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羿安听过后,坐直身体干咳两声说:“那你就错了,我家云墨并不是金丝楠木的树精,而是屋灵。”
檀香听到师羿安所说的话,眼神也就软了下来,仿佛在看一个无知的孩童一般,原本师羿安还不甚满意,转念想想,对于一个已经成精几千年的树精来说,他可不就是个孩童,檀香说:“并不是所有的树精都能够修炼成人的,很多树精可能修炼千年也只是一颗有意识树,云墨就是这样的树,云墨和师家签订契约,师家使用树干做主梁,并且辅助云墨修炼成人,所以才有了屋灵。”
“你是说云墨其实是思危居的房梁,他还是棵金丝楠木?”师羿安确认道。
“对。”檀香点点头继续道,“所以,他已经为师家当牛做马了四百多年了,我可以用这两柄匕首为他赎身吗?”
“不行。”师羿安再一次言辞拒绝了她。
檀香瞬间就怒了,抬手就想要掀翻那个装匕首的锦盒,不过朗倏的速度显然更快,食指中指一点,就将锦盒稳稳的固定在了桌上,他说:“你难道不想听听这位师家的族长的解释吗?”
檀香停顿了一下,带着些许诧异的瞟了师羿安一眼似乎不太相信这个年轻人就是师家的家主,但还是放了手等待师羿安的回复,要是这小子再不识抬举,她就真的不客气了。
“首先,云墨并不是在师家当牛做马,咳,至少从我开始当家之后。其实主要的是,我不想用朋友做交易。”师羿安眼瞅这檀香就又要发怒,马上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动作,继续说:“从你的字里行间可以听出来,你对师家与云墨签订契约的这种行为非常反感,但是你要知道,如果你真的用匕首交换了云墨,那你和我们有什么区别。”
趁着檀香脸色稍有缓和师羿安继续道:“我知道,您愿意用这么贵重的东西来换取云墨的自由,一定是与云墨关系匪浅,所以,我可以给你云墨的联系方式,到时候云墨愿不愿意见你,愿不愿意和你在一起就和我们没关系了。”
檀香沉思片刻后说:“你若是只给我个联系地址,那可不值这对匕首。”
师羿安一听事情还有所转机,松了口气,笑着问:“那您想要什么。”
檀香:“别的我什么都不想要了,二位不如下个月再来,说不定到了下个月我就想到其他想要的东西了,到时候我们再做这笔生意,你看可好。”
“啊喂,大姐,大婶,咱们不带这样玩的,我们折腾一晚上了,你tm就卖兵器而已又不是嫁女儿,天快亮了,鬼市快要结束了,世界还等着我们拯救呢。”师羿安简直要给跪了,原本以为反复无常是小女孩儿的特权,却没想到这种已经上千年的老树精也是这般。
檀香抬眼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挂钟,嘟囔了一句“到时间了”,师羿安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檀香说这句话的具体意思,就感觉到一阵阴风袭来,阴风卷着白色的纸钱呼啸着翻卷着,直扑师羿安的脸面。
“朗倏。”师羿安站起来一边用手去挡眼睛一边眯起眼睛去抓身边的朗倏,就感觉到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了他的胳膊,然后这个人一把就将他抓到了怀里,温暖而熟悉的味道让师羿安瞬间安下心来。
“什么情况。”师羿安趴在朗倏的肩头问。
“鬼市闭市了。”朗倏不比师羿安,这点障眼的小法术还是能够看穿的,他看到眼前的店铺和人在被阴风一吹瞬间变成了纸钱。
等到阴风见笑,地上除了那个放枪的锦盒什么东西都没有。师羿安弯腰捡起锦盒夹在胳肢窝下面拍拍朗倏的肩膀说:“虽然我知道你很中意那个匕首,不过我是真的没办法啊。你也看到了那个檀香精太难对付了,我已经尽力了,你不能真的让我去拿云墨换匕首,臣妾做不到啊。”
朗倏拍拍师羿安的脑袋表示安慰,与其说他又多么喜欢那双玉匕首,倒不如说是玉匕首与他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共鸣,这是一件好武器的最重要的一条,不过,真正成为一件趁手的武器还有另一个重要因素,就是缘分,缺一不可,强求不得。
旷野上冷风吹过,师羿安不自觉的抖了一下,清晨天气似乎比昨夜更凉了,师羿安拢了拢自己的领口说:“回家吧。”
远处的停车场基本上车子已经走干净了,他们开来的车子倒是被那几个小鬼擦得一尘不染,拂晓和师羿行二人没有车钥匙,在外面等他俩,师羿行坐在车前盖上面,拂晓站在他面前,双手撑在师羿行的身体的两侧,额头与师羿行的相对,看起来甜甜蜜蜜格外让人火大。
师羿安站在远处看了半天,硬生生忍下一口老血。
“嗯,白潇没和你们在一起?”师羿行瞟到了师羿安和朗倏,拨开面前的拂晓问道。
师羿安环视了一下四周,耸耸肩说:“我还以为他已经足够大了,不需要监护人了。”
“那怎么办?”
