还包着一口肉，场面非常感人。

有了GAY BAR的那次教训，席荣已经对这种时候路遇陶嘉淡定了许多。

不过他现在到底是应该淡定地咽下去呢，还是优雅地吐出来呢？

这是个问题。

第八章

夜色迷人，街对面的LED屏幕上正播放着香水广告，人声鼎沸的夜市上，空气里也弥漫着各种各样的食物香味，勾得行人忍不住驻足，随着时间渐晚，来往的人越来越多，而在烧烤摊的一角，时间却仿佛停滞了。

微风拂面，吹乱了席总英俊的发型。

陶嘉头发不如上班时那么规整，西装外套被他随随便便地拎在手里，只穿着白色衬衫，看起来是刚结束工作不久，此时他的目光在席荣和桌上摆放的热腾腾的烧烤和啤酒间来回晃动，不由地就有些微妙了。

……

人生何处不相逢。

席荣深吸了一口气，对他们这种见了鬼的孽缘已经绝望了。

他简直要给跪了，这个周末他一定要去庙里烧香拜佛！这到底是什么原因，他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给诅咒了吗……

心里的弹幕已经糊了满屏，但面上却不能表现出分毫来，席荣看了他几秒，决定先优雅地把口中的烤肉咽下去，然后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慢慢得擦了擦，接着冲着陶嘉笑了笑。

席荣穿着笔挺的西装，和在公司一样干净整洁，他笑容温和，隐隐透着些让人感觉亲切的无奈，似乎对无意间撞见陶嘉很有些意外，他甚至连纸巾都要讲究地自己带，让席荣即使坐在嘈杂的夜宵摊，也和坐在西餐厅里无异，看起来高贵冷艳极了。

……但尽管如何，他也还是坐在夜市烧烤摊上。

陶嘉刚开始是真没反应过来，等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第一反应就是要不要当作看不见走人，因为BOSS的表情实在是有些微妙，而且那眼神……怎么看怎么像是绝望。

尽管他极力伪装，但是席荣那动作眼神，怎么看都是小孩子偷偷做坏事被大人发现了的样子，居然有些可爱，陶嘉心里觉得好笑，感觉那只小猫又在自己心里挠了一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