“反正道上已经在流传见过师家人的人就会失踪,无所谓了,而且,白潇是去找锦娘了,不回来估计是两个人忘了时间了。”师羿安说到这里和对面的师羿行对笑了一下。所谓氵壬者见氵壬,说的就是这两个货。
此时此刻一觉醒来的白潇才发现锦娘正靠在床头上抽烟,细长的女士香烟夹在纤长的手指间,青烟袅袅。事后一根烟,说的就是着一种。扶了下头挣扎着坐起来,看到外面天还黑着,就活动了一下肩膀说:“锦娘,跟我离开这里吧,我们结婚吧。”
“离开?”锦娘将指尖的烟碾灭在床边方凳上,翻身下床将木质的窗子撑开,她转头对白潇说:“鬼市是开在三界交汇处,每月月光最稀薄之时,接通三界的通道才会被打开。”
白潇觉得自己眼皮一跳,警惕的问:“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个地方一年四季没有阳光,但是这个时间,人界的天应该已经亮了,所以,你回不去了。”锦娘说话间从旁边的衣架上扯下一件系带浴衣披在身上,然后将一件短打扔在白潇脸上。
刚刚享受完情事的白潇就被锦娘冷冷的寒风给吹醒了,把衣服拿下来攥在手上问:“那,我留在这里干什么啊。”
“洗衣服,从今天开始鬼姬楼的衣服就都归你洗了,你要是洗的不干净,晚上就去睡地板。”锦娘指着房间的一个角落道。
“唉,不是,白家有那么多的事情等着我回去处理呢,我不能在这里这么久,难道就没有别的方法可以出去了?”白潇爬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着急的说。
锦娘漂亮的眼睛向上一挑,双手环抱胸前,冷笑两声道:“从今天开始,你就乖乖给我呆在这里,我倒要看看,白家离了你是不是就真的不行了,地球离开你是不是真的就不转了。”
说完锦娘就走出去甩上了房门。
白潇坐在床上欲哭无泪,说好的浓情蜜意呢,说好的小鸟依人呢。
第82章:FirstBlood
师羿安一行人回到师家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了,因为白家的家长昨夜失踪,整个师家都环绕在低气压中,师羿安的车还没开进师家的大院,就看到脸黑的小叔像尊雕像一样站在门口。师羿安把车停下之后,笑着说:“小叔,你起的好早啊。”
“你们把白家的族长弄到什么地方去了。”小叔冷冷的横了眼前这几人一眼,这些年轻人总是有着无穷无尽的想法,闯出数不清的祸事来等着他们收拾。
师羿安批批的笑了笑,妄图蒙混过关,他说:“小叔,你不会也和那些人一样,相信那些愚蠢的谣言吧。”
“别给我装糊涂,守门的鬼佣说,你们昨天晚上和白家的族长一同离开了。”小叔虽然不是师家的家长但一直替老爷子管理着师家大大小小的诸多事物,在师家的鬼佣心中的地位自然比师羿安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家长要强的多。
听到小叔的质疑,师羿安长长的叹了口气说:“好吧,我们说实话,我们把他搞丢了,今天早上我们被鬼市强制驱离后,我们也没有看到他,我猜,应该是锦娘把他扣下了。”
“你们把他带去找锦娘了?”小叔咬牙切齿,甚至一字一顿的将这句话从牙缝中逼出来。
“哦,得了小叔,你别这样,搞得好像是父亲发现自家女儿和野小子鬼混似的。”师羿安摊摊手靠在小叔身上,继续道:“锦娘不是你姑娘,而是你的长辈,她也年纪一大把了,早就该找个好男人嫁了,而不是继续躲在不见天日的鬼市开女支院。”
小叔听过之后狠狠的在师羿安的脑袋上削了一下骂道:“你懂个屁,这下白潇这下想跑都跑不掉了。”
“他才不想跑呢,他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劲才找到了锦娘,现在说不定两个人浓情蜜意正享受小别胜新婚的愉悦。退一万步说,就算白潇真的后悔了,那也不怪咱们,是他死皮赖脸的非要去,你说他硬要作死我们也不能拦着啊”站在旁边的师羿行走过来打圆场,他不喜欢多管闲事,不过他现在快要累死了,急切的想要回到自己的房间去睡一觉。
脸绷了半天的小叔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他说:“不过,还有一个好消息,今天早上开始,各大世家的人就纷纷跑来告辞,谢天谢地,他们终于要走了,要不是这件事,这群人还指不定要在咱家赖多久呢。”
师羿安戳了一下小叔的腰眼说:“这才是我认识的小叔。”
“行了行了,快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情我帮你处理,还有,你多陪陪你爸妈,他们这一两天可能就要回去了。”小叔道。
师羿安伸出中指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说:“我会的,最近事情太多,我都快要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其实,这件事情他并不是真的忘了,而是希望如果自己不想起来,这件事情就不会发生。虽然说,死亡现在在师羿安看来,只不过是永久的搬去了另一个城市居住,但毕竟人鬼殊途,想要相互往来似乎也成了不可能的事情。
随后师羿安等四人各自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师羿安看到云墨正坐在门前的石凳上看书,他听到外面的木门开了,微微转头,点头道:“早饭放在正房了。”
师羿安正要张口,却发现云墨满眼疑惑的走过来,他鼻翼微动道:“檀香?”
云墨可以闻出檀香的味道,师羿安并不意外,檀香与云墨不同,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浓郁且持久留香,直到师羿安和朗倏在车上的时候,师羿行还询问他们,到底去了什么地方,怎么香成这样。就连他们都闻得到,云墨就更不在话下了。
“是,她……”师羿安在心里掂量了一下之后怎么说才能更加婉转将自己的自己要说的话说出来,片刻后道:“她,很关心你,想见你。”
“哦。”云墨应承了一下之后便没再继续说话,他将手上的书合上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嘴角微微向上翘起,幅度之小,旁人都难以察觉。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她还在惦记着自己。
“咳,其实我是有件事情想说,我们将你之前签的合约解除了吧,如果你在这里过得不开心想要离开,可以随时走。”师羿安道。
云墨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意外或者是惊喜,只是抬头说:“嗯,你是在委婉的赶我离开?”
“不是不是。”师羿安没想到云墨会这样理解他的意思,马上解释道:“我只是觉得用契约束缚着你不能离开,我希望我们可以像现在的雇用制度那般,你要是不爽你的上司是个傻x你就可以随时辞职。”
云墨听到师羿安这般自黑自己,转头笑了一下说:“算了,我已经习惯了。”
“那,这个契约要怎么才能解除。”师羿安看到云墨笑了,也就放松下来。
“不用了,我的契约早就已经解除了。”云墨说话的时候眼皮低垂,遮住了自己的目光。他摸了摸自己的眉心抬眼道:“行了,我知道像你这么粗神经的人肯定是不会想到这些事情的,一定是檀香跟你提出什么无理的要求了,我自己会和她说的。”
“哦。”师羿安准备离开回屋前,突然转身问:“你,不会离开师家?”
云墨摇摇头,又继续低头看出,过了好久,书页都没翻动一下,脑中的思绪太过繁杂,这么久居然一个字都没有读进去,云墨合上书,自言自语道:“若是不喜欢,当初也就不会来了。”
其后的几天,师羿安将时间全都用来陪自己的父母,这种陪伴的日子屈指可数,直到他们已经回地府后的一天晚上,师羿安的心里一直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窗外的月亮已经呈现出半圆形的样子,师羿安坐在木质的窗框上发呆,冷风不断吹拂在他的脸上,吹的他的脸生疼。师羿安并不难过或者是悲伤,只能说,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一直以来的生活突然被打乱了,可能是一种对新生活的迷茫或者是畏惧吧。
朗倏坐在他身后的圆桌旁,摸了摸已经被东风吹的透心凉的茶杯,觉得不能再让师羿安这样下去了,否则这个满腔热血的小伙子就要和这杯茶一样凉了。
师羿安在冷风中,已经吹的四肢毫无知觉了,但是他听到旁边细微的摩擦声,他感觉到自己身边突然有人坐了下来,坐在窗棱的另一侧,除了朗倏不会有别人了。师羿安连头都没有转,声音沙哑的说道:“我知道你想安慰我,不过谢谢,我想一个人静静。”
“你已经静了很久了。”朗倏说,然后他接着道:“该睡觉了。”
“你先休息吧,我还不困。”师羿安的手指扣在木质的窗棱上,指腹感受着手下木纹的起伏,心不在焉的回答。
朗倏看出他的心不在焉了,微微向师羿安的反响挪动了一下,略带笑意的道:“我也很想睡,不过……”朗倏故意将话说道一半就停了下来,眼底带着笑意望着旁边的师羿安。
“哦,对不起,我马上关窗子——”师羿安转过头,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到一个炙热的手托住了他的下巴,师羿安愣神的一瞬间,朗倏的脸就压了过来,温热的唇附上他的,让师羿安一阵一阵的发抖。
师羿安可以感觉到朗倏在接吻方面非常不在行,甚至可以说是生疏,他感觉到朗倏的唇压在自己的唇上,还舌尖小心翼翼的伸出舌头来试探自己。
不真实,非常不真实。朗倏吻他了,怎么可能,师羿安自己都已经做好心里准备了,要和这位不解风情的棺材脸先生,谈一场柏拉图式的爱情,没想到,他们两个居然就这样越过了牵小手的阶段直接奔着二垒就去了?
师羿安被朗倏压在窗框上,心脏的跳动带动着他的头皮一抽一抽的。
“停停停。”师羿安猛地将身上的朗倏,扶着胸口,喘了两口气,两颊飞起一抹不自然的红。
朗倏一跃跳下窗子,猿臂一舒从师羿安的身后将师羿安的腰环住,一施力将他从窗子上扯了下来。
“我艹,朗倏你做什么。”师羿安被扯得重心不稳整个人向身后的朗倏怀里倒过去,双手也下意识的抱紧了朗倏的胳膊。
朗倏将他夹在自己的臂弯下面,用左手关上了窗子,然后对师羿安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低声道:“别叫,会被云墨听到的。”
听到什么?师羿安还么来得及问就已经被扔在床上了,朗倏站在床边,面无表情的看着师羿安,他抬手打了个响指,在床的四周打开一个结界,毕竟发生在这个屋子里的每一件事情云墨都会知道,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朗倏深吸一口气自言自语了一句:“开始吧。”